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从亚足联“拜码头”的韦迪在接受本报记者专访时表示: 每一家俱乐部都想维护自己的利益,我们不会排除无记名投票的。 昨日上午,从亚足联总部吉隆坡赶回北京的韦迪,接受了本报记者的电话采访。 谈到这两天的亚足联之行,韦迪很满意。“收获很大,这次我们去拜访很顺利,行程安排得很满。亚足联很关注中国足球。他们坚定不移地支持中国足坛的反赌扫黑。也非常关注我们的进展,反赌扫黑获得了亚足联主席哈曼的高度肯定。” 那么,韦迪是否将“国字号球队参加联赛”的打算对哈曼说了呢?“没有,我觉得这只是我们的方案,没有完全确定下来,没必要说。现在我们在内部征求意见,以及各方的建议。” 回来后,韦迪也看到了网上一位俱乐部代表抛出的一句话:“如果是举手表决,我们就赞成;如果是无记名投票,我们就反对。”对于这样赤裸裸的言语,韦迪反而显得很淡定。这个很正常,每一家俱乐部都想维护自己的利益,我们不会排除无记名投票的。方案涉及各个俱乐部的利益,必须要慎重。我认为自己是一个非常稳妥、慎重的人,不会强推的。但是我们首先要把事情做好,最迟会在四月份将方案的具体操作细节发到各个俱乐部,然后再征求各方建议和意见。”韦迪向记者坦言。 “韦十条”面世后,一石激起千层浪。网络上赞成声、反对声一浪高过一浪。记者连续多日关注此事,发现了一个很有趣的问题。国内最具权威的新闻单位――新华社对这件事也出现截然不同的评论。 3月20日和21日,浙江日报先后刊登了两篇新华社的评论――《举国体制踢足球》和《“国奥入超”需慎行》,前者从多个角度充分肯定韦迪这份构思精巧的新方案,后者则对韦迪上台伊始,正试图以雷霆手段拯救沉沦中的中国足球的心情和态度表示理解,但对国奥入超设想的十条意见,提出诸多疑惑。 有疑惑、有看法不奇怪。韦迪也表示,这份方案肯定有问题,但是他不怕问题,问题出现了他们会想办法去积极解决,最终形成一个各方面都能满意和接受的方案。 让举国体制介入中国足球职业联赛。那么什么是举国体制呢?韦迪解释,就是充分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举国体制对于中国竞技体育的发展是一大优势,如果中国足球摆着这个体制不依靠,放着那些可用的资源不用,那不是一种极大的浪费吗?因此,我们要坚定不移地发挥举国体制,这是中国特有的优势,为什么不发挥?为什么把西方五大联赛完全照搬,不要忘记,中国有特有的国情,有发展的特殊性。” 在韦迪看来只有将职业联赛、青少年和国字号这三条主线给抓好了,中国足球才会得到真正的提高。 那么对于韦迪的“国字号球队征战新赛季联赛”的方案,圈内人、社会各界是怎么看的呢?本报记者就此进行了相关采访。 杭州绿城足球俱乐部总经理沈强: “让在俱乐部打不上联赛的球员,能以国奥的形式单独组队参加中超,是一个全方位的提升。” 作为绿城俱乐部的管理者之一,沈强很赞成韦迪提出的让俱乐部非主力队员多参加比赛的方式。“一个俱乐部通常都有很多队员,一个赛季也打不上一场比赛,这是一个很正常的现象。如今,韦主任提出这样的方案,让这些队员多参赛。我觉得对队员的技战术能力、职业道德等方面的提升都是一个机会。毕竟让国奥队的队员参加中超联赛,对他们来说,有一定的质量提高。” 众所周知,一个俱乐部通常报名的队员有三四十名。经常能打联赛也就二十来个人。上赛季,绿城有一个表现不错的球员――谈杨,1米96 的个子,还入选了国家队。但在绿城,谈杨一直是替补,只有在外援前锋缺阵时,才能得到出场机会。去年联赛30轮,谈杨的出场次数屈指可数,据杭城一位一直采访中超联赛的记者透露,谈杨上赛季的出场次数约是四五场。 这对于谈杨来说是一件很困惑的事情。去年绿城引进四名外援,奥托和萨基主打锋线。由于位置关系,谈杨的出场并不多。他不得不承认,踢前锋就得直接跟老外竞争,自己的能力和外援还是有差距,只有在外援前锋缺阵时,才能得到出场机会。在入选国家队时,媒体也问他这个敏感的问题,谈杨直言不讳,“关键还是机会,比赛打多了,提高自然就快了。我最需要提高背身拿球和禁区内抢点的能力,如果比赛多一点,相信进步会很快。” 其实在绿城,谈杨打过许多位置。从中卫到盯人,再到后腰、前腰,最后变成前锋。位置不断前移,个子不断长高,他的状态却逐渐陷入低谷。有一段时间,谈杨陷入进球荒,一个赛季都弄不进两球,只能坐冷板凳。 像谈杨这样的老国奥队球员,可以肯定地说,他在今年中超比赛中是很难打上主力的。不仅是谈杨,绿城俱乐部国奥国青队员众多,如杨子、欧阳雪、晋鹏翔、钟蓓伟等多名国奥队成员。现在如果有一个机会让他们表现,对于他们自己、对于国奥队、对于绿城来说,绝对是一件利好事情。 与其让这些国奥、国青队员在俱乐部烂掉,为什么不让他们多打打比赛呢?不知道球迷有没有发现,如今的中超,能有几名国产前锋在俱乐部打上主力,中超清一色的外援占据了锋线主力。让这些平日里打不上一两场比赛的国产前锋代表中国队在世界上有所作为,其意义真的难以想象。如今,在俱乐部打不上比赛的他们能以国奥的形式单独组队参加中超,何乐而不为呢? 让这些球员多打比赛,是一件高兴的事情。但是沈强也有不少顾虑。他说俱乐部队员的调动会对联赛产生不利影响,毕竟中超联赛是职业化联赛,对俱乐部的利益产生直接影响。而沈强的顾虑也是各俱乐部的担忧。以至于在上周举行的中超中甲联赛工作会议上,产生了许多不同的意见。 沈强回忆,3月18日20时,各路记者齐聚香河国家足球训练基地。由于会议“对外开放”,很多记者都在现场与外界沟通和联络,很多人都已经认为国奥队打中甲一事将成笑谈。联赛部主任马成全在总结了2009赛季的中超联赛之后,韦迪上台发表讲演。在其演讲接近尾声时,抛出了“三支国字号球队分别参加中超、中甲和中乙比赛”的“重磅炸弹”。当时,现场产生一阵不小的轰动。 在韦迪抛出方案之后,多家媒体记者深夜连线了29家俱乐部代表,摸底调查的结果显示:大部分俱乐部都肯定足协的提案,认为该做法可以把职业联赛和举国体制较好地结合在一起;明确提出反对意见的,几乎没有。 不过,俱乐部老总们在支持的同时,也都提出了各自的担忧,希望足协能尽快拿出具体的方案,制定一个公正、完善的规则。“当时会议上,没有表决,大家只是听。而现在我们都在等待足协的具体方案。”沈强说,但也有俱乐部代表一语中的,“现在的方案问题很多,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如果让我们马上投票,如果是举手表决,我们就赞成;如果是无记名投票,我们就反对。” 中超联赛是职业联赛,走市场化道路,而国奥队是行政化管理,在国内两者似乎走不到一块。“韦迪的方案里提到,国字号球队参加联赛,只计分,不计名次。国奥队虽然不降级,但是它会对其他俱乐部的升降级产生制约作用。所以这个问题该如何解决还是很关键的。”沈强很担忧,“后来又听说,国字号球队不计分,也不计名次了,只拿奖金。没有具体方案下来,我们很难操作。 方案第五条提到联赛期间,国奥和国青球员,可以随时返回俱乐部,参加正常的中超和中甲比赛。第八条提到重新组建国家队教练组,统一组织,系统实施。对于这一点,沈强认为,一个球队一般都有自己的风格。但是如果现在是非主力去国奥和国青参赛。那么正式比赛的时候,却都是国奥队和国青队主力。国字号队伍很难形成自己的风格。在两队之间往返影响战术风格的统一。
其实,战术风格的统一仅指望国字号教练组是不够的,应该把这项工作落实到各个俱乐部。换言之,如果没有具体的青少年球员培养体制,国家队教练组很难统一风格。目前,国家队在高洪波的带领下确实有了变化,从教练组的角度来说,中心打算让高洪波担任国字号球队的总教练,由他制定训练的基本思路和路线,然后由其他教练员实施。按照统一的技术设计推进国字号的建设和发展,只有国字号队伍风格一致,才可能涌现出更多高水平球员。 “一下子三支国字号队伍参加比赛,可能会有点混乱。我个人认为,如果先让国奥队参加中甲尝试一年,毕竟中超是职业联赛,各俱乐部都会很敏感。看一下效果,如果不行来年再去打中超。多一些想法,多一些尝试总归是好的。”沈强最后说道。 国奥队教练孙伟: “我们这批队员太缺乏比赛经验和驾驭比赛的能力。去年6月份组队后,大半年的时间总共才打了7场比赛。这对于一支国字号球队来说,真的是太可怜了。” 韦迪的“国奥模式”灵感源自哪里?一个国家队主力队员,也就是刚刚转会恒大的郜林。韦迪已经透露,郜林在国家队是绝对主力,但他来到足协后发现,在俱乐部里,郜林很多时候连进18人大名单都困难。于是韦迪就考虑:“怎么才能让他们多锻炼?想着想着就想到了这样一个方案。”也就是因为这个方案,有人说韦迪的脑子被驴踢了…… 3月18日当晚,郜林就对韦主任做出回应―― 我真的很感谢韦迪主任能这么说,这证明了他在用心去抓中国足球。至于说是因为我考虑到这个问题,我真的有点受宠若惊。我想,他是真的想把足球搞好。不过,坦率说,我认为,出现了这种情况(国家队主力在俱乐部坐板凳),对于足球来讲是很不正常的。这就证明了,我们的俱乐部发展并不完善。 先不说位置问题,这可能和教练的排兵布阵有关。业务问题,我觉得除了教练员,谁也没有资格评述,但为什么会出现很多国家队、国奥队的主力队员在俱乐部打不上比赛呢?有时候,并不是实力问题。俱乐部在合同上跟队员玩文字游戏,出场率和薪金挂钩,那就不让出场呗。不让出场,就不用给钱。这自然就造成了很多队员在国字号打主力,但在俱乐部却打不上。这绝对是俱乐部不完善的一种表现。 孙伟给记者罗列出国奥队自去年组建以来参加的所有比赛和一些细节问题:2009年8月,新国奥队的首次适应训练在秦皇岛奥体中心开始。为了考察队员的身体素质和技战术水平,国奥队与非洲球队――津巴布韦队进行了一场公开赛和一场教学赛。这是新国奥队第一次参加比赛――两场。 11月份,国奥队参加了越南四国邀请赛,而此次出征越南的目标直指冠军,然而国奥队首战就遇到了泰国国奥队的顽强抵抗,第一场比赛就2∶2 逼平。整个邀请赛下来,国奥队的战绩并不佳,以一胜一负一平,幸运地拿到3分,获得亚军。这一次打了3场比赛。 其实,这三场比赛国奥队在场面控制上都占据主动,但是因为诸多细节问题没有处理好,导致失球。暴露出问题没关系,只要改进就好。这是国奥队的一致口吻,因为这是为接下来的东亚运动会准备。 12月,东亚运动会。中国国奥队第一场比赛被韩国队打压,第二场比赛,虽然1∶0小胜中国香港队,但是胜利并不能挽救第一场比赛造成的糟糕局面。由于此前0∶3不敌韩国队,国奥队要想出线,第二场比赛必须净胜4球或者以5∶2、6∶3获胜。最终,仅仅一个进球,使国奥队因净胜球的劣势,位列小组第三,也提前告别了本次东亚运动会。这是自参加东亚运动会以来,中国男足创造的最差战绩。打法简单、技术粗糙是目前这支中国国奥队留给外界的普遍印象。赛后,国奥队员们自己也承认,丢人、丢脸。这次只打了两场比赛。 至此,组队大半年的国奥队,共打了7场比赛。“一支国字号球队啊,大半年才打了7场比赛,说出去真的是很尴尬的事。比赛中暴露出最明显的问题就是队员缺乏驾驭比赛的能力。有时候明明是我们主动,队员因为缺乏比赛经验,踢着踢着就由主动变为被动了。”孙伟颇有感慨地说道。 随后,国奥队一行来到昆明海埂,开始了15天的集训。这段时间里,他们打了三场热身赛,三个对手分别是北京国安、河南建业和中乙新军大连阿尔滨,三战比分是1∶2,0∶0和1∶0,但比赛过程和结果都不让人满意。国奥队教练组均表示,队员还需要磨炼,队伍还需要磨合。 谈到磨炼、磨合,和高水平球队打比赛对队员和球队来说就是最好的方式。随后,国奥队按照计划,去欧洲拉练。但是此时的国奥队是一支残阵:王云龙因伤缺席,张琳�在国足效力,来自大连实德的李凯由于护照问题未能一同赴欧,而北京国安门将侯森则因为俱乐部要进行亚冠联赛备战,被俱乐部留了下来。前锋周燎、杨子因伤提前离开,王佳玉由于办理签证等相关问题,最终也没能完成西行。放眼看去整个国奥队阵中,在中超联赛中踢上比赛的没有几个,国奥队教练组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一次打了6场比赛。 随着本赛季联赛即将开始,中国国奥队组建的第一年任务已经完成。让我们屈指数一下,国奥队第一年才打了13场比赛,确实是国字号队伍的悲哀啊! 根据亚足联的消息,伦敦奥运会的男足比赛预选赛可能会在2011年进行,也就是说留给国奥队调整的时间也只有一年了。从2009年中国国奥队的表现,我们或许能够预测到这支球队2012年的未来――希望很渺茫。 孙伟透露,目前国奥这批队员都是89、90后的,回到各自俱乐部,大部分打不上比赛。特别是中卫、后腰、中场、前锋这些重要的位置,都是由外援占据,这对中国足球的发展非常不利。“比赛没有一定数量的累积,就达不到一定的质量。我们的训练需要通过比赛来检验。如果能参加中超联赛,每周一场,或者每两周一场,对队员来说都是一种积累。” 国奥队球员已经接近成年,但是他们年纪轻,比赛经验不够。只有跟国内最高水平的中超球队打,才能提高速度。”孙伟对国奥参加中超联赛很赞成。他说,农历过年前,国奥教练组去北京汇报工作,主要是总结欧洲拉练的情况。“当时就说如何创造更多的比赛机会,磨炼队员的比赛经验。韦主任就跟我们提出国奥打中甲的想法……” 反赌扫黑力作《球事儿》作者、资深记者郝洪军 “最近一直在关注网上的评论,我个人对有些评论不太赞成。我觉得韦迪主任提出这样的方案,有他自己的道理。打联赛,会涉及到赛程、积分、利益,会有很多不完美的地方。但是韦迪主任的目的非常明确,要提高青少年球员的水平,稳定职业联赛。中国足球再不靠行政手段,是不行的。” 身为媒体人,郝洪军已经在足球圈内打滚几十年,就在中国足坛反赌扫黑的非常时期,他的《球事儿》揭露了中国足坛的一系列黑幕,满足了许多读者的阅读需求。 看清了中国足球的黑暗,写出了这么多黑幕,但是这一次,郝洪军还是积极地站在了韦迪的立场,他说中国足球纯粹靠职业化已经走不通了,必须要有行政手段介入。让举国体制和市场化结合起来发展中国足球是可取的,“我和崔大林也聊过,中国足球必须要走市场化,但是青少年的培养可以下放到地方体育局,让地方体育局来接管青少年球队的培养,我个人认为现在的一些所谓球校都不合理。” 方案第四条提出,在赛程不变的情况下次,只采取插入的方式安排比赛,比赛不会在周末进行。郝洪军认为,方案没有破坏联赛的进程。“我们要辩证地看问题。一个新事物的出现,如果没有实践的检验,就说它不对,是不科学的。韦迪给我的感觉还是很实在的一个人,我还是希望看见他带来的变化。” 其实一个新生事物的出现,最初肯定会备受怀疑和争议。纵观人类社会发展史,大到一个社会制度的改变小到黎民百姓生活的方方面面,哪一种改变最初不伴随着怀疑?虽然现在我们无法预测中国足协一旦执行“韦十条”带来的结果,但是如果中国足球不改变,保持现状,或许就永远落后,甚至越来越退步。 网上很多舆论关于队员去国字号队伍参赛受伤怎么办?长沙金德老总金辉还用赵铭的例子,说明此方案会让俱乐部利益难以保障。赵铭一度被誉为范志毅之后最好的中国后卫,2007年转会金德仅打了几轮联赛,就在同年7月代表国奥与喀麦隆比赛时受伤。经过10个月的治疗好不容易伤势好转,又在奥运前夕赴国奥集训时旧伤复发。“我们花了三百多万从延边买来赵铭,他代表国奥比赛时受伤,到现在快三年了还没恢复。金德要负担他的工资、生活费,足协别说补偿,连话也没有一句。现在还要国奥球员打联赛,出了问题算谁的?足协完全没有考虑我们俱乐部的利益!”金辉抛出这样一段话。 当记者提到这个问题时,郝洪军很气愤,“我们要以国家利益为重,更何况好球员都是有保险的。”练过竞技体育的人都知道,如果一名运动员害怕受伤,很有可能永远都出不了成绩。俱乐部关心自己的利益没错,但是不磨炼队员,如何让球员为球队谋取更多的利益? 以赛代练,是提高运动成绩的一种方式。经验需要通过不断的比赛得到丰富。竞技体育中,经验往往在关键时刻起到制胜的作用,让我们一起呼吁让队员多参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