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池莉小说中女性主义的独特性
20世纪九十年代以来, 中国文坛的小说创作走出了倍感压抑的阴影, 日趋活跃, 没有了以往浮躁, 逐渐呈现出春天般的勃发。湖北女作家池莉也在这种分化中确定了自己的创作风格, 她的写作充满了对生活的思索，对现实的抨击。著名评论家王绯说:“新时期以来, 中国当代女小说家书写的性别姿态可以分为两种:一是女性姿态书写; 二是中性姿态书写。前一种, 是作为女人, 带着纯然的女性性意识进行写作; 后一种, 是作为普泛意义上的人, 摒弃性别意识的写作。”的确, 当代的大多数女作家登上文坛都是凭借表现爱情或个人情感的作品, 她们笔下不是如诗如画的爱情描写, 便是如梦如幻的情爱渲染。而池莉则不同, 她不是以一个理想主义者的姿态登上文坛的, 她一登上文坛就以凝重写实的风格, 表现了人的生命卑微和生存艰难，她只谈活着而不谈爱情, 抹去了诗意而崇尚真实。池莉的女性主义观正是通过平淡的生活, 缺乏诗意与爱情神话的婚姻场景凸显女性的成长及两性关系的变迁。池莉是这样谈其对女性意识觉醒的思考:“女性自我意识的觉醒是近年来随着改革开放才渐渐萌发的。我的小说想提示的就是当下女性意识的自我觉醒与自我探索。女人原本不认识女人的, 认识自己最不容易。”所以
[读她的小说, 没有张爱玲笔下那透彻骨髓的凄凉, 也没有迟子建笔端田园牧歌式的诗情画意, 更不像“陌生的陈染”那样“女性坦诚得让你心跳”。]
母性意识：
“母亲”这个伟大的称谓，常常是文学作品中无私、慈爱、完美的代名词。传统小说中不乏常常出现歌颂、赞美母亲的篇章，池莉的小说也发扬了这种传统，如母性体验，就是她初期小说创作经常表现的重要主题。在池莉的很多作品中都体现了女人做母亲的种种烦恼和幸福。无论是《太阳出世》还是《一冬无雪》，都详细地描写了女性从怀孕、生产到抚育孩子长大的一系列过程，其深刻用意在于表现母性，赞颂母性。（简介太阳出世和一冬无雪）
池莉的这些作品流露出了强烈的母爱意识。小说《太阳出世》描写的是赵胜天和李小兰从结婚到孩子周岁的家庭生活。婚前他们都是不成熟的青年, 责任感较弱。婚后的生育过程, 让他们尝尽了人间的酸甜苦辣, 主人公最终顽强自立逐渐成熟。在这部作品中, 作者赞颂了母爱的伟大。女主人公李小兰第一次感到婴儿胎动的时候, 竟“眼窝里热乎乎的”。生活的磨难, 迫使她准备打胎, 但在走进手术室打胎前的一刹那, 一种伟大的母爱在心头升起:“全世界困难重重, 可婴儿仍雨后春笋般冒出, 困难算什么! ”她最终放弃了打胎, 用母爱的力量支持着, 勇敢地面对困难重重的生活。为了将来自己能成为女儿的骄傲, 李小兰下决心“好好看点书学点知识”。可以说, 正是这种母爱意识的觉醒, 使她认识了社会、认识了自我, 开始重新审视自己在社会和在婚姻家庭中的地位, 支撑着她与社会进行抗争。这是一篇典型的女性母爱意识塑造人生、改变两性关系的小说, 尽管作者理念性的东西多于现实的真实, 但对生活的态度是认真和积极的。
最撼人心魄的是《你是一条河》中的村镇女子辣辣, 她的丈夫早逝, 三十岁便拖着七个孩子在那能毁灭一切的自然灾害和政治灾害下顽强地生存下来。她尝遍人间艰辛, 生活对她不公平又残酷, 她的孩子有的疯傻、有的偷窃、有的视家庭为拖累而永远背弃了自己的家庭。她的生活里没有丝毫诗意可言, 日子里布满了贫穷、肮脏、丑陋、动荡、死亡, 但无论有多大的困难、多重的打击, 也无论她的孩子多么地良莠不齐, 她都以十足的母性, 张开羽翼保护自己的孩子。她的生活目标和生活信念只有一个——活下去。所以, 为了生存, 她用自己的身体换过口粮, 被迫地以“身”换“生”, 她也曾狠心地强迫自己的孩子们“生产自救”从而过早地剥夺了孩子们童年的欢乐。为了维持这个家, 她可以不再寻觅爱情, 为了不让孩子挨饿, 她可以连续几年地去卖血。在艰难守寡的岁月里, 辣辣先后拒绝了粮店的老李、自己的小叔子及三四个码头鳏夫的追求。辣辣明白“哪个男人不是看她会生养, 会做事”? 可她“不是傻子”, 这辈子“再也不想生孩子了”, “再也不供什么汉子在家当大爷了”。[池莉. 《你是一条河》载《池莉小说近作集》, 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3版, 第71页]。这种顽强地与命运抗争无私奉献的精神只为母亲所独有。池莉正是通过对一个平凡母亲抗争生活的描写, 来展示了女性最闪亮的东西。
不是母亲的母性意识：
《生活秀》的来双扬, 完全是辣辣形象的延伸, 来双扬并不是
一位母亲, 只是家中的长女, 同样也流露出一种母爱意识，她浑身都是母性。来双扬把吃她奶水长大的侄儿来金多尔看成自己的亲生儿子。尽管她身处繁华的现代都市, 不再是辣辣的时代。然而, 不论社会的进程如何, 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劳动妇女都会自觉地担当起这个角色, 那么她便是维系一个家庭的中轴。来双扬的哥嫂可以去一心操持他们的安乐窝, 妹妹可以去作“女鲁迅”, 弟弟可以去吸毒, 惟独她只能选择“母亲”。。池莉对此有过评论:“爱这东西, 真是令人智昏, 正如权力让男人智昏一样。来双扬在瞬间完全变了一个人, 一下子是个毫无原则毫无脾气的慈母了。”[ [1]池莉, 《怎么爱你也不够》, 载《池莉文集》第4卷, 江苏文艺出版社, 1995年版, 第267页。]
《看麦娘》中的易明莉, 再次扮演了不是母亲的母亲, 她婚前就收养了女友上官瑞芳的女儿容容。对容容可以说是倍加呵护，虽然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但易明莉对她就像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一个月没有联系，也闹的睡不着觉。不仅对容容如此，对疯了的上官瑞芳也展现出母亲般的慈祥，虽然上官瑞芳一不小心, 让感情冲昏了头脑，进了疯人院，但“我”依然像母亲那样对她照顾有佳。在池莉创造的女人和男人的两个世界里, 男性总是更重于社会的利益角逐, 追求表面的浮华与虚荣。在易明莉作为女性的特别视角中, 于世杰(易明莉的丈夫) 和蔡唐伯(易明莉的上司) 这两位正人君子, 又是相见恨晚的莫逆之交, 他们之间的关系完全是一种纯粹的功利交易。蔡唐伯依靠当主编的于世杰为他发表所谓的论文评职称, 做又红又专的好干部。于世杰依赖蔡唐伯为他提供生意机会, 吃回扣, 为老婆的“进步”找靠山。而
易明莉却对此不屑一顾，甚至于心存反感。她的心思全在凭良心做事情, 全在女儿的生活和前程, 还有病院里的女友上官两人身上。
那么“我”(易明莉) 在其中扮演的是一个什么角色呢? 无疑她从一开始就扮演了一个母亲的角色。她从孩童时起就是上官的依托, 正是这种依托, 潜移默化地培养了易明莉的独立与决断, 渴望从母性的付出中获取自我价值的认同以及与此相伴的快乐。她满足了上官, 同时上官也满足了她自己。小说描写过好多孩童时代的游戏, 充满着童趣, 却又意味深长。《看麦娘》这部作品是池莉小说当中少有的带有隐喻象征意义的文本, 易明莉便是看麦娘的化身。
《来来往往》中的李大夫也曾经扮演过康伟业母亲的角色。生活上施予其无微不至的关怀，就连消毒碗筷这样的细节都想到了。康伟业的启蒙性教育也是从李大夫那儿接受的，她对康说：“女人是男人身上的一跟肋骨，男人没有女人他就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她还将段丽娜介绍给康伟业。结婚之后，段丽娜逐渐取代了李大夫，她至高无上的地位，灵敏的政治预见性使其实际上成了康伟业生活的新主宰，知道康伟业下海经商后情况才有所改变。同样，《不谈爱情》中的梅莹也是作为一个悟透人生的智者出现的。“婚姻是人生课堂，梅莹就是成绩优异的过来人”她很清楚自己的一切欲求，决不顾此失彼，丈夫不在身边的时候，她可以以偷情的方式得到满足，但决不为此付出沉重代价。她像个母亲般的爱护庄建非的前途，点拨他的事业，指点他度过人生的难关。单纯的人生经验经过她满含深意的揭示，马上获得了诗和哲理的内容，使庄建非放弃了对自我的本真追求，而把她
的金玉良言当真理来接受。
主权意识
对爱情的主宰：
池莉作品中的许多女性在爱情、婚姻等方面, 表现出了很强的自觉性和主体性。
来双扬：
吉玲：
《你以为你是谁》中的女博士宜欣是个对美有着很强领悟力的知识女性, 她并不以傍上一个大款为人生目的, 而是在从容不迫地享受了一天中国式的婚姻生活后, 平静地告诉陆武桥:“我们方才的一个白天和夜晚已经过完了我们俩的一生。那是我俩今后的日子, 再好也好不过它们了, 可我不能一辈子这么过, 我会很快厌倦的, 你也会很快习以为常的。”[ ]宜欣在离开陆武桥的第二天就要和一个加拿大人举行了订婚仪式。对现实的不满, 对婚姻的自我理解和取舍, 表明了现代知识女性强烈的自主意识。与此相对应的男性的萎缩与可怜, 被妻子抛弃的陆武桥成了“一具留泪的木乃伊”
《来来往往》中的林珠, 不仅在外形上是“属于杀伤力较强的索菲亚·罗兰型的性感女郎”, 而且是一个机智干练的外企白领。她对爱情和婚姻的见解是最现代的。她忠于自己的感情, 爱上康伟业后全
身心地投入，他们轰轰烈烈地相爱了, 不在乎结果, 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为康伟业失去自己优厚的工作也无怨无悔, 对康伟业有妇之夫的身份也全然不顾。可当她发现康伟业顾忌自己的家庭而一再委屈她的感情时, 她选择的是寂寞地走开。当爱已离她远去时, 她毫不留恋。她绝不是男人背后任人驱策的一抹淡淡的影子。
林珠和宜欣, 是两位新时代大潮中的现代女性。她们不再以传统的观念来衡量自己的爱情与婚姻, 有了个人的自主。林珠和宜欣的爱情故事无疑是对现代男权意识的有力冲击, 即使面对非常优秀的男人, 她们也照样行走在自己的人生轨道上。对她们而言, 爱情是重要的, 却不是人生目标的全部, 不能使她们丧失自我。她们决不肯以爱情为代价牺牲自我的独立性, 她们不为传统男权中心文化所束缚, 也不为爱情所困惑, 而是完全自主地掌握着自己的命运, 实现着自己的人生价值。池莉笔下的女性们有着强烈的自主意识, 她们有着自己的思维能力, 自己的生活态度与准则, 她们自己思考问题, 自己描画未来, 池莉对她们的果敢行为, 没有从道德的角度去评判是非, 而是站在个性自由的高度去肯定她们、欣赏她们。
对家庭的主宰：
李小兰：
辣辣：
在《来来往往》的段莉娜身上可以有力地证明这一点。高傲、凝重的段莉娜出身军队高干家庭, 和在肉联厂扛冷冻猪肉的工人康伟业
结婚后, 使康伟业的人生发生了转机。丈夫下海经商后, 家庭经济条件大大改善, 而段莉娜的父母离休后, 段家逐渐没落, 两人的关系再次不平衡。段莉娜未能及时适应社会的变化、夫妻之间的变化, 改革的大潮使她渐渐落后, 与康伟业在情感上的距离也越来越大。这对原本基础就不牢固的婚姻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当她发现丈夫的变化后, 不惜用蛮横的手段干涉丈夫的事业, 欲使他们的家庭恢复正常的秩序。于是, 她放弃了对时代的追逐, 把所有的精力放在了女儿和丈夫身上, 不惜赔上自己的一生也绝不让负心的丈夫轻松。我们在为段莉娜的这种做法深感不可取的同时, 也看到了她比《你以为你是谁》中的陆掌珠的进步。她显然更有主见, 在被抛弃的状况下不会只向人倾诉, 哀叹自己的不幸, 求助于父母兄弟, 而是以自己的实际行动去“斗争”, 去守护自己的家庭。
《小姐, 你早! 》中, 女主人公戚润物这个智商很高的女研究员做梦也想不到丈夫会与“耳朵根子从来都没洗干净过”的小保姆做出苟且之事。面对丈夫的背叛, 戚润物痛苦、惊诧, 甚至濒临崩溃。但与段莉娜不同的是, 戚润物没有以弱智的儿子相要挟, 没有求助领导和亲友来挽救婚姻, 而是在李开玲的影响下, 重新审视自己、改造自己。以“小姐敢对先生说不, 五千年的封建男权意识受到巨大挑战”为故事画上了句号。真可谓是一次现代“娜拉”们的近乎疯狂的“突围”。池莉敏锐地觉察出了处于商品经济和竞
妻子情人对比模式：
传统的父权社会要求男子顶天立地, 无所不能, 尤其在女人面前体现男子的尊严, 池莉想要表达的是男人和女人一样是现实人。她给男人留了一个父权社会的通道, 这就是“妻情互补”模式。在池莉的作品中，我们不乏总是看到这种现象，丈夫身边往往有两个女人:一为妻子, 一为情人。
现实中的妻子：
池莉文本中丈夫的身份大体有三类:工人(如印家厚、赵胜天) 、知识分子(如庄建非) 、商人(如康伟业、陆武桥), 但无论哪类丈夫的妻子, 形象大抵是“烫着鸡窝发式, 披了件衣服, 没穿袜子, 趿着鞋, 憔悴的脸上雾一样黑暗”[](印妻), “出身于低贱的花楼街”[](吉玲), 而且“一阔脸就变和丈夫离婚”[](苏素兰), 这样的的妻子让丈夫痛苦不堪。
（段丽娜）我门先看看《来来往往》中康伟业的妻子段丽娜的形象，“一副鼻青脸肿，憔悴不堪，仇恨满腔与谁都不共戴天的样子”“马虎的穿者家常衣服，头发马虎的拢着，拖鞋马虎的跻着”“胸部已经干 ，脖子因几度地胖了又瘦，瘦了又胖而皮肤松弛，呈环状折叠” “她干涩，枯黄，鬓角流露出了斑斑白发”，这样的妻子让康伟业愤愤不平，觉得为什么“偏偏这个最糟糕的就是他老婆”， 《小姐，你早》中的扮演妻子的，戚润物“穿着一双破旧的拖鞋，皱巴巴的睡衣外面套了一件毛衣，毛衣刺痒了她的脖子，她一边走一边大肆挠痒痒，抓的呼呼响”“人老珠黄”“头发花白，胡乱刺愣着，青黄不接的一张脸上布满了蛛网”，
《烦恼人生》中印妻成了“憔悴，爱和他扯横皮的老婆”
“泼泼辣辣，没有半点身份架子”
可以说这样的的妻子们让丈夫痛苦不堪。
梦幻中的情人：
可与现实中的妻子相反的是，有一个邋遢老婆的男人的另一边总会有一个梦幻般的情人，而这些情人要么像雅丽那样有
“一张喷香而且年轻的脸”“天真活泼犹如一只小鹿，那扭动的臀部，高耸的胸脯却又流露出女人的无限风情”，
要么就像林珠那样，“属于杀伤力较强的索非亚-罗兰型的性感女郎，使一般眉清目秀的传统美女相形见（）”“轮廓鲜明，曲线玲珑，具有肌理细腻，弹性优良，极富光泽的象牙黄的皮肤”“眼窝深黑如潭，潭里落进了晶亮的星星，一闪又一闪，与珠光的玫瑰色嘴唇遥相呼应，表达着无限的诱惑与妖媚”
要么就是宜欣那样不仅是武汉大学的女博士，而且“精神面貌比较怡人”“洁净整齐，衣着素净而质地优良，双腿修长，步态漂亮，胸部丰满度适中”“健康的乳房在随着她漂亮的步态活泼地有节奏地弹动”
又或是像艾月那般，有着“异常丰满的胸部”“双腿圆润”她的出现“使冰蓝色的姑娘黯然失色，走过的男子无不瞟一眼，有的还回头注意的张望”是“一个年轻的狐狸，一个青春洋溢的狐狸，一个品质外露的狐狸” “是一匹精神抖擞，富于挑战，勾人魂魄的小母马”
而他们的情人要么“聪明、有教养, 年轻活泼又漂亮”(雅丽), 要么“属于杀伤力较强的索菲亚·罗兰型的性感女郎”(林珠), 要么是“武汉大学的女博士”(宜欣) 。
无独有偶, 在妻子和情人眼中, 丈夫的形象也是一个天上, 一个地下。印家厚在印妻眼中“窝囊”, 连让妻儿安身的房子也没有, 让妻儿连吃一次西餐的愿望也达不到, 而在雅丽那里, 印家厚“血气方刚, 衣着整齐”; 康伟业在妻子段莉娜眼里只不过是个“扛冷冻猪肉出身的只不过赶上改革开放的时候而已”, 在林珠那里则是“高大、挺拔、对生活充满热爱和感觉健康的男人。”
妻子和情人, 一个天上, 一个地下, 丈夫按说应和情人朝朝暮暮, 直到生死相许, 但无一例外地, 丈夫们与情人经过了刻骨铭心、风花雪月、轰轰烈烈的爱情后, 要么都回到了妻子的身边，而且是自愿回去, 要么便和情人分道扬镳，各走各的。
《烦恼人生》中印家厚的老婆虽没有权力、地位, 没有洁白、光滑、娇
美的脸庞, 但她靠自己的努力弄到了一间连印家厚
也弄不到的住房, 她以自己的勤劳、体贴维持、营造
属于她的实实在在的幸福。伴着这样的老婆, 伴着
生活的锤打和淬火, 印家厚更加成熟和韧性。他遗憾老婆为什么不
鲜亮一点呢？然而这实际界上就只有她一个人在送你等你回来。所以当回到
家里, “满脸憔悴”、“爱和他扯黄皮”的老婆扔过一
条湿毛巾时[4](P48), [4]池莉. 池莉文集2:一冬无雪[Z].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1995. 他“深深地吮吸着毛巾上太阳的气息”[4](P47), [4]池莉. 池莉文集2:一冬无雪[Z].南京:江苏文艺出版社,1995. 深感这是最幸福的时刻。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老婆就是老婆，不可能十全十美”“普通人的老婆就得粗粗糙糙的”
康伟业在深受爱情创伤后也悟出一个道理“做老婆，还是段丽娜这种女人保险，不过是骨骼粗大一些，滋味寡淡一些而已”
而王自力却更惨，作者对这种认为男人就应该大把花钱，大肆玩女人的毫无廉耻的行为进行了猛烈的抨击，最后让王自力即没有征服情人艾月，还落得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发展道路：
池莉的创作一贯能紧跟时代节拍，抓住现实中的问题，为在生活中奋勇当先的人们争取一席之地，尤其是为女性争取自己应有的权利。 如果说池莉80年代中后期的小说是以“新写实主义”为主要特征的话，那么，她90年代的小说，就明显的透露出另外一种精神，一种意识，那就是激荡在90年代的那种十分令人注目的女性主义。这种女性主义激情在池莉笔下延伸，燃烧，使她作品中的“写实”、“客
观和冷静”大大弱化，而理想和观念的表现显著加强了。我们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具体来分析和证明她90年代小说创作的这种变化和特征。
关注女性——反观男性：
对女性现实的创痛与绝望的感知, 使一向平和安详的池莉变得热烈而凌厉了, 挟裹着一腔义愤之情, 池莉把创作的视点投向了在文化与经济上的弱势群体——女性。
池莉小说不乏女性对生活的细腻感受和对女性命运的关注。她前期作品将自身体验映射到男主人公身上，《烦恼人生》中借“他”道出人生感悟，固然能获得较多读者的认同，却失去了反映女性生存困境这一独特价值。后几部小说中响起的却是真正女性自己的生存经验的声音与呼唤。面对生存的种种困境，池莉没有再借用他人酒杯来浇心中块垒，而是直接走入女性生存空间，寻求解脱困境之路。这样就带给了女性更切身的心灵震撼，也给我们留下了耐人寻味的思考。
池莉在小说中倾注了她对女性更多的关心与爱护。这一点在作品中表现很明显，她对女性多持同情、理解和赞赏的态度；她总让笔下的男人多一些妥协与体贴，多一份宽容与成熟，而让女性多一些任性与骄躁，多一些果敢与胜利。1990年, 她连续发表了三部讲述女性故事的小说《太阳出世》、《一冬无雪》和《你是一条河》, 描写了城市市民(李小兰) 、知识分子(剑辉和“我”) 以及农民(辣辣) 的女性形象, 赞美了她们以超凡的毅力和能力战胜恶劣社会环境顽强自立的精神
风貌。在《太阳出世》里，她借“赵胜天”之口提醒男人：“女人真实不容易，人类诞生真是不容易啊！”[ ]李小兰作为女人 所特有的母性，使他门在迎接太阳出世的时候表现的很沉着，冷静，而赵胜天在整个迎接太阳出世的过程中手忙脚乱，惊慌失措，显得很笨拙。当得知妻子怀孕的消息后他惊的张口结舌，脸颊发紫。在旗子妊娠期间他竟迷迷糊糊的要与之性交。在宝宝出生后一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他又记不住物品摆放的位置。应该说在孕育新生命的过程中李小兰显得比赵胜天从容的多。 在《不谈爱情》里庄建非是一个患有轻度心理疾病的医生，儿童时期搞手淫，成年之后与年龄可以做自己母亲的梅莹通奸。之后又迫于性饥渴匆忙与吉玲结婚。他嫌旗子粗俗，可离开妻子自己连饭都吃不上，他的高雅只能让位于填饱肚子的需求，最终只能轻轻地挥一挥手与爱情道别。而相比之下的吉玲则是年轻漂亮，聪明伶俐。她在不付出任何实质性代价的情况下成功的调换了工作，与庄的结合彻底改变了她花柳街估量的低俗身份，在离婚的问题上庄家的妥协又为吉玲家争回了面子 ，为了去美国观摩心脏手术不得不对吉玲妥协，而吉玲在这场对峙中运用机智，使庄家亲自到花柳街赔礼道歉，提升了自己的地位，在生活的小战场上，女人是步步为营，而男人是节节败退。在这篇文章里，池莉直接站出来说教：“妻子不只是性的对象，而是过日子的伴侣”。过日子你就要担负起丈夫的职责，注意妻子的喜怒哀乐，关怀她，迁就她，接受周围所有人的注视，与她搀搀扶扶、磕磕绊绊地走向人生的终点。”[ ]这段话在幽默、调侃中表达了作者自己的真情实感和对女性立场的维护。
。在看看《你是一条河》，这篇文章中女主人公辣辣以寡母的身份, 以她泼辣、干练、坚韧甚至野蛮的生存方式养育了七个儿女。无论多大的苦难、多重的打击, 也无论她的孩子们多么良莠不齐, 她都以十足的母性, 张开羽翼保护他们。辣辣的确有很多缺点, 以至于她“最有出息”的三女儿, 一上大学就以母为耻而不再认她, 但她却至死都在挂记这个女儿。她是一条宽阔、深广的母亲河。
走向女性—否定男性
池莉的女性主义意识一旦觉醒，她就大胆地走向了女性主义这条道路。在1990年，池莉连续发表的3部小说中，我们可以看到她把注意力和思考都转向了女性。《太阳出世》这部小说的深刻用意就在于表现母性，赞颂母性。从小说中李晓兰的身上，我们更多的可以发现这种母性的崇高和伟大。在李晓兰为打胎走进手术室前的一刹那，一种伟大的母性在心头升起，一种对新生命诞生的强烈憧憬鼓舞着她，她想：“全世界困难重重，可婴儿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困难算什么！”这种伟大的母性伴随她成长，而且丈夫赵胜天也深受其感染，和她一道分享新生命诞生的喜悦，共同负责，尽心尽力地抚养女儿。这也是对重男轻女观念的沉重打击，这种打击更是女性主义的一个重要话题。再看《你是一条河》，这是赞美母性的一篇力作。小说在广阔的政治历史背景上展开了一个普通劳动妇女的命运。女主人公辣辣，30岁时丈夫就早逝，她在那毁灭一切的自然灾害和政治灾害中把7个孩子拉扯大，我们真难想象她经历了多大苦难，遭受了多重
的打击，但她却顽强地，用自己十足的母性使孩子们长大成人。作者在小说中极力歌颂的这条河就是女主人公，她真的是一条河，一条非常宽广，能包容一切的一条大河。这种崇高，这种美只有母亲所独有。这些小说都集中地以赞美女性为主题，标志着池莉走向女性主义之路的开始。
后来，池莉又发表了《预谋杀人》、《凝眸》和《滴血黄昏》三部小说. 从这些小说中，我们可以看到池莉的女性意识发生了明显变化，她非常自觉地，更多地否定男性世界，怀疑男性的所谓“英雄”世界，并且开始追究男性对女性不幸遭遇应付的责任，最终对男性表示根本性的失望。我们看看《凝眸》，小说写的是较为进步的青年姑娘柳真清到洪湖去找她的老同学，当时的红军师长严壮父, 却意外地遇到了另一个同学, 当时左翼路线的代表啸秋。后来，这两个男人都喜欢上了她，而她对这两人又都寄予真情。在那种年代，路线斗争你死我活，所以两个男人也就并没有把爱情放在第一，更没顾得上什么老同学，。小说的结果就是严壮父被啸秋残忍地杀害了，啸秋本人也不知所终。后来柳真清也终生未嫁，她对两个男人如此评价：严壮父不是为了她，啸秋也不是为了她，男人们有他们自己醉心的东西，因此，这个世界才无宁日，也将永无宁日。这不也是对所有男人的评价吗。这种清醒彻底的认识，表明了池莉的女性意识已经相当深刻。再看看《滴血晚霞》，这部小说是以反右斗争为背景，文中的主人公中学教师曾庆璜，他被错划为右派，蒙冤受屈后，他非常情愿地让自己变质退化，他不
惜践踏自己的人格，辱没妻子儿子的尊严，对别人奴颜媚骨，以此换得时来运转，，回城后居然扶摇而上，差点成为“时代英雄”。作者在小说中却这样安排了他的下场：最终的曾庆璜也只能落个官场失意，父子反目成仇，同僚落井下石，只得以自杀结束生命。这部小说比《凝眸》更加入木三分地揭露了那些迷醉于政治的男性更丑恶的一面
。
在池莉表达了对男性的怀疑，揭露其丑陋，深感失望之
后，就更加大胆地走向女性主义之路，也就是她的小说进入了对男人说“不”的阶段。我们可以看看她在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的小说。先说《来来往往》，其中的主人公康伟业本来只是个普通工人，，但是自从他和军队高干的女儿段莉娜结婚后，段利用家庭种种关系使康伟业改写了自己的人生，他入党提干又做官，并承包了公司下海挣大钱。这样他的实际人生就从有女人开始了。但是，康伟业并没有对妻子忠心耿耿，而是随着事业的辉煌腾达而在其他漂亮女人中间周旋，甚至不惜金钱代价获取情人们的欢心。但是结果呢，他心爱的情人林姝并没有忠于他的感情，卷款离他而去。这样的男人在小说中池莉对他几乎是尽力地无情抨击，揭露其在拥有金钱后道德腐败的过程。而林珠对她的抛弃也可以说是反戈一击。这充分表明了女性的大胆和勇气。 弘扬女性——颠覆男性：
90年代中后期世纪末的情绪跌宕起伏躁动不已, 往昔纯真岁月
里的爱情婚姻在权利和金钱至上的社会规则面前变得异常脆弱、不堪一击。敏锐的池莉开始潜入生活渊底, 滤视这变幻莫测的男女世界。反映在小说中, 池莉笔下的女性不再驻留于“温柔”抗争和纯粹逃离, 女人们开始倒戈, 开始奋力突围。进而达到破除男性神话，颠覆男权中心的目标。
20世纪90年代中后期，是池莉对男人真正绝望的时期。《云破处》可以说是池莉走向女性主义的一块界碑。女主人公曾善美身上体现了女性觉醒后超凡的勇气和力量。《云破处》中的曾善美, 的父母是鄂西北某保密工厂的工程技术人员, 还在她很小的时候, 她的父母因食用了被人投毒的鱼头豆腐汤而双双死亡。从此, 小善美就步入了人生的厄运之途, 在寄人篱下的岁月里, 她经历了一个少女所能忍受的最大屈辱和糟践。直到大学毕业后, 她才出了苦海, 在钢铁设计院当了翻译, 又和事业蒸蒸日上的老红军后代金祥结了婚, 得到了丈夫的呵护。但是, 曾善美从来没有忘记父母惨死和自身不幸的深仇大恨, 复仇情节使她象猎手一样警惕地捕捉着每一条线索。当她终于发现她的丈夫金祥小时候确有投毒的极大可能时, 她就毫不犹豫地采取自伤来诱蛇出洞。她把自己说成是一个无耻地和别人通奸的女人, 说成一个由于多次打胎而失去生育能力的女人, 甚至于面对金祥描述自己与人通奸的“快活”, 以此来刺激金祥的报复欲。果然, 她的目的达到了:金祥盛怒之下狂傲地讲起了三十年前“一个勇敢的男孩子”投毒杀人的故事。于是曾善美果断决定“彻底解决问题”。“她的方式很简单:消灭金祥”。她用利刃对准金祥的心脏, 一刀就刺了过去。
如果说曾善美对金祥的杀人罪行是用消灭其肉体的方式说“不”, 那么, 戚润物、李开玲和艾月对“一阔脸就变”的“当代英雄”说“不”的方式就是:消灭其作恶之源——金钱, 让他们重新沦为穷光蛋。真正堪称女性主义杰作的当是《小姐你早》，45岁的戚润物是国家的科研人员, 工作非常出色, 事业上正处于黄金时期。她有一个外人看来很是成功的丈夫——在改革开放大潮下, 利用国有资产、率先富裕起来的“时代英雄”王自力。但是, 她的丈夫却天天在外花天酒地, 放纵自己, 最后竟发展到与她家的小保姆乱搞的地步。当戚润物发现丈夫的败行后, 她发自本能地喊出“离婚”来表示反抗, 岂料王自力的回答却是“很好，你今天总算说了句人话。”不仅毫无歉意, 而且更加毫无忌惮地出入于夜总会, 还派来他的办公室主任李开玲来做说客, 劝她离婚。但同为女性的李开玲面对一心只埋头于工作, 对社会人生缺乏经验的戚润物心生同情, 于是她们结成统一阵线, 在李开玲的精心指导下, 她开始研究王自力, 研究自己, 研究男人, 研究女人。她终于明白自己固守的那些原则是多么无力, 多么惨白, 也明白了对王自力这样的男人讲道德良心都是没有意义的。她决定“不要这个男人。放弃这个男人。打击这个男人。消灭这个男人。”而且她也明白了怎样打击这个男人。她开始善待自己, 同时与王自力斗智, 不断地戏耍王自力, 让他的离婚梦总是在快做圆时破灭。她酝酿好了惩治王自力的办法——美人计。她收买艾月(被丈夫欺侮的漂亮女人) 搞美人计, 在三个女人的精心谋划下, 王自力果然中计:他为了艾月狠花金钱, 为了离婚痛付巨款, 最后落得钱财两空, 被纪检机关调查的结局。戚润物和她的姐妹们成功
地上演了一出女性主义的胜利之歌, 对男性说“不”的凯旋之歌。这篇小说大力张扬了西方女性主义者倡导的“姐妹们”的思想。小说不再让戚润物去消灭男人的肉体, 而是拔除男权中心主义的靠山或主心骨——金钱, 使他们重新沦为穷光蛋, 让姐妹们大获全胜, 扬眉吐气。可以这样说:《小姐你早》是女性主义的一首绝唱。面对形形色色、寡廉鲜耻的男人, 池莉在伤心失望之余, 给予了他们严厉地指责和鞭挞。在她的笔下, 这些男人没有堂堂正正的仪表和端庄正派的神态, 没有坚硬挺拔的脊梁和宽大广博的胸怀, 没有了对女性最基本的怜爱、尊重和珍视, 没有了对家庭应有的责任、承诺和关爱。他们没有中国传统男性的淳朴、忠义、豪迈和强劲的生命力, 更缺乏现代男子理当具有的文明、优雅、含蓄和永不消褪的阳刚气。
总的说来，20世纪90年代的池莉，确确实实走的是一条切实的女性主义写作之路，也就是：从关注女性反观男性开始，进而否定男性，最终明确了颠覆男权中心主义的目标。这是一条充满理想色彩的路，也是一条充满主观激情的路。可以肯定地说，她这一时期的写作是女性主义的典型写作，标志着池莉创作上的自觉和成熟。
个人经历：
在90年代初期, 源于作家自身体验和外部空间的巨大变异使池莉关注和思考的重心发生了位移。池莉对女性自主意识的强调, 来源于她对当代女性社会地位的切身感受。首先, 她的“小太阳”的出世使她体验到了母亲的欣悦, 但随之而来的“烦恼”(调房子, 雇保姆等等) 。使她对生活的艰难、困扰、粗糙有了更感性、更深刻的认知。
经过人生阅历的一番沉淀, 池莉对女性本体的认识逐步深入。她在自己的婚姻生育过程中, 体悟了身为女人的另一层含义。而对于女人命运的切身思考又使她对当代女性的社会地位有了更清醒的认识。在献给女儿的长篇散文《怎么爱你也不够》中池莉如是说:“我之所以想要男孩最主要的原因在于我认为女人太苦。不漂亮是一大不幸, 漂亮又是一大凶险。一想到自己将来的女儿也要来月经、生孩子, 心中就万分的难受。女人的一生, 没有爱是不幸, 拥有爱也是不幸，; 无情心寂寞、多情心更寂寞; 太强了人疏远、太弱了人欺负„„。可男人, 多情和爱是风流, 无情和不爱是冷峻。到今天为止, 中国的社会还是男人的社会, 我没法不希望生男孩。”[池莉. 池莉文集(1~7卷)[M].南京:江苏出版社,1998.]这里, 她清醒地认识到了传统女性在长期遭遇不平等的社会待遇之后逐渐形成了与男性社会的对立。于是, 寻找独立的人格, 追求自身的价值, 注重女性的心理体验和内在情感, 努力开掘女性独有的内心世界, 歌颂女性的主体精神, 解构女性与某些传统角色间的关系, 切入了这一时期池莉小说创作的主题。
时代背景：
池莉当时正处在改革开放的大浪潮中，计划经济开始瓦解，市场经济正处在蓬勃发展时期，西方先进思想传入中国，深深的影响着我们的作家， 其中不乏有女权主义作家思想的渗透，而池莉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逐渐成熟起来的
戴锦华曾指出:“商品社会不仅愈加赤裸的暴露了其男权社会的本质, 而且其价值观念体系的重建, 必然再次以女人作为其必要的
代价与牺牲”。[ 魏天真. 观看男人的三种眼光[J].华中师范大学学报,2002,(6):128.]可见，随着社会的发展，女人并没有悄然的退出历史舞台，而是越来越多的担当着历史的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