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义论语解读--阳货篇第十七(本篇谈随机应变) - 范文中心

安德义论语解读--阳货篇第十七(本篇谈随机应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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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义论语解读——阳货篇第十七

2010-01-27 16:05:53 来源: 评论:0 点击:169

【题解】

本篇取“阳货欲见孔子”句“阳货”两字为篇名。

前此数篇谈修身与治国,属“经”的范畴,是原则性,本篇谈随机应变,属“权”的范畴,是灵活性,经正而权变,经正权变必须善恶分明,是非分明,而且必须有度,“经”亦有“度”,“权”亦有“度”。

一、通权达变。①“阳货欲见孔子,孔子不见。归孔子豚。(孔子)时其亡也而往拜之。”随机应变,灵活处置。

②“公山拂扰以费畔,佛肸以中牟畔,召,子欲往。”阳货,系权贵,欲见而不见。公山佛肸系叛臣,召而欲往,善通权变。

③“孺悲欲见孔子,孔子辞以疾。”当见而不见,行不屑之教。

④宰我一年之丧,孔子三年之丧,宰我与之辩。孔子说,父母去世,你吃白米,穿锦衣,你心里安宁吗:“女安,则为之。”孔子行教育之权变。

⑤武城一个小地方,子游亦用礼乐教化,孔子似觉小题大做,弟子提出批评,孔子随机而变,小题亦当大做。孔子说:“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礼乐仅仅是玉帛钟鼓类的形式上的一些东西吗?它是多变的,灵活的。“君子义以为上”,尚勇无义则乱则盗,义者宜也,宜者权变也。

二、是非分明,善恶分明。

①人类行恶习。“乡愿,德之贼也。” “道听而途说,德之弃也。” “巧言令色,鲜矣仁。” “色厉内荏”之小人“患得患失”之鄙夫,“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的小人。“夺朱”之紫色,“乱乐”之郑声,“覆邦家”之利口。”“年四十而见恶焉”,“饱食终日,无所用心。”民有三疾,君子有七恶,均系人类恶行恶习。

②人类善德。能行恭宽信敏惠于天下。

三、经权之度。“经”大多表现为是非善恶分明,循理守常曰经,但孔子又说:“君子之于天下,无适也,无莫也,义之与比。”天下事没有绝对的正确,绝对的错误,一切以“义”为总原则,这个“义”就是“度”,遏恶扬善,善恶分明,亦有“度”。对前面所谈到的各种人类恶习的分辨处置亦有“度”的问题。临危制变曰权,“权”变是灵活性,权变亦有度。“权变”无

度则走向邪僻。六言六蔽所谈即“度”的问题。“仁”、“知”、“信”、“直”、“勇”、“刚”六种美德,若不限之以“礼”,以“度”,美德即会变成愚蠢,放荡,残贼,绞害,轻狂。六言六蔽之利弊,不仅仅限于六类美德,亦包括恭宽信敏惠之五德。

【原文】

17.1阳货欲见孔子①,孔子不见,归孔子豚②。孔子时其亡也③,而往拜之,遇诸涂④。谓孔子曰:“来!予与尔言。”曰⑤:“怀其宝而迷其邦⑥,可谓仁乎?”曰:“不可。”“好从事而亟失时⑦,可谓知乎⑧?”曰:“不可。”日月逝矣,岁不我与⑨。”孔子曰:“诺,吾将仕矣。”

【注释】

① 阳货:名虎,见孔子:想让孔子谒见他。使动用法。见,谒见,拜见。后句的“见”用法同。 ② 归:通“馈”,赠送。豚(tún):小猪,这里指蒸熟的小猪。 ③ 时其亡:打听到他不在家时。时,通“伺”,窥伺,暗中窥探。孔子不愿见阳货,趁他不在家时去回拜。 ④涂:通“途”,道路。 ⑤ 曰:这里的“曰”,和下文的两个“曰不可”都是阳货自问自答。 ⑥ 怀其宝:比喻自己怀藏着才能。迷:乱,使乱,使动用法。 ⑦好(hào)从事:指喜好从事政治活动。亟(qì):屡次。 ⑧ 知:同“智”。 ⑨ 岁不我与:岁月不等待我们。否定句宾语前置。与,在一起。这里当“等待”讲。

【语译】

阳货想叫孔子去拜见他,孔子却不去,阳货便派人送给孔子一头蒸熟了的乳猪。孔子打听到他不在家,才去回拜。不巧,两人在路途上相遇了。阳货对孔子说:“来!我有话同你说。”阳货说:“把自己的本领藏了起来,却听任国家迷乱,这可以叫做仁吗?”(孔子不回答,)阳货自己说:“不可以。”阳货又说:“喜好参与政事,却屡次错过机会,这叫做聪明吗?”(孔子仍不回答,)阳货又自己接口说:“不可以。”阳货说:“时光一天天消逝了,岁月是不等人的呀。”孔子说:“好吧,我打算出去做官了。”

【解读】

本章记载阳货“空访”,孔子“空拜”,表现孔子通权达变的灵活性。

阳货,又叫阳虎,是鲁国大夫季氏的家臣。春秋末年,权势逐渐下移,天子下移至大夫,大夫下移至家臣。阳货不但一度掌握了季氏的大权,而且掌握了鲁国的大权,权倾鲁国,炙手可热,飞扬跋扈,恣肆妄为,孔子骂他是“陪臣执国命”。

后来他在和季桓子等的争权斗争中失败,逃往齐国,后又逃到晋国。孔子见阳货当在公元前502年。阳货想要孔子帮助他治理鲁国,召见孔子。“孔子不见。”阳货心生一计——“空访”,趁孔子不在家,“归孔子豚”,馈赠孔子一个乳猪。阳货空访一招很刁滑,陷孔子于两难境地,内心的道德要求与社会现实发生冲突,回访,见所不愿见之人,受道德良心谴责;

不回访,与社会现实权势发生冲突。冲突有两大不利,一、孔子说:“人而不仁,疾之已甚,乱。”激怒恶人,恐生变乱。对待小人,拒绝但不能断绝,拒而不绝,是拒绝的最高境界。

二、按礼制规定,“来而不往非礼也。”《礼记?玉藻》也说:“大夫亲赐士,士拜受,又拜于其室。”孔子必须回访,孔子不愧为圣人,他将计就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时其亡也而往拜之。”趁他不在的时候,前往拜访 ——空拜。

空拜一招也很高明。但事有不凑巧,孔子出门后在路上又遇到阳货,“遇诸途。”“来!予与尔言。”从一个“来”字可以看出阳货骄横傲慢无礼的状态,对于一个社会贤达,脱口而呼,无礼之至。“予与尔言。”不待对方回应,抢口而说。接下来连续三句,自问自答。 第一句,劝“怀其宝而迷其邦,可谓仁乎?”怀揣治世之才能品德,而使国家混乱,能称得上“仁”吗?你的志向不是“博施于民而能济众”吗,不是“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欲行仁义于天下吗?为什么你不出来做官呢?“仁”是孔子倡导的核心,阳货直奔孔子的核心主题。针尖对麦芒,“以子之矛,陷子之盾。”

第二句,劝“好从事而亟失时,可谓知乎?”喜欢做事而又常常失掉机会,算得上有智慧吗?孔子宣传仁道,游说诸侯,周游七十二国,可谓“好从事”,屡屡碰壁,四处遭难。这一点最令孔子难堪,尴尬,犹如揭人疮疤,“亟失时”是铁打的事实,孔子无可辩驳。

第三句,劝“日月逝矣,岁不我与。”时光流逝,时不我待,抓紧时间吧。阳货的三句话,第一句,从仁学的理论高度上规劝孔子,第二句从孔子仁道不施的事实上责难孔子,第三句从时间上劝诫孔子抓住机遇,理论要结合实际,不要错失良机。阳货欲见孔子,用心良苦。 全部过程可以归纳如下:

以礼访孔子,以仁问孔子,以智难孔子,以时劝孔子。从事实角度看,逼人还礼,非礼也;逼人就范,非仁也;揭人疮疤,非智也;非其人而曰时,非时也。

孔子面对一个权势人物,喋喋不休,不依不饶,咄咄逼人的态势,无可奈何,只好说:“诺,吾将仕也。”诺而不信,称之为空诺,从阳货空访,到孔子空拜,又到孔子空诺,空对空,假对假,是圣人通权达变的典型范例。“洁其道而秽其迹,清其质而浊其文。”“内文明而外柔顺。”内刚而外柔,内方而外圆,内经而外权。

【原文】

17.2子曰:“性相近也,习相远也。”

【语译】

孔子说:“人的本性是相近的,由于习惯和影响的不同,才渐渐地相差很远了。”

【解读】

本章是孔子的人性“可塑论”。

关于人性的讨论,古今中外均十分热烈,蔚为大观。西方基督教主张性恶,他们认为人生下来就是一个坏人,应该严加约束管制,因此,西方法律十分完备。东方儒家内部关于性近性善性恶的争论也十分激烈,后来到董仲舒“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儒学占主流地位,孟子的性善论也随之占主导地位,因此东方文化强调贤人治国,圣人治世。“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上行下效,风行草偃,治国寄希望于圣贤,因此东方文化德主刑辅,法律相对滞后。子贡说:“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孔子不言性,是慎言,他既不言性善,也不言性恶,但他的“性相近,习相远”却为后世哲学的争论划定了一个基础,它囊括了西方的性恶,东方的性善,也涵盖了儒学内部的争论。更重要的是为教育提供了重要的理论依据——人是可以塑造教化而使之改变的。但孔子也说“唯上智与下愚不移”,孔子所说的“下愚不移”指的是“困而不学,民斯为下也”一类的人。本性相近,习染教化差别颇大,故可教育,“下愚不移”者为不愿接受教育,“性相近,习相远”是一个重要的教育可塑理论。

【原文】

17.3子曰:“唯上知与下愚不移。”

【语译】

孔子说:“只有最上等的智者和最下等的愚人,是不会改变的。”

【解读】

本章指责“困而不学”之人。

前章言“性相近,习相远也。”说人是可以教育改变的。本章又说“唯上智与下愚不移。”岂不互相矛盾。这里又涉及有关人是有层次的论述,从学习角度讲,人有四等:“生而知之者,上也;学而知之者,次也;困而学之者,又其次也;困而不学者,民斯为下也。”(《季氏篇》)从教育的对象看,人有三等:“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雍也篇》)从道德境界角度看,又有圣人、君子、小人。小人之中又分三等。孔子所说的“上智”是指“生知”“学知”“中人以上”以及“圣人”“君子”。“下愚不移”指的是“困而不学”,“中人以下”以及“小人”中之下等者。“下愚不移”在批孔时,大多以为孔子指责“劳动人民”,其实不妥,主要指的是“幼而不孙弟,壮而无述,老而不死”,“困而不学”类的人。钱穆说:“中人之性,习于善则善,习于恶则恶,皆可迁移。惟上知不可使为恶,下愚不可与为善,故为不可移。”

人是可塑可教,但教育不是万能的,对极少数人是无可奈何,这也是教育者应该知道的。

【原文】

17.4子之武城①,闻弦歌之声。夫子莞尔而笑②,曰:“割鸡焉用牛刀?”子游对曰:“昔者偃也闻诸夫子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子曰:“二三子,偃之言是也。前言戏之尔。”

【注释】

① 之:到。 武城:鲁国的一个小县城。 ②莞(wǎn)尔:微笑的样子。

【语译】

孔子到了武城,听到弹琴唱歌的声音。孔子微微一笑,说:“杀鸡哪里用得着宰牛的刀?”子游回答说:“以前我从老师那里听说过:„做官的学了礼乐就会爱人,老百姓学了礼乐就容易使唤‟嘛(这有何不可?)。”孔子说:“弟子们,言偃的话说得对,我刚才不过是句玩笑罢了。”

【解读】

本章记载表现孔子诙谐幽默的风格以及过而能改的风范。

子游,姓言,名偃,字子游,孔门弟子,春秋末年吴国人,小孔子45岁,酷爱文学,是孔门文学科的高材生。他注重以礼乐教化百姓,特别是用弦歌乐理来熏陶百姓。他约20多岁即任“武城宰”,业绩斐然。孔子专程赶往武城,检查其治理情况,一边走,一边听到四处都有“弦歌之声”。孔子十分高兴,先是“莞尔而笑”,微笑,接着说:“割鸡焉用牛刀。”孔子说这句话的意思应该是赞扬子游才高可堪重任,却让其治理武城一个小镇,惜子游之大材而小用。结果子游理解为,用音乐熏陶教化百姓是“割鸡用牛刀”,意思是如此百姓何必用如此高雅的方法去治理呢?子游当时即予以反驳,“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也。”君子有三类:有德者,有位者,有德位者。小人有三类:无德者,无位者,无德无位者。这里的“君子”“小人”均除去“德”的含义,仅指“位”而言。在上位的人学礼乐仁道则会爱人,善于管理;在下位的人学礼乐仁道则容易驱使,便于管理。孔子知其理解有误,也不便于纠正,干脆将错就错,自己认错:“偃之言是也,前言戏之耳。”子游说得对,前面所说,开玩笑罢了。犹如《述而篇》:“陈司败问昭公知礼”,孔子讳尊误答一样,孔子知道后,当即认错:“丘也幸,苟有过,人必知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即便是德如孔子类的圣贤,也难免有错,更何况平常人等。

【原文】

17.5公山弗扰以费畔①,召,子欲往。子路不说②,曰:“末之也已③,何必公山氏之之也④?”子曰:“夫召我者,而岂徒哉⑤?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

【注释】

① 公山弗扰:又名公山不狃(niǔ),字子拽,季氏的家臣,他由于拥护阳货,在费邑叛变季氏。畔:通“叛”。 ② 说:同“悦”。 ③ 末:没有(地方)。之:去,往。已:止,算了。 ④公山氏之之:即“之公山氏”。第一个“之”是结构助词,标志宾语前置。第二个“之”是动词,当“往”“到”讲。 ⑤徒:徒然,白白地。

【语译】

公山弗扰盘据在费邑叛变季氏,召孔子去他那里,孔子想去。子路很不高兴,说:“没有地方去就算了,为什么一定要去公山弗扰那里呢?”孔子说:“既然是召我去,难道我会白去一趟吗?如果有人用我,我将借此机会在东方复兴周礼哩。”

【解读】

本章记载孔子通权达变的灵活性。

关于“公山弗扰在费叛”的时间,疑为《左传》定公五年,八年,九年,十二年,聚讼纷纭,莫衷一是,难能详考。公山弗扰即公孙不狃,意见比较一致。我们暂且依据《史记?孔子世家》载:

“定公九年,阳虎奔于齐,是时孔子年五十。公山不狃以费畔季氏,使人召孔子。孔子循道弥久,温温无所试,莫能己用,曰:„盖周文、武起丰、镐,今费虽小,倘庶几乎!‟欲往。子路不悦,止孔子。孔子曰:„夫召我岂徒哉?如用我,其为东周乎!‟然亦卒不行。” 《说苑?至公》说:

孔子怀天覆之心,挟仁圣之德,悯时俗之汙泥,伤纪纲之废坏,服重历远,周流应聘,乃俟幸施道以子百姓,而当世诸侯莫能任用。是以德积而不肆,大道屈而不伸,海内不蒙其化,群生不被其恩,故喟然叹曰:“如有用我者,则吾其为东周乎?”

【原文】

17.6子张问仁于孔子。孔子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矣。”请问之,曰:“恭,宽,信,敏,惠。恭则不侮,宽则得众,信则人任焉①,敏则有功②,惠则足以使人③。”

【注释】

① 任:任用。 ② 有功:有成就,能取得成功。 ③ 足以:“足以之”的省略。意即能够凭借它。之,指代“惠”。使人:役使人,使唤人。

【语译】

子张问孔子怎样才能做到仁。孔子说:“能够在天下实行五种品德便是仁了。”子张说:“请问哪五种?”孔子说:“恭敬、宽厚、诚信、勤敏、慈惠。恭敬于民就不会遭到侮辱,宽

厚待人就能得到众人的拥护,诚实守信用就能得到百姓的任,勤快敏捷就能取得成功,对百姓恩惠就能使他们更好地听使唤。”

【解读】

本章记孔子谈仁之五德“恭、宽、信、敏、惠”。

颜回问仁,孔子答曰:“克己复礼为仁”;子张问仁,孔子答曰:“能行五者于天下为仁”。颜回问细则,孔子答曰:“非礼勿视、听、言、动”;子张问细则,孔子答曰:“恭、宽、信、敏、惠”。前者修己、正己、克己,为内圣之功;后者行仁于天下,为外王之力。内修圣功,外行王道,内圣外王为儒学全部内容。颜回性格内向,淡泊名利,孔子以内圣教之诲之;子张性格外向张扬急于事功,以行天下之事训之导之。颜回告之“仁者安仁”之内功,子张告之“智者利仁”之外力。前者为本体,后者为用体,皆是因材施教。至于“恭则不侮,宽则得众,信则人任焉,敏则有功,惠则足以使人。”均是外王之结果。恭、宽、惠三者是对人而言,守信、勤敏是对己而言。对人恭敬,人恒敬之,不见侮于人。对人宽容,厚德载物,器量宏大,则得众人拥戴。“有善勿专”,分惠于人,则有人乐意听你调遣差使。自己恪守信誉,则有人信任你,依靠你“人而不信,不知其可也。”勤敏,“敏于事而慎于言。”勤奋则多建事功。行此五者,畅达天下。

【原文】

17.7佛肸召①,子欲往。子路曰:“昔者由也闻诸夫子曰:„亲于其身为不善者②,君子不入也。‟佛肸以中牟畔,子之往也,如之何?”子曰:“然,有是言也。不曰坚乎,磨而不磷③;不曰白乎,涅而不缁④。吾岂匏瓜也哉⑤?焉能系而不食?”

【注释】

① 佛肸(bì xī):晋国大夫范中行的家臣,中牟,范氏的私邑,在今河北邢台与邯郸之间。赵简子以晋侯名义攻打范氏,佛肸便以中牟为据点反叛,并在此时召见孔子,孔子认为赵简子如果灭掉范中行,就会行成三家分晋的形势,为了挽救晋的一统,因此想去佛肸处。 ②亲于其身为不善者:以其身亲自做坏事的人的地方。于,用法同“以”。 ③ 磷:(lìn)薄。变薄,弄坏。 ④ 涅(niè):一种矿物,可做黑色染料。这里是名词活用作了动词。当染讲,缁(zī):黑。 ⑤ 匏(páo)瓜:葫芦的一种,味苦涩,不能吃。

【语译】

佛肸召孔子去,孔子想去。子路说:“过去我听老师说过:„亲身做坏事的人那里,君子是不去的。‟佛肸在中牟叛乱,您却要去,这是怎么回事呢?”孔子说:“是的,我讲过这话。(但是你知道吗?)不是说过坚硬的东西磨也磨不坏吗?不是说过洁白的东西染也染不黑吗?我难道是只苦葫芦不成?怎么只能系挂在那里不让人采食呢?”

【解读】

本章仍然表现了孔子通权达变的灵活性。

子路生性耿直,刚勇直率。“公山弗扰以费叛召,子欲往。”子路谏。“佛肸以中牟叛召,子欲往。”子路又谏。两次劝谏,表面上看,内容似乎没有什么区别,细加辨析,颇有情趣。 第一次,“子路不悦”,劝谏内容,语气绝决干脆,“末之也已”,没有地方去就算了,有道则仕,无道则隐,“何必公山氏之之也?”何必一定要到公山氏那里去呢?一个语气坚决的反问句,孔子回答,直接从仁道的推行,行为的目的去回答:“夫召我者,而岂徒哉?如有用我者,吾其为东周乎?”既然召用我,难道我会白跑吗?我应在鲁国恢复周朝的礼仪制度。 第二次劝谏,子路面部没有“不悦”之色,语气也比较平静,而且更讲究语言的策略与艺术,“昔者由也闻诸夫子曰”,以子之矛,陷子之盾,用你的话来规谏你,“亲于其身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也。”“危邦不入,乱邦不居。”“为不善者,君子不入。”“佛肸以中牟叛,子之往也,如之何?”开篇用孔子的言语作理论根据,接下来“以中牟叛”的事实指责孔子,认为孔子的理论与事实不符,而您又要前往,“如之何?”虽有质证反问的语气,但毕竟出语委婉迂徐,以探询的口气出现,与第一次劝谏比较,口气缓和多了,孔子的回答也平缓多了,先是承认子路理论的质证,“然,有是言也。”接下来说:“不曰坚乎,磨而不磷。”从硬度角度说。“不曰白乎,涅而不缁。”从颜色角度说。既“坚”“且”“白”是从内质角度讲。接着从外用角度说:“吾岂瓠瓜也哉?焉能系而不食?”瓠瓜苦,剖而可为瓢,不剖干而可为渡水系浮之物,可供使用,不可供食用。孔子取喻,意在供食用,意思是我岂能像瓠瓜一样,仅能供使用,而不能供食用。从内质讲,我属坚白耐用之物,从外用角度讲,我不仅能供使用,亦可供食用。本章孔子答子路劝谏,比前章周备详密,亦表现出孔子通权达变,灵活周详的圣人风范。

【原文】

17.8子曰:“由也!女闻六言六蔽矣乎①?”对曰:“未也。”“居②!吾语女。好仁不好学,其蔽也愚;好知不好学,其蔽也荡;好信不好学,其蔽也贼③;好直不好学,其蔽也绞④;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⑤;好刚不好学,其蔽也狂。”

【注释】

①六言:六个字。这是下文说的仁、知(同“智”)、信、直、勇、刚六种品德。 ②居:坐。 ③贼:害,危害。 ④绞:指说话尖刻。 ⑤乱:小指捣乱闯祸,大指犯上作乱。

【语译】

孔子说:“仲由啊!你听说过六种品德和六种弊病吗?”子路回答说:“没有。”孔子说:“坐下来!我告诉你。爱好仁德却不喜欢学礼度,它的弊病是会变得愚蠢;爱好聪明才智却不喜欢学礼度,它的弊病是放荡不羁;爱好讲诚信却不喜欢学礼度,它的弊病是容易被人利用,害己害人;爱好直率却不喜欢学礼度,它的弊病是说话尖刻刺人;爱好勇敢却不喜欢学礼度,它的弊病是捣乱闯祸;爱好刚强却不喜欢学礼度,它的弊病是胆大妄为。”

【解读】

本章孔子谈“六言六蔽”。

孔子在《泰伯篇》中说:“恭而无礼则劳,慎而无礼则葸,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杨叔达在《论语疏证》中说:

本章言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而《阳货篇》则曰,好直不好学,其蔽也贼;好勇不好学,其蔽也乱。勇之蔽同为乱,直之蔽同为绞,然则二章义实同。特彼言不好学,举其因,此章言无礼,明其果,为异耳。此知不好学者正谓不学礼也。

孔子在《礼记?仲尼燕居》中说:“夫礼,所以制中也”,礼为求中之器,礼,制中,礼求中,礼,亦为中,亦可以理解为度。因此,六言六蔽可以理解为:仁而不知度,愚蠢;智而不知度,放荡;信而不知度,贼害;直而不知度,绞伤;勇而不知度,祸乱;刚而不知度,狂傲。孔子所有的道德范畴,一言以蔽之,“中”而已。

【原文】

17.9子曰:“小子何莫学夫《诗》①?《诗》,可以兴②,可以观,可以群③,可以怨。迩之事父④,远之事君;多识于鸟兽草木之名。”

【注释】

① 小子:指弟子,学生。夫:这或那。指示代词。因为意思较虚,也可不译出。 ② 兴:激发。 ③ 群:合群。也即能与人相处。 ④ 迩(ěr):近。

【语译】

孔子说:“弟子们,你们为什么不学习《诗经》呢?《诗》,可以激发人的志气,可以提高观察能力,可以培养与社会人群相处的本领,可以抒发怨恨的情感。近可以用其中的道理侍奉父母,远可以用其中的道理侍奉君主。还可以多知道一些鸟兽草木的名称。”

【解读】

本章孔子谈诗的功能。

本章谈《诗经》的三大功能,一是诗教以修身。二是诗识以致知。三是诗用以治国。诗教,兴观群怨以修身;诗识,鸟兽草木以致知;诗用,事父事君以治国。“兴”,兴起,振兴,令人兴起振奋,心因美而感动,然后用心观察。“观”,“仰以观于天文,俯以察于地理。”观天地之大,察品类之盛。取法天地,考见得失,辨别穷通进退。“群”,通达则合群相处,群而和众,群而正心,群而兼善天下。“怨”,穷扼则离群索居,托物寄怨,独善其身,“结庐

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怨而不怒,怨而有度,怨而有方,非怨而怒,怒而乱者也。

“兴”以心动,“观”以心用,“群”以正心,“怨”以泄心之忿,兴观群怨皆以心为,心之所为 ,不离温柔敦厚之风,所以孔子说:“诗三百,一言以蔽之,曰:„思无邪‟。”诗风敦厚雅正。《礼记?经解篇》也说:“温柔敦厚,诗教也。”教之也者,心正焉。《大学》说:“所谓修身在正其心者,身有所忿懥则不得其正;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有所忧患则不得其正。心不在焉,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食而不知其味。此谓修身在正其心。”正心乃诗教的根本目的。所谓陶冶性情者,亦在正心。正心诚意修身,然后可以齐家治国平天下。所以《大学》又说:“孝者,所以事君也;悌者,所以事长也;慈者,所以使众也。” 关于多识鸟兽草木之名,来可泓《论语直解》据引清?顾东高《毛诗类释》统计:

《诗经》中出现的谷类有二十四种,蔬菜有三十八种,药物有十七种,草有三十七种,花果有十五种,木和鸟各有四十三种,兽有四十种,马的异名有二十七种,虫有三十七种,鱼有十六种。可见其积累知识的广博,可以多识鸟兽草木之名。

【原文】

17.10子谓伯鱼曰①:“女为《周南》、《召南》矣乎②?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③?”

【注释】

① 伯鱼:孔子的儿子,名鲤,字伯鱼。 ②《周南》、《召南》:《诗经? 国风》第

一、二两部分篇名。周南、召南都是地域名称。周南,大体是汉水流域东部。召南,大体是汉水流域西部。儒家认为这两个地区的民歌合乎礼仪,故采集入《诗经》,名为《周南》、《召南》。 ③ 正墙面:即“正墙,面墙”。正对着墙,面对着墙。意思一样。

【语译】

孔子对伯鱼说:“你学了《周南》、《召南》没有?一个人如果不学习《周南》、《召南》,那就会像面正对着墙壁站着一样(无法看见,也无法行走)了!”

【解读】

本章孔子强调《周南》《召南》的作用。

孔子教儿子,《论语》记载有两次。《季氏篇》说:“不学诗,无以言。”“不学礼,无以立。”本章又说:“女为《周南》《召南》矣乎?”《周南》《召南》是《诗经?国风》开头的两篇,“人而不为《周南》《召南》,其犹正墙面而立也与?”不学《周南》《召南》,犹如面壁而立,寸步难行,《季氏篇》说:“不学诗,无以言。”本章等于说:“不学诗,无以

行。”前者概论,后者详论,前者纲,后者目。关于该诗的背景,前人猜测较多,姑据程树德《论语集释》引《论语述要》:

此章即夫子告伯鱼善处夫妇之意。周南十一篇,言夫妇男女者九;召南十五篇,言夫妇男女者十一,皆无淫荡狎亵之私,而有肃穆庄敬之德;无乖离伤义之苦,而有敦笃深挚之情,夫妇道德之盛极矣。

【原文】

17.11子曰:“礼云礼云①,玉帛云乎哉②?乐云乐云,钟鼓云乎哉?”

【注释】

① 云:句中语气词,有舒缓语气的作用。可不译,也可译成“呀”。下面几个“云”用法同此。 ② 玉帛(bó):指举行礼仪时用的玉器、丝织品等礼器。在孔子看来,礼乐的意义不在于只有玉帛、钟鼓等形式。

【语译】

孔子说:“礼呀礼呀,难道只是指玉帛之类的礼器吗?乐呀乐呀,难道只是指钟鼓之类的乐器吗?”

【解读】

本章孔子谈内容和形式的关系。

事物总是相对的,“文胜质则史,质胜文则野,文质彬彬,然后君子。”文质恰当而又高度的结合,合“中”之度,是最高的境界,但事实上“中而又中”的境界是很难做到,或者说根本做不到,一般说做到“中而不失其正”就已经是很高的境界了,所以孔子在“文”与“质”发生偏颇矛盾不能协调时,他更强调质,比如:“礼,与其奢,宁俭;丧,与其易,宁戚。”礼的“奢”“俭”发生矛盾时,取“俭”而去“奢”,丧礼的周备详尽与悲痛哀戚发生矛盾时,宁去其“易”而取其“戚”。当然在“礼”之有无的大原则时,孔子又取其礼,如对“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孔子曰:“尔爱其羊,吾爱其礼。”又如孔子在《八佾篇》中说:“人而不仁,如礼何?人而不仁,如乐何?”孔子以仁为本,以礼乐为末,本章中孔子又以礼乐为本,以玉帛钟鼓为末,在文与质,本与末相对而不能协调的矛盾状态时,重主要矛盾而轻次要矛盾,这是孔子哲学“质”“文”关系的重要观点。孔子重“质”轻“文”,重本轻末。钱穆在《论语新解》中说:“玉帛,礼之所用。钟鼓,乐之所用。人必先有敬心而将之以玉帛,始为礼。必先有和气而发之以钟鼓,始为乐。遗其本,专事其末,无其内,徒求其外,则玉帛钟鼓不得为礼乐。”

【原文】

17.12 子曰:“色厉而内荏①,譬诸小人②,其犹穿窬之盗也与③?”

① 色厉:外表严厉。内荏(rěn):内心怯懦,软弱。 ② 譬诸小人:拿小人来作比喻。③ 穿:穿洞,挖洞。窬(yú):洞。盗:上古的“盗”指小偷。

【语译】

孔子说:“外表严厉而内心怯懦的人,如果拿小人来作比喻,大概就好像挖洞穿墙偷东西的小偷吧?”

【解读】

孔子对“色者而内荏”类小人的指斥。

子夏认为对君子的观察,由远而近有三种变化。

“望之俨然”,端庄严肃,浩然一身正气,有凛然不可侵犯之势。

“即之也温”,当你走近他时,温煦和睦,如春风拂面,有蔼然长者之风。

“其言也厉”,当你与他交谈时,言辞犀利,铿锵有力,有刚毅不可撼动之力。 “色厉而内荏”者刚好与之相反,由外而内,亦有三种变化:

远望有“俨然”之气,虚张声势,故作矜持。

走近他,则呈怯懦之状,内心怯懦,腹中空虚。

与之交谈,则巧言柔佞,言辞支离,呈扭泥之态。“色厉而内荏”,欺世盗名,表里不一,犹如穿墙打洞的小偷,首鼠两端,逡巡而行。

梁?皇侃在《论语义疏》说:

“当此之时,外形恒欲进为取物,而心恒畏人,常怀退走之路,是形进心退,内外相乖,如色外矜正而心柔佞者也。”

对“内荏而色厉”者,仿子夏的话生造一句:“望之俨然,即之也弱,其言也佞。”君子是内刚毅而外柔顺,小人是外威猛而内怯弱。孔子给我们描绘的这种人,历经2500多年,仍然频频活跃在我们现实生活之中,经常在台下听某某官员作反腐倡廉的报告,未经过几天,自己却因贪污索贿而锒铛入狱,“因嫌钞票少,反致锁枷扛。”反腐倡廉的报告听得越多,孔子2500年前的话,在耳边回响就越久。“色厉而内荏”,譬如入室行窃的小偷,台上高谈阔论,台下鸡鸣狗盗,何苦来哉!

17.13子曰:“乡愿①,德之贼也。”

【注释】

①乡愿:指丧失原则,同于流俗,媚世欺心伪善者。

【译文】

孔子说:乡愿,实是道德的败坏者。”

【解读】

本章是孔子论“乡愿”。

孔子在《里仁篇》中说:“唯仁人能爱人,能恶人。”有仁德的人,是非分明。荀子在《不苟篇》中也说:“君子崇人之德,扬人之美,非谄谀也;正义直指,举人之过,非毁疵也。”有德的君子扬善并不隐恶,善恶分明。乡愿似的人则不同,不分是非曲直,人云亦云。孟子在《尽心篇下》中对这类人有详细的描述:

“非之无举也,刺之无刺也,同乎流俗,合乎污世,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众皆悦之,自以为是,而不可与入尧舜之道,故曰„德之贼‟也。孔子曰:恶似而非者:恶莠,恐其乱苗也;恶佞,恐其乱义也;恶利口,恐其乱信也;恶郑声,恐其乱乐也;恶紫,恐其乱朱也;恶乡原,恐其乱德也。”

这类人,找他的错误,找不到,“非之无举也”,无法举证。想责备他,却无可责备,“刺之无刺也”,无法针砭他。圆滑老道,精通世故,同流合污,似德非德,善于取媚,精于取巧,不偏不倚,貌似公正,实则首鼠两端,投机取巧,无仁爱之心,无是非之明,所以孔子说:“乡愿,德之贼也。”乡愿者,败坏道德的蟊贼。

【原文】

17.14子曰:“道听而涂说①,德之弃也。”

【注释】

① 涂:通“途”。

【语译】

孔子说:“在路上听到传言就到处去传播,这是对道德的背弃。”

本章是孔子对道听途说者的批评。

孔子说:“非礼勿听,非礼勿言。”“礼,所以制中也。”礼有时中,恰当之意。道听,听之太易,则听之不当,听之无据;途说,说之太易,则说之不当,说之无据。孔子又说:“听思聪,言思忠。”聪,清楚明白;忠,忠于事实。听若不思聪,则有壅塞蔽明之失,言若不思忠,则有巧言柔佞之嫌。“非礼勿视,非礼勿言。”乃为“仁”之细目,“听思聪,言思忠”乃为德之深省,道听违礼,途说违忠。“仁”者,德也,“道听涂说”,听之于道路,说之于道路,必多谬妄,“所以为有德者弃也,亦自弃其德也。”(皇侃语)

另,“德之弃也”乃歧义句,有两解:一解自弃其德,“德”乃“弃”的前置宾语。之,前置宾语的语法标志。另一解,有德者弃也。“德之弃”,主谓短语,“之”用主谓短语之间,取消句子的独立性。该句因歧义而呈两解,但其两解含义恰好兼具而又赅通。

【原文】

17.15 子曰:“鄙夫可与事君也与哉①?其未得之也,患得之②。既得之,患失之。苟患失之,无所不至矣③。”

【注释】

① 鄙夫:鄙陋、庸俗,品德低下的人,也与哉:语气助词连用,重点在最后一个词,译为“吗”。 ② 患得之:实为“患不得之”。“之”代词,作“患得”的宾语,泛指利闻名禄以及地位。 ③ 无所不至:没有他做不到的事。即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

【语译】

孔子说:“一个鄙俗的人,难道可以和他一起侍奉君主吗?他在没有得到的时候,总担心得不到。一旦得到了,又担心失掉它。一个人如果总担心失掉,就会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

【解读】

本章孔子对无德鄙夫心理状态的描绘。后人已将其略缩为成语:“患得患失”。

“无所不至。”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无所不至”一语,依本章叙述顺序,似乎是仅仅对“患失”而言,其实不妥,应该包含“患得。”全文意思应该是鄙夫“患得患失”均“无所不至”,互文足义,举后以包前。孔子叙述的时候,采用的是顶针的修辞方式,“患得之”,前一句末尾的句子,用于后一句的开头,“既得之”,“患失之”又启下一句“苟患失之”,首尾相衍,蝉联而下,文势畅达。从叙述的方式角度看,“无所不至”也应包括“患得”的内容。

有关“患得患失”的例子,举不胜举。我们身边几乎每天都上演着类似的例子,笔者仅举春秋时代齐桓公的三个鄙夫奸臣易牙、开方、竖刀。管仲病重,桓公垂暮之年,桓公要求管仲推荐接任宰相职务的人才,桓公向管仲提出了易牙、开方、竖刀三人,管仲坚决反对,说易牙“杀子以适君,非人情,不可。”说开方“倍亲以适君,非人情,难近。”说竖刀“自宫以适君,非人情,难亲。”一个将自己的亲生儿子煮汤给齐桓公喝,用心残忍;一个弃千乘太子之尊而侍奉君王,居心难测;一个自行阉割以讨好君王,其用心险恶。其三人,为讨好谄媚齐桓公,“无所不用其极”,“无所不至”。果不出所料,仅一年,桓公病重,三人谋反作乱,囚禁桓公,桓公病饿而死,死后无人掩葬,一直到尸体腐烂,“虫流于户”。堂堂春秋霸主,死得如此惨痛,可见鄙夫奸臣作乱之可恶,亦可见桓公虽有称霸中原之才,但无察小人奸佞之能,祸及其身,岂不宜乎!

另外,以上“色厉”“乡愿”“道听”“鄙夫”四章,意义大略相近,可用一“伪”字概括。“色厉而内荏。”伪色;“色取仁而行违。”“巧言令色,鲜矣仁。”善于伪装。“乡愿,德之贼也。”伪德,“居之似忠信,行之似廉洁。”善于取悦于人。“道听途说,德之弃也。”伪学,“古之学为己,今之学为人。”古人学习是为了修炼自己,提高修养,今人学习是装模作样,借以炫耀,所以不愿深下功夫,道听途说,得来全不费工夫,传扬也不费力气。道貌岸然者是这一类人。“鄙夫患得患失,无所不至。”伪官,“志于道德,圣贤之徒也,志于功名,豪杰之士也,志于富贵,即鄙夫也。”(引自《论语集释》)鄙夫,一心在于官爵富贵,患得亦为官,患失亦为官,做官是假,求财是真。官场多伪装。

自“色厉”至“鄙夫”,四章大意,正如清刘宝楠引《经义说略》所说:

语意大略相同。皆言中不足而外有余,盖貌为有德则色厉,而阴实小人故内荏,貌为好学则道听,而中无所守故涂说,是故居则为乡愿,出则为鄙夫,欺世盗名之徒,其害可胜言哉!

【原文】

17.16子曰:“古者民有三疾,今也或是之亡也①。古之狂也肆②,今之狂也荡;古之矜也廉③,今之矜也忿戾④;古之愚也直,今之愚也诈而已矣。”

【注释】

① 是之亡:没有这些毛病。“是”为否定句代词作宾语,宾语前置。“之”为前置标志。亡,通“无”,没有。 ② 肆:直,正直。 ③ 矜:矜持,自尊自大。廉:方正,有棱角。引申为直或正直。 ④ 忿戾:凶恶,蛮横。

【语译】

孔子说:“古代的人有三种毛病,现在恐怕连这三种毛病也比原来不一样了。古代狂妄的人不过放肆一点,现在狂妄的人简直是放荡不羁;古代骄傲自大的人只是不可冒犯,现在骄傲自大的人却凶横不讲理;古代愚笨的人简单率直,现代愚笨的人一味欺诈。”

本章孔子谈“狂”“矜”“愚”三者古今的变化。

本章理解难点在“肆”“廉”“直”三个字上,“肆”,有“直”“正直”的含义。《易?系辞下》:“其言曲而中,其事肆而隐。”李鼎祚《集解》引虞翻曰:“肆,直也。”有时“肆”“直”连用,系同义复合词,《礼记?乐记》:“肆直而慈爱”,郑玄注曰:“肆,正也。”肆直,正直。“廉”也有“直”“正直”的含义。“廉”的本意指物体外露的棱角,《礼记?月令》:“其器廉以深”,引申为直“直”或“正直”,《庄子?让王》:“人犯其难,我亨其利,非廉也。”《荀子?不苟篇》:“君子宽而僈,廉而不刿。”君子宽宏而不怠慢,正直而不伤害人。“廉而不刿”衍化仿造一句,即“廉而无礼则刿”,与“直而无礼则绞”意义相近,将后一句稍加略缩,即“直而不绞”,与“廉而不刿”意同,“廉”有“直”的含义,勿需繁证。

肆、廉、直三辞一义,均有“正直”的含义,从修辞学角度讲是避复或者是变形不变义的一种重复。

孔子说:“古之狂也肆”,“矜也廉”,“愚也直”。所说古人的三种毛病均有一个度,一个基础,这个度就是“正直”,这个基础也是“正直”,古人的狂就是狂,矜就是矜,愚就是愚,古者三疾是在正直的范围之内。今人的狂就不是狂,矜就不是矜,愚就不是愚,古者三疾,今天已经没有了。古人的狂,今人把它变成放荡,放纵,肆意妄为;古人的矜,今人把它变成暴怒忿戾,气嚣乖张。古人的愚,今人把它变成挟私狡诈,奸佞惑世。“今也或是之亡也。”说的就是古人三疾:“狂”、“矜”、“愚”,今人则是“荡”、“忿戾”、“诈”。孔子在本章中指责的是一种社会风气的衰败。有趣味的是,孔子是从人类的毛病讲起。人类的毛病在世风日下的情况下,也如基因裂变一样,变得面目全非,令人警醒。

【原文】

17.17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

【解读】

这条重出,见《学而篇》,第3章。

【原文】

17.18子曰:“恶紫之夺朱也①,恶郑声之乱雅乐也②,恶利口之覆邦家者③。”

【注释】

① 紫:红色和蓝色混合成的颜色,不是正红色,但却很接近。朱:大红色。古代称“朱”为正色。 ② 郑声:郑国的民间音乐。古人认为它淫靡放荡,不能登大雅之堂。雅乐:周王朝的正统音乐。雅,典雅。 ③ 利口:口齿伶利,也即花言巧语。

孔子说:“我憎恶用紫色取代大红色;憎恶用郑国的音乐扰乱典雅的音乐;憎恶用巧嘴利舌颠覆国家的人。”

【解读】

本章记载孔子对似是而非的指责。

孔子与颜回在《颜渊篇》中讨论什么叫“仁”,孔子告诉颜回“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动。”“非礼勿视”,就颜色而言,则是“恶紫之夺朱也”;“非礼勿听”,就音乐而言,则是“恶郑声之乱雅乐也”,“非礼勿言”,就语言而言,则是“恶利口之覆邦家”。“夫礼,所以制中也。”“礼”,即为恰当适中,颜色非正色不视,音乐非典雅不听,言辞非中綮不说。当然视听言动,非仅仅就只是声色言辞,但声色言辞就人而言,已近大端,不可不慎。 孔子本章“三恶”,孟子在《尽心篇》下引孔子话有“六恶”,录以供参考。

“恶莠,恐其乱苗也;恶佞,恐其乱义也。恶利口,恐其乱信也;恶郑声,恐其乱乐也。恶紫,恐其乱朱也;恶乡愿,恐其乱德也。”

【原文】

17.19子曰:“予欲无言。”子贡曰:“子如不言,则小子何述焉?”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

【语译】

孔子说:“我不想再说什么话了。”子贡说:“您如果不说话,那我们这些学生还传述什么呢?”孔子说:“天说了什么呢?但春夏秋冬四季照样运行,万物照样生长。天说了什么呢?”

【解读】

本章探讨无言之教。

教,有两类,一是有言之教,一是无言之教。或曰有可言之教,有不可言之教。犹如道家的道有两种一样。有可道(言)之道,有不可道(言)之道。所以老子说:“道可道,非常道。”道可道(言),则非恒常之道,道无可道(言),乃常道。同理,教可教,则非常教,教不可教,乃恒常之教。因此,我们说:有言之教,是普通的教,是可教之教。无言之教,是恒常之教,是不可教之教。可言之教,教“三纲”,教“八目”,教“修身”,系可言状之教;教是为了不教,言是为了不言,无言之教是有言之教的升华。不可言之教,境界则更高,是圣人之教,所效之道,乃天道。“巍巍乎,唯天唯大,唯尧则(效法)之。”(《泰伯》)

“天生神物,圣人则之,天变化,圣人效之,天垂象,见吉凶,圣人象之。”“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易传?系辞》)

孔子所说:“予欲无言”,所讲时间,应是晚年,天、地、人三道,有关人道,孔子对弟子业已述说殆尽,天地之道,当由弟子用心体察。“予欲无言。”意在告诉弟子静思默察以识天地之道。人道修炼,最高境界当是效法天道。在这一点上儒道是相通的,老子在六十三章中说:“为无为,事无事,味无味。”把无为当作有为,把无事当作有事,把无味当作有味。在四十三章中又说:“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稀及之。”说的也是“无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很少有人做得到。一部《易经》乃是效法天道的典范,六十四卦,三百八十六爻,均是尽人事以法天道,如效法天道刚健,君子当以自强不息,如效法地道柔弱,君子当以厚德载物。天道刚健,何言哉!地道坤柔,何言哉!孔子教弟子也是意在引导他们超凡入贤以达圣境。子贡悟性极强,都未能明白孔子的一番用心,仅仅理解为“子如不言,小子何述焉。”子贡的认识在天、地、人三道上,仍停留在繁琐的人道之上,没有理解孔子超圣之境界。于是孔子说:“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春夏秋冬,依时运行,云行雨施,品物流行,万物资生。譬如人道守信,孔子说:“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天道亦当守信。北齐思想家刘昼说:“故春之得风,风不信则花萼不茂,花萼不茂,则发生之德(功能)废。夏之得炎,炎不信则卉木不长,卉木不长,则长嬴之德废。秋之得雨,雨不信则百谷不实,百谷不实,则收成之德废。冬之得寒,寒不信则水土不坚,水土不坚,则安静之德废。以天地之灵,气候不信,四时犹废,而况于人乎?”

“四时行焉,百物生焉。”这就是天地之道。“气候不信,四时犹废。”人当效法天地之道,恪守信誉,以行无言之教。

【原文】

17.20孺悲欲见孔子①,孔子辞以疾。将命者出户②,取瑟而歌,使之闻之。

【注释】

①孺悲:鲁人,鲁定公曾命他向孔子学士丧礼,故亦是孔子学生。孔子为何拒见,待考。②将命者:奉命的人。这里指传话的人。

【语译】

孺悲想见孔子,孔子以生病为理由推辞不见。传话的人刚出门,孔子便取过瑟来边弹边歌,故意让孺悲听见。

【解读】

上章谈无言之教,本章谈“不屑之教”。

孔子是伟大的教育家。他教育思想的核心是因材施教,围绕“因材施教”而展开的方法则有很多:对绝顶聪明的子贡用无言之教引导他臻入圣境,对较为愚纯、性格憨直的樊迟以及宰我则采用传言之教,对颇有权势的孟懿子则采取模糊教育法,对悲戚忧伤的弟子则采用快乐教育法,对耿直刚勇的子路则采用直言教育法,对孺悲则采用“不屑之教”。

“孺悲欲见孔子。”孺悲,鲁国人。鲁哀公曾派他去向孔子学习士丧礼。孔子不愿见孺悲的确切原因已无法查考。有人说按当时礼节,年轻人初次见年长位尊的人一定要有介绍人,孺悲没有介绍人,所以孔子推病不见。也有人说孺悲得罪过孔子。孔子不想见他,不想见也罢,却“辞以疾”,推辞身体欠佳,“辞以疾”也罢。“将命者出户”,传话的人刚出门,孔老夫子却又“取瑟而歌”。“取瑟而歌”也罢,孔子似恶作剧一般“使之闻之”。从表面看,孔子似乎是有意调侃戏弄于他,实则是一种不屑之教。对孺悲则不值得采用耳提面命,口授心传的教育方法,即如孟子在《告子篇下》中说:“教亦多术矣,予不屑之教诲也者,是亦教诲之而已矣。”教育的方法多种多样,以不屑之教教诲他,亦是教之诲之。无言之教是对贤人设教,传言之教,直言之教是对有德的君子施教,模糊之教是对有位无德的君子施教,快乐之教是对众弟子心理设教,不屑之教也是对无位无德的凡庸之辈行教。

【原文】

17.21宰我问①:“三年之丧②,期已久矣。君子三年不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旧谷既没,新谷既升③,钻燧改火④,期可已矣⑤。”

子曰:“食夫稻⑥,衣夫锦⑦,于女安乎⑧?”

曰:“安。”“女安,则为之!夫君子之居丧,食旨不甘⑨,闻乐不乐,居处不安⑩,故不为也。今女安,则为之!”宰我出。

子曰:“予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

【注释】

① 宰我:名予,字子我。孔子学生。 ② 三年之丧:古代礼制:父母死了,要守孝三年。可这种礼制已经很久不被遵循了,宰我向孔子请教,意在讨论是否能重新制订丧礼的时间。 ③ 升:登场。 ④ 钻燧改火:古代钻木取火,所用的木头四季不同,春用榆柳,夏用桑枸,秋用柞楢(yóu),冬用槐檀。此为岁月年轮,叫钻燧改火。改火,即改木取火。 ⑤期:一周年。已:止,结束。 ⑥ 食夫稻:古代北方以小米(稷)为主要食物,水稻为珍品,故服丧的人不能吃。 ⑦ 衣夫锦:古人服丧时穿素色麻布孝衣,不能穿有文采的丝织品。 ⑧于女安乎:对你来说心安吗。 ⑨ 旨:滋味美。这里指味美的食物。甘:香甜,甜美。 ⑩居处:古代服丧期间,要住在临时搭的简易草棚或木棚里守孝三年,睡在草编的垫子上,枕的是土块。这里的居处指住在平日所住的房子里。

【语译】

宰我问:“父母死了,子女守孝三年,我看一年就算够久了。一个君子三年不讲习礼仪,礼仪一定会废弃掉;三年不演奏音乐,音乐一定会失传。旧谷子已经吃完,新谷子已经上场碾出来,钻火用的木头也轮换了一遍,所以守孝一年也就可以了。”孔子说:“(父母死了,不到三年,)你就吃那白米饭,穿上那锦缎衣,对你来说心里安吗?”宰我说:“心安。”孔子说:“你要觉得心安,那就去做吧!君子在服丧期间,吃美味不感到香甜,听音乐不觉得快乐,住在舒适的家里不感到舒适,所以不那样做。如今你心安,你就去做好了!”宰我出去后,孔子说:“宰予真不仁啊!儿女生下来,要到三年以后,才能离开父母的怀抱。为父母服丧三年,是天下通行的丧礼呀。难道宰予就没有从他父母怀抱中得到三年的爱抚吗?”

【解读】

本章是有关丧制的争论。

关于丧制三年,如《宪问篇》中说:“殷高宗守丧,三年不言。”孔子认为丧制三年,不仅是高宗一人这样做,“古之人皆然。”据分析,孔子以前的守丧三年只是部分人的一种自觉的行为,不具有普遍性,亦未上升为一种制度。到孔子时,孔子则主张成为一种理性的制度。宰我与孔子的这场旷古争论,据推测应该是在这种制度确立与否的时候,孔门尚在酝酿讨论之中,于是宰我提出了反对意见。宰我认为:“三年之丧,期已久矣。”守丧三年,时间太久了。孔子认为:“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宰我的论据是:“君子三年不为礼,礼必坏;三年不为乐,乐必崩。”“礼”“乐”教育,是孔门教育的重要内容。三年之丧,与礼乐教育发生矛盾,严重抵牾,难能协调,故而提出“旧谷既没,新谷既升,钻燧改火,期已久矣。”四季更替,光阴轮转,钻木取火,依时而行,旧的生命完结,新的生命开始。守丧也是对旧的生命的怀念,一年时间即可。宰我的辩论,有理有据还有具体的措施。孔子的反驳显然显得有些无可奈何,“食夫稻,衣夫锦,于女安乎?”父母去世,你吃细粮穿锦缎,心安理得吗?从心理的角度,寄期望唤醒宰我的“慎终追远”的孝敬之情,谁知宰我刚直,在孔子面前毫不退让,也不客气,对“于女安乎”的问话,他公然回答“安”,孔子无可奈何,只好作让步,“女安,则为之。”但孔子毕竟不服气,又说了一番道理:“夫君子之居丧,食旨不甘,闻乐不乐,居处不安,故不为也,今女安,则为之。”孔子承接礼乐而申说,饮食音乐居处均应节制。 这场争论,今天读来,至少给我们两点思索。

一是孔子教学的民主精神。孔子一代圣师,弟子不可能对他不尊重,但弟子对老师的争论火药味十足,大胆率然,毫不畏惧。亦不退缩。回答问题也干脆简捷,绝不转弯抹角,曲意逢迎。一边表现宰我创新精神,一边表现孔子教学的民主精神。如果不是孔子一贯的循循然善诱人的教学方法,以及民主教育的理念的作用,宰我恐怕也不敢对老师如此胆大直言。 二是传言之教。孔子的传言之教,常常用于当面难启齿,不便深说,便改为背后传言,这种方法,用的好,可以收到极好的效果。一则保护受教者的自尊。二则避免正面冲突,用得不好,则易误会说坏话。孔子经常用到这类方法,这次与宰我的冲突,有些白热化,冲突十分明显。孔子则采用了传言之教。“予(宰我)之不仁也,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之通丧也,予也有三年之爱于其父母乎?”而且把宰我的这种改丧制三年

为一年的行为上升到“不仁”的高度,孔子既不轻许弟子以“仁”,但也不轻责弟子以“不仁”,孔子对宰我既骂他白天睡觉,“朽木不可雕也。”又骂他“予之不仁也”,骂“朽木”为当面指责,骂“不仁”为传言之教。宰我在孔门言语科里是高材生,但对丧制三年改变,孔子则十分生气,当然从历史发展到今天来看,宰我是胜利者,丧期三年的确行不通,但儒学仁爱精神最具体的表现则是孝道,“生,事之以礼,死,葬之以礼,祭之以礼”的仁爱精神却是亘古难变的。

【原文】

17.22子曰:“饱食终日,无所用心,难矣哉!不有博弈者乎①?为之,犹贤乎已②?”

【注释】

① 博弈(yì):下棋。 ② 贤:好,胜过。乎:介词,表比较,用法同“于”。可译为“比”。已:止,这里指什么都不干。

【语译】

孔子说:“整天吃饱了饭,却不动一点脑筋去干点正事,这种人真难办!不是有下棋的游戏吗?下棋也比什么都不干强。”

【解读】

本章是孔子对“饱食终日”者的批评。

“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小人肠肥脑满,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弃有道而非焉。君子如切如磋道学也,如琢如磨自修也,道盛德而难忘。小人群居终日,言不及义,摇唇鼓舌,玩弄小聪明,弃德而速朽之人,无所用心,懈怠懒惰,好行小慧,精于算计,俱归为“难矣哉”。

【原文】

17.23子路曰:“君子尚勇乎?”子曰:“君子义以为上①,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而无义为盗。”

【注释】

① 义以:即“以义”。介词宾语“义”由于强调而前置。上:指最高尚的品德。

【语译】

子路说:“君子崇尚勇敢吗?”孔子说:“君子最崇高的是义,假如君子只有勇而不讲义,就会犯上作乱;小人有勇而不讲义就会去偷窃。”

【解读】

本章孔子谈“君子”“小人”无“义”所带来的灾害。

“君子”有三类,A有德,B有位,C有德有位,德位合而观之。A类有德而无位,B类有位而无德,C类德位俱全。“小人”亦有三类,A无德,B无位,C无德无位。君子小人合而观之,君子A类与小人B类全同,B类“小人”仅从地位而言,孔子也多次谦称自己为“小人”,有德而无位,B类小人与AC类小人全异,君子C类与小人C类全异,君子B类与小人A类全同。“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小人有勇无义而为盗”,“勇而无礼,勇而无义,勇而无德,君子有地位无德无义无礼则谋反,小人无德无位无义无礼则行盗。一则为乱,一则为盗,窃国者为侯为王,窃钩者为寇为盗,名不同而实相同,无德而已矣。孔子诫人修德,无德者地位越高,危害越大,有德者地位越高,造福越大。

【原文】

17.24子贡曰:“君子亦有恶乎?”子曰:“有恶:恶称人之恶者①,恶居下流而讪上者②,恶勇而无礼者,恶果敢而窒者③。”曰:“赐也亦有恶乎?”恶徼以为知者④,恶不孙以为勇者⑤,恶讦以为直者⑥。”

【注释】

①恶称人之恶者:第一个“恶”读(wú),第二个“恶”读(è),厌恶传扬别人坏处的人。称人之恶者,者字结构,名词性质。称,称道,传达宣扬。 ②流:疑为衍文。较早版本的《论语》无“流”。讪(shàn):诽谤,攻击。 ③窒:阻塞不通。这里指顽固不化。 ④缴(jiǎo):窃取,抄袭。知:同“智”。 ⑤孙:通“逊”。谦虚。 ⑥讦(jié):揭发、攻击别人的隐私。

【语译】

子贡说:“君子也有憎恶吗?”孔子说:“有憎恶,君子憎恶传扬别人坏处,憎恶处在下位而诽谤在上位者,憎恶有勇力却不讲礼的人,憎恶果断勇敢而闭塞不通的人。”孔子说:“赐,你也有憎恶吗?”子贡回答说:“揭发我憎恶抄袭别人的东西却自以为聪明的人,憎恶毫不谦逊还自以为勇敢的人,憎恶攻击别人的隐私还自以为正直的人。”

【解读】

《论语》全书,共有十恶,均在《阳货篇》。恶紫、恶郑声、恶利口。本章七恶,孔子有“四恶”,子贡有“三恶”。

孔子四恶,依朱熹说:“称人恶则无仁厚之意,下讪上则无忠敬之心,勇而无礼则为乱,果而窒则妄作。”“果敢而窒者”,似应理解为果敢固执,不通权变,权变则属“义”。称人之恶,过分夸张扬人之恶,系不“仁”,“居下讪上”,为下则好非其上,攻上之恶,系不忠。勇而无

礼,“君子有勇而无义为乱。”勇而为乱,不如无勇。孔子所恶,不“仁”不“义”不“忠”不“勇”。子贡三恶,“徼以为知者。”剽窃抄袭以为智,“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徼以为知,实为不智。“不孙以为勇者。”待人接物,狂傲不羁,自以为勇敢,实为不勇。讦以为直者”,攻人隐私,隐善扬恶,而自以为正直仁厚。子贡所恶不仁不智不勇,“徼”“讦”“不逊”与“智”“仁”“勇”似是而非,犹如乡愿,貌似忠厚,实为“德之贼也”,孔子四恶子贡三恶,亦为“德之贼”,当在细辨深戒之列。

“称人之恶”,“许以为直”,均以为“不仁”之举,前者攻人之恶,后者攻人之私。“勇而无礼”“不逊为勇”,均为“不勇”。前者无礼则乱,后者无礼则狂。

【原文】

17.25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①,近之则不孙②,远之则怨。”

【注释】

① 难养:难以调教。 ② 不孙:不谦逊,无礼貌。孙:通“逊”。

【语译】

孔子说:“只有女子和小人是很难调教的,亲近了,他们就会无礼;疏远了,他们又会报怨。”

【解读】

本章是孔子对无德小人以及无德女子的批评。

本章文字争议极大,多以为孔子轻视妇女,其实不然。

我们姑不去曲证孔子是否轻视妇女,仅就本章文字也难有此说。说“女子”难养即轻视妇女,据此推理,说“小人”难养,岂不是也轻视男子,何以说了女子就是轻视妇女,说了“小人”就不是轻视男子?一说到女子就认为轻视,照此推理,《论语》一书多有对男子的批评,指责乃或鞭笞,岂不是满本对男子的轻视。可见孔子轻视妇女一说实难成立。

其二,“小人”本不当专指男子,小人有三个义项。前面多次说到,A无德者,B无位者,C无德位者,“无德”是小人的本质属性,女子中也有小人,女子与小人相对而言,小人单指男子,女子单指女人,从相对义又相补足的角度看,即互文足义,女子当含小人意,小人亦当含女子义,无德的小人似的女子,无德的女子似的小人。换一种说法,女子中有小人,小人中有女子。

其三,“小人”“女子”,从朱熹的注里可以看出,他认为小人即仆隶下人。“女子”即侍婢类的女子,此说将“小人”范围界定太窄。无德的小人仅指仆隶下人,与社会事实不符。无德

的小人随处可见,相反的,真正的近身的“仆隶下人”应好对待得多,相反是社会小人难以调教。

其四,“养”不当训解为“供养”,而应是调教,教养,“养”有教的含义。教养,如《礼记?文王世子》:“立太傅,少傅以养之,欲其知父子君臣也。”郑玄注:“养者,教也。”“养”有“教养”义,无须繁证,“养”为“调教”,“教养”,而“女子”“小人”当为社会之人,而非朱熹说家庭所供养的仆妾之人。

其五,“近之则不逊,远之则怨。”非小人有此特点,君子也当注意,“朋友数,斯疏也;事君数,斯辱也。”人与人之间交往当讲究距离,君臣、父子、朋友、夫妻、兄弟之间均应有一段距离,距离产生美,对女子和小人调教时也应保持距离。当然这个距离必须是适中合理的距离,否则不是怨恨就是傲慢。

【原文】

17.26子曰:“年四十而见恶焉①,其终也已②。”

【注释】

① 见恶:被厌恶。见,助词,表被动。可用“被”译出。 ② 其:语气助词,表猜度。可译为“大概”、“恐怕”。终:终生。已:完。

【语译】

孔子说:“(一个人到了)四十岁还被人厌恶,他这一辈子恐怕也就完了。”

【解读】

本章是孔子对“当立而不能立”“当不惑而仍惑者”的批评。

孔子将人生划分为六个阶段:“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易经乾卦也将人划分为六个阶段:初九,潜龙勿用;九二,见龙在田;九三,君子终日乾乾;九四,龙跃于渊;九五,见龙在天,利见大人;上九,亢龙有悔。从孔子的划分看,一个人到了四十岁,当属不惑之年,从乾卦看,当属立行于世的君子。人到中年,事业功名当有所成,品德修养当渐进佳境,不犯糊涂。然而若仍被人厌恶嫌弃,事业修养一无所成,犹如孔子讨厌的原壤一样,“幼而不孙弟,壮而无述焉,老而不死。”“ 其终也已。”无可救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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