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张晓林
长江论坛 2003年02期
不可否认，时下的党风是人们的议论热点之一。这方面也确实存在不少的问题。比如，墨守成规、因循守旧、教条主义、本本主义滋长；脱离群众、高高在上、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严重；弄虚作假、虚报浮夸、花拳绣腿、追功逐利盛行；贪图享受、拜金主义、个人主义蔓延，甚至以权谋私、收受贿赂的腐败现象也不少。面对这些问题，愤慨指谪、疾恶如仇是很自然的，怀念追思历史上党风建设的感人篇章、情节、故事、成果也是无可厚非的。要看到，这些因素引导的好都可以化变为推动党风建设的积极力量。但是，在党风建设问题上，如果只是把今天和昨天、现实和历史做一种简单化的比照，得出“今不如昔”的结论，那就大谬不然了。
党风建设“今不如昔”的看法，应该说是有一定市场的。问题的严重不仅在于这种看法悖离事实，而且在于把今天的党风建设估计的过于“黑暗”，势必导致人们信心的失落和意志的衰退，势必弥漫升腾一种离心离德的不良情绪，损害党的形象，干扰、障碍党的建设乃至整个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因此，党风建设“今不如昔”，不是仅仅停留于口头上的简单说法而已，影响所致、危害所及，是不能低估和轻视的。
要承认，党的作风建设的历史有着辉煌的篇章和丰硕的成果，这是不能否认的。人们至今还记忆犹新、选编在课本上的“朱德同志的扁担”，记载于回忆录中的“周恩来同志的纺车”，陈列在博物馆中的“毛泽东同志的补丁睡衣”，这些都是党的作风建设可歌可泣、动人心魄业绩的历史见证。还有，刘胡兰、雷锋、王进喜、焦裕禄等英雄楷模所透射出来的不怕困难、无私奉献、艰苦奋斗、勇于牺牲的优良品质早已成为传颂不绝的佳话，这些也都是党的作风建设历史的生动写照和形象诠释。从井岗山精神，到延安精神，再到大庆铁人精神，这一座座历史上的精神丰碑是我们党的作风建设结出的累累硕果。一句话，党的作风建设的历史篇章是值得自豪、值得歌颂、值得怀念的，培育形成的理论联系实际、密切联系群众、批评与自我批评、艰苦朴素、吃苦耐劳等优良品质和道德情操是不容置疑的。要不然，怎么解释党的队伍从无到有、从小到大，发展到今天有六千多万党员的成长历程；怎么解释党的事业战胜千辛万苦、历经千难万险，取得一个又一个胜利的光辉历史；又怎么解释我们一再强调在今天的环境和条件下继承和发扬党的优良传统作风这一重大方针原则。
但是，话要说回来，无论怎么讲，我们也不能把党风建设的历史看成完美无缺的，只看到成绩、优长，看不到问题、缺陷。这既不符合历史的真实，也背离了辩证思维的方法。实际上，党风建设的历史也同样存在着不可回避的问题和缺陷。比如，我们现在谈论和纠正的理论脱离实际的教条主义、本本主义，早在革命战争年代的王明时期就有了，而且明显地发端与暴露是在那个时期，造成的破坏和危害最严重的也是在那个时期。再比如，建国以后我们有过一段时间，主观主义盛行，形而上学猖獗。譬如：脱离实际，搞大跃进，讲“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浮夸成风；家长作风严重，独断专行，强迫命令搞公社化，实行平均主义吃大锅饭；唯意志而论，急躁冒进，试图跑步进入共产主义。更为严重的是，文革十年动乱，党风、社会风气破坏、损害到了极点。阶级斗争扩大化、绝对化，草木皆兵、风声鹤唳；相互揭发，人人自危；欺上瞒下，假话成风，就连“不说假话办不成大事”都成了口头禅；个人崇拜、个人迷信达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一句话顶一万句”，最高指示、最新指示，天天读、天天学。以至于文革终结之后的很长时间，我们都不得不做拨乱反正、正本清源的工作，这其中就包括对党的优良作风的找回和恢复。当然，回顾这些并不是要否定和抹杀党风建设的历史，而是说历史上的党风建设也同任何事物一样存在问题和缺陷。这才是正视历史，才是唯物主义的辩证态度。
看不到历史上党风建设的问题和缺陷，仅仅是问题的一部分，问题的真正症结还在于把党风建设的今天和昨天、现实和历史作了非科学的简单类比。
我们不是反对比较，但众所周知，比较要在相同的条件和前提下进行。如果条件变了，前提不同，那么比较就失去了科学的意义，就会误入歧途，得出错误的结论。打个比喻，就感冒而言，我们不能简单地拿夏季和冬季作比较，如果这样比，必然是冬季的感冒人数远远超过夏季，但是否就由此得出人的体质夏季比冬季强的结论？显然不行；再就中暑而言，夏季中暑的人数肯定超过冬季，但是否由此又要得出夏季人的体质不如冬季的结论？显然也是不行。资本主义好不好？回答这个问题也不能空洞抽象地讲，要看前提和条件。和封建主义相比，资本主义应该说是进步的，发展的；和社会主义相比，它又是退步的，落后的。这样分析讨论问题的目的，就是要说明，“任何问题都是要提到一定的历史条件和历史环境中来讨论”，都是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这是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经常讲的“观察、分析问题的科学方法”，是马克思主义活的灵魂，不用说也是我们进行问题比较和研究所必须遵循的依据和出发点。
立足于这样的依据和出发点，我们就不难看到，今天党风和历史上党风作比较，有些问题是可以比较的，有些问题就不好比甚至不能比了。原因就在于不同的历史环境和条件下，党风建设要回答和解决的主要问题、重点、难点也是不同的。
比如，以权谋私、行贿受贿、贪赃枉法的腐败现象，赌博、嫖娼、吸毒的丑陋现象，拜金主义、享乐主义、个人主义的消极落后现象显然是现在比过去多。不仅不少发生在党员和党员干部身上，而且有些现象也是建国以后已经灭绝或销声匿迹，现在又死灰复燃、沉渣泛起。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的党风建设江河日下，“今不如昔”，而只是说明在今天的历史条件下党风建设所面临主要问题、重点、难点已经和以往不同了，同时也说明现在的党风建设面临的环境更复杂，矛盾更尖锐，挑战更严峻，新情况、新问题、新特点更多，难度也更大。之所以这样讲，是因为，过去我们是领导人民夺取政权的政党，而现在是领导人民长期执政的政党；过去是在计划经济体制下领导建设，而现在是在改革开放和发展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领导建设。环境、条件和任务，今天与过去相比已大大不同，因此随之而来的党风建设面临的主要问题、重点、难点也会大大不同。过去存在的问题今天可能还会存在，过去没有的问题今天可能会冒出来，过去不突出的问题今天可能就会突出。举以权谋私、行贿受贿、贪赃枉法的腐败现象为例。对于战争年代夺取政权的政党来说，这些腐败现象不是、也不可能是党风建设的主要问题，就是在计划经济体制下也绝不会成为多发、易发的问题。可对于长期执政并领导国家经济建设的政党来说则不然了。这些腐败现象不仅会多发、易发，成为党风建设的主要问题和重点，而且还会因解决不好成为执政党垮台的重要根源。再举赌博、嫖娼、吸毒等丑陋现象为例。过去在计划经济体制下，物质匮乏、条件艰苦、环境封闭、交往不多、思想单纯，这些丑陋现象是很难成为党风建设的主要威胁；而在搞市场经济，突出货币、物质作用的历史条件下，物质丰裕、条件优惠、对外开放、交往频繁、思想活跃，这些丑陋现象就容易成为一些意志薄弱的党员和党员干部变质堕落的诱因，成为浸染党风和社会风气的主要因素。很清楚，不同历史阶段，党风建设面对的主要问题、重点、难点是不一样的，这主要取决于不同历史阶段的环境、条件所提出和突凸出来的问题。所以，我们不能把不同历史阶段党风建设面临的不同情况和问题作简单类比，厚此薄彼、非此即彼，以问题的有无和多寡来判断和裁定党风建设的兴衰成败。说的更明确点，就是不能认为以权谋私、行贿受贿、贪赃枉法、赌博、嫖娼、吸毒等腐败丑陋现象过去很少或没有，现在不仅有而且不少发生于党员和党员干部身上，就否定我们今天的党风建设，得出“今不如昔”的错误结论。这其实就像春天人们要面对花开叶绿的景况而秋天又要面对枯枝败叶的景况一样，蕴于其中的哲理是相同的。
当然，不同历史阶段的党风建设的总体状况是可以比的。如果客观真实地比较，就会看到，今天历史条件下的党风建设是在前进、在进步、在发展，总体上是好的。这既是我们根据现实情况加大党风建设力度的结果，同时也是对党的历史上优良传统作风的继承和发扬的结果。进一步说，就是今天的党风建设是历史上党风建设发展的必然结果，也就是现实来自历史，今天源于昨天，而绝不是“今不如昔”。
先拿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思想作风和理论联系实际的学风文风来说，尽管具体的历史环境和条件不断地发生变化，思想作风和学风文风建设面临的具体情况、具体问题也不尽相同，但完全可以看到，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我们党重新确立了解放思想、实事求是的思想路线，形成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基本路线，制定了一系列符合我国国情和人民利益的大政方针，党的精神面貌焕然一新。因此在今天与历史的比较中，应该说党的思想作风和学风是在充实、丰富和发展。这是我们党历经八十多年经验教训之后政治和理论上坚定和成熟的反映。假如不是这样看问题，就无法解释以改革开放为标志的历史新时期我们党在理论和实践方面所取得的巨大成就，就无法解释包括我们党在内的整个社会生活发生的深刻变革。
再拿密切联系群众的工作作风来说，具体的历史环境和条件显然不同以往，但党的根本性质、根本宗旨、根本纲领、根本任务这一大前提、大条件是不变的，因此在今天和历史的比较中，也同样可以看到，尽管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党的工作作风是在充实、丰富和发展的。假如不是这样看问题，同样无法解释我们党团结和带领群众取得的一个又一个的辉煌成就，以及抵御和战胜亚洲金融危机、特大洪水灾害、美国轰炸我驻南使馆政治事件等经济、自然、政治风险，无法解释我们党的崇高威望和无比坚强的战斗力、凝聚力、创造力从何而来。当然，在新的历史环境和条件下，密切联系群众的工作作风同其他党的作风一样也出现了许多前所未有的新情况、新问题，矛盾的尖锐复杂程度，挑战的紧迫严峻程度与过去相比都明显增加了，这也是我们不能不看到的。
把党风建设作一个粗略的今昔比较研究，只是想说明，不要把过去看得过于完美，讲成绩、优长时忽略了问题和缺陷；也不要把现在看得过于漆黑，讲问题、缺陷时忽略了成绩和优长为主这一事实。同时也想进一步说，党风建设“今不如昔”的看法是没有根据的，是站不住脚的。
最后还要提到，在今天的历史条件下，虽然我们的党风建设成绩是主要的，党的作风总的是好的，但也绝不能因此忽视和低估了问题的尖锐性、严重性。俗话说“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如果我们不能认真贯彻执行党的十五届六中全会通过的关于加强和改进党的作风建设的《决定》，不能认真对待和解决党的作风建设所面临的突出问题，那么就可能失去党心、民心，失去党的执政地位和党的全部事业。这不是危言耸听，必须要有足够清醒的认识，千万不要高枕无忧、掉以轻心、麻痹大意。
作者介绍：张晓林 《求是》杂志社副总编辑、编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