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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朝阁臣群体的特点探析
崇祯朝阁臣群体的特点探析
摘要:崇祯时期共有阁臣五十人，其中前朝旧臣四人，新入阁者四十六人。崇祯帝即位后，非常重视内阁政治中枢的作用，果敢地打破了明代延续了近二百年的入阁制度，不拘一格。选取阁臣，对入阁宗旨、方法等进行改革，不拘一格选阁臣，因此阁臣群体出现了一些新的特点。崇祯朝处于内忧外患之中，形势危急，加之崇祯帝多疑、急躁、刚愎自用的性格，阁臣处在这种复杂、险恶、危急的政治环境中，必然会呈现出与时代相符合的人格特征。
关键词:崇祯; 阁臣群体; 任期; 人格; 循默避世
一、 阁臣入阁特点
明代内阁处于政治中枢的位置，阁臣履行的政治职责非常关键，其行为对当时的政局影响至深，因此阁臣选拔就显得至关重要。为充分发挥内阁的政治功能，提高阁臣质量，崇祯帝一举打破在明代延续了近二百年的阁臣选拔制度，对入阁宗旨、方法等进行改革，不拘一格地选用人才。
（一）入阁宗旨：打破“非翰林不入内阁”的定制
“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意即非翰林不能入阁，只有翰林才是阁臣的唯一来源，而想进入翰林院，其身份必须为进士。由此，形成进士—翰林—阁臣的入阁途径。但并非所有的翰林官皆可进入内阁，只有进士中的一甲可以直接进入翰林院。二甲与三甲中的特别优秀者才有机会荣入翰林。从进士到翰林，再由翰林入内阁，他们虽然博学多识，但不可否认，他们在实践上缺乏必要的政治经验，在辅政上显得不够成熟。这种瓶颈式的选拔阁臣的弊端日益彰显。所以，为了拓宽遴选阁臣的渠道，选拔更富有政事经验的人入阁，崇祯帝果决打破“非翰林不入内阁”的旧制。
翰林不再是阁臣的唯一来源，内阁中遂形成外僚与翰林并用的格局。但细察五十位阁臣，翰林出身的有四十人。这说明虽然外僚也可入阁，但其所占比例不大，翰林仍然是阁臣的主要来源。但这些改革是崇祯帝在吏治思想上的重要突破，对于改变缺乏政事经验的内阁现状，改变阁臣不善职掌，不习吏事的的缺陷，对于加强内阁的辅政作用是有积极意义的，这无疑是一次勇敢，有益与必要的革新。
（二）入阁方法多样：会推、特简、校卜、试以票拟、亲策于廷、召对等 崇祯之前，明代大臣入阁的方法主要是会推与特简；崇祯时期，内忧外患加剧，政治局势日益危急，加之求才心切，选拔阁臣的方法亦越来越随便与浅薄，除了继续采用会推与特简，还独创了枚卜、试以票拟、亲策于廷召对等多种方法。 毫无疑问，这应该是一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举。用枚卜法选拔阁臣真是荒唐至极，带有浓厚的迷信与儿戏色彩。这种儿戏方式运用在严肃的政治领域，不能不说是崇祯政治的一大‘‘靓点’’。除了枚卜法，崇祯帝还用亲策于廷的办法选拔阁臣。这种考试有两个特点：
1、策试题是针对解决时弊提出的，较为符合实际；
2、突然袭击的考试方法，弄得廷臣狼狈不堪。
综合看来，这样更能显示被测者的从政水平的高低，且在形式上比会推、特简更为公正。相比以上各法，试以票拟比较重视考察政事经验的有无。崇祯八年六月，‘‘帝将增至阁臣。以翰林不习世务，思用他官参之。召廷臣数十人，各授一疏，令拟旨。遂擢至发礼部左侍郎兼东阁大学士，与文震孟同入直。’’①
崇祯帝拓宽选拔阁臣的渠道，扩大范围，利用多种途径选拔阁臣，使真正优秀者入阁的机遇增大，这种改革具有积极意义，值得肯定。但纵观崇祯朝内阁具
有优秀才能的人寥若晨星，能够力挽狂澜者寥寥无几，多途选拔的结果并不大。毋庸讳言，这些不成熟的新法存在着一些弊端。枚卜一法，利用迷信，依靠天意来选拔高层官员为荒谬；亲策于廷，试以票，召对等，用一张试卷，一份票拟，一次召对来考察一个人的能力很显然有所偏颇。所以《明史》云崇祯帝：“临朝浩叹，慨然失得非常之才，而用匪其人，益以愤事。”②用非其人，，即为选非其人，这些方法对考察个人的德与才是有明显缺陷的。所以崇祯帝虽然创制了多种选拔方法，但阁臣的质量却非常一般，越到后来，庸碌无能之辈越是到处可见，这当然是多种因素造成的，但与选拔阁臣的方法不无干系。对于明朝末年无能之辈充塞天下的主要原因，黄宗羲尖锐地指出不是没有人才可以用，而是“取之法非也。”
二、 阁臣入阁前之仕宦履历特点
崇祯以前，明代阁臣几乎全部来自翰林院，基本遵循进士—翰林—内阁的途径。崇祯时期，对内阁之制进行了改革，打破 “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的定制，形成翰林与外僚并用的格局。所以阁臣入阁前仕宦履历出现了新的特征。显然，不同的仕宦履历对其入阁后的政治行为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③
从表中我们可以得知： （一）50位阁臣都是进士出身，其中17人有庶吉士经历，39人有翰林官的经历。这与明代自宣德以后“独重进士一科”的科举选士国策相符合。④
（二）其中有11人曾认过地方职务，占总人数的22% .崇祯帝果断地打破“非翰林不入内阁”的原则，选取治行卓绝的外僚入阁，对改变内阁不习吏事的现状有所裨益。但可惜的是，入阁的外僚中有胆有识的人几乎没有，他们虽然经过基层的锻炼，政事经验较为丰富，但与那些翰林阁臣相比，表现出的差距不大，优越性亦不明显，仍然只是碌碌充位而已，这于崇祯帝的初衷相去甚远。
（三）入阁前任京官者39人。说明京官比地方官入阁较为容易，由于身居皇城，政治资源非常丰富，升迁的机会肯定较外僚
三、阁臣任期特点
明代阁臣没有固定的任职年限，他们的起废不受制于制度的因素，而受制于皇帝人为的因素。此外，还与阁臣的自身素质，政治形势有关。崇祯时期阁臣的任期普遍较短，任职最长的是温体仁，八年左右，最短的是文震孟，任期三月的有17人，超过五年的只有三人。新任阁臣共四十六人，平均任期约十一个月。十七年五十相，所用阁臣之多，淘汰阁臣之频繁，史之罕见。但政治作为需要有适当的时长。有明一代，阁臣的平均的任期为5年，2—5年是一个较为稳定的与合理的时间，可以利用较充足的时间熟悉政事，尽辅政之责。而崇祯时期，阁臣任期明显偏短，而政治效益的产生是一个相对缓慢的过程。
深究崇祯朝阁臣任期短促的原因：
（一）阁臣本身素质低劣。虽然崇祯帝独创多种方法入选阁臣，但有胆有识的阁臣极少，大多庸碌无为。
（二）崇祯帝性格的原因。崇祯帝刚愎自用，多疑见猜，“进退天下事太轻，”
⑤仅凭个人爱恨进退阁臣，导致频繁的人事变动。
（三）阁臣之间的互相倾轧。阁臣的能力有差距，其权利欲亦不同，有些阁臣为攫取更大的权力，运用阴谋与权术展开了你死我活的倾轧斗争。周延儒，温体仁在内阁“比而倾基命”⑥自体仁辅政之后，同官非病免物故，即以它事去。”⑦倾轧的结果通常是奸猾狠毒之人高升，正直可用之人被排挤。阁臣任期短，入阁与去阁非常随便，导致阁臣队伍极不稳定。阁臣在位短促便直接限制了政治能量的发挥，既而对时局产生消极影响。阁臣频换，难以保证政策的稳定，国家统治机构的运转亦缺乏流畅性，其实这正是统治集团内部矛盾重重的一种表现。
四、阁臣的人格特点
明代高度集权的专制制度达到封建社会的顶峰，阁臣受这种制度化力量的限制，其性格与行为会留下这种制度的烙印。在崇祯时期，复杂、险恶、危急的政治环境中，阁臣必然表现出与时代相符合的人格特征。高度集权的政治制度与特殊的政治环境，使崇祯朝的阁臣逐渐失去其人格的独立性，表现出明显的扭曲、压抑、畸形的人格特点
（一）绝对的依附
明代内阁不是中央政府的合法机构，没有制度的规定与法定的地位，他是直接服务于皇权，帮助皇帝平允庶政的一个辅政班子，因此其权利的大小直接受皇权的支配与调节。阁臣为了争取更大限度的权利，会采取绝对依附于皇权的手段，百般献殷勤，以取得皇帝的信任与好感。崇祯时期的阁臣也不例外，加之崇祯帝刚愎自用、多疑的性格特征，阁臣的依附性更加明显，人格更趋于扭曲与畸形。 崇祯时期的阁臣在位时间都比较短，只有温体仁居位达八年之久。温体仁以外在的曲顺依附之表，掩盖了他内行倾害的本质，他不惜降低人格，伪装无知，无非是为了迎合皇权，赢得信任，固位取宠。运用迎合与依附之权术，他得到了丰厚的回报。
崇祯帝不善于纳谏，刚愎自用，但对内阁的驾驭甚是牢固。阁臣顺从依附皇权，其仕途春风得意；违背皇权，往往会被去位、远戍，甚至毙命。刘鸿训即为典型一例。
“帝数召见阁臣。鸿训应对独敏，谓民困由吏失职，请帝久任责成。以尚书毕自严善治兵，请帝加倚信。帝初甚向之。关门兵以缺饷鼓噪，帝意责户部，而
鸿训请发帑三十万，示不测恩，由是失帝指。
鸿训居政府，锐意行事，帝有所不可，退而曰主上毕竟是冲主。帝闻，深衔之，欲置之死。赖诸大臣力救，乃得稍宽。七年五月卒戍所。”⑧
所以，“当内阁的作用与皇帝的意志相一致时，他是皇权的一种补充，一旦它的作用与有悖于黄帝的意志，多么尊崇的地位，不论是三公还是三孤，都失去了光彩，变得一文不值。”⑨由此看来，在残酷的政治斗争中，曲顺附势不仅是一种生存策略与手段，还可以固位取宠，获得更大的权力。但是内阁非制度的性质使得阁臣既得的权利没有任何保障，其权利再大，也是黄泉的一种自上而下的赋予与控制，是一种依附的权利而已。
（二）唯唯诺诺，明哲保身
崇祯朝的阁臣处于非常复杂的政治环境中，他们面对国破家亡的危难，面对皇帝多疑、急躁、刚愎自用的性格以及这种性格愈演愈烈的态势，以及同阁朝臣、言官、内宫太监等吹毛求疵的监督与攻击，他们不得不采取明哲保身的政治生存方式。纵观崇祯朝阁臣的人格特点，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共性，即大多数阁臣为保身保位，遇事时互相推诿，不敢担当责任，采取唯唯诺诺，循默避世的的处政原则。这些阁臣处世小心谨慎，不是虚与委蛇，就是不敢建白，他们循默避世的目的只有一个，保住官职俸禄即可。
这种循默避世的风气随着历史的推进日渐蔓延，并大有僚原之势。而薛国官之死就是这一不良风气发展的催化剂。
帝初忧国用不足，国官请借助，言：“在外群僚 ，臣等任之；在内戚畹，非独断不可。”因以武清候李国瑞为言，欲尽借所言四十万者，不应则勒期严追。或较国瑞匿赀勿献，拆毁居第，陈升器通忂鬻之，示无所有。嘉定伯周奎与有连，代为请。帝怒，夺国瑞爵，国瑞悸死。有司追不已，戚畹皆自危。因皇五子病，交通宦官宫妾，倡言孝定太后已为九连菩萨，空中责帝薄外家，诸皇子尽当夭，降神与皇五子。俄皇子卒，帝大怒，急封国瑞七岁儿子存善为候，尽还所纳金银，而追恨国观，隙而发。⑩崇祯十三年，薛国观纳贿之事被揭发出来，崇祯帝借机赐死。薛国观之死对于其他阁臣及其后继者来说是一个严重的警戒，即要想在残酷复杂的政治斗争中立足，并非易事，稍有得罪，性命难保。于是绝大多数阁臣明哲保身，采取唯唯诺诺，循默避世的方式，这种风气充斥于崇祯后期的内阁，
是内阁腐败无能的重要表现之一。作为内阁辅臣，他们在政治舞台上表现平庸，他们的政绩几乎是空白，这除了他们的才能一般外，主要还是亡国当头的时代背景造就了他们全身避祸的的处世态度，就不会再有什么作为了。明朝在崇祯帝刻薄寡恩，优柔寡断和辅臣的循默避世中走向崩溃已是必然。
结语
本文从入阁宗旨与入阁方法、入阁前之仕宦履历、阁臣任期及阁臣人格方面入手分析崇祯朝阁臣群体的特点。这是对“朕非亡国之君，臣皆亡国之臣”所作的一些思考。崇祯朝党争日趋复杂与激烈，甚至绵延整个崇祯朝而从未间断过，朝臣间的权术之争，虚与委蛇，加之阁臣大多庸碌无为，使崇祯帝产生了强烈的“外廷不足斥”的心理，常常轻率惩治大臣和撤换朝官，阁臣频换，内阁极不稳定，使得内阁辅弼价值一路下滑。我们不能把亡国之因完全归于内阁。客观来看，应是整体的合力促成了明的衰亡。但这样，并不能否定崇祯朝内阁辅政极其无能与失败的现实，而是恰恰说明作为政治中枢的内阁已同明王朝一起发展到不可救药的地步。
注释：
①《明史》[C]卷253《张至发传》
②《明史》[C]卷308《温体仁传》
③苗棣：明帝列传《崇祯帝》[A]吉林：吉林文史出版社1995年版224页
④《明史》[C]卷255《刘宗周传》
⑤《明史》[C]卷251《成基命传》
⑥《明史》[C]卷308《温体仁传》
⑦《明史》[C]卷251《刘鸿训传》
⑧《明代政治史》[A]（上）广西：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版320页
⑨《明史》[C]卷253《薛国观传》
参考文献：
钱穆：《中国历代政治得失》[C] 香港：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1年版
刘志琴：《晚明史论》[A]江西：江西高校出版社2004年版
罗宗强：《明代后期士人心态研究》[D]天津：南开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
吴宗国：《中国古代官僚政治制度研究》[A]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
樊树志：《崇祯传》[S]北京：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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