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服饰--红楼梦里的洋绉裙 - 范文中心

古代服饰--红楼梦里的洋绉裙

08/17

绉裙是古代衣裳的一种。 清卫杰《蚕桑萃编》卷七:即湖绉,经纬用纯生丝,织成后下机,再为炼染。 《汉书江充传》充衣纱縠禅衣注:纱毂,纺丝而织之也,轻者为纱,绉者为縠。 绉似罗而疏,似纱而密。 由于经纬丝线捻向不同,产生自然的皱纹。 王熙凤穿戴里有个很明显的特征就是带“洋”字。书中直接描写王熙凤穿戴的大约有五处,送人衣物,间接写到衣物的主要有两处。其中第三回出场穿的是“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窄裉袄”,“翡翠撒花洋绉裙”,第六回见刘姥姥的家常衣裳有“大红洋绉银鼠皮裙”。第九十回,送给邢岫烟的衣物里又有一件“大红洋绉的小袄儿”。统计得带洋字的服饰打扮约占一半。是旁人不具备的特征。

对于洋绉洋缎一词,历来说法不一。

首先,沈从文先生在《中国古代服饰研究》里论点是,洋缎之类,并非都是舶来品,“洋”字主要是指布料图案式样的舶来性。这些图案主要包括西番茄莲,紫藤,蔷薇等。在花朵花枝画法上带有典型或部分西洋风格,一般比较丰腴饱满,大气奔放,明显受到同时代西洋洛可可艺术的影响。这种舶来性与康熙雍正年间的珐琅画(最初的珐琅画很大一部分由法国意大利传教士与中国艺人合作完成。)以及雍正乾隆期间的家具图案相呼应。

(清乾隆西番莲博古罗汉床 图片来源:http://www.sh1800.net/collection/treasures/905.htm)

《中国染织史》一书中提及的这种“洋布料”,不仅有仿新疆产品的“回回锦”,又有日本式“织金地加红白玫瑰花缎”,西洋式“大草花串枝锦”等等。以玫瑰花缎为例,首先,中国传统图案里,玫瑰花比较少见;第二,其图案布局和表现形象带有外来性。

第二,某些所谓洋缎品种,是指中国仿造外来布匹的织造方法而形成的新品种。明宋应星《天工开物》卷二倭缎条:凡倭缎制起东夷,漳、泉海滨效法为之。丝质来自川蜀,商人万里贩来以易胡椒归里。其织法亦自夷国传来,盖质已先染,而斫线夹藏经面,织过数寸即刮成黑光。北虏互市者见而悦之。《大清会典》载江宁织造局岁织倭缎六百匹。都说明倭缎原是日本进口缎匹,后来为闽地居民仿制,仍称“倭缎”,也称“洋缎”。

第三,也有可能是质量好的衣料的一种通称。《新纂府志稿》有条目云“湖绉亦名绉,俗名洋绉……今湖地产昂,唯此最多,通行最广。”为何好好地湖绉称作洋绉?姑且这样解释罢:“道光年间,凡物之极贵重得,皆谓之洋。重楼曰洋楼,彩轿曰洋轿,衣有洋绉,帽有洋筒,挂灯曰洋灯,火锅名为洋锅,细而至于酱油之佳者亦名洋酱油,颜料之鲜明者亦呼洋红洋绿。大江南北,莫不以洋为尚。” (陈作霖《炳烛里谈》)

根据一般公认的考证,《红楼梦》成书年代时的中国,在中国人眼中基本上还算“天朝上国”,爱说个洋字,不过摆新鲜,论阔气,与以后血泪斑斑的“洋灯”、“洋火”不可相提并论。这是题外话,不消细说。

总之,无论何种解释,洋缎洋绉更多的体现是一种西方文化的入驻。以及由舶来品的高价位所呈现的奢靡社会风气。为何写王熙凤,不厌其烦地用个“洋”字呢?在小说第十六回里通过王熙凤之口,我们找到了答案:“那时我(王熙凤)爷爷单管各国进贡朝贺的事,凡有的外国人来,都是我们家养活。粤,闽,滇,浙所有的洋船货物都是我们家的。”

好家伙,原祖上来是海关总税务司的头头。难怪,王熙凤穿的是洋绉洋缎,摆的是玻璃炕屏(第六回),治头疼用的是依弗那(第五十二回)。通过这些不断的反复的细节描写,王熙凤的出身背景栩栩如生。而这种出身背景恰好又是她性格形成的一个重要因素。王熙凤嚣张泼辣的为人行事,都可以从分析她的出身入手,得到解释。

而王熙凤的出身背景到底如何呢。不用我多说,现如今海关贸易质检员都是个令人艳羡的肥缺。我大学同学毕业,除了父母关系之外,红包塞了将近十万,才进海关工作,现如今过得好似大款一般。难怪王熙凤在贾家的腰杆子挺得那么直,她毫不讳言地对贾琏发脾气道:“你们看着你家什么石崇邓通,把我王家的地缝子扫一扫就够你们过一辈子了,说出来的话也不怕臊。现有对证,把太太和我的嫁妆细看看、比一比你们的,哪一样是配不上你们的?”(第七十二回)

贾家不是石崇。他家现在不过“借赖着祖父虚名,作个穷官儿。”(第六回)这里的穷官指的是世职,有名无权。清代封爵是降等承袭,到贾珍不过是个“三等威烈将军”,看着不小,一年也就几百两银子年俸加俸粮,若非祖上留下的庄子,养活一大家子人绝对有困难。贾家文字辈里还有个贾政被皇上赏了个主事,其实正经收入不过年俸 60两,禄米60斛。后来升个员外郎亦不过一百来两。虽说雍正发慈悲许拿双薪,再加上什么门敬炭敬印结银之类灰色收入,大约不过千两,可惜京官开销甚大,张之洞曾道:“计京官用度,即十分刻苦,日须一金(一两银子),岁有三百余金,始能勉强自给。”(《请加翰詹科道津贴片》)。何况贾政还养着卜世仁等不少蹭饭的清客相公,让他养家糊口实在是……后来好不容易放了江西粮道,却不会运用潜规则捞钱,钱都落到奴才手里,官声弄得乌七八糟,自己再倒贴银两过日子,弄得王夫人都抱怨。

贾家到玉字辈,更不用说。没个有正经工作挣钱的。贾母说贾家是个“中等人家”(第五十四回),其实是真话。基本上属于贵而不富类型,后发力更是不足。料想贾宝玉成人,贾府空囊上来得厉害,同史湘云家也就差不多了——“嫌费用大,竟不用那些针线上的人,差不多的东西多是他们娘儿们动手。”(第三十二回)。按照这个推理,贾宝玉娶薛宝钗的可能性远远大于林黛玉,不为别的,就为混口饭吃。

林黛玉父亲虽然也做过盐政使那样的肥缺,可惜按照清朝民法,林黛玉这位待嫁女儿能继承三分之一的财产就不错了。否则哪里用得上贾琏千里迢迢陪林黛玉奔丧啊。倘或林家一族按清朝继承法给林如海过继个什么侄儿,林黛玉仗着贾家势力,能拿到“嫁妆”就算得到公平待遇。不消说,这份嫁妆不是早就填补在贾府开支里,就是握在贾母手中——毕竟贾母还是很疼林黛玉的。难怪林黛玉结婚,“可以使不着官中的钱,老太太自有体己拿出来。”(第五十五回)

而王家呢,祖父的官职不必说,肥得流油,王夫人哥哥,升了九省检点,而且在暴死之前,一直在升官,一直实权在握。中国古代当有实权的官实在是很幸福的事。“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哪。比如袁枚原来在中央混中书,使劲叫穷,后来弄了个知县干了几年,收山回家便在南京盖了个随园,别墅里用的都是蓝绿玻璃。七八十岁年纪,还红光满脸,吃遍江南美味,写了一本《随园食单》。可以想象,王家的富与贵在四大家族中是首屈一指的。贾家若非有个贾妃支撑门面,简直没法同王家比。所以贾家先是二房王夫人当家,邢夫人干瞪眼。后来她的庶子贾琏娶了王熙凤,王熙凤当家,邢夫人还是干瞪眼。真是经济形势决定上层建筑啊。

小说中最恰如其分体现人物的,都是细节。而《红楼梦》里对王熙凤吃穿用度的细节描写,深刻的体现了这个人物性格形成的原因。这些细节,亦折射出那个时代流行元素,从而复活了那个时代的某些社会场景,同时复活了生活在那个场景里的人物。令人情不自禁地走入那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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