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在一个小山村,村子不大,村子夹在南北两座山之间,山中间有一条小河蜿蜒流过,还有一条柏油路弯弯绕绕通往外面的世界,村里的人沿着河岸住在公路的两侧。我家住在公路的北边,门前傲立着一棵高大的沙枣树
沙枣树栽于何年何月,没有人清楚的记得,父亲说他记事儿的时候就有这棵沙枣树,,父亲称它为“十里香”。沙枣树是低调的树,身躯皲裂而弯曲,你从来看不到它张扬过,秋天它果实累累死守住土地颜色,冬天它枝桠横指与灰暗的天色相辉映,春天它默默吐芽发叶,在不知不觉中完成生命的轮回,只是在初夏,暗香袭人,才让人当头一击,这曾经忽略的沙枣树,竟有如此的辉煌。
沙枣花开无言,她米黄色的小花是那样的不起眼,掩映在茂密的叶子中间的沙枣花如果不是那醉人的花香,很难让人知道他曾经热烈的怒放过。是花香留住了行人的脚步,驻足仔细观赏。沙枣花如米粒大小,乳雀嘴丫般的黄色,天真,纯洁。它怒着小嘴,奋力张开,似要吸尽天地的精华。是啊,如果没有它们的努力,那么小的花儿怎么能够发出如此醇厚的花香呢。
对于沙枣树,我有嵌入生命的情感。那年高考落榜了,我在家呆了几个月,开学了,大家都有学上,可我却呆在了家里哪儿也不想去,母亲看我很难过,多余的话也不敢说,只是劝我复读。我谁也不理,整天无聊的对着屋顶发呆,不想干任何事情,日子在沉闷中延续。十八岁正是多梦的季节,我多次从梦里惊醒,关于考试,关于前途,关于爱情。有一天我终于酣睡如泥,梦境温存而甜蜜,像笼罩着一场浅紫色的云雾。醒来窗外的小鸟啁啾,清风习习,阵阵沙枣花香扑鼻而来。我心头一颤,沙枣也有辉煌的那一刻!那一年,我又走进了高中教室,捧起了书本。
沙枣树像母亲,慈祥,包容,常成为路人歇脚、乘凉的去处。由于沙枣树在路边,过路的货郎一路吆喝着“换针换线,长头发,短头发,床单,被套”,然后把车子停在沙枣树下。这时候村子里的老奶奶,年轻媳妇,花枝招展姑娘们都出来了,他们跟货郎讨价还价,相互调侃。小孩子们也跟着出来凑热闹,在沙枣树下追逐打闹。欢乐的笑声传遍整个村庄。媳妇们换到了床单被套。姑娘们得到了自己喜欢的头饰,发卡。老奶奶则换到了各种各样做鞋垫的漂亮的丝线。他们开开心心的离开了。货郎累了,就向母亲讨碗水坐在沙枣树下歇息,脸上也露出了舒心的微笑。
夕阳西下,牧童甩着鞭子赶着牛羊回家了,大人们背着草垛子也往家赶,,快要背不动时候,人们老说,再坚持一下,到沙枣树下缓缓,把背上的东靠在树上歇会儿,然后有力气一口气背回家。晚风拂面,离家渐近,内心充满了无限的喜悦。
其实,沙枣树更像父亲,他不知不觉间已成了我们村的村标和精神寄托。小时候,出过一次远门,走在回家的路上,我远远的就看见门前的沙枣树,闻见了沙枣花的香味,难怪父亲叫它“十里香”,我心里一阵欣喜,于是加快了脚步,心里默想,马上就到家了。后来,发现不论去哪里,不管是从哪个方向回家,都能远远地看见沙枣树,他就像一个老父亲,不善言语,默默伫立,但永远翘首仰望着外出的儿女们。外出的儿女们,一想起家,也会想到这棵树,原来,不知不觉间,沙枣树俨然成为了家乡的符号。他就像是一个意象,是外出的游子思乡时的感情寄托。
沙枣树像一个装满故事的老人,屹立百年,历经无数个春夏秋冬,沙枣树的树枝更加苍翠挺拔,沙枣花的香味永远沁人心脾。无论夏天烈日多么无情,冬天寒风多么凛冽,来年春天,沙枣树定会抽枝展叶,枝桠有力地伸向半空,向更高、更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