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坏人不容易
商明晓
一说到坏人人们立马就会想起那些欺压百姓，祸国殃民、花天酒地，骄奢淫逸，杀人越货，欺男霸女，为所欲为的人。这其实也是一种误解，事实上，有时候做个坏人并不容易。
说奸臣秦桧是坏人可能不会有什么异议，但秦桧这坏人当的不易。不说秦桧随二帝在金国饥寒交迫，受尽欺凌，一个御史中丞，去伺服金国养马小番；也不说从金回宋一路的千万辛苦和风险，仅是头上那顶绿帽子，就够他难受一阵子的了。清人俞蛟《梦厂杂著》提到了一段野史：秦桧的老婆王氏和金兀术在帐篷里偷情，秦桧只能站在外面听着。俞蛟认为，且不论秦桧卖国之罪，作为一个男人，能接受金兀术的那顶绿帽子，就是很不容易的事。
秦桧的老婆王氏到底和金兀术有没有关系，缺乏历史的考证，但无风不起浪，王氏与金兀术偷情也非空穴来风。清人钱彩的《说岳全传》，说金兀术在一个树林里发现了王氏，就把她弄回营地，在派人去接秦桧的时间里，金兀术就携了王氏的手，同进后房并成其好事。王氏见金兀术雄壮，心中亦甚欢喜。冯梦龙在《精忠旗》中说，金兀术派人到秦府送密信，接待的丫环想去告诉秦桧，王氏不允并对丫环说，老爷当初知道我和金兀术好，只是现在做了丞相，爱惜面子，不愿说出来罢了。丫环说怪不得人家说，宰相肚里能撑船。王氏说，虽然他气量大，可毕竟是丞相夫人有外交，还是瞒着点好。丫环一句“宰相肚里能撑船”，王氏一句“丞相夫人有外交”，说尽了秦桧的尴尬和无奈。秦桧出身官宦家庭，自幼饱读诗书，也曾是个热血男儿，他自然知道妻子不忠的性质多么严重，却因卖国求荣，自知其行为为人不耻，更不敢得罪手握重权的金国四太子，所以对待老婆的奸情，也只能当缩头乌龟，这可不是好人受的罪。这让我想起了梁山好汉杨雄，在确认老婆潘巧云和别人通奸后，手起刀落，虽然行为莽撞，但也体现了磊落率真的大丈夫气概。而秦桧在强壮的金兀术面前，他做为男人，只能战战兢兢接受着最大的耻辱，还生怕老婆侍候的不周到，得罪?金国四太子。更有自1513年起就在岳飞墓前长跪的秦桧夫妻像，在500年时间里，要承受到多少人的唾骂和嘲笑啊？
另一个不容易的坏人是张国焘。从张国焘叛党到以后的种种行为，我们有理由认定他不是好人。张国焘出身于地主乡绅之家，是中共创始人之一。“五四”运动中，张国焘是走在北大学生游行队伍最前面的学生领袖。出席中共“一大”并成为会议的主持人，被选为组织主任。他是中共早期工人运动的组织者和领导者，曾在陈独秀外出期间主持过中央的全面工作。1931年4月成为鄂豫皖根据地的领导人，他领导的四方面军在半年的时间里，从1.5万人发展到3万多人，最终形成了8万多人的规模，成为继“朱毛”之后的另一个焦点人物。张国焘刚愎自用，以我划界，毫不手软的诛杀他看不上眼或有不同意见的红军将领，在党内成了说一不二，处处受人推崇的强势人物。无论从资历还是拥有的军事实力，他是党内唯一能和毛泽东叫板的中共领导人。在长征途中，他拥兵自重，成立了第二中央。并宣布开除毛泽东、周恩来，张闻天、秦邦宪等人的党籍，下令通缉杨尚昆、叶剑英。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强势人物，在1938年4月投靠国民党后，却受尽了小人之气。他先在戴笠手下当了一个特务，成了一条蒋介石走狗的走狗。他要奴颜婢膝的向戴笠立正敬礼；要毕恭毕敬的接受“能背叛共产党，也会随时背叛我们”，“你就是个叛徒”的敲打和辱骂，还要忍受军统大小特务们的讽刺挖苦。他通过老乡关系投靠了中统，还弄了个中将头衔，可中统的特务们也不拿中将当回事，只在嘈杂的大办公室的一角给他安了一张办公桌。后来他托关系当上善后救济总署江西省分署署长，结果又被江西省主席王陵基叛徒、饭桶的一阵奚落，整个分署机关停水停电，工作人员没法上班。张国焘只得又跑回上海，办起反共刊物《创进》。按当时国民党的规定，凡反共报刊所用纸张一律官价供应，唯张国焘的反共刊物得不到政府的官价纸张。他携家带口的去了台湾，没有一个人理睬他，刚刚租到的房子又被政府强行征用。他就是怀着一种卑怯的心理，逢迎拍马，竭力吹捧蒋介石，但蒋介石并没有给他好脸子看。当年八面威风的张国焘举步维艰、苦不堪言。1979年12月3日，冻死在多伦多一家养老院。他的妻子杨子烈不无悲哀地说：“我们做共产党20年，反共40年，一生未享到半点福，天道真不平啊！”(《张国焘传》陕西人民出版社2000年6月版)其实不是天道不平，是当坏人确实不容易。汪精卫1938年12月投靠日本人，到1943年不到5年的时间里，国民党对其执行了6次大规模暗杀。冷森森的匕首，黑洞洞的枪口始终追寻着他，那心惊肉跳的日子，他过的容易吗？
坏人不容易当，除了要承受整个主流社会敌视之外，自身巨大的心理压力就足以让他恶梦不绝。在原发的道德观念面前，那种罪恶感会让他们的心灵永不安宁。
来源：黄海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