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09月19日 18:54
来源：凤凰卫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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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卫视《问答神州》专访人社部杨志明 上集：农民工现状
内容提要
解说：经济新常态，招工难，就业难同时出现
杨志明：农民工已经从过去的无限供给，走向今后的有限供给
吴小莉：进入了刘易斯拐点之后，中国的奇迹可能会结束
杨志明：经济转型呼唤着农民工技能提升
解说：返乡创业，进城务工者参与“两创”
吴小莉：这些农民工可能都是所谓的“城归”。
杨志明：是现代农业中，新型经营人才的一个人力支持。
解说：中国技工走出去，权益如何保护
吴小莉：您到阿尔及利亚主要是谈些什么？
杨志明：其中重要的就是你说的，怎么样能够互免社保缴费
解说：问答国务院农民工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杨志明
第一部分：两难局面，刘易斯拐点，技能提升
串场1：2015年9月9日到11日，来自全球90个国家和地区的1700位的嘉宾齐聚大连，参加第九届夏季达沃斯论坛。中国国务院总理李克强也出席了开幕式。李克强在致辞的时候表示，当前世界经济仍然复苏乏力，中国不可能独善其身，但总体上是机遇大于挑战。
农民工，作为改革开放以来，从经济快速发展当中成长起来的新型劳动力大军，也被认为是中国经济飞速发展的关键驱动力。而在中国的经济进入了发展的新常态的时候，中国农民工的“就业难”和企业的“招工难”并存的结构性矛盾，也表现得越发突出。
前不久，我来到了北京，与国务院农民工工作领导小组办公室主任，杨志明，就中国农民工的现状，以及农民工如何融入城市等话题，有了一次相约问答。
吴小莉：现在中国的经济进入了新常态，产业转型使得“招工难”，和“就业难”都产生了，在不同领域产生结构性的矛盾，2015年情况有多严峻。
杨志明：首先呢，是经济增长放缓，给农民工就业总量带来的压力，正在转向“就业难”，“招工难”，两难的结构性矛盾成为常态。
从今年情况来看呢，“招工难”已经从东部向中西部拓展，由春节以后季节性的“招工难”，向全年常态性的转变。农民工可以说总量增长，增幅降低，分布有新的变化。
吴小莉：那您刚才提到这个结构性的矛盾也会成为一个新常态，而且是全年“招工难”，那就业呢，在“招工难”和“就业难”的情况之下， 2016年会改善吗？
杨志明：2010年的农民工新增了1245万，最多的一年，以后逐年下降，去年仅增长了501万。那么从这个区域来看的话，东部是低增长，零增长，个别年份还有负增长，现在主要是在中西部地区有较快的增长，从行业上看呢，主要是建筑业、制造业，都占到80%以上。一般的服务业，餐饮还有其他的也占到50%以上，应该说这个两难的这个矛盾变化，我们可以看到这个农民工不再是一个取之不尽的蓄水池。
已经从过去的无限供给走向今后的有限供给。
解说：农村富余劳动力枯竭，经济学家们将这一现象称为是“刘易斯拐点”，而在西方经济学看来，这将对中国经济产生深远的影响。
吴小莉：进入了刘易斯拐点之后，中国的奇迹可能会结束，有人这样提出，您怎么看？
杨志明：应该说，刘易斯拐点在中国不是一个点，是一个时段，特别是新生代农民工，20、30岁，又有文化，是中国的宝贵的人力资源。
我们说德国在世界上是制造强国，德国制造产品享有声誉，其实德国制造的背后，就是有一大批熟练的技术工人的支撑。那么中国由制造大国，向制造强国转变，也需要一大批熟练的技能人才支撑。
吴小莉：我们常常觉得我们在帮助解决农民工的问题，其实他们的转型，是我们未来的经济发展的基石是在这里的？
杨志明：就是说经济转型，给农民工技能提升，带来新的机遇，面对着新常态，经济转型呼唤着农民工技能提升。
吴小莉：提升农民工的职业技能，也列入了我们的议事日程。也提到了2020年一定要让，至少每一个技工，都要有一次补贴他培训的机会。可以告诉我们这个计划是什么。
杨志明：这就是在新型城镇化规划中，提出的要求。
那么国务院农民工领导小组呢，把它确定为每年培训农民工，两千万人。其中一千万人，就是初进入劳动力市场的，给以政府补贴的技能培训。另一个一千万人呢，是在岗的农民工由低级向中级、高级机能提升的培训。这里面也包括，每年大概培养高级工和技师一百万人。那么到2020年，基本消除，农民工无技能上岗的现象。
吴小莉：提升农民工技能计划，我们大概预计会花费多少的财政预算，是中央补助吗？
杨志明：从全国来看，农民工技能培训的人均800块钱，有的高一点，有的低一点。由9个部门的来共同承担，这样有人社部“春潮行动”，农业部的“阳光工程”，扶贫办的“雨露计划”，科技部的“星火计划”。还有住建部，教育部，总工会，共青团，全国妇联来一起完成农民工技能培训任务。
吴小莉：我们有这么多部门合力，但是会不会有重复的去协助，怎么样进行分工，2020年是怎么算出来这样的时间点。
杨志明：我们初步地测算。到2020年从去年开始，7年时间可以使大部分普工转为技工，这九个部门的各有所侧重。
吴小莉：比如说人社部呢？
杨志明：比如说我们的“春潮行动”呢，主要是侧重于农民工初次进入劳工力市场和在岗的农民工技能提升。你像全国妇联它侧重于家庭服务业的培训，你比如像住建部，它侧重于建筑行业，职业技能和上岗安全性的培训。农业部的“阳光工程”侧重于就地就近农民工的培训。扶贫办的“雨露计划”侧重于在贫困地区，到外面打工的，都让他掌握一项基本的技能培训。
下节提要
吴小莉：这些农民工可能都是所谓的“城归”。
杨志明：是现代农业中，新型经营人才的一个人力支持。
第二部分：就近就业，城归
串场2：本届的夏季达沃斯的重头戏是国务院总理李克强的演讲，和往届李克强参加的达沃斯一样，第九届大连达沃斯再次成为他给中国的经济注入信心的世界舞台，围绕着中国经济的新旧情况，他多方位地答惑解疑，强调了“大众创业”和“万众创新”。其中特别提到，参与创业创新的不仅有大学生、留学归国人员、科研人员，还有农民工。
而杨志明告诉我说，近几年，中国已经有200多万名有技术、有资金的农民工返乡创业。
专访：
吴小莉：您刚才提到农业部有一个就近就业的培训计划，我们也看到比如说人力大省，河南省。它连续四年大概在省内就工的人，已经超过了省外就工。很多的农民工，尤其是新的农民工，他有八成他是选择了本地就业。在您来看这种现象多吗？
杨志明：我觉得你问的这个（问题）有很大的前瞻性。
河南的农民工，以往大多数都输入到东部沿海地区。但是近些年来呢，本地就业已经超过了向外的输出。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要加大对农民工就业的引导，我们就考虑，就是说要有序地引导农民工外出就业。要鼓励农民工就地就近就业，要扶持有条件的农民工返乡创业。我们初步调查呢，在本地就地就近的农民工的收入，一般比到东部地区，或者到沿海发达地区，低10%。但是由于呢，离家较近生活方便，还可以兼顾，在城乡之间一些农忙季节的，或者是其他方面的一些需求。所以这样的话，一方面倒逼了东部沿海地区，对农民工用工环境的改善。还有利于加强，对农民工的人文关怀。一定程度上也有利于，承接从东部地区，向中西部地区的产业转移，所以我们是对就地就近务工经商给与鼓励的。
吴小莉：人社部有没有采取什么样的鼓励计划。
杨志明：国务院研究以后，5月半我们就发了，就是鼓励农民工返乡创业的意见，具体呢做了一些政策性规定。
吴小莉：这里的特色是什么？
杨志明：这里的特色就是说安全有保障，就是说除了劳动有合同、上岗有培训、报酬有保障、参保有办法，还有安全有保证。
随访：
吴小莉：它跟一般的有什么不同？还有一个体验区。
工人5：这是的模拟一个，叫洞口坠落，一般呢现场，临边的或者是简单来讲，要坠落了，他坠落之后，他的一个切身反应情况，就是违章之后的一个真实的感受。
吴小莉：让他会体验到，以后一定要非常小心。
工人5：一定要小心，包括我们安全帽的这些，不戴安全带的这些体验，以前是在书上讲的，可能是一些…
吴小莉：他在体验，万一不小心的时候坠落了。
工人5：对，坠落了，就你比如说有洞口。
吴小莉：就没有注意的话，坠落的话是什么感受。
杨志明：来，你谈谈你刚刚那个是高空坠落以后，你有什么感觉，为什么没有我们要进行这个模拟实验，和培训呢？
工人6：这个我们工地上的空洞比较多，随时都有危险，这体验一下真实的感觉，挺害怕的
杨志明：挺害怕的。
工人6：对，那个洞口以后，我们都会注意临边防护栏线。
杨志明：是的，在建筑工地，两大技能培训，一个是岗位技能的（培训），比如你是搞电焊工、钢筋工，另一个就是安全培训。
吴小莉：你在之前，没有做这样子的体验之前，看到那个洞口，你会这么害怕吗？
工人6：看到那个洞口啊，没有。
吴小莉：那体验完呢？
工人6：体验完了，挺吓人的还是。
吴小莉：那你之后会怎么样防护自己？
工人6：在以后的洞口，那些没有做好安全防护的，我们都会及时把它给弄好。
吴小莉：好，我们来看看，谢谢您
吴小莉：你最终想回家，您是家里在？
嘉宾15：咸宁。
吴小莉：您是在湖北咸宁，你就是希望在这里工作几年，然后能够挣到一点钱。
嘉宾15：最好是在家发展。
吴小莉：在家发展比较好。
嘉宾15：老父老母还有兄弟姐妹比较多。
吴小莉：你出来了4年多，多久没回去了？
嘉宾15：一般的话一年的话，一年到头回一次。
吴小莉：回家过年还能保障，会特别想他们吗？
嘉宾15：想。
吴小莉：那怎么办？能打电话吗？能，但就是特别贵。
嘉宾15：没事的。
吴小莉：想妈妈？
嘉宾15：还行吧
吴小莉：最想的时候，会怎么样？
嘉宾15：习惯了这4年多。
吴小莉：4年多，然后您希望再给自己多少时间，然后能够挣到一定的钱？
嘉宾15：尽量努力吧。
吴小莉：那你就要好好学习，再往上走对吧。
杨志明：对，你在这儿挣点钱，还得学这儿的技能，对建筑工地熟悉了以后，还有点营销渠道，这样你还得锻炼下办厂能力，你对你家乡很有感情，这样的话，还可以回去创业，
吴小莉：你可能在城市里头，也可以看看这些的营销的方法，回去还可以帮他们，除了做你自己的专业之外，是的，加油努力。
工人15：感谢。
吴小莉：谢谢。
杨志明：好，可以谢谢。
工人15：谢谢。
吴小莉：加油，谢谢。
专访：
吴小莉：另外咱们也提到了农民工返乡创业。因为您提到了这些农民工可能都是所谓的“城归”。
杨志明：我们一般的把海外留学，回国以后发展的称为“海归”，那么现在呢，农民工进城务工经商，经过磨炼和积累，返回家乡创业的，我们把他称为“城归”。“城归”正如你说“五有”，第一呢有点资金积累，第二呢学到一些技能。第三呢，还有些营销渠道，第四呢，还有办厂的魄力或者信心。第五呢，和乡村还有感情，所以发展得很快。
吴小莉：像这样的“五有”人员，回到了家乡去，不论是就业或者是创业，您觉得他们会面临的什么样的困难。
杨志明：他们现在面临困难，主要来自于两个方面。一个方面感觉到，在回乡创办企业过程中呢，需要解决像土地啊，“三通一平”啊等等问题。另一方面也需要一些资金的支持。在这个国务院办公厅发的指导意见中都给予了明确的扶持政策。
杨志明：可以在农民工返乡创业的集中地，兴办工业园区，也就是返乡创业园区，发挥它的集聚效应。在场地的使用上，“三通一平”上给予提供便捷。另一方面在信贷上头，比如说农民工返乡创业，所使用的人员中间也可以，每人给予10万块钱的小额贴息贷款，贴息两年。这样我们就看，返乡创业的农民工，给农村或者是给新农村建设，也可以说给现代农业带来活力。是现代农业中，新型经营人才的一个人力支持。
下节提要
吴小莉：您到阿尔及利亚主要是谈些什么？
杨志明：其中重要的就是你说的，怎么样能够互免社保交费。
第三部分：海外技工，互免社保，一带一路
串场3：自上个世纪80年代初期以来，中国企业的海外走出去战略一直以低端劳务输出为主，特别是建筑行业。而现在中国企业在海外的拓展，正在经历着“质变”。
“中国标准”作为一种技术文化，已经成为了“走出去”的先行者，在带动了建材、施工、监理等多个产业发展的同时，也让掌握了一定技术的农民工，在走出国门之后，变成了当地工人的“师父”。
随访：
吴小莉：我们现在有多少的技术工人在这里帮忙？
项目经理：有500多个农民工吧，咱们管理500多人，现在在建的那个。
吴小莉：他们都是基础工人，还是已经受过培训的？
项目经理：都受过培训，进场的都要百分之百的要进场教育。
吴小莉：是我们中铁建教育他们呢，还是？
项目经理：都是我们教育，农民工进场之后，就是劳务队伍，我们都用我们的教育。
杨志明：它就是他们在进入城之前呢，上岗要培训，有的是引导性的培训，来到中铁建有上岗的技术培训。
项目经理：对，他有三级教育。
杨志明：经过培训以后，它逐步的把普工转为技工。
吴小莉：那我们这500多人，现在是普工还是技工。
项目经理：有普工有技工。
吴小莉：就不同的岗位？
项目经理：对。
吴小莉：他们一定要经过培训，才能够到我们现场来做在职培训是吗？就是他本身一定要有一点点技术能力了，才能够被选入进入中铁建的项目吗？
项目经理：这就分干的专业不一样，有那个像特殊工种，他就必须有特种的（操作能力），像驾驶员，起重工啊，他必须有那个要持证。
杨志明：他的普工主要是掌握的是初步的技能，干一般的活。
项目经理：对。
杨志明：像它的中级工、高级工，就是说他讲的，就是电焊工、钢筋工，然后的话还有起重工，这就是它里边技术工里的中高级工人。
工人3：现在在非洲我们是有5000多个所谓的技工，给当地培养的就业是5万多个，就是我们要求至少是1：10，就是像他们出去，一个技工要培养当地10个工人。
吴小莉：那他们在什么样的水平之下，能够到海外去？
工人3：我们得经过两关，首先他第一，要技术要达到，然后第二，要经过我们的培训。
吴小莉：所以你们是定向去招工，而不是在我们原有的工地上，择优去到海外的？
工人3：应该是有两部分，一部分是我们企业自己来去选的，还有一个就是通过咱们像十六局来推荐。
杨志明：通常讲海外技工，也有人把他简称为“海工”，现在我们外派的“海工”，然后总量全年的话，大概达到了99万。
吴小莉：就在全世界各地的？
杨志明：对，其中中铁建的是2万。
吴小莉：随着“一带一路”，你们可能外派的人员会更多？
杨志明：会越来越多。
吴小莉：他们一年能回来一次吗？
工人3：至少一次吧。
吴小莉：过年的时候能回，还是？
工人3：就是分不同的情况吧，有的时候过年。
吴小莉：等于对方当地不过年。
工人3：对，你像在尼日利亚，刚才像部长说的，在尼日利亚雨季的时候我们休假时间比较长，但是他所有的休息，我们都是带薪的。
吴小莉：他们回国吗？还是在当地休息？
工人3：回国，包括他们在国内的所有的交通费用，我们也来承担。
吴小莉：因为大家还是有的时候时有耳闻嘛，在海外的一些雇工，尤其是我们这些海外的劳工们，可能有时候会遇到一些，政治环境不稳定的情况，那怎么办？
杨志明：在阿尔及尔，然后和它这个劳工部的艾肯部长进行交流，他讲，他说你中国来的这个技术工人，然后不仅仅是支援了我们的项目建设，而且带动了当地的就业，还带动了当地工人，学会自我保护，就你说的安全管理。因为我们在这儿都是要求，然后的话能够是上岗有安全。就是说安全培训作为一道红线，都不能逾越。
吴小莉：这就是说工地的安全，还是在自己人身出外的安全都包括在内？
杨志明：首先是指工地的安全，同时是驻阿尔及利亚大使馆，和咱们驻地项目建设指挥部，也进行联系，要在阿尔及利亚的全程都注意安全，因为阿尔及利亚属于安全比较稳定的地方。
工人3：像我们的部长说的，因为我们和当地的政府关系比较好，他们就是给我们提供了大兵，就像我们的解放军或者武警，我们所有的出行都有他们来保护，就是确保我们自己的这个，所有出去的我们自己的性命安全。
专访：
吴小莉：但是离乡背井还是辛苦的。
杨志明：那是的，那是的。
吴小莉：我们上午还看到了，很多的劳工是派遣到国外的，您到阿尔及利亚主要是谈些什么？
杨志明：最后我刚从阿尔及利亚，和塞尔维亚回来，和阿尔及利亚劳工部长，塞尔维亚劳工部长，都进行了商谈，主要是就是对中国的海外技工，在当地怎样进行权益保护，其中重要的就是你说的，怎么样能够互免社保缴费，因为他们在国内的已经缴纳了社会保险，按照驻地国的法律，也要求缴纳比较高的社会保险，所以就和他们商谈，怎么能够双方互免，因为我们现在已经和一些国家实行的，然后社保互免协议的签订，谈得还比较好。
吴小莉：一般以为的形象或印象，这些技工到了海外，其实是帮中国的工程来进行造桥铺路，但是现在我们更多的，也是帮当地的群众，一起来进行这些工程，然后教会他们怎么样进行造桥铺路。
杨志明：你讲的很有针对性，我和阿尔及利亚劳工部长也谈，我说你们啊，它劳动技能鉴定部门，和我们中国在那儿，技工的实物操作结合起来，就在当地现场进行技能的培训，如果达到这个标准，经过考核以后，就可以把他鉴定为技工，这样的话，建设工程的过程，也是中国技工，带动当地就业人员，提高技能的过程，成为在中国项目过程中，成长些技能，这样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