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期
西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科版Vol111
2003年11月JournalofSouthwestUniversityforNationalities1Humanities&SocialSciencesNov12003
汉代察举制的内容及其功过
赖华明
(四川师范大学历史系,四川成都610068)
摘要:/察举0制,是汉代实行的一种自下而上推选人才为官的制度。它开始于汉高祖时期,形成于汉武帝,完善于东汉时期。通过这一制度的实施,汉王朝选拔了一批德才兼备的人才,不仅充实和加强了中央和地方的封建统治机构,而且对当时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的发展也起了一定推动作用。弄清楚察举制度产生与演变的规律、特点、内容及其在推行中利弊得失,对于研究汉代官吏选拔官吏和政治管理制度有一定的学术理论意义。
关键词:汉代;察举;孝廉;贤良;茂才
中图分类号:D691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926(2003)11-0204-04
察举,是指汉代的公卿、列侯奉诏甄拔人才,推荐给朝廷任用为官的政策。汉初为了适应封建专制政体的需要,选拔人才和委任官吏沿袭秦朝,重在军功,辅之以/任子0、/赀选0等。任子是沿袭周秦以来的/世卿世禄0制,赀选是指入选者要拥有一定资财为入选资格,军功则要在战场立军功,受封军功爵。
由于任子、赀选讲究门第和财产,不仅排斥了被统治阶级入仕为官,也排斥了地主阶级中下层进入仕途,容易引起在野者阶层的强烈不满。而军功的建立,需要战争这种特殊机遇。汉初社会逐渐趋于安定,朝廷急需大批治国安邦人才,仍按/军功爵0选官,不仅有弊端,而且不是长久之计。
在选官制存在严重弊端、人才匮乏的情况下,高祖十一年(公元前196年),刘邦发布了一道要求各地举荐/贤士大夫0的诏书:/贤士大夫有肯从我游者,吾能尊显之,,,其有意称明德者,必身劝,为之驾。遣诣相国府,署行、义、年。有而弗言,觉,免。年老癃病勿遣。0[1](5高帝纪6)诏书的颁布,正式拉开了推行察举的序幕。
一、汉代察举制的内容
察举经历两汉,相继出现许多科目,经过多次完善统一,逐渐形成为较为固定的内容,主要有:
(一)孝廉
孝廉,/重行谊,择德行0,为孝子廉吏的简称,故对文墨技艺不太重视。西汉/孝廉0分为两方面:/孝以选民,廉以察吏0,以后逐渐趋于统一。东汉分别不明显,合二为一的/孝廉0逐渐成为常年设立的科目。
察举孝廉,起源于高后/初置孝悌力田二千石者一人0,[2]5西汉会要选举6(下)文帝从实际出发,下诏将/孝悌0/力田0与/廉吏0并举。但/孝0和/廉0作
收稿日期:2003-09-03
为常设科目,大约始于武帝采纳董仲舒/对策0,颁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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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郡国举孝廉各一人0的诏令。(5武帝纪6)举/孝廉0的目的是重视圣教,以化庶民。正如元朔元年,有司奏/令二千石举孝廉,所以化元元,移风俗
[1]
也。0(5武帝纪6)但是,由于/孝廉0重德行,要求比较高,/非有实行可见,不容谬举0。加之西汉/察廉举孝0初行,信誉没有确立,同时一些官吏对/孝廉0的内涵未能领悟,读书人宁愿应诏贤良方正科,也不愿应举,故孝廉的选拔比较难。正因为如此,初行之时,西汉举荐为/孝廉/的人很少,甚至/万家之县,亡应令者0,或/盖郡不荐一人0[1](5武帝纪6)。但自汉武帝下诏/议不举者罪0后,各地官员纷纷应诏力行。同时对那些一旦察举为/孝廉0的吏、民,均给以优厚待遇,或为/三署郎0转尚书郎,或就/厚职0而升迁至高官,/孝廉0成为士人入仕升官的一条正途。故许多人才循着这条道路得以升迁,天下士人通过举荐汇集于朝廷,以至到东汉时,察举的/孝廉0已没有官职所能消化。
孝廉任职,据5通志6云:/汉郡国每岁贡士,皆拜
[3]
为郎。分居三署,储才待诏,无有常职。0(郑樵通志5选举略6)李贤5后汉书6注云:/郡国举孝廉以补三署郎,年五十以上属五官,其次分属左右署0[4](5和帝纪6)。由此可见,吏、民一旦察举为孝廉,先拜郎中即宫中/储官0,一面学习,一面侍卫皇帝。经/三署0因材施教、甄别考核后,依优劣除补县令长丞,或由/郎0补尚书郎,再补县令。史载汉顺帝时,汝南陈蕃、颖川李膺、下邳陈球等三十余人皆拜/郎[4]
中0(5左雄传6)。史载,/徐防,,永平中举孝廉,除为郎,,占对可观,显宗异之,特补尚书郎,稍迁司隶校尉。0[4](5徐防传6)又/胡广举孝廉,试以奏章,安帝以广为天下第一,旬月拜尚书郎。0[4](5胡广传6)又/阳球,,好申韩之学,初举孝廉,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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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书侍郎,出为高唐令0[4](5阳球传6)。据5文献通考6,西汉举/孝廉0二十二人中,5汉书6各传所载,由孝廉而迁令丞者十一人,举孝廉为郎者八人[5](文献通考选举考)。
/孝廉0征拜为郎后,如业绩特别突出的,往往还可再次被举荐,迁居要职。东汉时,左雄应/公车征拜议郎0;陈球/复辟公府,举高第,拜侍御史0;阳球
[4]
/辟司徒刘宠府,举高第,拜九江太守0。(5后汉书6)
(二)贤良
贤良是察举的主要科目之一,其称谓在史书中很不一致。有/贤良0、/方正0、/文学0或/贤良方正0、/贤良文学0等。其中/贤良0称呼最多,也最能体现这一科目的实质。
贤良系特科,由皇帝不定时下诏举荐。据史籍记载,举贤良的原因,一般是因当时水旱、疾疫、日蚀、地震等灾害频繁,皇帝以/灾由政出0,下诏求/消灾化异0之人,以/冀闻切言嘉谟0,/求贤图治0。故多举/习先圣之术0、/明当世之务0、/通于人事之始终0、/敦厚有行,义能直言极谏0之士。文帝二年下诏举/贤良0,是当时/日有蚀之0,文帝以为/人主不德,布政不均,天示以灾,以戒不治0。文帝十五年黄龙见于成纪,以为是瑞兆,故下诏举/贤良方正、能直言极谏者,以匡不逮。0[1](5文帝纪6)永光二年,元帝以/有司执政未得其中,,暴猛之俗弥长,和睦之气日衰,邪气岁增,侵犯太阳,天见大异,以戒朕躬0,
[1]
乃令郡国举茂才、贤良、直言极谏之士各一人(5元帝纪6)。
举荐贤良的官吏,其官阶品级有一定的限制。元帝时自郡守、相国及二千石以上之内外文武,享有察举之权。被举荐的范围已扩大到/布衣0平民。如汉武帝举贤良对策,除博学通经、明达务实的现任官外,还有由布衣所出的公孙弘[1](5公孙弘传6)。察举为贤良者,原则上要经过皇帝/策问0而得以任用。凡/策试高第0者,任以中大夫、光禄大夫、/议郎0等敢于/谏诤/之官,品位很高,作为卿相的替补。例如,/盖宽饶,,以孝廉为郎,举(贤良)方正,对策高
[1]
第,迁谏大夫0(5盖宽饶传6);严忌子严助举为贤
[1]
良,对策百余人,/武帝善助对,独擢助为中大夫0(5严助传6);此种高举(刘)淑为贤良方正,,对策为天下第一,拜议郎0[1](5刘淑传6)。东汉张奂辟大将军梁冀府,,举贤良对策第一,擢拜议郎[6](5张奂传6)。但也有未经/策试0直接予以任用的,只是任命的官职一般是品位较低的令、丞。如/朱邑,,迁补太守卒史,举贤良为大司农丞0[1](5朱邑传6)。
由于察举贤良的目的是/求贤图治0,因此,皇帝,,/,重于当世要务和治国治民的现实问题,即所谓/录政化得失,显而问之0[4](5顺帝纪6)。天子根据贤良回答,取其/忠言嘉谟足以佐国,崇论弘议足以康时者0[5](5选举考6),正如师古注云:/对策者显问政
[1]
事经义,令各对之,而观其文辞,定高下也0。(5萧望之传6)文帝十五年/策试0晁错:/故登大夫于朝,亲谕朕志,大夫其上三道之要及永惟朕之不德,吏之不平,政之不宜,民之不宁,四者之阙,悉陈其志,毋
[1]
有所隐,,0(5晁错传6)汉昭帝六年(公元前81年)策试贤良文学,其所问/盐铁、均输、榷酤0等,亦均属当时大事,且令御史大夫桑弘羊与/愿罢盐铁、酒榷、均输0者,反复诘难,卒从其言,罢/榷酤0及关中冶铁专卖政策[1](5昭帝纪6)。由此可见,察举贤良在汉代选拔人才制度史上的地位之重要。
(三)茂才
/茂才0原名秀才,东汉避刘秀讳,改称/茂才0或/茂材0,史籍或称/茂材异0[2](5西汉会要选举下6)。西汉/茂才0属特科,或单独举行,或与/贤良0、/直言极谏0并举。/光武中兴0以后,一变而为常设科目,和/孝廉0并列为/岁举0。元封五年(公元前106年),汉武帝下诏:/盖有非常之功,必得非常之人。故马或奔蹄而至千里,士或有负俗之累立功名。夫泛驾之马,斥弛之士,亦在御之而已。其令州郡察吏民有茂材异等,可为将相及使绝国者。0[1](5武帝纪6)由此可见,察举/茂才异0的目的是寻求/可为将相及使绝国0之奇才、/异能0者。由于要求很高,因此应举者寥寥无几。于是皇帝下诏要求丞相御史,或中二千石进行察举,甚至直接派谏大夫等朝中大臣,循行天下,深入到百姓中,明查暗访。西汉所举茂才,均具有特殊才能。元帝所举/茂材为特立之士0,其标准与贤良基本相同。因此没有相当才能和经验,或/特异0之才者,很难被察举。两汉书载,汉代举茂才二十六人,其中任为县令者十八人,余者或为太傅,或为太守,或补谒者不等,再拜为光禄大夫的有之。
东汉初年,/茂才0成为汉代/岁举0常设科目。建武十二年(36年),刘秀诏/三公举茂才各一人,光禄勋岁举茂才四行各一人,监察御史、司隶、州牧岁举茂才各一人。0[7](5东汉会要选举6上)/茂才0由朝廷三公、将军、光禄、司隶校尉和/州牧0所举,举荐者/官品0较高。被举荐者虽然较少,但任用的官吏远比/孝廉0为高。东汉后期,操纵察举大权者将察举作为/权钱交易0的手段,凡被察举为/茂才0者,如果无力出/助军修宫钱0,就得不到任用升迁。这种/颠倒贤愚,贸易选举0的流弊,已和原来察举的原意面目全非了。
(四)异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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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拔具有各种特殊人才的/异科0。(5西汉会要选取举6(下)其内容较为庞杂。
第一,勇猛知兵法者。为了适应随时可能发生战争的需要,两汉颁布许多选拔军事人才的诏令。元延元年(公元前12年),成帝下诏:/乃者日蚀星陨,北边二十二郡,举勇猛知兵法者各一人0[1](5成帝纪6);建平四年(公元前3年)诏:/将军、中二千石举明兵法有大虑者0,元寿时:/天下虽安,忘战必危0,下/诏将军与中二千石,举明习兵法有大虑者各一人,将军二人,诣公车。0[1](5息夫躬传6)
第二,有/道术0者。史载/汉自武帝颇好方术,,后王莽矫用符命,及光武尤信谶言0[4](5方术列传6),加之两汉天灾异变频繁,通晓阴阳、灾异等具有/道术0之人,颇受统治者亲徕。尤以光武帝崇尚/谶纬0,明帝、章帝/维相祖述0,故儒者争学/图讳0,阴阳学说支配整个社会。范晔论及此事时说:/中世张衡为阴阳之宗,郎t咎征最密,余亦班班名家焉。其徒亦有雅才伟德,未必体极艺能。今盖纠
[4]
其推变尤长,可以弘补时事,今合表之云。0(5方术列传6)据范晔/合表0谈及之/术士0,计有三十四人。据此可知,当时善于/道术0之人甚众。由于方士/可以弘补时事0而成为皇帝广开言路、陈得失的人才,因而仕进前途广阔。建宁三年(170年)汉灵帝举有道术者,如谢弼、陈敦及公孙度等,中/对策0,
[4]
授郎中(5灵帝纪6)。
第三,明经典、法令、法规。两汉举荐明经典者,数不胜数。西汉龚遂之以明经典官至郎中令;翟方进以/射策甲科0为郎,举明经,迁/议郎0;袁安举明经为太子舍人。东汉/四经0流行于世,元和二年(85年),汉章帝诏/郡国上明经者,口十万以上,五人;不满十万,三人0[4](5章帝纪6)。汉灵帝光和三年(180年)下诏:举荐能通5尚书6、5毛诗6、5左氏春秋6各一人,迁至/议郎0[3](5灵帝纪6)。
两汉大臣出身明法者甚多,郑宾因明法令而举为御史;薛宣明习文法诏补御史中丞。汉平帝下诏/举明法、治狱平为岁举常科0;元始二年,/令中二千石举治狱平,岁一人。0[1](5平帝纪6)
第四,懂民政,善理财,长治水。西汉/三辅0和东汉司隶校尉,地处要塞,又是强梁富豪聚居之地,政事和社会关系相当复杂,需要有一批才能卓著和有组织天才的人治理,否则是难以治理好的。因此,两汉多选拔懂民政、管理才能突出的官吏来治理。如何并、陈遵、尹赏、原涉等,都曾以善于治理民政而被察举为县令[2](5西汉会要选举考6)。元初六年,汉安帝诏/三府选掾属高第,能惠利牧养者各五人,光禄勋与中郎将选孝廉郎宽博有谋,清白行高五十人,出补令、长、丞、尉。0[4](5安帝纪6)汉哀帝诏州,河0之人[1](5哀帝纪6)。
由此可见,两汉察举选拔的人才,其中孝廉、贤良、茂才异侧重于选拔有益于社会/风化0,善于改良时政的封建统治阶级的通才;而选举有道术、善理财、长治水及阴阳、天文历法者,则旨在罗致专才,充实各级统治机构。
二、察举制的功过得失
察举制的确立和实施,对当时统治人才的选拔、任用以及对社会的安定,均产生了重要作用。
首先,它打破了/任子0、/赀选0等/世袭制0和军功地主一统天下的局面,促进了社会政治的安定。战国时期,随着由领主封建制向地主封建制的变革,许多诸侯国打破/世卿世禄0制,开始召徕和选拔贤能者充任官职。尤其是商鞅变法建立军功爵制[8](5商君书6),以军功选拔官吏,中经秦国直到汉初。西汉建立后,国家急需安邦理民的人才,察举在这种背景下产生。
察举和靠/余荫0而做官的/任子0制相比,无疑是个进步。/资选0则纯属贵族、官僚、地主的专利权。察举贤良、/孝廉0、/茂才0以及具有各种专长的人才,使各地包括边远地区的少数民族优秀人才,都有参与政治的机会。这样,无形中缓和了统治者与被统治者之间的矛盾。同时,一批生活在下层,深知百姓疾苦,了解下层社会艰辛、能直言极谏的有识之士,被举荐到统治集团中,或多或少能改善统治集团的人员结构,使专制政权和地方之间声气相通。因此,察举之制在客观上能带来社会政治之和谐与稳定,同时也加快了民族融合进程。
其次,它开创了士人政治之先河,为吏治和社会风气的纯洁提供了条件。周代社会主要靠宗法式贵族政治来维系。春秋战国时期,百家争鸣,/游说0之士应运而生,形成士人与贵族争权的局面。后经秦并六国及楚汉争雄两大战事,没落贵族已难幸存传闻,而士人亦因西汉大一统而失去依存的条件。汉武帝正式确立察举之法,/策试0以尽其才,/学而优则仕0,天下士人受此鼓舞而竟相趋骛。凡是具有真才实学的人,经由州郡察举,再经/策试0即可入仕。中国士人政治,自西汉发其端,至东汉进一步完善,为社会的进步和发展从制度上提供了条件。据黄留珠研究指出:在两汉作为察举选拔的307个孝廉中,作用情况可考者计183人,其中由孝廉任为官吏者159人,占183人的8619%;举孝廉后再被辟除者16人,占817%;举孝廉后再被举者(例如察举者),中央分别属于光禄勋、少府、太仆、将作大臣和城门都尉,而又以光禄勋属官最为集中(约占53%),其次是少府属官(约占1311%)。地方官主要是郡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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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郎官在孝廉拜授的诸官职之中,所占比例最大,超过50%。所以5汉官仪6关于/郡国举孝廉以补三署郎0的记载,确实反映了孝廉任用中的规律
[9]
性现象。
再次,为隋唐时期采用科举制选拔官吏奠定了基础。察举之法从察举人才的标准、察举的科目或内容,察举的方式以及被察举者的待遇等来看,都有比较细致的规定和要求。察举的程序,/贤良方正0多由中央就京畿人才直接选送;/孝廉0、/茂才0则由地方长官征求本地有名望人的意见,或于本官署吏员中择优选派。选送以后,在西汉由天子亲自/策试0,或不问而直接任用。在东汉被选之人,更需再经过文化考试,然后录用。所谓:/诸生试家法,文吏试浅奏,无异于后世科举之法。0[9](何怀宏)汉代选举取士,各科中以贤良方正为最重要,但得人较多莫如/孝廉0,东汉时许多名士多出于其中。所以,后世历代选贤任能的设计,例如魏晋时期的九品中正制,以及隋唐时期的科举制度,实际上均脱胎于汉代的察举。
但是,察举选拔人才为官,容易被人利用,仍有许多流弊。
首先,选官权名义上掌握在皇帝之手,实则控制在中央或地方官吏手中。两汉察举风尚,往往由身居高位的/公卿大臣0以能罗致人才,充当自己的幕僚为荣耀。而世间的/英才0/俊士0,亦以被延揽作为发展才能的捷径而益自奋勉。这种选拔官吏的方法,实际上只问才能,不问政治。贤士被征召后与三公以及其他贤士彼此以道义相交,宾主相见,失去君臣上下相互督察的职能。这种/官人法0,表面上是由官府选拔人才,实际上是由达官贵人奖励贤士,罗致天下名士的手段。他们罗致的人才愈多,则自己的威望和地位愈高,尤能为人所重视。其用意略近于战国时贵族公子培植党羽,增强自己势力,提高自己地位的/养士0之举。所经保举的士人,/徒讲交游0不问政治,容易导致/拜门奔竞,货赂嘱托0的恶习盛行。
其次,被选者大多是富豪子弟,或/阀阅0、权势之家,或其/门生故吏0,并无真才实学。当时一些豪强地主依仗权势进入仕途,充塞官场。各级政府所保送的所谓贤良方正、孝廉、茂才、博士弟子等,也因能掌握儒家学说的教条而被其所用。这种情况如汉武帝深为叹息曰:/后世之于荐举者,皆巧于奔竞之人,,士之不自重,深可叹也。0[1](5武帝纪6)东汉安帝亦说:/间令上卿、郡国举贤良方正,远求博选,开不讳之路,冀得至谋,以鉴不逮。而所对皆竞尚浮言,无卓尔异闻。0[4](5安帝纪6)由此可见,下面推
举上来的人大多是平庸之辈。这种取士制度,纯为
富豪地主阶级的专利品,他们凭借虚名入选,进身官场,而广大富于真才实学的士人则被排斤在政权之外。
再次,随着吏治的腐败,察举制客观上为/世族0如虎添翼。东汉中期以后,由于吏治败坏,察举/以族为德,以位为贤0,/贡举则以阀阅0为标准。察举为中央和地方的世族、门阀所操纵,朋党勾结的风气日益盛行。同年被举荐者互称/同岁0,同岁者结党营私。广汉太守五世公与司徒长史段辽叔是/同岁0,竟不顾段的长子/才操卤钝0,举为/孝廉0,社会舆论哗然。五世公转任南阳太守,又以私情连举/同岁0蔡伯起弟琰、伯起子瓒为/孝廉0。当时/瓒十四,未可见众0,尚不够应举年龄。尚书台任命瓒做县令,而瓒曰/臣甫弱冠,未任宰御0[10](5过誉第四6),恍乱中露出底细。此类典型在东汉何止一例。而一般下层地主子弟为挤入选举,送礼行贿,/伪饰德操0,沽名钓誉等行为,更是司空见惯。
外戚和宦官也纷纷钻/察举0之机,营私舞弊,利用/察举0巩固权势。有一年,河南举/孝廉0六名,其中五名为贵族所请托。河东太守史弼,主持察举公道,不理宦官侯览/书命0,竟遭侯览诬陷入狱,欲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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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死地,后经人行贿,才/减死一等,论输左校。0(5史传6)
在这种情况下,荐举者和被举荐者形成一种不正当的关系,/举子0视举荐者为/恩主0,生为之报效,死为之服丧。官僚、贵族为增强自己的权势,和举子抱成一团。由此而为/世族0、/阀阅0等豪强地主集团形成奠定了基础。西汉末年,特别是到东汉后期,以世族为代表的地方割据势力迅速膨胀,察举的流弊是其重要原因。这表明察举制度已失去其进步意义,逐渐走向自己的对立面。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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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吴定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