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 研究
ｌ
孙 犁 的散 文观
。张存 年
摘 要 ：孙犁是 中国 当代的散文大家，他主张散文应短小精悍 ，表现手法上应具体而微 ，还应意境优 美。
关 键 词 ：短 小 真诚 具 体 而微 意 境
散文 ，是指不讲 究韵律 的文 章，区别 于韵文 ，也就 是 能取 信 于 于后 代 ” ［。 ８ ］
那 些 除 诗 歌 、戏 剧 、 小 说 外 的文 学 作 品 ， 具 体 包 括 杂 文 、 是 散 文 。孙 犁 先 生 以小 说 饮 誉 文 坛 ，其 实 他 的 散 文 老 到 、
无论何种 艺术，都是 艺术家情感 的表达 ，散文这 种文
么 在 现 实 当 中 会 出现 文 风 浮 夸 、华 而 不 实 、 无 病 呻 吟 、 空
随 笔等 ，古 人 文 集 中 的 记 、序 、 传 、 书 、 墓 志 等 门类 也 都 艺 式 样 也 不 例 外 。既 然 创 作 者 都 懂 得 这 一 艺 术 规 律 ， 为 什
雅 正 ， 也 颇 具 功 力 。 在 散 文 方 面 的 创 作 和 对 中 国古 代 优 秀 洞无 物 的所 谓 “ 文 作 品 ” 呢 ？孙 犁 认 为 ： 散 散 文 作 品 的评 价 中都彰 显 出他 鲜 明的 散文 观 。
一
所谓感 情真 实，就是 如 实地 写 出作者 当时的
、
从形体 上看散文短小精悍
身份 、处 境 、思想 、心情 ，以及 与外界 事物的关
系。写 出这些 ，这本 来是很 自然的事情 ，但 一触 及文字 ，很 多人就做 不到 。这 就无怪 自古以来 ，
名篇 范作 如 凤 毛麟 角 了 。
孙 犁 认 为 ， “ 代 散 文 ， 多 是 有 内容 的 ，有 时代 形 象 古 和 时代 感 觉 的 ，文 章 也 都 很 短 小 ” ｜。散 文 这 一文 体 的 内在 １ ］ 要 求 是 ， 内容 要 实 ，文 字 要 简 ， 故 而 在 形 体 上 表 现 为 短 小 精 悍 。针 对 “ 文 篇 幅 都 很 长 ，欲 求 古代 一 千 字 上 下 的 散 散 文 几 不 可 得 ”Ｅ的状 况 ，孙 犁 一针 见 血 地 指 出 其根 源 ， “ ２ ］ 一 是 对 所 记 事 物 ， 缺 乏 真 实深 刻 感 受 ， 有 时 反 故 弄 玄 虚 ；二 是 情 感 迎 合 时 尚 ， 夸 张 虚 伪 ； 三 是 所 用 词 藻 ，外 表 华 丽 ， 实 多相 互 抄 袭 ， 已成 陈 词滥 调 ” ［。 在 形 体 上 散 文 要 求 短 小 精 悍 ， 还 要 消 除 散 文 结 构 松 散 、 不 讲 究 布 局 谋 篇 的误 解 。 “ 文 如 无 具 体 约 束 ， 无 真 散 情 实感 ，就 会 枝 蔓无 边 。 ”Ｅ同 时 ，根 据 自己的 创 作经 验 ， ４ ３
文字是很敏 感 的 东西 ，其 涉及个人 利害 、他 人利 害，远远超 过语 言 。作者 执笔 ，不只考虑 当
前 ，而且考虑今后 ，不只考虑 自己，而且考虑周 围，困惑重重 ，叫他 写 出真 实情感是很难 的。只
有 忘掉 这些顾虑 的人 ，才能写 出真 诚的散 文。
（ （ 于散 文 创作 的答 问》 ） 《 关 小 说 以客 观 的零度 描述 见 长 ， 散文 却 以直抒 胸 意 取胜 。 孙 犁 说 司 马迁 的 《 任 安 书 》 、嵇 康 的 《 山 巨源 绝 交 书 》 报 与
孙 犁 认 为 ， “ 者 如 确 有 深 刻 感 触 ， 不 言 不 快 ， 直 抒 胸 臆 说 了 许 多真 心 话 ，才 成 为 千 古 绝 唱 。如 果 创 作者 瞻 前 顾后 ， 作 即可 ，是 不 用 过 多 的构 思 设 想 的 ” ＿。这 与 苏 轼 所 说 的 “ ５ ］ 大 行 文 云遮 雾 罩 ，跟 读者 玩 “ 眼法 ” ，说 些 无关 痛 痒 的话 ， 障 略 与 行 云 流 水 ， 初 无 定 质 ， 但 常 行 于 所 当 行 ， 常 止 于 所 不 这 样 便 不 能表 达 真 实 的情 感 ，又 怎 么能 感 动 别人 ？无 怪 乎孙
可 不止 ，文 理 自然 ，姿 态横生 ”＿是一脉 相承 的。孙犁认 犁 感 叹 ， “ 们 习 惯于 听评 书 掉泪 ，替 古 人 担忧 ，在 揭 示现 ６ 我
为 ， “中 国散 文 的 特 点 ， 是 组 织 要 求 严 密 ， 形 体 要 求 短 实 生 活方 面 ，其 能力 和 胆 量确 是 有逊 于 古 人 了 ” ［］ 一方 。这 小 ，思 想 要 求 集 中 ” ＿。如 果 能 做 到这 三 点 ，散 文 自然 紧 凑 面 ，孙犁 谈 了 自己的作 品 《 鹂 》 ，放 了二 十年 才 发 表 ，切 ７ ］ 黄
结实 ，短小精 悍了 。对 于情 之所至 ，一蹴而就 的作品 ，加 实 说 出 了创作 者 表达 真情 实感 的 困难 。 上修改润色 自然也可去掉粗糙 的痕迹 。 二、从文风上看散文真诚朴实
《 出师 表 》 、 李 密 的 《 陈情 表 》 和 欧 阳 修 的 《 岗 阡表 》 泷 作 态 度 必 须 真 诚 ，表 达 的 情 感 必 须 真 挚 ，描 述 的 事 物 必 须
优 秀 的散 文作 品，其 文 字还 是 朴实 的 ，如 前面 提 到 的 “ 三表 ”以及老 舍的 《 的母亲》 、 《 北平》和沈 从 我 想
文 风 上 也 是 如 此 。 孙 犁 的散 文 文 字 朴 实 、 清 新 ，有 诗 的 韵
孙 犁 在 《 于 散 文 创 作 的 答 问 》 中 ， 称 赞 诸 葛 亮 的 文 的 《 间 》等 。 绚 烂 之 极 归 于 平 淡 ， 人 生 如 此 ，表 现 在 关 时 都 是 “ 情 真 实 ，文 字 朴 实 之 作 ” 。 孙 犁 认 为 ， 散 文 的创 味 。如 《 感 亡人 逸 事 》 这 样描 述 到 ：
几个 孩 子 ，也 都 是 在 战争 的年 月里 ，一 手
拉扯 成人长 大的 。农村 少 医药，我 们十二 岁的长
真实 ，行文 还要朴实无 华 。这样 “ 文章能取信 于 当世 ，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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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子 ，竞以盲肠 炎不治死亡 。每 逢孩子发烧 ，她总
是 整
夜抱着 ，来回的炕上走 。在她生前 ，我曾对 神灵 。母 亲对 人说 ： “ 这个孩子 ，是 不会孝顺 我 的 ，因为他是我烧香还愿 ，从庙里求来 的。” 【 １ ５
（ 《 亲 的记 忆 ） ） 母 ）
孩子们 说： “ 我对你们 ，没 负什 么责任 。母 亲把
你们弄大，可不容 易，你们应该记着 。”【１ １ １ 低 ，表达了对亡妻的无 限缅怀，情意缱绻，韵味悠长。 三 、从 内容上看散文具体而微
在 《 于 散 文 创 作 的 答 问》 一 文 中 ，孙 犁 说 ， 散 文 应 关 是 “ 见 者 大 ，而 取 材 者 微 ，微 并 非 微 不 足 道 ， 而 是 具 体 所
母亲 做 过的 事 、说 过的 话看 似琐 碎 拉杂 ， 却是 一个
神 理 ，母 性 的 光 芒 就 在 这 具 体 而微 的 一 言 一 行 中 彰 显 出来 了，胜 过 浓 墨 重彩 的描 绘 。
这 都是朴实 的文字 、平 白话 ，言简而意丰 ，色 淡而音 农村妇女在恰 当的时候做或说 得最为恰 当的。细微之处显
四、从美学上看散文意境 优美 孙犁先生 的散文语言简洁 ，文风清新 ，然 而无干枯之
而 微 的 事 物 ” 。他 的 散 文 《 回忆 沙 可 夫 同 志 》 、 《 伴 的 感 ，这 与他孜孜追求散文意境 优美的抱 负是分不开的 。孙 伙 回忆 》 、 《 片 》 、 《 敏 儿 》 和 《 鹂 》等 ， 都 是 于 细 犁 在 散 文 《 鹂 》 中写 道 ， “ 种 事 物 都 有 它 的 极 致 ，虎 相 黄 黄 黄 各 微之 处显神理 的。在 《 （ 读 旧唐 书 ） 记 》 一 文 中 ， 孙 犁 谈 啸深 山，鱼游 潭底 ，驼走大漠 ，雁排长空 ”，对散文 的创 到 司 马 光 在 撰 写 《 治 通 鉴 》 时 ， 为 表 现 功 高 盖 主 的 郭 子 作他 也追 求 美 的极 致 。 在 《 于 散 文 》一 文 中 ，他 写 道 ： 资 关
仪 ，巧妙剪裁 了 《 旧唐书》 中记载郭子仪三个 具体而微 的
细节 ：
艺术创造 上的真 、善 、美 ，如 果这样解释 ： 这 三个 字要 求 ，作 家站在 无 产级 的 和人 民的立 场 ，抱 着对 广 大人 民的 善 良愿 望 ，抒发 真 实感
情 ，反 映工农兵真 实的情况；在语 言艺术上严 肃 认真 ，达到优 美的境 界；作 家的思想 ，代表新 生 的进 步的力量和 思潮，又和革命 的具体 实践相 结
其 一 为 ： 郭 子 仪 平 日见 客 ，姬 妾 环侍 ，从 不
避 讳。 “ 闻杞 （ 及 卢杞 ）至 ，悉令屏 去，独 隐几
以 待 之 。杞 去 ，家 人 问 其 故 。仪 日 ： ‘ 形 陋 而 杞
心 险 ，左 右 见 之 必 笑 。 若 ￣ Ａ 得 权 ， 即 吾 族 无 类 ｌ． ｓ
矣 。 ’ ” 其 二 是 ： “ 发 子 仪 父墓 ， 捕 盗 未 获 ， 盗
人 以 鱼 朝 恩 素 恶 子 仪 ， 疑 其 使 之 。 子 仪 心 知 其
合 。我们 按照这些要 求认 真做去 ，那 么，我们 的
作品 虽然不能传世 ，也 可以使 当时 当地 的读者 ，
故。及 自泾阳将入 ， 者虑其构 变，公卿忧之 。 议
及 子仪入见 ，帝言之 。子仪 号泣奏 日： ‘ 臣久主
得到有益的参考。Ｉ （（ ｔ 《 ６ １ 关于散 文》 ）
孙 犁 说 ，鲁 迅 的 《 了 忘 却 的 记 念 》 就 是 美 学 上 追 为
兵 ，不 能禁暴 ，军士 残人之墓 亦多矣。此 臣不忠
不 孝 ，上 获 天 谴 ， 非人 患 也 。朝 廷 乃 安 。’ ” 其
求真 善美的经典作 品，而 风靡于 明清 时代的应试 的八股文 则 是十足的 “ 门砖 ”，毫无真情 实感 ，更无美 学上的追 敲
求 ，都 是 些 朝 生 暮 死 的 东 西 — — 难 怪 蒲 松 龄 说 八 股 文 是 “ 盆 玉 碗贮 狗 矢 ”［］ 金 ”。
注释：
三是 ： “ 下老将 ，若李怀光 辈数十人 ，皆王侯 麾
重贵。子仪颐指 进退 ，如仆隶焉。”［Ｊ １ ２
孙犁说道 ， “ （ 他 司马光）像司马迁一样 ，知道要把一 个历史人物写活，缺少这种具体事件，即细节 ，是做不到的； 这种具体事件，联系着当时的社会、政治；联系着所写人物的
【】 ４ 【】 １】 犁，傅光明编： 《 １ 【】 ７ ［ 孙 ４ 孙犁散文 ・ 阳修的散丈》 ， 欧
０３ 页。 生 活 、思 想 、性 格 、 心理 ， 以及 他 周 围的人 事 ”［］ 样 三 杭 州：浙江文艺出版社，２ ０年版，第１ ｎ。这
２ 】 ５ ８ 【】 】 ｛ 孙 关于散 文创作 的 件小事，司马光却当作大事来叙述 ，这能表现出一代名将的风 【¨３ 【 【 】 ９孙 犁，傅 光明编 ： （ 犁散文 ・ ０３ 页。 范吗？征战疆场，栉风沐雨，九死一生；功成名就，谤亦随 答问》 ，杭州：浙江文艺出版社 ，２ ０年版 ，第１ ６ 苏轼等著 ，陈霞村 ，李 国锋注析： 《 古代 书信精选 ・ 答谢 民师 至，虽被皇帝猜忌还能寿终正寝的名将古来罕见。郭子仪能够 【】
０８ 页。 安享晚年 ，与从这三个细节上表现 出的谨慎、从容、朴拙是 书》，太原：三晋 出版社，２ ０年版 ，第８
１】 孙犁散文 ・ 谈柳宗元》 ，杭 州：浙江文艺 分 不开 的 。难 怪孙 犁赞 叹司 马 光 目光如 炬 ，长 于 以细节表 现人 【０ 孙犁，傅 光明编： 《
０３ 页。 物 。常人 求至 ，至 者求 常 ，这 一散文 创作规 律孙 犁 以 “ 体而 出版社 ，２ ０ 年版 ，第１ 具
微 ”概括 了 出来 。
ｎ１ 孙犁，傅光明编： Ⅸ 】 孙犁散文 － 亡人逸事 ，杭
州：浙江文艺
０３ 页。 在继 承中 国古代优 秀散文传 统方面 ，孙犁 说 ， “ 阳 出版社 ，２ ０ 年版 ， 第１ 欧
１】 】 孙 （日唐书＞ ＞ 记 ），广州：花城 修 的文章 ，常 常是从平 易近 人处出发 ，从入 情入理的 具体 【２ ｎ３ 孙犁，谢 大光编： 《 犁集 ・ １ ０８ １ 事物 出发，从极平凡 的道理 出发 ”［】 １。他特别敬重欧 阳修 出版社，２ ０年版，第１ 页。 ４
在 《 岗 阡表 》 中 的 表 现 手 法 。欧 阳 修 选 择 先 父 好 客 、 为 泷
【】 １ 孙犁 ， 犬光编 ： 《 ５ 谢 孙犁集 ・ 母亲的记忆》 ，广州：花城 出版
０８ ｉ 官清 廉 、 “ 孝 能 养 ”和 为 死 囚 求 生 的 具 体 细 节 ，来 表 现 社 ，２ ０年 版 ，第 １ 页 。 至
Ｉ】 孙犁散 文 ・ 关于散文》 ，杭州：浙江文艺 其 父 的 做 事 为 人 。一 个 血 肉 丰 满 、 平 易 近 人 的 先 父 形 象 便 【６孙犁 ，傅光明编： 《
０３ 页 跃 然 纸 上 ， 比起 空 洞 浮 泛 的 说 教 来 要 高 明 得 多 ，也 鲜 活 得 出版 社 ， ２ ０年 版 ，第 １ 。
多 。 孙 犁 的 《 亲 的 记 忆 》 就 是 对 欧 阳 修 文 艺 表 现 方 法 的 母
继承 ：
【 ¨清】 １ ７ 蒲松龄： 《 聊斋志异 ・ 贾奉雉》 ，乌鲁木齐：新 疆人 民出
版社 １ ９年版 ，第１ 页。 ９９ ０
我生 下 来 ，就 没 有 奶吃 。母 亲把 馍 馍 晾 干 了，再粉碎 煮成糊喂我 ，我多 病，每 逢病 了，夜
间，母 亲总是 放一碗 清水在窗 台上 ，祷告过往 的
（ 张存年 甘 肃武威市凉州区洪祥镇 学区 ７ ５ ０ ） １０ ３
２１．５ Ｏ ２ 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