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金维克辛本禄
黑龙江社会科学 2003年07期
党的十六次代表大会报告再次重申，要着力解决党的思想作风、学风、工作作风、领导作风和干部生活作风方面的突出问题，特别是要防止和克服形式主义、官僚主义。我们党和政府之所以高度重视官僚主义问题，是因为随着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官僚主义这一“毒疮”和“顽疾”不仅没有消解，反而日益严重，已成为当前我们党解决“两大历史性课题”和进一步推进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大敌。为了与我国以往政治生活中的官僚主义相区别，我们将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产生的官僚主义称之为“新官僚主义”。要医治“新官僚主义”，必须对症下药。
一、“新官僚主义”的种种表现
关于我国以往政治生活中的官僚主义，《中共中央关于在中央一级机关中具体执行“中共中央关于反对官僚主义、反对命令主义、反对违法乱纪的指示”的决定》中有明确的阐述：“这里说的官僚主义，主要是指某些领导干部，由于不了解情况，不检查工作，不研究政策，缺乏思想政治领导，抓不住工作中的本质问题和关键问题，陷入文牍主义和事务主义的泥坑，脱离实际，脱离群众，因而造成国家和人民的巨大损失的一种官僚主义，以及与这种官僚主义同时存在的无组织、无纪律、本位主义、各自为政的分散主义等不良倾向。”[1]对这种官僚主义，邓小平同志在《党和国家领导制度的改革》一文中作了精辟的概括：“高高在上，滥用权力，脱离实际，脱离群众，好摆门面，好说空话，思想僵化，墨守陈规，机构臃肿，人浮于事，办事拖拉，不讲效率，不负责任，不守信用，公文旅行，互相推诿，以至官气十足，动辄训人，打击报复，压制民主，欺上瞒下，专横跋扈，徇私行贿，贪赃枉法，等等。”[2]“新官僚主义”是这种官僚主义的变种，是在旧官僚主义的基础上，又增加了新的“毒素”。因此，我们可以将“新官僚主义”界定为：在计划经济条件下产生，并在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延续的信奉“官本位”价值观，只求官位、不谋事业，任人唯亲、排斥异己，欺上瞒下、独断专行，以权谋私、脱离群众的工作作风。其主要表现如下：
一是高高在上，独断专行。有的领导同志在实际工作中积累了一定的经验，有了一定的干部和群众基础之后，就居功自傲，认为自己有能力、有本事、有威望，眼里只有自己，而没有群众，把人民给予的权力看成是自己“奋斗”所得，把人们应有的权益看成是自己的“恩赐”。他们或者凭借部门的特权和经济实力，或者凭借过去工作中的一点成绩和年龄、资历方面的优势，就目空一切，霸气十足，公开违背民主集中制原则，搞“家长制”、“一言堂”，听不得不同意见，排斥持不同观点的人，对中央的方针政策和上级指示，合意的就执行，不合意的就不执行，有令不行，有禁不止。这些人身边常常聚集着一帮抬轿子、吹喇叭的人。
二是追求形式，做表面文章。为了引起各方面的关注，特别是为了引起上级部门和上级领导的关注，有些干部挖空心思搞脱离实际和虚假的所谓“新思路”、“新经验”、“新成果”，千方百计在“屏幕上有影，广播里有声，报纸上有名”，以造成社会上的轰动效应。相反，对群众的呼声却置若罔闻。干工作“不怕群众不满意，就怕领导不知道”，不对群众负责，只对上极负责。三分本事，七分吹术，满嘴空话、大话，把决心当行动，把口号当成绩，被群众讽刺为“光打雷不下雨，光敲梆子不卖油”。而少数领导同志也认为善于搞形式主义的干部“有魄力”、“灵活”、“会办事”。这就在一定程度上助长了干部队伍中的虚夸风气。
三是弄虚作假，欺上瞒下。有的地方和部门由于受利益机制的驱动，不顾客观条件，急于求成，盲目地提出一些好大喜功的口号，制定一些脱离实际的计划，而且层层加码，签订目标责任状，并以此作为考核、奖惩、提拔干部的主要依据。下属为了完成目标，一方面搞短期行为、急功近利、竭泽而渔，甚至寅吃卯粮；一方面在统计数字上做文章。个别领导还默许、暗示甚至怂恿、胁迫下属弄虚作假。结果一任班子的“辉煌政绩”，造成几届班子的沉重包袱。
四是“会海无边，文字如山”。近年来“会议干部”越来越多，参加各种会议几乎成了许多干部的主要工作。上面开了一个什么规模的会议，下面也要开一个相应规格的会议，这样有的会议可以一直从中央层层开到乡镇。似乎不开会，工作就不能算落实。难怪有人写了这样一幅对联：你开会，我开会，大家都开会；你讲话，我讲话，大家都讲话。横批：谁去落实？在“会海无边”的同时，各种文字材料也越来越长，本来二三千字能说清楚的问题，也要洋洋万言，害得写材料的下属们没日没夜地加班，一个个都得了神经衰弱症。有人戏言：“党八股又回来了。”
五是铺张奢侈，追求享受。这几年为纠正不正之风，中央一再发布通知、规定、决定，可是在有的地方，浪费奢侈之风不仅没有收敛，反而愈来愈甚。大吃大喝、公款旅游已司空见惯；讲排场、比阔气、出入高档娱乐场所，也已见怪不怪。更有甚者拿着国家的钱财到国外大肆挥霍。对党和人民交给的工作则毫无事业心、责任感，常常推诿扯皮、敷衍了事，即使是做点事情也忘不了享受。群众中流传的“上午轮子转，隔着玻璃看；中午盘子转，喝的软绵绵；下午裙子转，玩到天昏暗”就是对这些干部工作形象的真实写照，在群众中造成极坏的影响。
六是弄权勒卡，以权谋私。有些干部，看见别人致富，心理不平衡，也想捞一把。他们以权谋私的动机并不是因为生活困难，而是追求更高的生活标准，或者为了退休后能过上奢侈生活；或者为了子女奔忙，搞关系、留后路；或者为了进行个人营利活动，捞取更多的钱财。为此，千方百计把政府行为部门化，把部门权利个人化，权利在他们手里完全成了个人资本。不论公事、私事，来办事的都得“意思意思”，没有好处难办理，好处“到位”乱办理，为了个人利益，不惜损害国家利益。
七是“多栽花、少栽刺”，甘当“好好先生”。现在能够左右逢源的干部最“吃香”，上下左右都有“人缘”。他们恪守“多栽花、少栽刺”的信条，见人三分笑，开口唱赞歌，该管的不管，该批评的不批评，该处理的不处理，还美其名曰“宽以待人”。其思想根源就是一个“怕”字当头，怕批评上级遭报复，怕批评同级伤感情，怕批评下级丢选票，怕自我批评丢面子。因此，闻批评与自我批评而色变，躲之惟恐不及；视开展积极的思想斗争如敝屣，弃之惟恐不及。有的干部甚至美丑不辩、是非不分，对一些明显违背党的基本理论、基本路线的言行听之任之，出了问题常常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群众称他们为“好好先生”。
八是任人唯上、唯亲、唯顺、唯钱。用人问题上的不正之风主要表现在不能坚持任人唯贤的干部路线和德才兼备的干部标准。唯上是因为上级主管部门或主要领导决定自己的“官运”，所以他们对“领导意图”、“长官意志”历来领会得“透”、贯彻得“实”。唯亲、唯顺是因为他们要巩固自己的地位、树立个人权威，必须有一帮得力助手，所以一旦“官位”空缺，首先考虑的是自己的亲近者，如果“亲信”中无合适人选或怕遭来非议，则次选那些唯唯诺诺者，以保证被选拔者将来不会成为自己的对立面。唯钱是依送礼的多少来决定干部的人选。目前干部队伍中跑官、要官、买官之风屡禁不止，与个别地方和部门的领导同志奉行任人唯上、唯亲、唯顺、唯钱的用人路线有直接关系。
二、“新官僚主义”的危害
与计划经济时期以“做官当老爷”为主要特征的官僚主义相比，市场经济条件下的“新官僚主义”由于其极端个人主义的内在本质，而对党和政府的肌体造成的危害更大。
第一，破坏了党的群众路线。群众路线是我们党的根本工作路线。我党之所以强调群众路线极端重要，是由人民群众的历史地位和党的宗旨决定的。近些年来，由于少数领导干部脱离群众，伤害群众的感情和利益，已使这一根本路线遭到严重破坏。“新官僚主义”者心中只有自己而没有党和群众，想问题、办事情、作决策，不是“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而是从主观意志中来，到群众中去，或从“小道消息”中来，到群众中去。他们虽然口头上也讲关心群众，心里却瞧不起群众，有的甚至把群众看成“刁民”。不是利用党和人民赋予的权力为人民谋福利，而是千方百计凭借手中权力满足自己的虚荣心和私欲，为个人“树政绩”、谋升迁，不惜劳民伤财。结果常常是在讲联系群众的同时办了疏远群众的事，讲依靠群众的同时作了不相信群众的决策，讲为人民服务的同时给群众增添了许多的麻烦，甚至发生了损害群众利益的事。一切为了群众、一切依靠群众的党的群众工作路线，被他们扭曲为一切为了个人和小集团的私利，一切依靠自己身边的“亲信”。我们党与人民群众的“鱼水关系”，被他们变成了“油水关系”，甚至变成了“火水关系”。有些地方的党群、干群间的摩擦与冲突日益增多，与少数领导干部自觉或不自觉地破坏了党的群众路线有直接的关系。
第二，损害党的形象。回顾党的历史，可以清楚地看到，我们的党之所以能够战胜一切艰难险阻，从胜利走向胜利，其基本原因就是我们始终坚持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宗旨，始终代表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在人民群众的心目中树立起了“大公无私”、“光明磊落”、“求真务实”、“勤政为民”、“为政清廉”等光辉形象，受到广大人民群众的衷心拥护和真诚爱戴。但是面对市场经济，有一部分党员和干部经不起考验，为人民服务的宗旨观念逐渐淡化，官僚主义作风日益增长，不是把为群众解决问题看成是自己应尽的责任和义务，而是看成一种“恩泽”；不是把人民群众的利益看得高于一切，而是见利忘义、惟利是图，把个人的私利凌驾于群众利益之上；不是把人民群众当成主人，看做衣食父母，而是视群众为“群氓”，把群众作为奴仆。因而对群众的疾苦麻木不仁、漠不关心。虽然嘴里也说关心群众，心里却想着怎么为个人捞实惠，对个人利益斤斤计较，完全丧失了共产党人应有的品质和立场，严重伤害了群众的感情，败坏了党在人民群众中的威信和形象。
第三，影响党的改革大业。改革是群众的事业，离开了群众的理解、同情和支持，我们的改革就寸步难行。有些官僚主义作风严重的领导，虽然口头上谈“改革”，行动上搞“改革”，但由于受头脑中的极端个人主义的影响，他们或借“改革”之名，行个人私利之实；或“打擦边球”，钻改革的空子；或对自己有利的就真改，对自己不利的就假改，使改革走形变样。这种改革投机者的所作所为，必然损害群众的利益，挫伤群众投身改革的积极性。我们过去有些改革工作之所以出现这样或那样的失误，给国家和人民造成不应有的损失，大都与少数干部的盲目决策、损公肥私和缺少群众对改革过程的必要参与有直接的关系。目前，我国的改革已进入深层次的攻坚阶段和发展的关键时期，只有加强解决干部队伍中的“新官僚主义”作风问题的力度，才能更顺利地推进改革。
第四，动摇党的执政地位。世纪之交，国际形势已经和正在发生广泛而深刻的变化，国内改革和建设出现了许多新情况、新特点，我们党正面临提高领导水平和执政水平、增强拒腐防变和抵御风险的能力这两大历史性课题。在这种特殊的历史条件下，如果我们不能消除“新官僚主义”的种种弊端，进一步密切党群干群关系，我们的改革就有可能遇到挫折，我们党的执政地位就有可能发生动摇。原苏联和东欧各社会主义国家共产党执政失败，特别是最近南斯拉夫政局的变化，给我们提供了许多极其深刻的教训。我们党的历史经验一再证明，什么时候党的群众路线执行得好，党群干群关系密切，我们的事业就顺利发展；什么时候党的群众路线执行得不好，党群关系受到损害，我们的事业就遭受挫折。因此，我们要贯彻“三个代表”重要思想，全面建设小康社会，必须坚定不移地反对“新官僚主义”。
三、消除“新官僚主义”的途径
在建立和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新体制的新的历史条件下，如何有效地清除“新官僚主义”是进一步推进改革开放，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重要历史课题。官僚主义具有一定的顽固性，我们要解决“新官僚主义”问题，必须立足于在治本上下功夫。
首先，要严把干部的“选拔”关，不断完善干部的任用机制。一是要在干部工作中充分体现群众观点。党的事业是亿万人民的事业。各级领导干部的主要职责就是组织、发动广大人民群众实现建设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宏伟大业。因此，“人民拥护不拥护”、“人民赞成不赞成”、“人民满意不满意”、“人民答应不答应”，不仅是检验现代化建设工作的标准也应成为我们选择、考察干部的基本标准。群众是真正的“伯乐”，离开人民群众的“慧眼”，我们就很难把德才兼备的人才选派到领导岗位，这方面，过去我们有很深的教训。为减少干部工作的失误，必须把群众观点贯彻到干部选拔、任用工作的每一个环节中去。二是建立科学的政绩观。在改革开放过程中，一个干部如果没有实实在在的工作业绩，就既不能说有才，也不能说有德。只有把政绩作为选用干部最根本的德才标准，才能使广大干部确立“以事业为重”的思想。但同时也要防止片面追求政绩的现象，以避免在政绩中“掺杂使假”，助长弄虚作假和短期行为。必须对干部的政绩实行科学、辩证的考察，用历史的、发展的、联系的观点和方法对干部的政绩进行实事求是的定量分析。要从干部的工作岗位出发，联系主观努力与客观条件的关系，个人作用与集体力量的关系，局部效益与社会整体效益的关系，短期效益与长远效益的关系，前绩与现绩的关系，显绩与潜绩的关系，对干部进行综合分析评价，真正把干部的工作政绩如实反映出来。三是建立和完善干部选拔任用责任制。目前，各行各业已普遍实行责任制，可是选人用人这项责任最重大、干部和群众最关心的工作却缺少健全完整的责任机制。要把好干部“入口关”、“选拔关”，必须在干部工作中建立责任制，既无论是选了人才还是选了庸才，对推荐者、考察者、决策者都应有一定的“说法”，并做出硬性规定。建立干部选拔任用责任制，是一项十分紧迫而严肃的工作，要在深入调查、反复论证的基础上，就责任制的内容、规则、实施办法，各有关部门以及各层次主要领导和各环节负责人应负什么责任，怎样检查监督等，分别做出明确、具体、可操作性的规定。实行责任制，要从上做起，层层负责，一级抓一级，上下齐心协力，形成用人上的正气，就可以为消除“新官僚主义”现象创造有利条件。
其次，坚定地维护党的纪律的严肃性，把从严治党方针贯彻到党的各项工作中去。要从根本上解决党的干部队伍中的“新官僚主义”作风和各种腐败现象，必须严肃党纪，从严治党。党的纪律是建立在自觉基础之上的，同时，它又是铁的纪律。全党同志不分职务高低、党龄长短，都必须严格执行党的纪律。一是严格执行党的政治纪律。坚持党的基本理论和基本路线不动摇，在政治上同党中央保持一致，保证上级党委的政令畅通。二是严格执行党的组织纪律。坚持民主集中制，自觉遵守党的组织原则，做到党章规定的“四个服从”。三是严格执行党的经济工作纪律。建立健全经济工作中的重大事项民主决策制度，做到决策民主化、科学化、规范化；严格遵守经济工作制度，不得超越职权干预经济工作。四是严格执行党的群众工作纪律。正确运用手中权力，把对上级负责与对群众负责统一起来，把维护群众的利益作为思考问题、制定政策的基本出发点，自觉把广大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实现好、维护好、发展好。落实从严治党的方针不是一时一事的要求，而是必须全面贯穿于党的思想、政治、组织、作风和制度建设的各个方面，切实体现到各级党组织、广大党员和干部教育、管理、监督的各个环节中去；要求全党各级组织和全体党员、干部，都要做到严格按照党章办事，按照党内政治生活准则和党的各项规定办事。为了真正做到从严治党，严明党纪，必须做到违纪必纠，执纪必严。对违反党纪的人和事，必须根据错误的性质、情节的轻重和犯错误本人的态度，区别不同情况，严肃处理，绝不可熟视无睹或者马马虎虎、养痈遗患。
第三，不断完善民主监督机制，加大人民群众对领导干部的监督力度。民主是官僚主义的“克星”，完善民主监督机制是防止“新官僚主义”的根本措施。要努力从制度层面上保证人民群众对领导干部的监督、制约作用。一是扩大民主权利。要加强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建设，让人民群众广泛行使当家做主的权利。当前，尤其要扩大人民群众对干部推荐、评议、选举、罢免的民主权利，使群众对干部的升降去留有更多的发言权和决定权，这样就可以使干部把对上级负责与对人民群众负责更好地统一起来，在联系群众、克服官僚主义作风方面更加自觉、主动。二是强化舆论监督。注意运用社会舆论手段，对典型的“新官僚主义”现象，适时适当予以公开曝光，不断营造监督制约权力的社会氛围，形成强大的社会压力，使“新官僚主义”现象成为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三是形成对权力监督制的高效机制。目前的党内监督、社会监督、群众监督、舆论监督、法律监督、行政监督等都对权力的制约发挥了积极的作用。但这些监督机制还很不完善，应建立协调机制，但党内与党外相结合，领导与群众相结合，自下而上与自上而下相结合，形成有效的监督机制和制约机制。
作者介绍：金维克，中共黑龙江省委政策研究室政治处处长，吉林大学在读博士研究生（黑龙江 哈尔滨 150001）；辛本禄，吉林大学哲学博士研究生，从事哲学社会学研究（吉林 长春 1300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