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士隐"而"贾雨"的不是历史

　　《红楼梦》开卷有两个人物，一个叫贾雨村，一个叫甄士隐。这是作者曹雪芹的“黑话”，暗示他乃是“假语”而言，将“真事”隐去了。其实，一切被称为“小说”者，几乎都是将真事隐去的假语。这也正是小说之为小说。 　　但是，这种“真事”隐的“假语”，仅仅限于小说。历史如果也“甄士隐”地“贾雨”起来，那就不但是荒唐，而且是误导，既是对历史，也是对现实，既是对今人，也是对后人，不负责任。 　　不幸的是，历史上总有“甄士隐”而“贾雨”者。 　　曾从一张文摘小报上看到一文，题名是《“四人帮”倒台前鲜为人知的几件事》。此文写的是历史，其中讲到王震将军、宋时轮将军、皮定钧将军等，曾在私下义愤填膺声讨“四人帮”，表示时局若再恶化，他们就拉队伍上山打游击。宋时轮将军甚至说出发动“兵谏”的话。这些确实鲜为人知，对其真实性、可靠性笔者没有资格插嘴。但该文在提及粉碎“四人帮”的历史事件时，却有这样的表述：“华国锋、叶剑英、李先念等抓捕了‘四人帮’。”（2011年10月17日《报刊文摘》） 　　我不知道是原发此文的《北京日报》（2011年10月10日）就是这样写的呢，还是转载此文的《报刊文摘》自己有所改动。想来这样重大的事情，转载者是不会随便改动的。 　　这就让人糊涂并惊诧了。无论是粉碎“四人帮”之初，还是后来记录这一历史事件的各种文献，无论是粉碎“四人帮”之初高层领导的讲话，还是后来历史学者的论述，都言之凿凿地讲，抓捕“四人帮”是由华国锋、叶剑英、汪东兴三人在高度机密的情况下进行的。现在，怎么忽然汪东兴被李先念取代了呢？是不是汪东兴后来犯了反对恢复邓小平职务的错误（笔者1977年元月，因在天安门广场张贴大字报，批评包括汪东兴在内的一些人反对恢复邓小平的职务，而被当时的北京市公安局拘留关押140天），便“甄士隐”了他积极参与抓捕“四人帮”的历史事实呢？果如此，那么，林彪后来被称为“林贼”了，是不是平型关战役、辽沈战役、京津战役，他都要被从指挥者中隐姓埋名呢？回想当年那个特殊时期，再当年的“朱毛井冈山会师”，就曾因“文革”期间朱德失势、林彪青云直上，“朱毛”会师竟变成了“毛林”会师。 　　对内历史有“甄士隐”，对外历史同样也有“甄士隐”。在认苏联是“老大哥”的年代，俄国和苏联曾对中国的侵略事实无意间就都被隐了。远的不说，清末“八国联军”侵略中国，其中就有俄国，在中国东北攫取了巨大利益。1904年日俄在中国东北大打出手，俄国战败，被迫把在东北的利益分出一半给日本。俄国“十月革命”后，1925年，苏联政权巩固，兵分几路攻入中国东北，重新夺回了在中国东北的特权。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苏联无力与日本在中国东北抗衡，遂以十分低廉的价钱把在东北的利益卖给了日本，从此日本独霸了中国东北。后来在日本卵翼下的溥仪在东北成立了所谓“满洲国”，苏联则鼓动外蒙独立，蒋介石出兵遏制，被以苏联军队为主的苏蒙联军打败。此后苏联与日本签订条约，日本承认外蒙独立，苏联则承认“满洲国”独立。上述俄国及苏联在中国东北的所作所为，乃是中国近代遭受列强侵略、欺负、屈辱历史的组成部分。这段屈辱在历史中不可能敏感地被“甄士隐”了。 　　幸喜的是，历史无情，“甄士”总会水落石出，显现出历史自己的真身。 　　实事求是乃是历史的生命，实事求是书写的历史，也才是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