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苏雪芹
青海民族研究 2000年02期
科索沃问题，说到底是南联盟内部的民族问题，是美、英、法为首的西方国家参与其中的民族问题，是前苏联、南斯拉夫以及东欧诸国民族分离，纷纷成立民族国家的继续。那么，是什么原因在短短的十多年时间中，前苏联和东欧诸国的民族问题会有如此巨大的变化呢？中国应从中吸取哪些经验教训呢？本文就此问题谈谈看法。
一
80年代末和90年代初，前苏联从一国分裂为15国，南斯拉夫也从一国分裂成5国，捷克斯洛伐克也一分为二， 而且这种分裂和分离还在继续，出现这种民族分离，成立民族国家的原因很多，但最主要的原因是社会性质的剧变。
前苏联国内有130多个民族，15个加盟共和国，20个自治共和国，8个自治州和10个民族专区，国内民族之多，国家体制之复杂在世界上是少有的。但是十月革命后的社会主义制度下的70多年时间中却始终保持着国内统一。前南斯拉夫所处的位置在巴尔干半岛，其民族、宗教矛盾历来十分复杂，但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在铁托为首的南共领导下，在社会主义民族自治的旗帜下，保持了联邦的统一和团结。捷克斯洛伐克也是如此。然而，随着东欧社会主义制度的结束，这些统一的多民族的国家倾刻间变成四分五裂。
前苏联在戈尔巴乔夫的领导下，推行“新政治思维”方针，实行多党制和政治多元化，甚至提出向“主权共和国联盟”过渡的主张，因而导致了政治和民族的危机。1989年底波罗的海沿岸的立陶宛、爱沙尼亚、拉脱维亚3国首先发难，宣布脱离苏共，恢复独立。尽管如此， 国内多数人民仍然主张维护社会主义统一的联邦制度，1991年3月， 前苏联就“是否把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作为革新的平等主权国家保留下来”的问题进行全国投票时，有76.4%的人投了赞成保留的票。也就是说，尽管出现了民族危机，但在社会主义制度的前提下，统一的多民族国家仍然能够保持。但是，1991年“8.19”事件之后，苏联共产党被解散，社会主义旗帜被砍倒，随之而来的便是国家的分裂。1991年9月6日，苏联国务委员会正式承认波罗的海3国独立， 随后各加盟共和国纷纷要求独立并获成功，1国被分裂为15国。
南斯拉夫在1980年铁托去世后，特别是1989年东欧剧变后，国内形势急转直下，民族危机立即发生，在抛弃社会主义制度的同时，民族分裂主义乘机而起，民族主义政党在各共和国纷纷上台掌权，并最终导致了国家的分崩离析。捷克斯洛伐克也是在共产党倒台之后，两个民族发生离异的。
显然，社会主义制度的存在，尤其是共产党的执政，是多民族国家政权能够维系的前提。共产党的领导是国家政治体制的核心，它不仅控制着国家的政治、经济、军事大权，而且就像一条金线，将各民族、各加盟共和国紧紧地联系在一起。有时各民族、各加盟共和国之间会有矛盾，但在社会主义大前提下，坚持正确的领导，这些矛盾会得到缓解甚至消除。然而随着社会主义制度的结束，维系各民族团结的金线也就断裂，所以民族矛盾就会变得越来越多，性质也越来越严重，从一般的民族矛盾发展成为谋求民族分离的活动。可见，在苏联和东欧国家中出现的民族分离，成立民族国家的最根本和最直接的原因是社会性质的变化，是社会主义制度的完结和共产党的跨台。
二
以民族自决权、联邦制为标志的民族理论和民族政策是前苏联、东欧诸国发生民族分离，成立民族国家的重要原因，迄今为止共产党在处理多民族国家民族问题的理论和政策有民族自决权为内容的联邦制和民族区域自治为内容的共和国两种，前苏联、南斯拉夫和东欧实行的是民族自决权为内容的联邦制，而中国共产党实行区域自治。在国家政局稳定时，看不出两者之间存在的区别，而在国家政局不稳时，其优劣一目了然。
民族自决权的核心为政治自决，列宁说：“所谓民族自决，就是民族脱离异族集体的国家分离，就是成立独立的民族国家”（注：《列宁选集》人民出版社1960年4月第1版，第2卷第509页。）。“从历史的和经济的观点看来，马克思主义者的纲领上所谈的‘民族自决’，除了政治自决，即国家独立，建立民族国家之外，不能有什么别的意义”（注：《列宁选集》人民出版社1960年4月第1版，第2卷第512页。）。十月革命后，俄国共产党在昔日民族矛盾异常尖锐的沙皇殖民帝国的废墟上，建立了社会主义苏联，为了使多民族国家走向统一，列宁为首的苏共实行了联邦制，并且向其他国家推广这种制度。“联邦制是各民族劳动人民走向统一的过渡形式。联邦制已在实践中表现了其合理性：在俄罗斯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同其他苏维埃共和国（过去的匈牙利苏维埃共和国，芬兰苏维埃共和国，拉脱维亚苏维埃共和国，现在的阿塞拜疆苏维埃共和国和乌克兰苏维埃共和国）的关系中是这样，在俄罗斯苏维埃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内部，同从前既没有国家生存权，又没有自治权的民族的关系中也是这样”（注：《列宁选集》人民出版社1960年4月第1版，第4卷第272－273页。）。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东欧各社会主义国家先后走上了联邦之路。这种联邦制主张，各民族完全以平等的原则结盟，是以民族区域原则和联邦主权与平等成员自愿结合为基础的，这些成员拥有退出联邦的权利。
在这里，列宁、斯大林把民族分离权看成是共产主义者坚持民族平等的一个原则，但他们始终反对将这种分离权过分夸大，如斯大林所说：“为了避免误会起见，我必须说明，不应当把分离的权利理解为分离的义务，分离的责任。每个民族都可以行使这种分离权，但是也可以不行使这个权利。如果它不愿意行使这个权利，那是它自己的事情，这一点不能不注意到”（注：《斯大林全集》人民出版社1953年版，第7 卷第64页。）。
尽管如此，我们不能不说，民族自决权和联邦制理论给民族分离主义提供了理论依据。各民族主义政党在提出独立、分离时的基本口号和理论便是写进各国宪法中的有关民族自决的理论。苏联在1922年的宪法中规定，各加盟共和国在宪法上具备主权国家的各项必要条件；在建立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联盟的宣言中规定，各成员拥有退出联邦的权利。因此，在苏共统治的70多年时间中，中央同各加盟共和国之间始终存在着矛盾和斗争，各加盟共和国总是以宪法中规定的民族自决去追求“民族平等”，向中央索权。“8.19”后正是在这种索权下各加盟共和国纷纷独立；在南斯拉夫，1974年通过的宪法也确立了各共和国有退出联邦的权力，并在随后形成了各共和国之间协商一致，机制分权模式的在政治上、经济上相对独立的实体。显然，这种民族理论和政策给民族分离主义者以理论依据和法律依据，他们正是在这样的依据之前，完成了民族分离，成立民族国家的任务。
三
自从十月革命胜利以来，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利用各种方法，颠覆社会主义制度，其中之一的方法便是利用社会主义国家中的民族问题和处理民族问题时的一些失误，这是前苏联解体和南斯拉夫联盟分离，成立民族国家的重要原因。80年代末90年代初的苏联和南斯拉夫出现的民族分离的背后是西方国家的活动，例如，1989年波罗的海的拉脱维亚、爱沙尼亚、立陶宛3国最高苏维埃分别通过各种宣言、决议、法令， 宣布独立。对此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在苏联国务委员会承认其合法之前，已承认了波罗的海3国的独立，有的还派驻了外交使节。 随后为了逼迫苏联最高国务会议的承认，1991年夏，美国总统布什在访问苏联时提出，苏联承认波罗的海3国的独立是美国向苏联提供援助的条件之一。 正是在这样的支持下，大量的加盟共和国纷纷独立，并很快得到了欧美国家的承认。
在南斯拉夫的分化上，西方国家所起的作用更是巨大，从挑拔，到制裁再到武装干涉，最终使统一的南斯拉夫变成了今天的四分五裂，尽管如此，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国家还不满足，还要使分离了的南联盟更加分裂，它们不惜动用先进的飞机、导弹，轰炸南联盟，支持南联盟内部的阿族，目的是为了进一步控制巴尔干半岛。
四
当然出现民族分离的原因除了上述诸点外，从内因上讲，这些国家中长期存在的民族矛盾以及各国共产党在处理民族问题时的失误，也是最终导致民族分离的原因之一。苏联是一个有130多个民族组成的， 有数十个加盟共和国和自治共和国组成的联合体。这其中有的是自愿参加的，有的是在不情愿的情况下被迫参加的，因此加盟共和国之间存在矛盾是必然的。从民族人口看，占统治地位的俄罗斯民族不到总人口的一半，但从斯大林到勃列日涅夫基本上都是大俄罗斯沙文主义，从政治、经济、文化上都对非俄罗斯民族进行压迫，对此，非俄罗斯民族对俄罗斯民族的不满、怨恨经常流露，正如土库曼斯坦总统尼亚佐夫所说：“土库曼斯坦从来不是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中平等的一员。不管对我们下达什么命令，我们都必须完成，为了意识形态的需要和为了解决中央的问题，发生过蓄意损害民族利益的情况，土库曼斯坦不能根据自己的倡议独立地解决任何一个问题。（注：尼亚佐夫《永久中立、世代安宁》，东方出版社1996年版，第154页。）”因此， 非俄罗斯民族对俄罗斯民族存在着怨恨，这种怨恨集中到一定程度，再加上历史、文化、宗教及其他不同，出现民族分离是很正常的。苏联的解体在某种程度上说是国内民族矛盾的总爆发的结果。
而南斯拉夫更为独特，二战后，铁托及其领导下的南斯拉夫共产党以胜利者的身份宣布了南斯拉夫各民族的团结与友爱，并在联邦制的基础上创建了由6个民族共和国组成的南斯拉夫。 但是从一开始就在“团结与友爱”的背后存在着尖锐的矛盾，而其中塞尔维亚族和克罗地亚族是南斯拉夫的两大族，分别占总人口的30%以上和20%左右。在整个南斯拉夫的历史上看，他们之间有联有分。二战之后，虽然团结的面更大一点，但矛盾依然存在，再加上所处的巴尔干这个特殊地区，以及西方国家的介入，所以矛盾更加突出，出现民族危机，成立民族国家在某种意义上说是不可避免的。
五
前苏联、南斯拉夫以及东欧诸国出现的民族分离，成立民族国家的经验教训，给了我们很多启示：
首先，坚持社会主义制度，保持国家稳定是维护民族团结，国家统一的重要前提。前苏联、南斯拉夫民族分离的主要原因是国家动荡，社会主义性质剧变。所以中国共产党特别强调，“中国不搞社会主义不行，不坚持社会主义不行。如果没有共产党的领导，不搞社会主义，不搞改革开放，就呜呼哀哉了，哪里能有现在的中国呢？用二十多年流血斗争赢得的人民共和国，用几十年艰苦奋斗特别是改革开放赢得的社会主义建设成就，中国人民不会轻易丢掉”（注：《邓小平文选》人民出版社1993年10月版，第三卷第326页。）；同时，中国共产党还强调， 在中国压倒一切的是稳定，“没有稳定的环境，什么都搞不成，已经取得的成果也会失掉”（注：《邓小平文选》人民出版社1993年10月版，第三卷第284页。）。只有在稳定的环境下， 只有在共产党领导下的社会主义制度的前提下，国内的民族团结和国家统一才能得到保证。
其次，坚持民族区域自治政策是维护多民族国家，尤其是中国统一的唯一正确的政策。长达半个多世纪的实践证明，它不仅实现了中国历史上从未有过的民族平等和民族团结，而且也极大地推动了各民族地区的经济文化发展，中国共产党将长期执行这一正确的政策。
再次，防止和揭露西方国家对中国实行的民族分裂政策，这是维护民族团结和祖国统一的重要内容。西方国家在完成或即将完成对前苏联、南斯拉夫以及其他东欧国家的民族分离任务后，便把重点逐步放在了仍然坚持社会主义旗帜的中国身上，他们利用一切手段妄图摧毁中国的社会主义制度，利用中国的民族问题，尤其是利用一些逃亡国外的宗教团体进行分裂中国的活动。对此，我们一定要提高警惕，要揭露西方国家利用中国民族问题进行挑拨的实质。
最后，尽可能减少和避免民族间的矛盾和冲突，迅速发展民族地区经济、文化，缩小东西部差距，缩小少数民族地区和汉族地区的差距是防止民族分离的重要内容。由于长期的历史原因以及少数民族所处的地理位置、自然条件以及原有的基础，民族地区尤其是西部民族地区同先进发达地区间出现了很大差距。这种差距的长期存在不利于民族团结和国家稳定，已引起了党中央、国务院的高度重视，将加快中西部建设提到今后改革开放的一个战略位置上。毫无疑问，只有这样才能逐步消除东西部差距，逐步实现各民族事实上的平等，这样就能从根本上消除民族分离的潜在因素。
作者介绍：苏雪芹 青海民族学院社科部 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