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外交官,又是蒙古族人,我是个天生的游牧者,似乎一生都在不断地履新和离别之间徘徊
20世纪20年代,中国驻英国的公使是著名外交家顾维钧。当有人问他中国人最残酷的一句话是什么时,他说: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即将离别伦敦,想起这句话别有一番滋味。离任就像是席末杯中的那最后一口酒,甘醇中已经有了些许的苦涩。
作为外交官,又是蒙古族人,我是个天生的游牧者,似乎一生都在不断地履新和离别之间徘徊。在布加勒斯特、金边、雅加达、马尼拉和堪培拉,都有过美好的岁月,而每次告别都依依不舍。现在即将离开伦敦和英国,心里更充满了难舍的眷恋。
三年来,我走过英国许多的城镇和街巷,但从未感觉是个陌生人。著名中国作家王蒙曾写道:抵达伦敦如同抵达一幅早已熟悉的油画。我深有同感。
与许多中国人一样,我从小就接触到英国文学,有幸在这里追寻喜爱的名著作者的足迹,简・奥斯汀临窗撰写《傲慢与偏见》的小圆桌在我的脑海里留下深深的印记;博朗蒂姐妹汲取灵感的荒原引发我无限的遐想;威廉・华兹华斯静谧的湖畔故居让我流连忘返。这都使我触摸到英国的文化精华,也是将中国众多游客源源不断吸引来的文化魅力。
英国的生活丰富多彩,我会怀念帮助我了解英国和英国人民的朋友和同事们。无论是在如同隔世的剧场里欣赏名剧,还是足球场上狂热的喝彩,抑或是赛马场里激奋的人群,都令人印象深刻,使我感受到英国人对生活的认真和考究。
我任职的这三年也是外交上非常忙碌的三年。三年来两国关系稳步发展。胡锦涛主席和温家宝总理分别来到英国,布朗首相也访问过北京。两国的领导人和部长之间还经常性会晤或打电话,次数之多,几乎数不清了。双方人员交流方兴未艾,地方交往日趋频繁。中国在英投资增长了6倍,留学生和游客人数也快速增长。英国保持了欧盟对华最大投资国和第三大贸易伙伴的地位。去年夏天在北京休假期间,我想挑选一张床垫,最终相中的那款竟然是一个英国19世纪的品牌。“英国设计”这几个字在中国是相当有分量的。
中英伙伴关系的民众基础在不断加强。在英中贸易协会、英国文化委员会、四十八家集团俱乐部等众多工商、教育和民间友好团体的推动下,英国民众对中国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也创造了众多的商机,我们应该继续推动这一良好的势头。
这不会很困难,双方民众都有相互了解和交往的愿望。去年我出席特色学校校长年会的时候了解到,学习中文已越来越受到英国学生的欢迎。
但是,过去三年也有低谷。当双方不能达到对方要求或出现意见不一致时,就会出现评判和指责的倾向。每次遇到问题和困难,我都试图从两国的历史智慧中寻求灵感,与英国同事一道,通过坦诚沟通找到化解分歧的思路,维护双边关系稳定发展的大局。
当变革已在西方成为时尚标语的时候,有多少人意识到世界最大的变革正在中国发生?中国正处在改革的进程中,未来的几十年,改革这个中心目标不会改变。中国并不完美,但我们的改革是个渐进的过程,中国必须找出适合自己的发展道路,而不是简单照搬其他国家的模式。威斯敏斯特大厦的高屋顶可能很适合英国,但不会适用于世界上所有其他建筑。希望西方能更多地了解中国的发展历程和未来方向,学着将中国作为平等伙伴对待。这就意味着在出现问题的时候,要接触对话,而不是指责说教。
只有尽快消除成见,更好地了解中国,双方才能认识到彼此的不同和多元化,才能建立以理解和尊重为基础的稳固的双边关系。中国也需要努力学习如何更好地向世界介绍自己,我给同事们留下的建议是:沟通、沟通、再沟通。这对于中英两国尤为重要,因为两国正越来越多地在全球性问题上更紧密地合作。
尽管盛筵即将散去,但我对中英关系的坚定承诺不会改变,相信中英关系的明天将更加美好。
(作者为外交部新任副部长,前任中国驻英国大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