从城市要素到城市设计要素
王一
作者单位：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上海，200092）
从城市要素到城市设计要素——探索一种基于系统整合的城市设计观
From Urban Elements to Urban Design Objects
——An Urban Design Concept Based on Systematic Integration
王一
Wang Yi
摘 要 从探讨城市构成要素和城市设计要素的相互关系出发，围绕城市设计系统整合的学科特征，提出了城市设计要素的概念和主要内容。
关键词 城市设计 城市构成要素 城市设计要素 系统整合
ABSTRACT On the basis of the relationship between urban elements and objects of urban design, this article centers on the disciplinary character of systematic integration, and clarifies the fundamental concept and the key constituent elements of urban design objects.
KEY WORDS urban design, urban elements, urban design objects, systematic integration
中图分类号 TU98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0-3959（2005）03-00-00
当代城市设计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是作为一种针对当代城市发展中要素分离、城市形态和空间环境缺乏整体性的现实状况而出现的应对策略。强调以一种系统整合的思路来观察和研究城市形态和空间环境的构成要素，是城市设计的重要学科特征。对于城市设计来说，只有明确城市设计的研究对象，或者说明确城市设计要素的特征和构成元素，才能在理论研究和实践中充分凸显城市设计的学科特征。实际上一门学科的建立和发展，首先就是取决于研究对象的确定。
在当前的城市设计理论研究和实践中，对城市构成要素的概念和特征缺乏清晰的认识，甚至存在着一种把城市具体构成要素同城市设计的要素一一对应或相互等同的倾向，从而使城市设计的研究对象被剥离成一个个相互孤立的元素，大量的研究和实践工作限于对城市具体构成要素的过分细致的研究，甚至出现对某个专业领域工作的重复。
一 城市发展与城市要素的分离
1 城市发展与城市要素复杂化
城市要素是城市形态和空间环境的现实构成元素。随着工业革命以来城市的不断发展，从总体上看，城市规模不断增长，城市用地和城市人口不断增加。从城市的构成要素来看，则体现出多样化和复杂化的特征。 例如，随着科学技术和生产力的进步，新的建筑材料、新的结构技术、新的建筑设备和施工方法等不断涌现，城市建筑突破了传统的建筑高度与跨度的极限，新的建筑类型层出不穷。随着城市交通的发展，立交
桥和高架路在许多城市中出现，成为城市空间环境中不可忽视的构成要素。而城市防洪、供水、供电，供热、污水处理等市政设施，在为城市运行提供服务的同时，也为城市空间环境带来了许多新的构成要素。与此同时，城市发展使人们对城市空间的利用方式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高层、超高层建筑的不断出现，使人们对城市空间的开发和利用向空中发展。地铁的出现，又使得人们对城市空间的开发利用拓展到了地下。特别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随着世界经济的快速发展，对城市地下空间资源的充分利用成了许多大城市、特大城市的重要课题（图1）。
2 城市构成要素的分离
现代城市发展带来的城市构成要素的复杂化在客观上导致了城市研究学科的分离。由于城市发展已经超越了工业革命以前“个人创造或单个专业操作”的时代，多学科的形成和发展是一种客观要求和必然的趋势。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为解决日益复杂的各个领域内的专业问题提供可能。
但是学科的分离也导致了城市构成要素的相互分离。因为各专业领域都往往埋头于解决本领域内的问题，致使城市功能、形态和空间环境的和谐统一被忽视。各个专业领域内的各种城市构成要素：建筑、道路、人行天桥、地下空间、绿化等等，也由于没有彼此之间的协调和配合，从而成为无序的组合和混乱的拼凑。这种城市构成要素之间的分离关系，不但降低了整个城市的运作效率，也造成城市形态和城市空间环境整体性和特色的丧失。
现代城市发展中市场机制一方面促进了城市发展中资源（特别是土地资源）的合理配置，有利于城市经济的高效发展。但与此同时，在市场经济条件下，经济因素成为影响城市发展的首要因素，经济利益成为判断城市形态和空间发展方向的首要评价标准，城市形态和空间结构体现出与土地价值分布的对应关系，城市开发活动往往以土地所有权为界限，也加剧了城市要素的分离。
从思想观念的角度来看，在当代社会中，统治性意识形态的霸权地位遭到抵制，个体习惯于在差异中生活。在社会制约因素的弱化过程中，城市建筑对多元化和丰富性的追求超越了一切权威和清规戒律，分离的力量代替了整合的力量。一种非理性、多元化的价值观，一定程度上进一步加剧了城市要素分离的局面（图2）。
二 系统整合：从城市构成要素到城市设计要素
1 城市设计：从分离到整合
然而正如现实世界的真实课题都是互相重叠、错综复杂的一样，城市并不是构成要素的简单相加，其形态和空间环境的品质不仅取决于构成要素本身的性质，更取决于要素之间相互作用的系统关系。理想的城市应该是各种活动的有机融合。片面强调城市构成要素的层次划分和孤立研究，会使城市构成要素彼此之间错综复杂的有机联系被摈弃在视野之外，必然导致各种城市构成要素的分离，使城市形态和城市空间环境缺乏整体性和综合性。事实上，在城市建设的实践中人们也越来越多地发现：各个不同专业领域问题的解决，并不意味整个城市的问题迎刃而解。往往是这个领域的问题解决了，那个领域的矛盾又出现了。
针对城市构成要素日益多样化、复杂化的趋势，以及城市构成要素相互分离的局面，城市要素的整合日益成为城市形态和空间环境发展中重要的研究课题。当代城市设计正是适应城市发展的这种要求，强调作为城市形态和空间环境构成要素的建筑、景观绿化、道路交通设施、市政设施、地下空间等要素都应成为开放
的体系，互相融合渗透、整合统一，满足城市形态和城市空间环境发展的总体要求。要解决这样的问题，仅靠城市设计的力量是不够的，但城市设计以其综合性、系统化的特征，在解决城市功能和形态和的整合方面将发挥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与此对应，城市设计的研究对象，或曰城市设计的要素，也是以这样一种系统和整合的思路，不但注重研究城市构成要素本身的性质，而且更加关注各要素之间相互影响、相互制约而形成的城市形态和空间环境的“体系”。
2 城市构成要素与城市设计要素的区别与联系
城市构成要素是城市设计活动具体指向的城市形态和空间环境的现实构成元素。随着社会历史和城市的发展，城市构成要素的具体内容也是处在不断发展和变化中的。在社会和城市发展的不同历史时期，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新的内容，而那些本来具有重要地位的构成要素也很可能随着城市的发展被新的要素所取代。而城市设计的要素则是根据城市形态和空间环境构成与发展的特征而确定的城市设计的研究对象。简单地讲，城市构成要素是现实地存在于城市中的，而城市设计的要素则是来自于对城市构成要素系统关系的归纳和总结。
工业革命前，城市构成要素相对单一，要素之间的关系也相对简单，城市构成要素之间与城市设计的研究对象之间是有可能存在对应关系的。但工业革命以后，城市系统构成大大复杂化，使城市构成要素的内容和要素之间的关系也日益复杂，以构成要素作为城市设计研究对象的分类方式在很多时候不利于整体地把握城市形态和空间环境的总体构成特征与发展方向。
三 城市设计要素构成
1 城市设计要素的分类
哈米德·胥瓦尼（Hamid Shirvani）在《都市设计程序》（The Urban Design Process）一书中对城市设计的要素的分类和界定具有典型的代表性。他把城市设计的要素分为八类●[1]：①土地使用（land use）；②建筑形式与体量（building form and massing）；③流线与停车(circulation and parking)；④开放空间（open space）；⑤行人步道（pedestrian ways）；⑥标志（signage）；⑦保存维护（preservation）；⑧活动支持（activity support）。 而国内有学者则把城市设计的要素分为●[2]：①城市空间体系；②城市天际线及制高点；③城市边缘与入口；④历史文物的保护和利用；⑤视线走廊；⑥水系和绿化。
上述分类方法，对于城市设计要素的界定和划分已带有体系化特征，但仍然存在把城市设计要素与城市构成要素对应和等同化的倾向，从而往往把本质上应该属于某一个城市设计要素体系的内容划分到其他的体系中去，造成研究对象的含混。
例如，在城市设计中，对建筑形式和体量的研究同构成城市形态和空间环境的其他要素不可分割，单纯研究建筑形式和体量的问题属于建筑学的专业领域。而行人步道和流线与停车则属于城市交通体系的一部分，只不过一个是主要研究机动车的流动，另一个主要研究人的流动，这两种流动存在着不可分割的关系，把它们分成两种设计要素来分别进行研究并不具有逻辑上的合理性。至于标志、城市天际线及制高点，城市边缘与入口、视觉走廊是城市景观体系和空间体系的组成部分。
综合当代城市设计的各种理论和实践成果，笔者认为，把城市设计的研究对象划分土地使用体系、城市
公共空间体系、城市交通体系、城市景观体系，是符合城市形态要素系统构成的特点和城市设计系统整合的学科特征的，有助于把城市构成形态和空间环境的相关要素互相联系，从而进行整体性和体系化的研究。 2 城市设计要素构成的主要内容
（1）土地使用体系。城市设计侧重于对土地使用复合性、整体性和立体化的研究，集中体现了城市设计的学科特征。
先谈谈土地使用的复合性。在当代城市中，各种城市功能之间不是相互独立，而是存在紧密的联系的，这也是城市生活多向性、多元化的必然体现。功能之间的互相叠合，将体现出“整体大于部分之和”的集聚效应，激发出城市更大的发展潜能，充分利用有限的城市土地资源，发挥出城市土地的发展潜力。
再谈土地使用的整体性。土地使用的整体性是指综合研究不同城市区块之间的整体关系，结合城市公共空间、历史保护、人际交往、城市景观等方面的整体要求，促进城市土地使用的高效率。在城市设计的具体操作中，可以根据土地使用整体性的要求对城市规划制定的土地使用原则和技术指标进行必要的调整。
美国城市区划控制（zoning）中的开发权转移（Transfer of develop right），实质上就是为了特定的设计目标，如历史保护、公共空间的创造等，而把相邻的地块综合起来进行综合平衡，体现了土地整体性使用的特征（图3）。近些年来在国内外出现的一些的跨地块、超大规模和超大尺度的建筑综合体，也是城市设计中土地使用复合性和整体性的案例。
关于土地使用的立体化。它包含两方面的含义：①立体化的城市开发行为不但使城市向空中发展，更向地下延伸，体现出一种三维和立体的特征，城市设计必须对这样一种现象进行研究，提出相应的策略。②在研究城市土地使用时，要同城市的三维形态结合起来，研究抽象的城市规划指标，如容积率、覆盖率、建筑高度控制等与城市形态和城市空间环境之间的相互关系。并结合城市三维立体形态和空间环境发展的要求，对城市土地的使用提出相应的要求。包括对开发强度、建筑密度、建筑布局等做出相应的调整，从而把抽象的土地使用指标同城市空间环境建设的具体要求联系起来。
（2）城市公共空间体系。城市公共空间由城市街道、城市广场、城市公园、建筑内部的和地下公共空间等空间单元构成。城市空间一体化是当代城市设计的研究重点，它要应对当代城市形态和空间环境发展中要素分离、城市空间环境缺乏整体性等最突出的问题。
关于城市公共空间一体化的概念。城市空间一体化，从城市空间的一般意义而言，是指城市外部空间、建筑内部公共空间和地下空间等的一体化。从城市公共空间的构成单元而言，是指城市街道、广场、公园等城市空间构成单元的体系化。
城市公共空间构成单元的内部存在多种功能和多层次的“子空间”的复合和交融，各种公共空间构成单元之间也存在着整体的系统构成关系。对城市公共空间的机械划分必然导致对城市空间有机构成关系的割裂。正如《马丘比丘宪章》所指出的：“不应当把城市当做一系列孤立的组成部分拼在一起，而必须去创造一个综合的多功能的环境”。●[3]它肯定了城市空间的包含性与混乱性，体现出一种城市空间一体化的倾向。
关于城市公共空间一体化的主要内容。城市公共空间的一体化建立在城市公共空间系统构成认识的基础上，强调对城市公共空间构成单元的系统化研究和城市公共空间内部城市构成要素的综合处理，以促成城市
公共空间的整体性和城市公共空间使用的高效率，发挥公共空间体系的总体效益。克里斯托弗·亚历山大在《城市设计的新理论》（A New Theory of Urban Design）中认为：由于当代城市功能的复杂化、建设的分散性等原因，城市规划设计很难做到东西方古代城市体现的绝对的整体美，但在城市局部地区形成相对统一和完整和有特色的城市公共空间体系，从而使城市在整体上带有一定的多样性，还是应该努力追求的●[4]。具体来看，城市公共空间一体化包括（图4）：①城市地面、地上、地下空间的一体化，即城市空间的立体化；②城市外部空间与建筑空间的一体化；③城市交通空间与其他城市公共空间的一体化。
（3）城市交通体系。作为城市运作的“命脉”，城市交通体系影响着城市运作的机能和效率。城市交通的引入会导致公共空间性质的转变和城市公共空间的组成单元之间关系的变化。
从城市交通体系的构成要素来看，它包括交通流线和交通节点。交通流线是城市中物质和人流动的线路；节点主要是指城市交通起止点和交通转换点，如公交枢纽、地铁车站、汽车站、出租车站等。从城市交通网络内部运行的元素来看，主要包括车和人两部分。
城市交通的体系化是城市设计中交通体系研究的重点，主要包括：①某种城市交通方式内部的体系化研究，即完善某种城市交通方式内部的的运作体系。如公交巴士交通体系布线与站点设置的体系化研究，城市轨道交通布线与站点设置的体系化研究，自行车线路的合理布置，步行流线与人流集散的体系化等等。城市规划和城市交通学在这方面已有很丰富的研究成果可资借鉴。②不同交通方式之间体系化研究。这是城市设计交通体系化研究的重点。世界各国城市交通建设和发展的大量实践经验表明，必须建立各种城市交通方式之间良好的接驳与换乘关系，只有把城市交通的各种方式：如轨道交通、公共汽车、小汽车、自行车、步行等有序地组织在一起，才有可能使城市交通体系体现出1+1>2的系统特征。
此外，还包括步行交通研究（图5）。
城市交通综合体是以城市交通节点为核心形成的重要的“环节建筑”，它作为其所处的城市环境区段中的一个开放性环节，除了完成自身特定的功能外，还综合了其他城市职能 ●[5] 。
城市交通综合体作为一种环节建筑，在城市整体交通结构的层面上，协调解决交通集散的问题。在当前城市建设实践中出现的不少航空港、火车站、公交始末站等都带有城市交通综合体的特征。它们不但承担本身的交通职能，而且融合了各种城市功能空间，如餐饮、娱乐、住宿等；在这些建筑的内部和周边地带，铁路、公交巴士、航空运输、出租车、步行交通等各种交通方式之间紧密衔接，对于建立完善的城市交通体系、保证城市交通系统的高效运作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
（4）城市景观体系。城市景观体系研究的是城市视觉景观的品质和总体构成。
一般认为，城市景观体系的构成要素主要是指城市中的实质景观要素，包括：①城市自然景观要素：如城市总体地形地貌、城市水体、城市绿化等；②城市人工景观要素：如建筑形式与体量，城市环境设施与小品等。
也有学者认为，城市景观构成要素还应包括“活动景观”要素，主要是指基于各种城市公共活动而形成的城市活动景象，如休闲活动、节庆活动、交通活动、商业活动、观光活动等●[6]。“活动景观”的概念对于全面认识城市空间环境的塑造和构成具有一定借鉴意义。但笔者更倾向于把城市行为的研究同城市空间体系的研
究结合起来，而在城市景观体系的研究中则注重三维视觉形态方面，这更符合本文对城市设计要素（即研究对象）的整体分类，也使得对城市景观的研究处在一个界定相对明确的研究视野中。
城市设计景观体系的研究着重于一系列的城市景观构成要素的系统构成关系以及对塑造城市总体意象形态的作用（图6）。根据城市景观要素的不同系统构成关系，形成了城市总体轮廓、城市天际线、城市地标、城市视觉轴线、城市绿化体系等子系统。
对城市设计要素的强调并不排除对城市构成要素的分项研究，因为对城市要素的深入理解是进一步研究和把握城市形态和空间环境构成的基础和出发点。但对于城市设计来说，只有以体系化的思维方式来看待城市形态和空间环境的构成与发展，才能更加凸显城市设计系统整合的学科特征，并使城市设计在实践中更好地发挥作用。□
参考文献
[1]胥瓦尼H. 都市设计程序. 谢庆达译.台北：创兴出版社，1979.
[2]熊明著. 城市设计学——理论框架·应用纲要. 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1999.
[3]陈占祥. 雅典宪章与马丘比丘宪章评述. 见：《建筑师》编辑部主编. 建筑师（4）. 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处社，1980. 125～127
[4]Alexander C. A New Theory of Urban Design. 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87.
[5]韩冬青，冯金龙. 城市建筑一体化设计. 南京：东南大学出版社，1999.
[6]赵秀恒. 城市景观的控制要素. 时代建筑，同济大学出版社，1995（3）：9～10
收稿日期 2004-06-06
1 城市构成要素的复杂化：街道底下的世界
2 现代城市要素的分离
3 开发权转移：图中的大体量建筑是为了取得与保护建筑的平衡
4 城市公共空间的一体化（加拿大多伦多牧羊中心（Sheppard Centre）剖面）
5 加拿大蒙特利尔市中心的步行体系
6 戈登·卡伦：城市景观序列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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