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典阅读的意义
摘要:经典阅读乃支撑人文学科存在的基础。但人文经典阅读却普遍遭遇冷落,大学人文学科教育亦莫能外。由于本科生经典阅读改善尚有诸多限制,人文学科研究生学习,几乎成为现有状况中实现经典研读目标的最佳也是最后机会。由于学生阅读经典存在各种困难,因而教学方法设计对于帮助学生完成阅读十分重要。鲍姆加藤《美学》研读引导过程剖析,或可提供一个例证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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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词:经典;阅读;人文学科;鲍姆加藤《美学》
中图分类号:I02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6-723X(2012)06-0143-04
一、经典研读的意义
经典阅读,乃是支撑人文学科存在的基础。此为以文史哲为主体的人文学科特性所决定。英国当代哲学家艾耶尔在比较哲学发展时便说:“自然科学的进步所特有的那种直线形式。„„物理学的理论就像技术仪器一样,工作一个时期之后就要被取代。”[1](P6)与生产工具和自然科学由浅入深,由落后到先进的直线替代发展不同,人文学科发展取立体树状样式。简言之,“哲学等是以视角和层次(或者说‘范式’)的转换方式发展的,而文学艺术则是以累积和扩展的方式发展的。”[2](P110)无论“范式转换”或是“累积扩展”,都不是否定性取代性的。比如西方哲学从本体论到认识论又到语言论的发展,体现的是范式转换,而非认识论取代本体论、语言论取代认识论等。文学更是如此,后来作品和方法不仅不能取代以往的创作,而且不一定比之前作品地位更高。这就是说,人文学科永远必须阅读人类历史长河当中不可替代的或者说具有永恒价值的作品原典。
马克思将今人所说的人文学科称之为“更高地悬浮于空中的思想领域”。 [3](P489)其中所蕴含的人文学科的又一特征,便是相对于自然科学和经济学等社会科学来说,人文学科对于物质生产发展似乎“无用”。既没有直接功利作用,又必须阅读绝非现代口语的作品,人文学科的两个特征在当今现实中成为富有冲突的两个方面。于是,人文经典阅读在当下社会中大为冷落,在国人读书总量下滑趋势中跌落最惨。这种状况甚至蔓延至大学人文教育。然而,略有识者皆知,人文学科对于人之为人的品格与境界的培养和提升至关重要。这便是人文学科“无用”中之“大用”。所谓“知识分子”,并非具有专业技术知识者,而是具有人文精神担当意识者。毫无疑问,经典阅读,十分重要。
二、大学文科经典研读的问题与机会
目前中国大学人文学科阅读量则少得多。就本科人文学科教学而论,尽管教师时常也开出参考书目,但阅读者不多,且呈递减趋势,结果近乎虚设。其教学上的原因,便是对阅读缺乏有形要求。上课老师讲,学生记;期末老师考笔记,学生背笔记。一门课下来,十数页笔记足以拿到“优秀”,连教材都不必多读,遑论经典?果有原典阅读,也是全凭个人兴趣,与教学过程无关。而较有人文兴趣的学生,扩招以来明显减少。这固然与当今蔑视读书(不是蔑视考试)的社会环境有关,但也有内在恒常原因。人群中各种兴趣与天赋之间的比例皆有常数,并不随时代演进而发生根本变化。以学问论,有天然兴趣的比例并不随着教育的普及和大学的扩招而增加,更何况,处于精神高端的“兴趣”原本就“峣峣者易折”,如今更遭遇厚重物质功利咄咄逼人的挑战。随着各档次学校扩招,比例恒常不变的对专业真正有爱好有兴趣的考生,更多被名气更大学校所网罗,这对一般学校的生源无疑产生很大影响,对其教学来说,无疑更加艰难。再有,尽管高考试题编构已有很大进步,但高考成绩终非鉴别专业天赋爱好的唯一尺度。
当然,对人文经典的爱好并非不能培养。而这种兴趣爱好培养的最佳途径,便是使学生有机会阅读更多经典。这里又回到本文主旨:阅读经典。就教学环节而论,人们自然会问,何以不改变目前“满堂灌满堂记”状况呢?比如吸纳上述国外某些方法?这里又交织着现实条件与传统文化的某些限制。其一,就现实条件而言,由于人口庞大等原因,目前中国大学本科班级人数多在50人以上(至少文科专业普遍如此)。而图书馆藏书量以及新书采购和上架速度等,与理想状态存在很大距离。该教材(刘叔成,夏之放,楼昔勇等著《美学基本原理》)初版于1984年,再版于1987年,其时作者当不及见鲍姆加藤《美学》汉译本。然而,2001年“作了一次较大修订”的第3版则不在此例。其二,由于就业形势严峻,学生普遍要求增设技能性课程,致使学生时间资源愈加紧张。其三,由于本科考试普遍采用闭卷式多题型模式(这本身也比较适宜于听课学生较多状况),因此学生不能不因成绩缘故而将注意力集中于和考试直接相关的内容上。其四,就传统观念而言,中国历来尊师重教,但同时也划分和凸显出师生之间等级界线。这种影响渗透于从幼儿园伊始的整个教学过程当中,因此即使到了大学,学生们依然习惯于“老师讲,学生听;老师写,学生记”这样一个基本模式。以上种种,导致在当今本科人文学科教学中,难以布置更多专文和读书报告写作以及课堂呈现讨论等内容,广泛阅读与深入思考,也终究难以落实。社会上冷落经典,大学无从为力。本科教学中加强经典阅读,又一时难以具备条件。如是看来,人文学科研究生教育,大概是现有状况中从根本上实现经典研读目标的最佳也是最后机会。从培养目标上说,研究生教育带有更为明显的专业性研究性,经典阅读的必要性大为突出。从教学条件上说,此时研读经典也具备了基本条件,如人数不是太多,学生年龄略长,具备一定基础,思考能力较强,比较容易克服传统教学之弊。从教学质量上说,研读经典是提高人文专业学习质量的有效途径。人文“专业”的形成,便是由相关经典的生发、支撑和不断解读、诠释而来。因此,就人文学科而言,真正步入专业学习,必须经由经典的研读。目前,除了英语等公共课而外,人文学科研究生教学中并无什么“标准”教材。尽管从某种角度说这也许是一种不足,但也表明人文学科研究生的真正“教材”,就是各种经典。
接下来的问题是,在布置经典阅读课业之后,教师又该在课堂上讲什么呢?经典大多与当前语境相隔遥远,人文学科研究生的课堂教学,无疑应以经典为结点,在逻辑与历史维度中给予展开说明。为使论题集中有效,以下根据一般高校文科教学实际,以研究生美学类课程中鲍姆加藤《美学》原典学习为例,就此略作论述,就教方家
三、美学经典研读案例分析
在中国语言文学的本科教学中,一般都设有“文学理论”、“美学”甚至“美学史”等基础课、专业课和选修课。而在中国语言文学学科的“文学”类诸专业的研究生教学当中,一般也都安排各种名目的美学类课程。应该说,经由本科相关课程学习,学生对美学一般论域、范畴、
历史等都已有了基本了解。
以鲍姆加登及其《美学》为例,在本科使用的美学教材中,几乎都会提到鲍姆加登及其拉丁文著作Aesthetica,并认为美学自此成为独立学科,由是而称鲍姆加藤为“美学之父”。无论学生对美学内容把握多少,却都很容易记住“美学之父”这个形象比喻。比如,一本印刷30次,发行量逾45万册的美学教材述曰:“鲍姆加登认为,人的心理活动包括知、情、意三个方面,应该相应地有三门学科来加以研究。研究„知‟的学科是逻辑学,研究„意‟的学科
是伦理学,研究„情‟的学科则是„Aesthetik ‟——即感性学或美学。从此,„美学‟这一名称才逐渐获得学术界的公认,美学也就成了一门有别于哲学、逻辑学、伦理学、艺术理论等的独立的学科。”[4](P7)西方较大规模大学也存在图书供需矛盾,但一方面图书馆较好的阅览条件;另一方面复印有关章节也很方便。其他美学教材大都如此论述甚至有更强化者。如:“鲍姆加通从建立完整的人类知识体系出发,指出人类心理功能(活动)本有知、情、意三个方面,应有三门学科对它们分别加以研究,研究知的为逻辑学、研究意的为伦理学、研究情的学科则尚付阙如”。(卢善庆《美学基本理论》,科学出版社1999年8月版,1页。)这些近乎千篇一律的说明,实际上是因袭汉语界早期相关著作只言片语而成。汉语界首部亦是流播最广的《西方美学史》(朱光潜著。其上下卷分别初版于1963和1964年),在论及鲍姆加藤时有曰,鲍姆加藤“主张美学成为一个独立科学而且把它命名为„埃斯特惕卡‟(Aesthetica),因而获得„美学的父亲‟称号”;“他看到人类心理活动既然分成知情意三方面,相应的哲学系统之中就有一个漏洞,因为研究知或理性认识的有逻辑学,研究意志的有伦理学,研究情感即相当于„混乱的‟感性认识的却意志还没有一门相应的科学。”但接下来朱光潜先生又具体而准确地补充说:“这门新科学是作为一种认识论提出来的,而且是与逻辑学相对立的。”(朱光潜《西方美学史》,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79年版,293,296页)从该作整个论述来看,应该说比较全面。但后来诸多美学教材却忽略了“感觉学”内涵,结果只能貌似神非地转陈其中自认可以理解的片段意思。这与相关原典,即鲍姆加藤《美学》(Aesthetica)的研读缺漏有关。该作汉译本于1987年底出版。其时美学界策划的西方美学著作翻译方略已大见成效。在《李泽厚主编美学译文丛书》和《外国文艺理论研究资料丛书》等系列名下已有大量译著出版,令人应接不暇。兼之其时“美学热”早已为后来所谓“方法论热”,特别是“文化热”所取代,人们无须再借“美学”说事儿,美学已然边缘化。而初阅鲍姆加藤著作,似乎并不似“美学之父”名号所致印象那般富有价值和容易理解,故业内人士虽于鲍氏听闻已久,却似乎没有广泛深入研读其原著。然而,我们并不认为对鲍氏美学著作及其地位不假思索甚至近乎“先验”地推崇和传播,完全是美学“浪潮”起伏与原著翻译在时间上的“错位”甚至学术上的“浮躁”所致。在这种现象背后,隐含着更富普遍意义的汉语语境中对异文化的解读和理解的问题。但无论如何,在经由以上述教材为底本的
本科美学课程学习后,学生已然形成美学学科由鲍姆加藤建立的明确观念。
然而,经典研读却显示,事实不尽如此。正如其拉丁文书名Aesthetica(“感性学”)所示,鲍氏《美学》纯然从认识论角度讨论感性领域内容,以“低级认识论”及其完善为其
主旨,而真正与“美”(Beauty )相关的内容只是其中个别要素,情感内容更是微弱。实际上,首先区分知、情、意并提出对应研究领域的是康德,正因此,当Aesthetica(“感性学”)渐行渐远,最终作为“美学”名称而流播开来之后,导致对此“名实不符”的诸多批评。概言之,鲍姆加藤确立的是“感性学”而非今天意义上的“美学”领域。因此说,在鲍姆加藤那里,“美学”(Aesthetics)远非“就成了一门有别于哲学、逻辑学、伦理学、
艺术理论等的独立的学科。”
由于学生基础及教学时间等该方面条件限制,上述对鲍姆加藤美学的简单化处理,在本科美学课教学中不无可行并可理解之处,但无论如何,鲍姆加藤《美学》都是研究生美学类课程中所面对并需要处理的问题。在此,无论是澄清误识,把握美学真实过程,或是了解经典美学的哲学特质等等,都需要阅读鲍姆加藤《美学》原典。因此,布置阅读,并要求撰写、
呈现读书报告或专文,无疑必要。但是,在学生展开自行阅读之后,教师何为?
有人戏曰,“经典”意味着“难读”。果如是,其难读除了经典本身思想深度而外,还在于“语境”的异在与隔离。其中包括文本发生与现今之间在文化传统、语义背景、文本系统、现实需要等等方面的差异。而要切实把握这一切,尤其是对经典文本系统中主线脉络并各种问题传承演变的认识与体悟,非经年研读长期浸淫而不能。而这,正是教师所应当和能够具备的条件。如果说,在学术天赋才气、兴趣热情等非人力所能尽为方面,教师不一定都高于学生的话,那么,在学术钻研时间的累积方面,无疑应该高于学生,由此也理应带来资料占有和专业熟悉等方面优势。就经典研读而言,教师应该在讲授中帮助学生消除经典文本古今“语境”的异在与隔离。以鲍姆加藤《美学》为例,尽管教材等大都笼统说明其“美学”一词带有感性学含义,但这个似乎“人所共知”的事实却依然暗中阻碍人们对鲍氏《美学》研读。故此,教师应在教学中使学生真切明白,鲍氏《美学》所用拉丁文“Aesthetica”,“源自希腊语(感觉·知觉),鲍姆加通也正是根据语源学意义,把它规定为‘感性认识学’(Scientia cognitionis sensitivae)。”[5](P141)由于人们不断在该词名目下进行美和艺术的研究,使其逐渐演变为今天意义上的“美学”一词,并以此含义进入其他语言。比如,英语“aesthetics”便被解为:“哲学的一个部分,研究与道德和实用不同的美的知觉。”或“心理学的一个分支,研究由美所引起的感觉和感情。”[6](P13)如果说,拉丁文词语转入其他西文往往保留其原来的音形遗迹,因而“Aesthetics”相对容易引起人们对原本“感性学”意义回顾的话,那么在汉语中,“美学”与“感性学”则了不相涉。汉
语“美学”一词在上世纪初经由日语翻译过来后,全然没有拉丁原文Aesthetica踪影。故
纯然用汉语语境中的“美学”概念解读鲍氏的Aesthetica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