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本真
侯明申
文艺复兴时期法国思想家、散文家蒙田曾说过:人们总是喜欢把生命的时间用“度日”来概括,坏日子,要飞快地去“度”,好日子,要停下来细细品尝。只有不懂生活的人,才会以为生命的利用不外乎在于将它打发、消磨掉,仿佛这是一件苦事、贱事似的。而我却觉得它值得称颂,富于乐趣。如果我们觉得生命不堪重压或是白白虚度此生,那只能怪我们自己。因此,只有乐于生的人才能真正不感到死的苦恼。感受生活,体验生活,我才能比别人多享受到一倍的生活,因为生活乐趣的大小是随我们对生活的关心程度而定的。我想抓紧时间去留住稍纵即逝的日子,剩下的生命越是短暂,越要使之过得丰盈饱满。
其实,生命对于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而每一个人如何对这有限的生命加以精确利用,使自己的生命过得充实,却是一门高深的学问。从中国文化中,我们可以看到,中国古人即使是在人生的痛苦和悲悯中,也能发掘出诗意般的快乐。孔子一生辗转于诸侯国之间,理想不得实现,并且曾经被围困于陈蔡,断粮七日。但当他与几名弟子共坐,听他们述说各自的志向时,并没有赞同想为官为相的子路、冉有等人。唯有曾点说道:“暮春者,春服既成,冠者五六人,童子六七人,浴乎沂,风乎舞 ,咏而归!”这种悠然自得的生活向往使孔子不由喟然叹道:“吾与点也!”。
孔子的“仁”说中,博施济众的社会关怀占有重要的地位。但是,在这一著名的带有审美境界的对话中,孔子却给予注重个人精神生活的曾点以很高的评价。可见,在孔子整个理想人格或理想境界中,精神生活的自在、自得、适意、畅达是他孜孜以求的。因此,咏而归的想象,成了人的内在气质和胸襟气度的表现。
这种审美意义上的“曾点现象”,事实上已超越了社会关怀、文化忧患和道德本位,达到了胸心悠然而与天地万物上下相融的人生境界。这种具有独立心性和自由人生态度的生存方式,远远超出了常人的境界,也被人称为“高人境界”。现实人生不会以个人的意志为转移,欢乐安逸时不要沉湎享受,逆境艰难时不要垂头丧气,要以从容的心境勇敢地面
对现实,从春天的一丛小草一只蝴蝶中,从秋水中漂动的落叶和月影里,发现美之所在,找到快乐的源泉。
音乐家莫扎特的佚事宛如童话,他与妻子婚后在贫苦的生活中相互慰藉,感情十分融洽。一个寒冷的清晨,一位友人去拜访他们,看到莫扎特夫妇正在携手跳舞,因为他们无钱买炭御寒,就以跳舞来暖和身体,在对方明亮而乐观的眼睛中,他们一定看到了快乐。只有心灵快乐的人,才会享受生命的快乐,只有生命的快乐,才能让我们感觉到心灵的健全。人生有很多苦恼,有很多打不开的名缰利锁。人为追求名利而四处奔波,弄得心力交瘁,心神不定,所以很难体会到生活的乐趣和生命的淡定优雅。在对名利的追逐中,将人生全部事情都手段化,使得自己成为在生命路途中四处奔走而不知所终的困兽,丧失了生活中闲庭信步的从容。
《世说新语》中有这样一个故事:“王子猷居山阴,夜大雪,眠觉,开室命酌酒,四望皎然。因起仿徨,咏左思《招隐诗》,忽忆戴安道。时戴在剡,即便夜乘小船就之,经宿方至,造门不前而返。人问其故,王曰:‘吾本乘兴而来,兴尽而返,何必见戴。’”这种寄兴趣于生活过程本身而不拘泥于目的的行径,体现了晋人那种任性自然、超迈玄远的生活态度。而这正是当代人所缺乏的境界。
当代社会节奏越来越快,人们在固定的生活轨道中疲于奔命。从小当学生时忙于考试,忙于找工作,成家后忙于生计,生子后又为下一代操劳。在无尽的繁忙中,人的灵性被湮灭,快乐被剥夺,只剩下忙碌与疲惫。那皎洁的月亮,在古人眼中蕴含了情、蕴含了思、蕴含了憧憬,但在当代人眼中,却只是一个布满了环形山的卫星。
世界并不完美,连美神维纳斯都是断臂的,但那种残缺的美让人如痴如醉。如果我们对生命能多一些认识,对生命的快乐有一种真切的体会,就会远离凡俗,去掉躁动不安的心理,在生命的从容中感受到生命的真正意义。“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要达到这种高妙超然的乐和境界,需要人们一生去追求。愿我们每个人都能珍惜生命,热爱生命,在每一天都焕发出“丰盈饱满”的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