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州师范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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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文编号: 自学考试本科生毕业论文 论奥尼尔作品的悲剧性 专 业：汉语言文学教育 学 院：贵州师范大学 2012级成人教育本科 指导教师： 2014年3月2日 论文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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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 录
论奥尼尔作品的悲剧性 . ........................................................ 1
摘 要 ....................................................................... 1
Abstract ： .................................................................. 2
绪论 ........................................................................ 1
第一章、悲剧性概述 .......................................................... 2
第二章、悲剧的剧作家 . ........................................................ 4
第一节、其人 ............................................................. 4
第二节、其家 ............................................................. 5
第三章、剧作家的悲剧 . ........................................................ 6
第一节、剧作家与剧中人 ................................................... 6
第二节、奥尼尔戏剧创作 ................................................... 7
第三节、奥尼尔悲剧中的冲突 ............................................... 8
第四节、理想与现实：永恒性的悲剧冲突 ..................................... 9
第五节、悲剧之美 ........................................................ 10
第四章、小结 ............................................................... 11
主要参考文献： ............................................................. 11
论奥尼尔作品的悲剧性
[摘 要]
作为美国现代文坛的著名作家，人们常常把眼光集中在奥尼尔在戏剧界的地位与诺贝尔文学奖的光环上，评说奥尼尔的作品时往往集中在他所受的哲学影响上。但是我们透过奥尼尔的生平和极具自传色彩的悲剧作品，我们会发现奥尼尔对人生进行着不断地探索，在理想与现实的冲突作用下，奥尼尔创作了许多了不起戏剧。奥尼尔的戏剧创作主要以悲剧为主，其中的悲剧性冲突主要体现在人与自然的冲突、人与社会的冲突和人与自我的冲突。在各种冲突之中，奥尼尔最关注人与自我的冲突，他创作了大量的现实主义悲剧和现代性极强的实验悲剧。奥尼尔关注人的精神理想与现实生存状态，这两极构成了奥尼尔悲剧的主要冲突，在自身的人生经历和作品创作中，这种冲突贯穿始终，极大地丰富了悲剧美学的范畴。本文试着从奥尼尔的生平、悲剧创作出发，结合悲剧美学理论，来分析这种理想与现实冲突造就的人的艰难与生的困境。
[关键词] 悲剧性 尤金·奥尼尔 悲剧冲突 悲剧美学
The Tragedy of Eugene O’Neill ’s Dramas
Abstract ：
As a well-known writer in American modern literature, people usually put focus on the status of O’Neill in theatre world and the splendid accomplishment of Nobel Prize for literature, and put focus on O’Neill’s philosophy influence when study his plays. However, through O’Neill’s life and works of autobiographical account, we find that O’Neill persist in questing for humanity. With the action of conflict between spirit and reality, O’Neill created a lot of famous dramas. The main tragic conflicts conclude three kinds: the tragic conflict between human and nature, the tragic conflict between people and society, the tragic conflict between men and themselves. The last kind is the most important conflict in O’Neill’s dramas, on which O’Neill put more attentions and he created lots of realistic dramas and modernistic dramas. O’Neill concerned about people’s spirit world and actual state, this two-sided conflict is the most important conflict and could been found in O’Neill’s life and his works. His dramas enriched the aesthetic world of tragedy. This thesis tries to study the conflict issue from spirit and reality and the plights and hardships of ordinary lives.
Key words：Tragedy Eugene O’Neill Tragic Conflict Tragic Athletic
绪论
奥尼尔是一位多产的作家，一共写了五十多部剧本，四次荣获普利策戏剧奖。对奥尼尔的研究，已经成为了一门专门的学问。许多国家都建立了专门的奥尼尔学会，出版了奥尼尔研究的刊物，每年都有奥尼尔的学术研讨会。关于奥尼尔的批评论著，大致有剧评家的剧评和学者或文学批评家对其作品的分析或评价两类。从20世纪20年代开始便不断有优秀的剧评涌现出来，约瑟夫·伍德·克鲁齐（Joseph Wood Krutch）、乔治·J ·内森（George Jean Nathan ）、布鲁克斯·阿特金森（Brooks Atkinson）等便是早期优秀的据评价，对奥尼尔剧作的评论鞭辟入里。
索弗斯·温泽尔（Sophus Winther）的O ’Neill: A Critical Study(1934）可以说确定了奥尼尔成为美国著名剧作家和世界著名剧作家的地位，后来理查德·D ·斯金纳（Richard Dana Skinner）的Eugene O’Neill: A Poet’s Quest(1935）更是一部拓展性的专著，在关于奥尼尔研究诸多论著中具有举足轻重的作用。多丽斯·福尔克（Doris V. Falk ）和约翰·拉雷(John H. Raleigh)分别从心理学和历史及形式问题方面提出了成就性的论述。20世纪下半叶，特拉维斯·博加德（Travis Bogard）的Contour in Time: The Plays of Eugene O’Neill(1972)最具影响力，也最为全面。另外还有大多着重奥尼尔戏剧技巧的论著，如E ·托恩奎斯特（Egil Tornqvist ）、琼·乔霞（Jean Chothia ）、迈克尔·曼海姆(Michael Manheim) 和多丽斯·阿历克山德（Doris Alexander）等都较为权威。
总的来说，对奥尼尔的批评主要分为早期的社会学批评，后期的剧作批评，演出批评，女权主义批评和奥尼尔的比较研究几类。从创作论、作品论等诸多方面都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并且成就斐然。新世纪以来对奥尼尔及其作品的研究也是层出不穷，并取得了巨大的成就。
在我国，上世纪20年代初期便有奥尼尔的剧作在我国上演，关于奥尼尔也有了评述，对作家本人和作品都有了不同程度的论述，其中曹禺大师便有关于奥尼尔及其剧作的许多见地。对奥尼尔的译介也陆续不断，研究也日益深入。钱歌川便是其中的大师，他对奥尼尔的艺术手法有独到的研究。萧乾、黄学勤、张梦麟、钱杏村都是前期较有代表性的研究者。进入新中国后对奥尼尔的研究虽然有过颓势，但以后便日见繁荣。特别是新时期后更是高潮迭起，硕果累累。廖可兑、汪义群等做出了卓越的贡献。1985年在中央戏剧学院创办了“奥尼尔研究中心”，1987年举办了第一届中国奥尼尔戏剧研究会，至2001年为止，已先后筹划召开了十届研讨会，并且有论文集不断问世。
对奥尼尔的研究各有取向，但对奥尼尔作品的悲剧性研究却没有什么建设性的成果。而且对于悲剧性这一个古老的美学范畴，一直没有人从实践美学的视域系统全面地研究过。新近的悲剧美学研究则对悲剧性做了较为深入的研究，从实践美学入手研究悲剧性可以说取得了一定的成果。我将采用这种新的研究成果来分析奥尼尔剧作中的悲剧性，相信这种尝试对理解奥尼尔的作品会有一定的意义。
第一章、悲剧性概述
悲剧有两层含义：一是指一种文学作品体裁类别，与小说、诗歌等是种文学种类；二是指让人感到恐惧或怜悯的事件，比如某种失败的事物，让人大失所望的事物。而悲剧性则可以说是使悲剧成其为悲剧的东西。
对于悲剧的研究，古希腊的亚里斯多德可以说是开新河的一位，虽然他的恩师柏拉图也提出过文艺是摹仿的理论，但是那只是对理念世界摹仿的摹仿，而且认为酒神颂不是摹仿的艺术。到了亚里斯多德，则全面地对模仿说作了诠释，对悲剧理论进行了富有成就性的研究。他认为艺术摹仿的是人的行动，而且还提出艺术起源于人的模仿本能。他指出，“喜剧总是摹仿比我们今天的人坏的人，悲剧总是摹仿比我们今天的人好的人。”①“悲剧是对于一个严肃、完整、有点一定长度的行动的摹仿；它的媒介是语言，具有各种悦耳之音，分别在剧的各部分使用；摹仿方式是借人物的动作来表达，而不是采用叙述法；借引起怜悯与恐惧来使这种情感得到陶冶。”②
在《诗学》中，亚里斯多德还提出了悲剧成分的六要素：言词、歌曲、形象、情节、性格和思想。他认为，言词和歌曲是摹仿的媒介，形象是摹仿的方式，而情节、性格和思想则是摹仿的对象。其中，他认为情节是最重要的，是对行动的摹仿，是悲剧的基础，有似悲剧的灵魂，而性格，思想，语言的表达，歌曲和形象则等而次之。他强调悲剧的情节“不但要完整，而且要能引起恐惧与怜悯之情。”③继而讨论了性格以及悲剧写作中的词汇和风格。
亚氏的学说一直到今天都还影响着人们对悲剧等艺术的创作与研究，以至言必称希腊，称亚氏的《诗学》。中世纪的神学对文艺的束缚，文艺复兴人文主义对个性的张扬与个人价值的体现都影响了文艺创作，最具代表性的当属莎士比亚的悲剧、喜剧与正剧（悲喜剧）。特别到了启蒙运动时期，对亚氏学说的进一步挖掘，出现了古典主义戏剧中的对“三一律”（戏剧的情节要一地、一天内完成一个故事）的重视。狄德罗的严肃剧（又叫市民剧）理论把悲剧人物从古希腊的神、英雄，到后来的王公贵族转向了市民小人物，反映了新兴资产阶级在文艺上的主张，人物关系的情境代替了性格而成为了全剧表现的中心。古典主义戏剧中对理性极为重视，也就使文艺的哲学内涵从古希腊的宇宙本体论转向了理性本体论。“法国高乃依的理性与情感的冲突（或曰理性战胜情感）的悲剧理论是笛卡尔哲学的二元论在悲剧上的直接运用。”④
谢林，康德等古典主义哲学家对美学，对文艺都有过一定的研究，而黑格尔则“第一个把矛盾冲突的学说真正运用于悲剧理论。”⑤然而到了现代的人类本体论转向（社会本体论转向）则进入了一个异彩纷呈的世界，各种学说，各种观点交相辉映，极大地发展了对悲剧的认识与创作。叔本华、尼采的唯意志主义，柏格森的直觉主义，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等人类本体论学说对现代悲剧的研究与创作都起了一定的作用。尼采的《悲剧的诞生》是亚里斯多德之后比较有影响的悲剧理论著作之一，他提出了超人哲学与强力意志学说，呼唤英雄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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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里斯多德 贺拉斯：《诗学·诗艺》，罗念生 杨周翰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年12月北京第1版，第8~9页。 《诗学·诗艺》，第19页。 《诗学·诗艺》，第31页。 郭玉生：《悲剧美学：历史考察与当代阐释》，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年9月第1版，第7页。
现。在文艺理论上，他也特别推崇古希腊悲剧，他“将希腊人称为‘人类中最健壮、最优美、最令人羡慕、最富人生魅力的种类’。”“尼采认为希腊人发展起来的是一种‘强者的悲观主义’，希腊人使其悲剧艺术不是诞生于‘短缺、匮乏、伤感、痛苦’，而是‘源于喜悦、源于力量、无比的健康、过分的丰裕’。”①而且他提出古希腊存在着酒神精神与日神精神，两种都是非理性的，表现为醉态与梦态两种形式，艺术的发展受这两种精神的二元性制约。②他说，在着魔的状态中，“狄俄尼索斯狂欢者把自己视为萨梯里，而作为萨梯里，他又看见了神，就是说，他在变化过程中看见了一个新的幻象，这新的幻象就是他的状态的阿波罗式完成。戏剧随着这个幻象而告完成。”“我们必须把希腊悲剧理解为不断地演化为阿波罗现象世界的狄俄尼索斯合唱队。”③这也就宣告了悲剧诞生于酒神精神与日神精神的结合。
自尼采开始，存在主义者，精神分析学者，以及诸多的后现代主义学说都对文艺，对悲剧都有过论述。似乎或者根本就没有一种确定正确的理论，尼采的并不就是错的，弗洛伊德的也并不就是牵强的，而马克思的也未必就是绝对正确的，诸多的理论武器都只是从各自的出发点，从不同的角度解释了世界罢了。
悲剧的本质属性表现在悲剧冲突中，这种冲突也可以说是那种是悲剧成其为悲剧的东西，也就是悲剧性。悲剧性是指“顺应历史必然要求或具有肯定素质的社会力量或个人，在具有必然性的社会冲突中遭到不应有的、必然的失败、毁灭，从而激起人哀怜、悲愤、同情的特征。”“悲剧性由具有历史必然性的矛盾冲突和性格构成。悲剧性冲突的实质是一定历史时期顺应历史必然要求的正义力量同非正义力量之间发生的具有必然性、严重性、尖锐性、不可调和性的冲突，又以正义力量的暂时失败为结局，因而使人悲怆、同情，并给人以启示。”④
马克思的唯物主义哲学影响下产生的实践美学从马克思和恩格斯的实践观点出发研究美、美感和艺术等问题，“把审美人类学和人生论美学有机结合起来。这种统一的研究就超越了传统美学的本体论美学和认识论美学，也超越了二十世纪以来的现代主义美学和后现代主义美学，同时也会超越以前的单纯的哲学美学、社会学美学的种种不足，走向以人为研究中心的多层类、多角度、开放性的综合研究。”“实践美学在人类实践-创造的自由的基础上真正完成了悲剧美学中的个体性与社会性、物质性与精神型、主体性与个体性、现实性与超越性的辩证唯物的统一。”⑤
从古至今，悲剧的冲突包括人与自然的冲突、人与社会的冲突和人与自我的悲剧冲突三种。海德格尔指出，此在的困境有三种：烦、沉沦、畏，也就是说认识充满了孤独，痛苦与恐惧。人与人不能沟通，我们注定是孤独的，欲望产生的速度远远大过欲望得以实现的速度，因而我们是痛苦的，我们惧怕死亡，而人每天向着死亡奔跑。人受制于自然，被社会所约束，自身有存在着强烈的心理冲突，灵与肉、情与理、义与利等等。“人类要超越动物，超越自我，向自由的理想境界前进，就必然会遇到自然界，、人类社会乃至人们自身的重重阻碍，所以每前进一步，都要同自然界、人类社会和人的自身发生冲突，都要付出巨大的甚至惨烈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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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陈太胜：《西方文论研究专题》，北京大学出版社2008年1月第1版，第156页。 【德】尼采：《悲剧的诞生》，赵登荣译，漓江出版社2000年1月第1版，第19页。
③ 《悲剧的诞生》，第54页。
④ 《美学小辞典》邱明正 朱立元主编，上海辞书出版社2007年4月第1版，第43页。
都不可避免地会有悲剧发生。”“各种悲剧冲突展现了人类争取自由的实践过程，展现了人类社会由不自由向自由的目标发展的历史演进过程，悲剧精神成为人类社会向自由理想境界不断前进的极为重要的推动力量。”①
理想的自由与现实的冲突一直贯穿着始终，成为了永久性的悲剧主题。
第二章、悲剧的剧作家
奥尼尔的一生可以说是毁誉参半的一生，充满了苦难，弥漫着悲情色彩，这一切对于他的创作有着重要的影响。
第一节、其人
1988年10月16日，尤金·奥尼尔出生在纽约百老汇一家旅店。他父亲是一名戏剧演员，一年四季常常随着剧团到处远处，尤金就是出生在其中一个仓促的旅程上。尤金的童年是颠沛流离的，他从小就和母亲、哥哥们一起跟随父亲的剧团走南闯北，到处巡回演出。他没有家的概念，住的是旅店，接触的是演员和舞台。这是不幸的，然而对于尤金以后走上戏剧创作道路却有着的影响。
尤金上过天主教的寄宿学校，接受过天主教的正统教义。后来上了贝茨专科学校，在那里，他读过萧伯纳的许多剧作，还读了他的《易卜生主义的精华》，继而阅读了大量的尼采、波德莱尔、王尔德、史文朋等人的作品。1906年，他以优异的成绩进入了普林斯顿学院，对人生还没有一个总体设想的他，找不到生活的意义，在那里只待了一年便因故退学了。之后他看了杰克·伦敦的几乎所有作品，受小说影响，他梦想着远离大城市，出海到遥远的地方去生活。便于1909年10月参加了一个前往洪都拉斯的金矿探险队。然而现实生活是残酷的，在洪都拉斯的艰苦生活远远超出了尤金的想象。在中美洲荒原度过了6个月的沉闷生活后，尤金彻底厌倦了，后来又患了疟疾，不得不回到了祖国。回到美国后他四处碰壁，情绪消沉，栖身在“吉米牧师”酒店，他曾试图服用大量的安眠药自杀。其后，奥尼尔换了多份工作，都不是他想要的。到1910年6月，他以一名水手身份上了“查尔斯·拉辛”号帆船，开始了海上漂泊的日子。去过布宜诺斯艾利斯，做过各种各样的艰苦工作，到后来又不得不回到纽约。
他的坎坷的青少年生活使他有机会接触到社会底层上水手、码头工人、妓女、流浪汉各色人等，让他看到了人间的不平，饱尝了世态的炎凉，使他对底层人民的生活无着、悲观绝望，对人与人之间的冷漠、人的命运的不可知等有着深切的感受。这无疑为奥尼尔的戏剧创作积累了丰厚的素材，对人性深层次的探索做好了准备。厚实的生活积累、丰富的阅历，以及在《电讯报》做记者的磨练使他具有了扎实的文字功底，养成了深刻的洞察力，加之后来在哈佛大学的贝克第47创作室的深造，使尤金·奥尼尔在走上了戏剧创作道路之后，取得了累累硕果。
奥尼尔是一个集大成者成大器的作家。他充分吸收了古希腊悲剧的营养，对易卜生的社
会问题剧、高尔基与萧伯纳的现实主义戏剧、契诃夫的悲剧和斯特林堡的表现主义戏剧独有青睐，深受叔本华和尼采的学说影响，对老子、庄子等东方哲学有很深的研究。这一切都深深影响了奥尼尔的戏剧创作，也造就了一位伟大的剧作家，为悲剧的发展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第二节、其家
奥尼尔家庭生活也是不幸的，父亲詹姆斯·奥尼尔因演基督山伯爵而名声大振，然而却酗酒成性，而且极为吝啬。当尤金得肺病时，去住疗养院，常常与父亲发生争执，这在尤金心里留下了很深的阴影，便在《救命草》中表现了出来。母亲玛丽·埃拉·昆兰为了詹姆斯放弃了自己的前途，舍弃了自己的亲朋好友，为了奥尼尔一家过着苦闷的日子。而且因为詹姆斯的吝啬，请了一个廉价而蹩脚的外科医生给玛丽生产，因使用了大量的吗啡而使玛丽染上了毒瘾。当奥尼尔知道了母亲的毒瘾是因为生自己难产，不得不过量注射吗啡引起的时，内心异常震惊与痛苦，这正如俄狄浦斯发现了自己命运（弑父娶母）一样。在他的《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月照不行人》等悲剧中，都可以看到他母亲的形象，他那既相互折磨，又互相需要的家庭的写照。“痛苦玉成了一代剧王，给予他永不干枯的创作源泉。”①
尤金·奥尼尔本人也像他父亲一样酗酒成性，在酒中寻求解脱，然而之后又陷入深深的自责之中。自己也不想那样，而又不能不那样来排解内心的苦闷。包括他的三次婚姻，也是苦乐参半的，他内心脆弱，外表刚强，对婚姻始终有种依赖性。他与父亲缺乏沟通与理解，父亲的传统戏观与尤金的现代探索往往不合，常常产生矛盾，艺术之路上尤金常常是孤独的。理想的太美好，而现实的又太残酷，他处于自我分裂与寻找之中，处于孤独、痛苦的困境。
甚至他的这种家族式的性格也遗传给了他的子女，父母与子女的关系都不见得怎样和睦，根源即在于缺乏沟通，缺乏关爱。他的女儿乌娜·奥尼尔与尤金也是存在很大的隔阂，关于人生选择上，两人有很大的冲突。乌娜想去拍电影，而奥尼尔却一直对电影有成见，而且不喜欢乌娜抛头露面。而且乌娜放弃了学业也是让奥尼尔不堪忍受，尤其是后来认识了喜剧大师查尔斯·卓别林，并且和这位大自己三十六岁的男人秘密结婚，更是让尤金苦恼，并最终与乌娜断绝了父女关系。二儿子沙恩·奥尼尔身上可以看到尤金的许多影子，有美好的梦想，实现起来却困难重重。他从小就惨遭不幸、心情忧郁，从酗酒中寻求解脱，而最终却染上了毒瘾，成了一个瘾君子。尤金·奥尼尔也感到非常的震惊与内疚，他此时的形象，已是一个与儿女断绝亲情、与外界断绝来往的人的形象。大儿子小尤金·奥尼尔长大后在几个学院里任教，并且一直在广播台、电视台兼职，但是所得甚少，时时拮据，生活过得非常窘迫。人生事业失意的小尤金·奥尼尔越来越离经叛道，也是时常喝得醉醺醺的。虽然没有沾染上毒瘾，却于1950年9月24日以一种罗马式的自杀方式在浴缸里用剃刀结果了自己的生命。
“这同一家庭的所有成员，个个都很孤独，彼此之间仿佛陌路人一般；他们虽然都很可爱，但又个个阴郁不安，好像都必然要以各自的悲剧而告终。”②然而也正是这样一个充满苦难与弥漫着悲情色彩的家庭，也正是这个难于去理解的尤金·奥尼获得了四次普利策奖和1936年的诺贝尔文学奖。“他具有一种锲而不舍的探索精神，一生兢兢业业从事戏剧创作，从不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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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义群：《奥尼尔研究》，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6年6月第1版，第13页
惧失败，也从不因赢得了无上荣誉而陶醉。他勇敢而又坚决地反对了美国商业剧院的演出传统，以现实主义和表现主义相结合的严肃戏剧开创了美国现代戏剧的一代新风。”①
第三章、剧作家的悲剧
第一节、剧作家与剧中人
奥尼尔是一位多产的作家，共写了五十多部剧本，除了《啊，荒野！》等个别喜剧之外，其他的剧作几乎可以说全是悲剧。②不难看出，奥尼尔悲剧性的人生经历对他的创作产生了重要影响。 “对我来说，只有悲剧才是真实，才有意义，才算是美。悲剧是人生的意义，生活的希望。最高尚的永远是最悲的。”③也正是这种悲剧性的人生，才让他对悲剧创作充满了一贯的热情，执着而坚定地开拓了悲剧的新境界。 “我们就是悲剧，就是一切已经写成和尚未创作的悲剧中的最令人震惊的悲剧。”④许多奥尼尔的悲剧都取材于他的人生经历，生活中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物无不可以成为他作品中的主人公。
奥尼尔的悲剧作品关注底层人民的生存困境，关注他们的内心冲突与矛盾。剧中人主要来源有三种：一是自己亲生经历事物中的人，比如自己的家庭，亲朋好友，《东航卡迪夫》等前期的描写海上生活的戏剧和后期《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等自传性作品便是此类；一是认识的人转述的故事中的人物，奥尼尔做过海员，与底层人民的生活比较密切，见到听到了许多故事，《天边外》的灵感便来自于水手生涯中一个船员的转述；另一种便是自己的完全创作，这最能体现剧作家的创作才能，《上帝的儿女都有翅膀》等便可以算作此类。其中第一种来源最能体现出剧作家的经历对戏剧创作的影响，最能体现了剧作家敏锐的观察力。艺术来源于生活，并且高于生活，奥尼尔最善于对生活的加工与再加工。
家庭是社会的最基本的单位， 在各种人的社会关系中，唯有家庭成员之间的关系最为亲密。然而人不可能是完美无缺的，虽然是家庭关系，自己期待的和所感受到的始终会存在一定的差距，往往会引起家庭的不幸。奥尼尔把握住了这种不幸，始终将家庭看作悲剧的来源。无论是《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还是《月照不幸人》，都是以他自己的家庭为背景的。《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一剧中，蒂龙一家无疑就是奥尼尔一家的写照，他们相互埋怨、折磨，又相互安慰、相互谅解。詹姆斯·蒂龙的吝啬恰恰如詹姆斯·奥尼尔的吝啬，都具有爱尔兰农民的形象，他们沉着，朝气蓬勃而又异想天开，因为穷怕了而又吝啬。玛丽·卡文·蒂龙受毒瘾的折磨正是奥尼尔母亲玛丽·埃拉·昆兰的真是写照：神经过敏，想入非非，吸毒，痛恨现在而迷恋过去。小詹姆斯·蒂龙影射了哥哥尤金，愤世嫉俗，沉溺于酒的麻醉之中。而埃德蒙·蒂龙这个沉湎于诗的幻想中的虚无主义者无疑具有了尤金青少年时代的许多特点。另外还有愚昧无知、头脑简单、快活而自信的女仆和狡诈、诡计多端、强悍的厨师，这些形形色色的人物纠结在一起，构造了“一种灰色的、阴森的、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背景，从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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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尤金·奥尼尔传——坎坷的一生》，《译本序言》第1页。 郭继德：《20世纪美国文学：梦想与现实》，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4年5月第1版，第163页。
③ 【美】奥尼尔：《奥尼尔文集》，郭继德 编，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年8月第1版，第六卷，第220页。
面造成了凄楚、恐怖的感觉，增强了气氛；同时使剧本本身所涉及的面扩大了，把一出家庭剧变成了一部社会剧，增强了该剧的普遍意义。”①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既是我们内心遭受折磨，情感上感受摧残的旅程，也是剧中人情感冲突经受上海-内疚-忏悔-和解的过程。
我们可以看到，奥尼尔这类作品中的这些剧中人，都处于自身的困境之中，内心痛苦，只能从酒、毒品、幻想中来寻求解脱。这正是奥尼尔放弃了天主教信仰之后，从尼采学说中寻求寄托的体现。“从尼采狄俄尼索斯精神出发，奥尼尔在其晚期剧作中精心描绘出一幕幕人生失败者沉溺于醉乡和白日梦的场景，为荒谬世界中的人们只出了一条生存之路：拥抱狄俄尼索斯精神，从美酒中获取慰藉，以虚幻的梦想去征服心灵的绝望。”②
第二节、奥尼尔戏剧创作
奥尼尔的作品明显地分为三个时期：以大海、贪婪、拜金主义、商业价值与艺术价值的冲突等为主题的早期悲剧创作，中期形式多样也是成就斐然的实验悲剧以及晚期写实主义创作。前期（约1913-1918）的作品主要以自己的生活经历，主要以独幕剧为主，虽然多为写实主义，但是充分体现了奥尼尔的戏剧天赋与作为一个剧作家的良好素养。
《天边外》（1918）是奥尼尔第一部获得普利策文学奖的作品，也标志着他的创作进入了新的时期，特别是1924年上演的《榆树下的欲望》更是让他成为了美国剧坛上的领军人物。这两部作品和《安娜·克里斯蒂》、《哀悼》（三部曲）都是奥尼尔现实主义创作手法深化的代表作。同时，奥尼尔还进行了多种题材、多种表现手法、风格和流派的尝试与探索，创作了大量的实验戏剧，《琼斯皇》、《毛猿》、《上帝的儿女都有翅膀》、《奇异的插曲》、《无穷的岁月》等都代表了奥尼尔这一时期戏剧实验的成就，也为他赢得了世界性的荣誉，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其中，《哀悼》是模仿古希腊悲剧《俄瑞斯忒亚》而创作的，《琼斯皇》、《毛猿》等是其表现主义戏剧的代表作，当然，这种手法在《上帝的儿女都有翅膀》等其他戏剧中也得到了广泛的运用。同时，种族问题，伦理问题等都成了成了奥尼尔悲剧创作探索的内容，诸多的剧评家从叔本华性冲动学说、弗洛伊德心理分析说、女性主义等多种角度对奥尼尔的作品进行研究。这一时期的奥尼尔“对人生的真谛进行了不懈的探索，试图通过多方位、多种视角来找出驾驭世界的神秘力量，找出他自己的信仰，即他运用现实主义手法、自然主义手法、象征主义手法、表现主义手法、现代心理学精神分析和其他现代派艺术手法，向宇宙、大自然，特别是向大海探索，向现实社会挑战，向人的内心世界开拓，也向冥冥之中的超自然界探索。”③
1934年开始到1946年9月，奥尼尔都没有新的剧作发表和上演，创作上处于了一个沉寂期。正当人们都以为奥尼尔才尽之时，他的《送冰的人来了》一剧却是剧作家创作生涯中一次空前的突破和超越，也为奥尼尔迎来了又一个创作高峰期：写实主义回归的晚期创作。这一时期的主要作品还有《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休伊》、《诗人的气质》、《更加庄严的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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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20世纪美国文学：梦想与现实》，第257~258页。 邹惠玲：《论奥尼尔晚期剧作对现代人生的探索》，廖可兑主编《尤金·奥尼尔戏剧研究论文集》（1999）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0年5月第1版，第94页。
③ 《20世纪美国文学：梦想与现实》，第212页。
厦》和《月照不幸人》，在这些作品中，奥尼尔的思想更加深邃，创作技巧、手法更加纯熟，对戏剧的认识更臻完善。这些作品是作者在晚年对人生的回顾，对世界体察之后的成果，它们大都包含了这样一个共同思想主题：在一个物质高度发达而精神上却失去追求的世界里，人将陷于何等可怕的境地。
第三节、奥尼尔悲剧中的冲突
1、 人与自然的冲突
人从大自然中索取赖以生存的资源，在漫长的历史中适应着大自然，也改变着大自然。特别是进入生产力的高度发展的现代社会，贪婪的人类本性使人们越来越肆无忌惮地向大自然开进，奥尼尔的戏剧中表现出来的更为可贵的可以说是重现了大自然的可敬可畏。
在奥尼尔的作品中，大自然是不可战胜，不可抗拒的，它惩罚着贪得无厌的掠取者。《鲸油》中，戴维·肯尼船长的贪婪本性使他冒着生命危险，放弃情感，为了鲸油向大海可怕的深处驶去，必将遭到大自然的毁灭性打击。《榆树下的欲望》对土地的占有欲可以使人让人背弃良心，甚至走上犯罪道路。当然，大自然并不是一味地表现为海上的飓风等可怕灾难，并不总是与人类对抗，大自然还是人类的母亲怀抱，避难港湾。琼斯皇在遭到人民反抗后选择了原始森林作为自己的避难所，《毛猿》中的杨克在与社会上找不到自我认同时，选择了与大猩猩为伍，《天边外》中的罗伯特拙于经营，拙于交际，一心想去到天边外，去到海上与大自然为伍。然而他们都一个个毁灭于大自然或者毁灭于对大自然的幻想。
2、 人与社会的冲突
人与人之间彼此难以沟通，又存在着利益之争，因此人与社会的冲突更多地表现为人与人之间的冲突。这种冲突是奥尼尔戏剧的主要冲突类型，差不多分布在每一部作品之中。《榆树下的欲望》既有人的情欲，也有物欲，欲望之争构成了戏剧的主体。爱碧与伊本争土地的继承权而老凯勃特却谁也不想给，爱碧为达到目的而利用伊本，生下了孩子。老凯勃特与伊本争爱碧，为了爱碧不惜反目成仇，甚至大打出手，六亲不认。
人与人不能理解，他人成了地狱。有的时候和你生活在一起的人，说不定是心里离你最远的人。《早餐之前》中的丈夫的自杀就是因为受不了妻子的絮絮叨叨，受不了乏味生活的折磨，生活没什么起色，没什么盼头，没什么乐趣，人的内心承受了极大的压力，没有人一起分担。《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一剧中，各自有各自的想法，难以取得一致，虽然能赢得短暂的谅解，但更长久的还是痛苦的折磨与一味的孤独。《毛猿》中的杨克本想着从一个人群转到另一个群体中会赢得认同，会找到自身价值的体现，然而他始终不被他人接受，始终融入不到他人的群体之中，得不到理解，只能把希望给予动物园笼子中的大猩猩。如此等等，人与社会的冲突不胜枚举。
3、 人与自身的冲突
人与自身的冲突主要表现在灵魂与肉体的分离，是比较复杂，难以研究的一种，奥尼尔在其戏剧中深入地探索了这种人性的自我冲突，因而显得尤其可贵。弗洛伊德的“自我”、“本
我”、“超我”的人格构成解释了人类的心理良知在遭遇伦理道德存在的困境时不可避免地产生冲突。
《归途迢迢》中，水手奥尔森积攒了一笔钱，准备回家好好伺候老母亲。他喜欢种田，准备再也不做水手了，在伦敦河边上岸时，决心要做个乖孩子，听母亲的告诫，“一滴酒都不沾”。然而却经受不了妓女弗丽达的诱惑，陪着喝了一杯早被下了蒙汗药的松子酒，让人摸去了身上所有的钱，稀里糊涂与另一艘轮船签约，继续自己的水手生涯。由于良心斗不过心里面潜藏着的魔鬼，最终使奥尔森走上了无尽头的不归路。
《进入黑夜的漫长旅程》中，蒂龙一家无不都是内心时而统一，时而分裂，充满矛盾冲突。蒂龙爱自己的家庭，却又因为吝啬而遭到儿子们的嘲弄。母亲信仰天主，却又为自己的毒瘾感到羞耻，为自己的行为与自己内心不同意而焦虑不安。两个儿子胸怀理想却拙于付出实际行动，在物质糜烂、物欲横行的社会里想洁身自爱却又力不从心，只能看着自己的堕落而自责，却没有救赎之道。剧作家本人也是充满内心冲突的人，他嗜酒，却又为自己的酗酒感到苦恼与羞愧，这种人与内心自我的冲突都充斥于奥尼尔与他的剧作之中。
第四节、理想与现实：永恒性的悲剧冲突
无论是人与自然，与社会，还是与自身内心的冲突，归结起来可以看成是一种理想将要达到的状态、境界与现实存在的阻力、困难之间的不相统一，这构成了一种永恒性的悲剧冲突。这即使命运的荒诞、强大与不可战胜的体现，也是人类渺小可怜的写照。在奥尼尔的悲剧中，没有绝对的好人与坏人，只有遭受不幸的可怜人，这种不幸表现为两种：一种是付诸了行动，努力改变命运，但遭到了失败的悲剧；一种是沉迷于幻想，靠幻想麻醉自己，忘却现状，而裹足不前的悲剧。奥尼尔本人也说：“我们要么抱着理想死死不放，结果把某种廉价的东西当作自己的理想来欺骗自己；要么在等待了大半辈子后，发现受了时间的欺骗，所得到的实在太丑陋，无法用它来替代我们的理想。”①奥尼尔虽是阴郁的，但并不就是悲观绝望的，他的大儿子小尤金·奥尼尔曾说过：“表面看上去，我父亲对人生的看法是悲观的，可内里却有一种根深蒂固的理想主义，有一种要使世界合乎愿望的梦想„„我父亲不仅仅是我生平所了解的一个最敏感的人，而且是古往今来具有最崇高的理想主义的人。”②
《天边外》无疑是理想与现实悲剧的代表，“天边外”本就是一种理想的，遥远的，难于实现的状态。这种理想却又是不可或缺的，人脱离于动物，可贵之处即在于有理想，不然就成了行尸走肉。“人要没有理想，还不如去死，活着也是死人。”③但是现实太残酷，理想太完美而难于实现使得我们必然为之痛苦。安德鲁爱着农庄，而罗伯特爱着航海，他俩都爱着露斯，因为露斯错误地选择了罗伯特，使的两兄弟的命运都改变了：罗伯特留下来看管农庄而安德鲁却出去航海。到后来，露斯才发现自己真是爱的是安德鲁，而此时由于不善经营，罗伯特的农庄已经破落不堪，自己也因得了肺结核而到了弥留之际。 其实，罗伯特的悲剧可以说是一种性格悲剧，试想一想他这种沉迷幻想的人到了海上，见惯了乏味的海景，没有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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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奥尼尔文集》第六卷，第220页。 《尤金·奥尼尔传：坎坷的一生》，“巴兰坦原版前言”，第4页。
③ 《奥尼尔文集》第六卷，第257页。
奇新意，也难说不会厌倦。真正走到了天边外，也难说不会产生悲剧。精神上他们始终都是无家的，没有归宿的，一直处于流离之所。奥尼尔的好朋友唐斯就说过“有些人，你知道——奥尼尔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就家的具体意义而言，哪儿都不是他们的家。对他们来说，哪儿最自由，那儿就是家。他们的冒险生涯永远也不会有个终结，无论是生前还是死后，只要他还有路可走，就不会有什么归宿。那遥远的未知世界的美——用他剧中的语言来说，也就是隐藏在天边外的秘密，在他身上留下了永不消褪的烙印——如果你愿意，也可以称之为他一生的祸根。”①
不仅在《天边外》一剧里，在奥尼尔的其他剧作中也具有这种永恒性的悲剧冲突。《毛猿》中杨克要融入社会群体的，得到承认的理想与苦苦寻求却得不到现实认同的悲剧便是如此。《奇异的插曲》中，尼娜梦想着跟戈登在一起，却遭到了父亲利兹教授的阻挠。后来戈登入伍牺牲后，尼娜带着一种“戈登从未占有过我！我至今还是戈登的愚蠢的处女！”②的遗憾，把自己献给了那些和戈登一样年轻的伤员。利兹教授想得到女儿的爱而阻止了尼娜与戈登的爱情，却适得其反地让女儿更加堕落。后来尼娜想要个孩子而和萨姆·埃文斯结婚，但是萨姆却有家族精神遗传病史，于是怀孕的尼娜马上打掉了孩子而和达雷尔大夫私通。达雷尔爱尼娜却又不能破坏萨姆的婚姻，于是远去了欧洲。后来萨姆死于心脏病而尼娜嫁给了父亲的朋友查尔斯·马斯登，这个征服欲极强的女性，控制着爱她的男人和她周围的男人。理想状态与现实状态之间的差距让一个个人的内心都处于了一种疯狂的状态。
文化意识上的冲突也存在着理想与现实的两难性。奥尼尔家族是爱尔兰移民，爱尔兰文化与美国文化之间必然存在冲突与融合的地方，《诗人的气质》一剧最有体现。梅洛迪出生在爱尔兰的一个城堡里，自我标榜为一个出身高贵的绅士，曾经做过惠灵顿公爵手下的少校军官，而这也成了他炫耀的资本。他对“光辉”历史的眷恋导致了与美国佬的冲突，得不到认同，所期待的遭到了困境。他出身农民家庭，却梦想着成为一个诗人，抵挡住了美国佬的拜金主义。然而梦想破灭了，诗人被毁掉了，剩下的只是一个放下了高傲姿态的爱尔兰农民。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是现实获得了胜利，两种文化意识的冲突得到了妥协。
第五节、悲剧之美
悲剧之美在于崇高，而崇高的主体是人，“没有什么像人这样崇高的了。连悲剧的命运也不是作为命运而崇高，而是作为人的命运而崇高，就是说，它是作为那种教导我们从人的崇高性中理解人、理解人性的事物而崇高。它是作为那种教导我们更强烈、更深刻地感到自己是人，从而鼓舞了我们的事物而崇高。”③亚里斯多德在《诗学》中就提出了悲剧能够产生恐惧与怜悯，让心灵得到净化。看悲剧能够使我们从第三者的角度来看待毁灭与灾难，从局外人的角度来感受剧中人的痛苦，我们在感同身受地体验了主人公的不幸同时，也因自己的局外人身份而庆幸，而对不幸者产生怜悯。悲剧之美使我们具有了同情，具有了良知，具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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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尤金·奥尼尔传：坎坷的一生》，第165页。 《奥尼尔文集》第三卷，第295页。
③ 【德】利普斯：《悲剧性》，载刘小枫主编《现代性中的审美精神——经典美学文选》，学林出版社1997年12月第1版，第405~406页。
了一种人道主义的人文关怀。
悲剧并不就是不幸。“只有今天，人们才把悲剧看作是不幸。古希腊和伊丽莎白时代的人比我们高明。他们能感受到悲剧具有使人崇高的巨大力量。悲剧是他们精神振奋，去深刻地理解生活，并因而使他们超脱日常生活的琐细的考虑，他们看到悲剧使他们的生活变得高尚。”①悲剧使生活变得高尚，这也正是奥尼尔矢志于悲剧创作的原因，也是他一直坚持悲剧创作的目的所在。
奥尼尔的悲剧作品中，总有一种乐观精神，一种让我们去期待的东西。他说“戏剧应是一种激励人心的源泉，这种源泉把我们提升到一个更高的自我认识的水平，驱使我们探索心灵深处的奥秘。戏剧应向我们展示人生真实的面貌„„举起这面镜子以映出一个民族的灵魂；现在该是回到这种做法的时刻了，哪怕只是为了证实戏剧仍然具有一颗未被世间表面现象所玷污的心灵。”②
第四章、小结
人与自然的冲突，与社会的冲突，与自身的冲突，都充分体现在理想境界与现实困境两极矛盾之中。这种极具悲剧性与悲剧色彩的冲突贯穿与奥尼尔的一生，也贯穿于他戏剧创作的始终。奥尼尔的悲剧创作立足于现实社会和自身的经历，主要描写底层小人物的命运，探索他们心理历程。在奥尼尔的悲剧中，没有所谓的好人坏人，只有可怜人，他们在和命运的搏斗中，或毁于外界的压力，或毁于自己内心的不幸。但是他们胸怀希望，具有勇气，运用理性去补足他们的体面，他们是可敬的，甚至是可爱的。
理想与现实的冲突成了一个永恒的悲剧冲突，既存在于古希腊的悲剧中，也包含在奥尼尔的悲剧里，在我们当代人的身上也是深有体现。我们应该具有尼采所说的酒神域日神精神，美化我们的生活，净化我们的心灵，从奥尼尔的悲剧中吸取战胜困境的经验，增加我们的勇气与决心。奥尼尔的悲剧中这种乐观性的理想与现实的冲突，正是他一直探索人性心灵的内容，他“始终是用不同的生活解释生活本身，而从来不仅仅以性格来解释人们的不同生活。”③他对生活的关注，对人内心世界的洞察与探索，能更好地引导我们进行内心的解剖，让我们权衡理想与现实的距离，让我们更好地实现自我的价值，实现自我与外界的和谐统一，更好地克服孤独、痛苦与恐惧的困境，使我们乐观地生活在这个悲剧性的世界。展现了悲剧精神的乐观意义，告诫人们要胸怀理想，要具有乐观精神。
作者签名：
主要参考文献：
1、《奥尼尔文集》（1-6卷），郭继德 编，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年第一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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② 《奥尼尔文集》第六卷，第229页。 【美】弗吉尼亚·弗洛伊德：《尤金·奥尼尔在工作》，转引自梅绍武《美国严肃戏剧的奠基人——尤金·奥尼尔》，载廖可兑主编《奥尼尔戏剧研究论文集》（1999），第80页。
③ 《奥尼尔文集》第六卷，第256页。
2、《尤金〃奥尼尔传：坎坷的一生》克罗斯韦尔〃鲍恩 著，陈渊 译，浙江文艺出版社1988年7月第一版
3、《悲剧美学：历史考察与当代阐释》郭玉生 著，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6年9月第一版
4、《语言与分裂的自我——尤金〃奥尼尔剧作解读》 谢群 著，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年6月第一版
5、《诗学〃诗艺》亚里斯多德 贺拉斯著，罗念生 杨周翰 译，人民文学出版社1962年12月第1版
6、《奥尼尔研究》汪义群 著，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6年6月第一版
7、《尤金〃奥尼尔戏剧研究论文集（1999）》廖可兑 主编，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0年5月第一版
8、《悲剧：秋天的神话》索伦〃克尔凯郭尔 等著，中国戏剧出版社1992年7月第一版
9、《悲剧的诞生》尼采 著，赵登荣 译，漓江出版社2000年1月第1版
10、《文艺美学》周来祥 著，人民文学出版社2003年12月北京第一版
11、《美国作家论文学》尤金〃奥尼尔等著，北京三联书店1984年
12、《20世纪美国文学：梦想与现实》郭继德 著，外语教学与研究出版社2004年5月第1版
13、《尤金〃奥尼尔和东方思想》詹姆斯〃罗宾森 著，郑柏铭 译，辽宁教育出版社1997年3月第一版
14、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