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奥斯陆送报

　　只身到北欧挪威王国首都奥斯陆大学UiO传媒专业进修，学习生活很轻松，讲座时间基本上都安排在白天10点到两点之间;加上好多东西都贼贵，差不多是国内十倍、二十倍的价，连一个包子都要20克郎（合人民币一比一上下的样子），这样便有了勤工俭学的念头，因为不通挪威语，正式的工作只有送avis（报纸）了。也算到当地的新闻单位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实地考察”，体验体验生活呗。挪威是一个极度传媒化的社会，传媒言论自由列入世界前三名，挪威人平均每天花费５小时在大众传媒上。不会当地语言没关系，送报的活儿机会还是蛮多的。后来我倒是通过了一级的口试，要是能考过挪威语三级才有机会得到好的固定工作，年薪起码有二十万挪威克郎。 　　先是换了当地NetCom的手机卡（挪威是单向收费，接电话不花钱的），人家找你联系方便，然后到一家叫Aftenposten的报社领了一份兼职申请表，登记，选送报的时间和路线。按我的课余时间我当时选干两条下午线（平日周一到周五下午3点送到5点结束）和一条周日早线（要求早6点钟之前把报送完）。送一条线不合适，要送两条以上才给报月票（我这个年龄段的一张月票要620克郎）。 　　打兼职工也要单位同意才行，我就拿着表找给我奖学金的挪威研究会的女老板签了字（初来乍到的，没敢惊动我的导师，怎么说咱也是做学问来的副教授），接着去Politi（警局）办工作许可，那儿的人忒多，排队取Memo-Q（领号），等上两小时才叫到我。当时顺利地在护照上我的居住许可旁便有了工作许可。再返回报社复印存档，交表后就等电话吧。这时还得去办一下人口号（十一位数，前六位为生日；跟我们的身份证作用一样）、税卡，三周后寄给我。税卡没交到报社的话，头一个月劳动所得的一半是要上缴的。另外记着把自己的银行帐号及住址邮箱填写清楚。 　　隔了一周，报社打电话叫我去培训。先是“理论培训”。我们一起的有十人，其中除一人是挪威人之外清一色是第三世界的，男女都有。中国人有三个，另两人一为来自上海的在读博士，二乃lege（医生）来自大连，也有副高职称的。老板让我们对照手册观看介绍工作流程的录像，看人家是怎么送的，然后让我们写出自己认为干好这一工作要注意些什么，我谈了应敬业、守时，操作规范一类的等体会，就这么简单。接下来又让等电话。 　　只等了两天（正好赶上月末）便通知我有下午线了，要上岗培训。一条线是跟一个挪威中学生，另一条是跟一个越南人，对着送报本（上有订户住址）教我怎样投递。那个挪威女孩让我自己推送报车，呼哧呼哧一户一户地找，她悠哉悠哉地远在后面指点，还抽烟，女权国家的人儿嘛，可她居然要我在路上的一家7-Eleven（连锁店，七-十一，在咱国家也有）代她进去买香烟，她肯定未成年，我没答应；不过那个越南人还不错，不用小推车，他开着一辆旧的法国雷诺车，开开停停、上上下下地跑着送，让我坐在车里看着认认路就可以了。 　　周一开始这两条线就归我了。一条正好一百单八个订户。最初那些日子两条线我要花上三个钟点方能完工，对着名字、门牌挺慢的；两、三周下来我就轻车熟路了，不用看报本就知道线上哪家订了哪家没订，一个半小时左右我就能送完两条线了。我愿送住hus（洋房，独门独院）的订户，往院门口报箱里一投---省事；不愿送住leilighet（公寓楼）的，又要拿钥匙开大门，又要上楼下楼，还要把报撂在人家门口的垫子上--麻烦。周四也烦人，有reklame（广告）要发，送给线上未订报的住户，量与订报的差不多，好在每送一份都计工钱。有懒得送广告的报友们有时竟把这些花花绿绿的广告整捆整捆地扔进报点的垃圾箱里，很不讲职业道德。报点是我们取报纸的地点，周围有送报专用（上密码锁的）小推车和大垃圾箱。按合同上规定的时间到报点而报纸未到，则每等一单位时间（一刻钟）报社将付给15克郎的等报钱。不过自己要记下待工时间，领免费邮寄信封和等时表，填好，月底寄到报社。等报时天儿好、又带了书还行，若赶上下雨下雪的，就有的受了。 　　周日早线我只参加了一次上岗培训便放弃了。我住在离奥大近的学生城Sogn，因为是一条大线（合一个半到两条下午线的工作量），凌晨三点半就要起床，摸黑步行一刻钟到山上Kringsj?（华人、黑人、东欧人集中的学生城）等班车送我们到报点。夜班费又不少给--那也算了，我干不来。早线给我培训的是一位挪威老头，六十好几的职业送报人，健步如飞真厉害。人家“挪威海盗之后”是吃什么长大的。我说是锻炼身体，可一路小跑似地送完报，满头的汗，后背湿透，停下来便凉飕飕的，上了车也不敢靠着休息一下。 　　当然话说回来，劳筋骨、饿体肤，我的确减了肥，体重由刚出国时的188斤降到了169斤。还有，多与世界“同行”交流，练口语是其次，重要的是他们今天告诉你这、明天教给你那的，会象“挤牙膏”似的让我了解好多有利信息，也积累了不少有用素材。 　　每月的工钱在转月的８号到帐。同时还会收到结算单。头一学期我送两条线，月收入5800克郎，上税524克郎。下一学期功课、论文等忙了，我只送一条，挣2900上263。月入1800以下是不用纳税的；多挣多纳，你要是一个月挣10000，就得缴2041；挣12200缴2753（税表Skattekort上明文可查）。我们学生是做兼职，不允许平日上午线（钱多，一般由职业人士送，不给学生）、下午线和周日早线同时都送。我的政府互换奖学金是免税的（依联合国救济金标准所订，还没在挪威的那些难民领的多），加上我过年回家、假期还到欧洲其他申根（Schengen）国家去玩，如此一来我靠送报打工这一项的年收入则不足三万，按挪威国家规定，可免税，每年的６月20前后都会把上一年我纳过的那些税如数退到我的帐上。打洋工受洋罪，挣得多付出的辛苦就多。我有位陪读来挪威的上海朋友很有闲，平日每天送三条线（他的博士夫人三点多钟从医院下班也帮忙），周日两条大线，一个月税后弄一万多。可这种劳动所得再多与人家挪威人的收入水平还远够不上同一个数量级---如今挪威人人均工资收入每年合美金US$33650。等报时我浮想过，人家卧在院子草坪上晒太阳的挪威人看我们这帮异乡劳力，是不是就象我们在国内看建筑工地上的那些挣得再少也能存出钱来民工似的？有时帮忙抬个彩电什么的，他们会给点小费（两、三硬币，20克郎一枚），圣诞节等节日好多订户还送我们红包（在信箱上留言，信封里放两百）。不管怎样，“月是故乡明”，我毕竟是身在外国…… 　　回国后，我见到给我们辛苦送报纸的那些同志,心里多了份理解，有时晚送了或忘送了，也不会象从前那样打电话投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