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期回放】楚汉之争后,吕雉重得自由之身,但此时的她俨然成了刘邦身边一个令人讨厌的老妪,不可能再入刘邦的法眼。刘邦对戚姬和儿子如意的疼爱更是让她寝食难安。为了帮刘盈稳住太子之位,她除掉了韩信、彭越,并请出商山四皓。刘邦无可奈何,终于不再考虑废立事宜,但她不敢有丝毫松懈,因为这一切仅仅是开始…… 人彘 吕雉对刘邦的感情相当复杂。能从一介农家女成为天下第一人,都是拜刘邦所赐。但刘邦成功的背后,又怎么离得开她的汗水与血水?她与刘邦是患难夫妻,在她心目中,刘邦就是她的全部希望,并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然而在刘邦心目中,她却远没那么重的分量。虽然吕雉在他贫贱时不顾年龄、家境等巨大差异下嫁于他;虽然她吃尽辛苦为他带大了一双儿女;虽然她在起事之初仆仆于道,不断为流亡中的他提供物资补助;虽然她为他两次坐牢,多次遭遇生死威胁。然而,这么多功绩并没有改变她失宠的命运。为了自己的功业,刘邦可以弃她如敝履。如果不是她足够坚强、足够老辣,也许此刻早已经沦为阶下之囚,至少也会被踢到一边,看戚姬等人的眼色为生。如果说早年她与刘邦间还有夫妻感情的话,那么,成为皇后后,他们只剩了政治夫妻这一外壳,彼此只有利益算计和政治需要。 所以,刘邦的去世,已经不能引动吕雉的泪水,反而让她大大松了一口气,刘盈终于能坐上皇位了。新皇帝软弱,大主意自然由她来拿,多年忍辱负重终于熬出了头!这一回,再也没人可以左右他们母子的命运了。整个大汉天下归于她的掌中,她一举手一投足,天下都会跟着震动;她一颦一笑,都会左右千万人的命运。 但是心满意足过后,吕雉还是有些手足无措、无所适从。她虽然精明强干,但毕竟从来没有亲自驾驭过最高政治这一马车。日思夜想盼来的大餐,此刻变成了硬骨头,让她无从下嘴。 刘邦去世之前,她曾经要刘邦教给她最后一课―怎样用人。刘邦给出了一个理想的人事安排―现任丞相“萧何死后可由曹参继任,曹参死后,王陵可,然王陵少憨。陈平可以助之。陈平智有余,然难担以独任。周勃重厚少文,然安刘氏必勃也,可令为太尉”。 但现在最现实的问题,是如何保住孤儿寡母手中的权力不被那些虎视眈眈的功臣、猛将夺去。吕雉首先命身边的人封口,下令谁要把刘邦去世的消息传出去便杀无赦,然后叫来心腹审食其,和他商讨如何进行权力交接。看来吕雉此时真的乱了手脚,审食其只是一个家臣,并无智谋更别提远虑了,吕雉和他商讨,无疑是盲人骑瞎马,只能走向深渊。 审食其无谋可划,吕雉只得自言自语道:“诸将与帝为编户民,今北面为臣,此常怏怏,今乃事少主,非尽族是,天下不安。”“尽族是”也就是杀光功臣。这是吕雉的一个理想,也是她到目前为止,唯一的处事方式。如此疯狂的想法,吕雉却要将它变成现实,她调集心腹,筹划如何具体实施。 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秘密很快被将军郦商知道了。郦商明白如果不阻止吕雉,就会有一场腥风血雨扑面而来,不但自身难保,刚刚稳定的汉初政局也会再度岌岌可危。因为论起打仗,吕雉显然不是将军们的对手。 郦商找到了审食其连哄带吓地说:“我听说皇上已驾崩四天了却还不发丧,而且皇后还要杀掉所有的将领。如果真是如此,天下就危险了。现在陈平、灌婴率领10万大军镇守荥阳;樊哙、周勃率领20万大军于燕地和代地。如果他们听说皇帝驾崩,诸将被戮,必定会联合军队,进攻关中。到那时,朝中大臣起来响应,里应外合,那么天下覆亡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吕雉听了审食其的汇报后,吓出一身冷汗。原定计划被打乱,吕雉停止一切行动,依照程序向外发布刘邦驾崩的消息,并大赦天下。同年五月刘盈正式即位,也就是汉惠帝,吕雉也随之晋升为皇太后。 事实证明,刘邦交到她手上的天下,已经是一个稳定的天下,大汉这辆车的僵绳、马鞭,可以顺利地握在她的手中。虽然老皇帝撒手而去,但活下来的功臣们早已经被吓破了胆,驯服了心,没有人敢乱说乱动一下。权力交接虽有些波折,但还算顺利,让她又一次见识到了权杖的威力。 “犹犹豫豫,反复无常”这八个字本不应属于吕雉,但是在这次权力交接中,她的表现确实如此。这一切,只因为她缺乏足够的政治经验,且没有安全感,以至于从来都是草木皆兵,放大危险,以便提前躲避。这一思维定势,用于一个被动的受害者尚可,但用于一个掌握了权力的人则会坏大事。 虽已走上政治舞台,她还只是小学生。 皇太后,这也许是女人一生中所能迈上的最高一阶。吕雉经过千难万险,涉过千山万水,终于攀上了人生的巅峰,她回想着来时之路,欣喜的泪,悲伤的泪,委屈的泪,怨恨的泪一同流满双颊。如今她要令让她流泪的人千倍地奉还于她。 第一个要偿债的人自然是戚夫人。这个女人带给她太多心灵煎熬,所以太后的位子还没坐暖,吕雉就令人将戚夫人的秀发剃去,囚于永巷(也就是冷宫)之中,每日穿囚衣舂米。 戚夫人,这个一直被刘邦捧于手心之中的女人,从来都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曾受过这样的苦。事到如今她还以为眼泪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她还认为每个人都会像刘邦那样愿意听她的哭诉。她每天边舂米,边唱着一首原创且流传至今的歌曲:“子为王,母为虏,终日舂薄暮,常与死为伍,相离三千里,当谁使告汝。”歌写得凄婉动人,但她忘记了坐在台下的早已不是往日的“子期”,她没有摔琴相随,就注定将这首舂歌变成了自杀性的绝唱,同时也为如意酿下了一杯毒酒。 舂歌很快传到吕雉耳中,也成了她怒火的助燃剂。斩草除根本是她早就制定好的计划,如今她要提前行动了。 吕雉派使者到赵国,召赵王如意进宫。正在她静静地等着猎物送到嘴边时,半路却杀出了刘盈,他“自迎赵王霸上,与入宫,自挟与赵王起居饮食”。 刘盈不具有政治人物必需的强悍,但善良和同情心却比一般人强烈。虽然如意差点儿夺了他的太子之位,但他对如意却从来没有记恨过。他太知道母亲想做的是什么,这个以前一直对母亲言听计从的懦弱孩子这次却和母亲顶起了牛,他让如意和自己同吃同住,俨然成了连体人。 吕雉看到刘盈如此保护刘如意,不禁勃然大怒。如今刘盈已经贵为皇帝,她不便随便斥责,也无法进宫抢人。但自己的亲生骨肉和她对着干,这是她绝对无法接受的。她派人日夜监视刘盈宫中的动静,择机下手。 时间一长,刘盈的警惕性渐渐放松。汉惠帝元年十二月的一天清晨,他外出习箭时,不忍心叫醒酣睡的如意,便把他独自留在了宫中。吕雉得此良机,立即派人将如意毒死在热呼呼的被窝里,这一年他才12岁。 终于拔了眼中钉,吕雉的心却还是堵得慌,刘盈的妇人之仁让她如鲠在喉。她想给他下一剂猛药来强身健体,让他见识一下失败会带来怎样的下场,而最合适的教材非戚夫人莫属。 在吕雉的想象中,经过数月折磨,这个女人应该早就人不似人、鬼不像鬼。可是来到永巷,眼前的戚夫人虽然剃了头发,身穿囚衣,竟然还是风姿绰约。并且到了现在,她竟然还敢恶狠狠地瞪着自己。 吕雉多年的怨恨瞬间迸发,火山岩浆一样喷向戚夫人。狂怒的她命人剜去戚夫人那双会传情的眼睛,毒哑那曾发出莺啼的嗓子,熏聋那听过刘邦无数情话的耳朵,砍断那纤长柔美的手臂和双腿。她要让她失去所有的一切,尝受无尽的苦痛。 看着眼前不成人形、在地下痉挛的肉球,吕雉心中充溢着复仇的快感,她来到刘盈身边,神秘地告诉他说有个“人彘”要给他看。摸不着头脑的刘盈被母亲拉到臭哄哄的猪圈旁边,一眼就看到,猪粪里有一个血肉模糊的肉球在不停地蠕动。他颤抖着声音问道:“这个怪物是什么?”吕雉看着面色发白的儿子,咬牙切齿地说:“这就是那个美人儿戚姬呀!”
刘盈一下子晕厥了过去。醒来之后,他对母亲大哭大喊道:“此非人所为。臣为太后子,终不能复治天下。”从此之后,刘盈就如同变了一个人,整天喝酒买醉,身体很快衰弱下来。六年后,以23岁的青春年华早逝。 吕雉自然不能理解儿子的反应,她早就不会也不能站在别人的角度来思考问题了。在她的人生观中只有暴力才能生存,感情是人一生中最无用、最不可靠的东西。但她却不知道,并不是每个人都像她这样有着一颗充满仇恨和欲望的心,她杀死了刘如意和戚夫人的同时,也杀死了刘盈心中那个曾经还算慈爱的母亲。 太后 惠帝二年(前193年),宫中举办了一场家宴,款待按惯例到长安觐见惠帝和吕后的齐悼惠王刘肥。 刘肥是刘邦的私生子,《史记・齐悼惠王世家》中载:“其母外妇也,曰曹氏。”刘肥随生母曹氏在乡下度过了青少年时期,直到刘邦发迹大贵之后,才把他接到身边。因此,刘肥之粗鄙无学、举止荒陋可以想见。 但是不管刘肥出身如何尴尬,毕竟居长。刘邦称帝的第二年封刘肥为齐王,统辖齐国七十多座城市。刘邦所封诸子之中,齐王刘肥的封地最多。而且,刘邦还非常破例地下了一道命令:“诸民能齐言者皆予齐王。”(《史记・齐悼惠王世家》)这也许是对死去的曹氏的一种安慰。毕竟她相随刘邦于微时,没有享过一天福。但这种厚待“前外遇”的做法,不可能不刺激心胸不算宽广的吕雉。 一向仁爱孝悌的刘盈,按照家礼推刘肥坐于上位。性格大大咧咧的刘肥一开始本能地推让,后来看到皇帝弟弟态度真诚,也就不客气地坐到了上位上。吕雉一直在目不转睛地观察刘肥的反应,看到刘肥心安理得地坐下,吕雉面上没有反应,内心却翻江倒海―她心中那根最敏感的神经被拨动了。 在传统社会,礼仪绝不是一件小事。专制权力的自私性决定了它终日处于被觊觎和窥伺之中。吕雉看着没心没肺地坐在上位的刘肥,心想既然你如此不知深浅,那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她叫来心腹太监,低声细语几句。太监点头离去,过了一会儿便端了两杯酒放在吕雉前面的案上,吕雉笑盈盈地看着刘肥说:“咱娘儿俩很久没有一块儿喝酒了,你来敬我一杯吧!” 刘肥不敢怠慢,连忙走上前端起酒杯。 也许是刘盈太了解自己的母亲,也许是一贯谦让的刘盈觉得应该随哥哥一起敬酒,于是也走上前端起另外一杯酒。吕雉脸色大变,立刻挥袖扫翻了两杯酒。所有的人都惊住了,刘肥虽然算不上聪明,但怎么说也是一个成年人,心里还是有些算计的,他马上便假装醉了不肯再饮,吕雉心烦气躁地摆摆手说:“你去吧!” 刘肥得到赦令,连滚带爬地回到自己在京的官邸后,立刻派人出去打探,果然不出所料,那两杯果真是毒酒。想到自己险些命丧黄泉,刘肥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可是现在身处长安,被握于吕雉手心之中,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看来真的是凶多吉少。 刘肥身边的内史看在眼里急在心头,主子没命,他又怎么跑得了。刘肥与吕后关系中的一个突出障碍就是他得到的那么大一片封地。你想,吕后的亲生女儿封地狭小,前房孩子却这么家大业大,她心理能平衡吗?再则,即使刘肥没有反心,拥有这么大的实力,也不能不让人起疑心。聪明的内史想出了一个主意,就是献城。刘肥听后觉得此人说到了点子上,就立刻上奏吕雉,要将城阳郡献给鲁元公主,并开历史先河尊称鲁元公主为齐国的王太后。 看来刘肥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有奶便是娘了。但是如此不伦不类、卑躬屈膝的马屁,竟然真的搔到了吕雉的痒处,她听过刘肥的上奏,心神大畅。立刻就地赐刘肥酒宴,与之开怀畅饮,然后便打发刘肥回了齐国。 坐错了一个座次,让吕雉马上对相处了几十年的“儿子”起了杀心。而献上几个城邑,又立刻让她喜形于色,可见吕雉和大部分女人一样,绝对是个感性大于理性的人。但是纵观吕雉杀韩信,杀彭越,简直比刘邦还要冷血数倍。为什么这次她却如此心慈手软?也许毕竟和刘肥做了这么多年“母子”,多少有些感情。况且刘肥毕竟不像韩信、彭越那样锋芒毕露、极具威胁性,他恰当地表现了自己的懦弱,用尽全力演出了自己的窝囊,吕雉感觉不到危险的信号,自然也就收回了龇出的獠牙。 可见,以残暴著称于后世的吕雉,也并不愿意滥砍滥伐,她并没有要对刘姓子孙赶尽杀绝,只要他们安静地呆在警戒线外,她便会网开一面。 惠帝三年,吕雉与世无争、优游自在的太后生涯中发生一个有趣的插曲。那就是她忽然收到匈奴单于冒顿的一封求爱信。 冒顿单于的求爱信读起来很真诚,大意是“原以其所有,易其所无”。也就是说,两个交换一下,你吕雉做我的妻子,我冒顿做你的丈夫。 年近半百了,还有人如此火热地求婚,似乎怎么看都是件美事,但稍微用脑子想想,就知道这是不折不扣的调戏。刘邦活着的时候,曾将一个女子以长公主的身份嫁与冒顿,按辈分来说冒顿应是吕雉的女婿,虽匈奴有“父死妻其后母”的风俗,但是冒顿和汉朝相交已久,当然懂得中原的礼仪制度,所以他写这封信的目的应该是要戏辱吕雉,侮辱汉朝。 吕雉立即召集群臣大会,告诉众臣,她准备杀掉匈奴的使者,并且立刻“发兵击之”。性如烈火的樊哙马上站出来请缨道:“臣愿得十万众,横行匈奴中!”他的话音刚落,中郎将(皇帝的侍卫长)季布马上站出来反对道:“可以拉樊哙出去问斩了。当年高祖领兵32万,樊哙为上将军。高祖被匈奴围于平城,樊哙无法为高祖解围。当时就有民谣说‘平城之下亦诚苦,七日不食,不能驽’,唱的是平城战役的惨状,现在传唱之声未绝,受伤的将士们还没有康复。樊哙又要动摇天下,这明明是当面欺骗您。再说夷狄等族,本来野蛮,不懂礼义廉耻,听到他们的好话不值得高兴,听到他们的恶言也不值得生气。” 看着众臣惶恐不安,吕雉心里也打起了鼓,她深知季布是一个口碑载道、言必有据之人。现如今开国功臣所剩无几,战胜的几率几乎为零。想到这里,吕雉不得不强按心头的怒火,下令释放匈奴的使者,以礼相待,并令大谒者(掌管为皇帝接收文件,传达诏令、接待宾客等事宜)张释送与冒顿一封书信,信中写道:“单于不忘记我这个破烂贫穷的小小王朝,亲自写信,使得我全国上下一片惶恐。拜读单于的信,经过仔细的考虑,我现在年老气衰,头发脱了,牙齿也掉了,实在配不上单于的神武英俊。对单于的厚爱我不胜感谢。我这个小小的国家没有犯什么罪过,还望单于宽恕。我将自己专用的车子两辆、马两匹送给单于,没事的时候代步用。” 如此谦逊的回信送到冒顿的手中,让冒顿大感意外。生性狡黠的他当然知道汉王朝并不像信中所写的那么弱小,自己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强大。看来汉朝现在的君主是一个精明强干之人,不可小视。于是便回了这样一封信:“未尝闻中国礼义,陛下幸而赦之。”(《汉书・匈奴传》)。同时献上马匹,表示自己的诚意。 对于吕雉这次的危机公关,后人多有讽刺,认为吕雉丢失了泱泱大国的脸面。然而,从这件事足以看出她站在国家的角度,抛弃个人的好恶,以大局为重的杰出政治家风度,由此我们可以判断,饱经风霜的她已成长为合格的决策者。她平息了一场生灵荼涂炭的战争,为西汉的经济繁荣、社会发展创造了必要的外部保障,也为汉武帝时代的开拓疆土奠定了基础。 转眼间,惠帝四年,刘盈已20岁了。按当时的社会风俗,该行冠礼,以示成年,该有自己的皇后了。虽然情窦已开的刘盈已经娶了数位姬妾,但皇后是一国之母,选择皇后是举国大事,万民瞩目。 一天,刘盈到长乐宫问安,吕雉面带喜色地告诉他皇后人选已定。当吕雉缓缓说出那个名字时,刘盈呆住了:自己未来的皇后竟是亲姐姐鲁元公主的女儿,也就是他的亲外甥女!
不知道刘盈有没有反抗,反正最终舅舅娶了外甥女,如此不合常理的举动,让人们窃窃私语、议论纷纷。吕雉不会不知道别人的看法,可是在她看来,别人的看法改变不了什么,也伤害不到她。她所要的只是权力,她所做的一切,也只为了权力。为了让自己的权势地位更为稳固,她并不怕做违背世俗礼法的事,只要这件事于己有利,便可以施行。 至于刘盈和外孙女的感受,她更是可以完全不顾。他们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给的,一个皇帝、一个皇后,世间最尊贵的一切她都给了他们,他们不能有什么不满,更不该有什么不满。感情是世上最靠不住的东西,在权力的俯视下,一切都是那么渺茫,只有权力才能托起她,并永远托着她站在世间的巅峰。 让外孙女成为皇后,当然是想让刘家与吕家的血世世代代缠绵在一起,以此来传递她的权力之棒。大婚之后,吕雉每天都盯着前来问安的张皇后的肚子,可是一天天过去,张皇后的蜂腰总是只容盈盈一握,肚子并不见变化。盼孙孙盼得眼睛都要变绿的吕雉,看到刘盈因纵欲过度,身子一天不如一天,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一天,吕雉特意召来张皇后,递给她几个棉垫,告诉她把垫子绑在肚子上,每隔一两个月,多绑一个,并且告诉她从今天开始就会对外宣称,她怀孕了。小皇后自从嫁过来,就成了泥胎木雕,对外祖母的话当然言听计从。转眼到了产期,深夜,太后的贴身宫女,抱过来一个嗷嗷待哺、皱巴巴的小男婴,告诉她,这就是皇后的儿子。 孩子的母亲是一个美人,她争气地生了一个男孩,正抚摸着孩子的小脸想象着未来的荣耀,却马上眼睁睁地看着孩子从怀中被抢走,而她也转眼便赴了黄泉。斩草除根、不留后患是吕雉的处事原则,杀个把人在她的眼中已算不得什么事情,权力给了她这把利剑,她就要把它用到极致。 称制 总的来看,刘盈在位期间,吕雉过着近乎平静的日子。但这看似美好的时光却是白驹过隙,转瞬即逝。惠帝七年(前188年)八月,年仅23岁、刚刚当了7年皇帝的刘盈因病逝于未央宫中。 刘盈发丧,吕雉扶着棺椁大声干号,却没有一滴眼泪。这当然不是她对刘盈没有感情,只是现在她忧心如焚,心事重重。刘盈的死对吕雉来说无异于釜底抽薪,虽然一直担心刘盈不事保养,身体虚弱,所以才急急让张皇后假孕生子。却不想孩子还在懵懂之中,刘盈就撒手西去了,只留下他们老弱妇孺。自己还未做任何准备,朝中没有心腹可靠之人,吕家的人虽封侯,但手中并无实权。而刘邦的其他儿子自然是虎视眈眈,大臣们也位高权重,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吕雉当然完全顾不得伤心。但经过多年的历练,有了刘邦去世时的经验,吕雉心中很快便有了定数,开始布局。 张皇后抚养的那个三岁婴儿成了皇帝,史称“前少帝”。吕雉临朝称制,也就是上朝处理政事,做起了实质上的皇帝,也开了中国历史上女主称制的先河。 张良此时已经去世,然而吕雉一直感念张良对自己的帮助,便令张良15岁的儿子张辟强任侍中,可以自由出入皇宫,成了自己的心腹。发丧之中,张辟强找到现任左丞相陈平说:“太后只有惠帝这一个儿子,如今惠帝去世,太后只是干哭而不悲痛,您知道这里的原因吗?”陈平问道:“是什么原因?”辟强说:“皇帝没有成年的儿子,太后顾忌的是你们这班老臣。如果您请求太后拜吕台、吕产、吕禄为将军,统领两宫卫队南北二军,并请吕家的人都进入宫中,在朝廷里掌握重权,这样太后就会安心,你们这些老臣也就能够幸免于祸了。” 陈平听后火速照办。吕雉看到一切都如她所想要的一样按部就班地完成了,终于卸下一切包袱,开始大放悲声,泪流满面。 张辟强劝说陈平的一席话,看似是站在大臣们的角度来说的,可是仔细想来得益之人尽是吕姓。所以完全可以看出是吕雉派张辟强来点明陈平该做什么,该怎么做才会让吕雉高兴,才会让朝内安稳。 陈平本就才智过人,怎么会不明白吕雉的用意呢。他此时刚刚坐上丞相之位,已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荣耀和地位都到了顶点,他当然也想保住手中的一切,而现如今惠帝已逝,吕雉大权在握,一切都成定局,只不过是想借他之手让这一切都正式化,他又改变不了什么,何不顺手推舟,乐得个人情呢! 从此,大汉王朝的军权就全部落入了吕氏手中。任何时候,枪杆子都是权力最坚强的后盾。司马迁说:“吕氏权由此起。” 【未完待续】敬请关注下期精彩内容。 编 辑/蔡元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