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意象与意境的视角解读象征主义的审美价值
曼斯菲尔德的作品《莳萝泡菜》———评凯瑟琳·
张
欢
吴荣辉
严晓蓉
（华南农业大学外国语学院）
摘要：作为二十世纪初的短篇小说大师，凯瑟琳·曼斯菲尔德尤以对纯艺术美的敏锐感知著称。本文分析了曼斯菲尔德所擅长的象征主义在其作品字里行间创造的意象美和意境美, 这两种美在她的作品《莳萝泡菜》中充分体现出来，蕴含着独特的语言审美价值。
关键词：曼斯菲尔德；《莳萝泡菜》；象征主义；审美价值一、凯瑟琳·曼斯菲尔德与《莳萝泡菜》
凯瑟琳·曼斯菲尔德(KatherineMansfield ，1888-1923) 是
20世纪初最出色的短篇小说大师之一。她出生于新西兰，求
学于英国，成名于欧洲；她细腻敏感，重氛围甚于重情节，关注人物内心最深处的变化；她多才多艺，擅长运用诗化的语言，所创作的作品极具艺术表现力和感染力。在曼斯菲尔德的作品《莳萝泡菜》(ADill Pickle, 《现代大学英语》第三册第九单元，杨立民，徐克容编) 中，象征主义这一创作手法被独具匠心地编织于字里行间，涂抹出独特的文字色彩，兼具意象美与意境美，因而蕴含着丰富的语言审美价值。
《莳萝泡菜》讲述的是一对曾经深爱过的恋人在分离六年后再度相遇，物是人非，往昔的爱情早已在现实中失去美丽的感觉，恰似酸甜咸辣的莳萝泡菜，不再新鲜，不再重要，种种滋味味混杂在其中。男主人公经历生活的磨练，事业有成，褪去青涩后越发成熟自信，却又总是以自我为中心；女主人公薇拉历经现实的坎坷，生活拮据，青春美貌渐逝，却依然敏感矜持。两个人在一个小咖啡馆缅怀昨日的爱情，发觉再也无法走进彼此的内心分享对生活的感悟，于是女主人公再次选择离去，留下百思不得其解的男主人公。
二、象征主义与语言的审美价值
象征主义(symbolism)是西方文学创作中的一种艺术表现手法，以事物之间的内在联系为基础，通过借助某个具体的形象，以含蓄曲折的方式去表现某种抽象的思想感情。象征主义呈现出两个重要特色：1）“象征派强调主观、个性，以心灵的想象创造某种带有暗示和象征性的神奇画面。他们不再把一时所见真实地表现出来，而是通过特定形象表达自己的观念和内在的精神世界”（项凝霜，2009：57-59），体现出“鲜明的现代主义(modernism)倾向”（康晓婷，2005：60-62）；2）象征主义发掘可感的客观世界深处所隐藏着的一个更为真实的、真正永恒的世界。善于运用象征主义的作家有着非凡的感知力，能够运用象征手法衍生出朦胧诗意、飘忽美感和神
秘色彩，创造出梦幻般的艺术神韵。象征主义因其无限的艺术魅力而富于语言审美价值。在《莳萝泡菜》中象征主义的语言审美价值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意象美和意境美。
语言美学的研究认为，语言具有“本真美、超越美和体性美；在修辞活动中，审美活动始终相伴相随”（冯巍，2003：93-
95）。文学作品的审美价值源于“包含有语言逻辑成分以外
的美感因素；各种审美特质源于文本里的艺术性意象”（姜秋霞，2002：41）。在《莳萝泡菜》的叙述过程中，象征手法穿梭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花”与“莳萝泡菜”这两个元素。大量象征手法的运用使曼斯菲尔德的作品意象丰富、意境优美，传递出独特的审美愉悦。从语言审美的视角观察，这些象征手法穿插于故事的开始、发展与结束，创造出意象美和意境美，折射出“语言文字所营造的美”（ibid. ）、反映出“语言的审美属性与人类共通的趋美心理”（汤菲菲，2008：100-103）。欣赏象征主义碰撞出的意象美和意境美“具有永恒性和深远性”（林燕平，董俊峰，2007，2-11）, 使读者能够参与“文本意义的寻找、发现，参与审美体验，培养审美能力”(范谊，芮渝萍，
2005：150-156), 阐释“文学作品的美学之谜”，使读者“更深
刻地感受和欣赏它的美妙”（林燕平，董俊峰，2007，2-11）, 完成对《莳萝泡菜》审美价值的解读。
（一）象征主义与意象美
曼斯菲尔德巧妙地将各种绚丽的花点缀在文字中，唤起读者对不同花语的联想，运用象征主义创造出意象美。花语是各民族根据各种花卉的固有特色和习性，结合某些传说典故，赋予花卉的人性化象征意义。在特定的文化语境里，花的文化意义被延伸，形成约定俗成的内涵，成为一种微妙的信息交流形式。在《莳萝泡菜》中，花的形象在曼斯菲尔德的笔下传递出各种感情与愿望。正如赏花要懂花语，在文学创作里也要领悟花语产生的象征意义：其情感表达优于言语表白。《莳萝泡菜》中有两段关于花的文字，读者可以看出利用花来创造意象美是曼斯菲尔德的高明之处:
1）He was seated at one of those bamboo tables with a Japanese vase of paper daffodils; 2）Do you remember that first afternoon we spent together at Kew Garden? You were so surprised because I did not know the names of any flowers …and I see some bright colour I hear your voice saying:
“Geranium, marigold, and verbena, ”
曼斯菲尔德提及到的花包括水仙(daffodil)、天竺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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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ranium)、金盏花(marigold)、美人樱(verbena)，这些花的形象
散发出浓郁的象征主义色彩，深化了主题，创造出意象美的艺术效果：
水仙叶姿秀美，花香浓郁，在西方文化里，水仙花的象征意义是“自恋”(narcissism)，寓意“自我陶醉与自私自利”，这是源于古希腊神话的美少年Narcissus 的故事。美少年只爱自己，因拒绝仙女Echo 的爱而受到爱神的惩罚，一直注视着自己在水中的倒影，憔悴而死，化为水仙花。《莳萝泡菜》中纸水仙的意象是一处无奈又唯美的笔触，让人联想到纸做的水仙花虽美，却只能空有其形。作者运用象征主义创造了一种空洞的美，令故事意味深长：男主人公总是以自我为中心，令他们之间的爱情只剩下昨天的回忆，感觉很美，但现在只剩一个空壳。
天竺葵叶呈掌状并有长柄，叶缘多锯齿，叶面有较深的环状斑纹。花冠通常五瓣，花序伞状，长在挺直的花梗顶端。天竺葵的花语比较复杂，黄色天竺葵表示“意外的相逢”
(encounter)，深色天竺葵表示“悲哀、忧愁”(melancholy)，鲜红
色天竺葵表示“安慰”(comfort)。因此，对天竺葵象征意义的解读应该与女主人公多个情绪层面的重叠契合：天竺葵暗喻着薇拉内心深处各种复杂情感的交织与纠结，有重逢的喜悦：六年后再次相遇，她很高兴(Shesmiled) ；有现实的苦闷和失落：她有健康问题且境遇不佳(“I don ’t feel very well. I can ’t
bear this weather, you know ”；“But what has become of your beautiful piano? ”She made a little grimace.
“Sold. Ages
ago. ”) ；还有感情上的一丝丝安慰，毕竟他说她是这个世界上
唯一可以倾吐秘密的人(Whenyou look at me with those wild
eyes I feel that I could tell you things that I would never breathe to another human being) 。可以说，天竺葵的意象映衬
着薇拉美丽的哀愁。
金盏花的花语：救济（relief ）。欧美人士喜欢剪下金盏花的花茎供在瓶里观赏。由于金盏花是通知圣母玛利亚怀孕的花朵，因此它的花语是“救济”。凡是受到这种花祝福而生的人，非常母性化，洋溢着能包容一切的温柔光辉。从这种意义上解读，金盏花的意象暗指薇拉对男主人公的爱蕴含着女性特有的温柔与包容。爱他，就忍耐他的缺点，温柔的爱令人感到生活温暖又美好的侧面。
（二）象征主义与意境美
曼斯菲尔德只用两段短短的叙述提及象征主题的莳萝泡菜，它借助薇拉想象的翅膀开出了幻想之花，这两个精彩的瞬间营造出诗情画意、朦胧神秘的意境美:
1）And while we were eating, the coachman came up.
“Have a dill pickle, ”he said. 我们正在吃时，一个马车夫向我们走来。“来点莳萝泡菜，”他说道。
2) “Have a dill pickle, ”said he, and although she was not certain what a dill pickle was, she saw the greenish glass jar with a red chili like a parrot ’s beak. “来点莳萝泡菜，”他说
道。虽然她并不清楚什么是莳萝泡菜，但她看到一个略带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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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的玻璃瓶子，点缀着红色的辣椒，象鹦鹉的嘴。
这两段被作者安排在故事的中心处，其实是浓墨重彩的一笔。简单优美的文字，勾勒出夺目的艺术效果：幻觉与直觉交汇，极具音乐美和色彩美，悠远而优美的意境留给读者无限的想象空间。关于莳萝泡菜象征意义的解读可以分为几个层面：1) 莳萝泡菜色彩鲜艳，虽诱人食欲，但新鲜不再；2) 莳萝泡菜多味混杂，酸甜咸辣皆为其味；3) 莳萝泡菜是开胃小菜，不是主食。作者以“莳萝泡菜”为主题，用意耐人寻味。读者不免会心生感叹：男女主人公的爱情就像莳萝泡菜那样，有新鲜美好的过去，五味俱全的现在，而且这段逝去的爱情在彼此的生活里，尤其在男主人公的生活里已经不再重要，变成那点缀主食的开胃小菜。男主人公自私冷漠、薇拉过于追求精神上完美的性格使他们无法再续前缘，他和她的性格弱点注定他们的感情会在现实中碰壁。正如莎士比亚把爱情喻为甜蜜的折磨，爱的滋味是苦甜掺半的。薇拉就是曼斯菲尔德本人的影子，期待完美，敏感又孤独，但现实中她的爱情如此多变，结局如此苦涩。莳萝泡菜暗指往昔的爱情已不可再追，如同一幅褪色的画卷，营造出一种交织着伤感的意境美。
三、结语
凯瑟琳·曼斯菲尔德在她著名的短篇小说《莳萝泡菜》中运用象征主义手法创造出意象美和意境美，曲折地表达作者的思想以及复杂微妙的情绪感受。作家借用象征主义手法，将文字的暗示性、音乐性充分展示，使文字的描述升华为艺术的体验，印证了文学与象征不可分离。象征主义创造的审美价值在文字的流淌中得到充分展现，彰显出文学作品的艺术魅力。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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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学院学报，2008（10）：10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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