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波特兰

　　据我的不完全统计，波特兰是仅次于旧金山的全美第二受欢迎城市。 　　从享受舒适沙漠日光浴的拉斯维加斯飞到冻雨绵绵的西北太平洋地区，可不会让人产生宜居的感觉。可窗外俄勒冈北部密布的漂亮河道和葱郁山林，又让人愿意耐心等待大雨过后，驾驭轻舟或自行车扎入大自然的时刻。 　　不等雨停，66岁的David从机场接上我，“不困的话，我们现在就去爬瀑布。”他是如此急切地想向我展示家乡最美的风景。顺着绕城高速，不一会儿就来到哥伦比亚河崖前的Troutdale小镇，修建于1913年的美国第一条景观大道--84号州际公路从这里沿河向东攀去。左侧是奔腾130公里、深达1200米的哥伦比亚河峡谷，19世纪初还喷发的Hood火山，让熔岩为河谷搬来柱状玄武岩；右侧是倾斜的蓝莓田地，以及不断在巨树和青苔间点缀小瀑布的壮丽山体。筑路工程师Samuel曾发誓，“不去玷污上帝放在那儿的东西”，84号公路也因此更像一条徒步爱好者走出来的林间小道，直至当代，才有一座Cascade船闸在峡谷最窄处悄悄立起。 　　波特兰城区被威拉麦狄河及Burnside大街切割为清晰的四部分，David一家居住在离河不远的东南部。这是一个典型快乐的“美式组合家庭”，David与第二任妻子睡在二楼，前妻的女儿与第二任丈夫睡在一楼。我住进他与现任妻子所生儿子的房间，新上门女婿Gaby是位墨西哥移民，偶尔请街坊邻居到地下室练手--他即将成为一名持证理发师。刚进俄勒冈大学就读的儿子是David最大的财富，房间4面都是他的荣誉墙，挂满从地方到州内再到全国的攀岩比赛奖牌。自豪的父亲向我展示了儿子因一毫米而落选世界攀岩锦标赛的视频，“全美共3个名额，摸到最后那块石头就能选上，我始终觉得他碰到了。”儿子不在时，David有了让他自豪的另一件事，作为波特兰民间爱尔兰民谣演唱协会主席，他把社团运作得很成功，每周四晚在社员家里有歌唱聚会，每个月则固定印刷出版协会会刊，“如若我真是爱尔兰裔，那都快把自己当《大西洋帝国》里的司库Nucky了。” 　　每个城市都有可供炫耀的“之最”，波特兰也不例外。在接下来的一个雨天和两个晴天，我借上David家的自行车，去体验这座“全美自行车最友好城市”，足迹遍布5100英亩的“美国城区最大野生公园”、0.3平方米的“全球最小公园”Millend（拥有植物、微雕甚至“游泳池”）、“最早绑票和贩卖工奴”的地下上海隧道、“全球最大独立书店”鲍威尔书屋。 　　按图书大类，鲍威尔书屋被错落分为若干不同颜色的大房间，即便它已拥有强大的网购和配送系统，但古老甚至带点霉味的书架还是将市民甚至河对岸华盛顿州的文青大批吸引过来，毕竟，俄勒冈是美国难得的免销售税州，而且几乎所有店内图书都有折扣。在橙色的文学区里，美国以外的作品并不多，中国那半架子上有老舍、贾平凹、阎连科和朱天文等人作品的英文版。 　　这座城市有着丰富的快餐车文化（Foodcart），尚无能力运作餐馆的新移民往往会买下一部改装货车，制定快餐服务。埃及人穆罕默德到美国4年就从没离开过波特兰，起初3年在亲戚的餐车帮厨，8个月前搞定辆4万美元的餐车后，来到西南9街，月付600美元的场地费，从头干起。波兰大婶娜塔莉亚在10街经营长达7年，成为美国大众点评网Yelp上口碑最好的一家，“经济萧条了，人们不再像以往那样频繁下昂贵餐馆，所以我们的生意红火起来，加饮料一般也就七八美元。”在我看来，对顾客最为诱惑的不止是价钱，而正是脚下这些充满墨西哥、韩国、摩洛哥及中餐的餐车区域，他们就像一个美食联合国。 　　入夜，祖籍广州的林先生给我做了一份宫保鸡丁，他隔壁的越南人在打烊前过来道别。一碗饭下肚后，整个餐车街区只剩林先生和斜对面智利人的铺子亮着灯。Downtown安静了下来，连少年的滑板摩擦声都消失了。 　　（摘自《南方人物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