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程晓堂
中小学教材教学 2015年04期
《国务院关于深化考试招生制度改革的实施意见》（国发[2014]35号，以下简称“实施意见”）的发布标志着高考体制和机制的改革已经启动，并且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1]外语科目的高考因为有可能率先实行多次考试和社会化考试，更是牵动了全社会的神经。由于高考在中国的特殊地位和作用，高考改革必然对社会的很多方面产生影响，而对基础教育阶段的课程设置和教育教学的影响则可能更广泛、更深远。
其实，在国家正式发布“实施意见”之前，关于英语高考改革的讨论就不断出现在各种媒体上，涉及的主要问题包括：高考究竟要不要考英语（或其他外语语种）？如果不在统一的高考时间进行英语考试或实行社会化英语考试，是否意味着英语不重要或国家对英语不重视？英语高考改革对学校的英语教育教学和校外英语教学可能带来哪些影响？英语高考改革对英语教师的职业前景是否会产生影响？[2]虽然这些问题关注的重点不同，但彼此都有相互的关联性。比如，如果英语教育的重要性或受重视程度真的降低了，一线英语教师的课堂教学将受到极大的挑战，学生的学习积极性可能会降低，英语教学的可用资源可能会减少。[3]对于大多数一线英语教师来说，虽然他们也关心英语高考改革可能带来的方方面面的影响，但他们最关心的可能还是课堂教学如何适应高考改革。也就是说，英语高考改革以后，如何帮助学生取得理想的考试成绩。
笔者认为，就学校的英语教育教学如何适应英语高考改革而言，我们可以从宏观和微观两个层面来思考。
二、英语高考改革可能带来的宏观影响
从宏观层面上讲，英语高考改革可能导致学生对英语学习的重要性的认识以及他们在英语学习方面的动机、积极性和努力程度等方面的变化，也可能导致英语教育教学环境和条件的变化。这些变化可能是积极的，也可能是消极的。如果正如教育部门所期待的那样，英语高考改革确实给学生的英语学习带来积极影响（如减轻学生的学习负担、克服应试教育的倾向、增加考试的机会），那么改革将会给一线英语教师创造更有利的英语教学大环境和教学条件。英语教师可以更加大胆地进行教学改革尝试，可以在课堂上进行更多的语言实践活动，更加注重培养学生的语言运用能力。但是，如果英语高考改革被理解为“给英语降温”，那么改革不会像人们期待的那样产生积极的影响，而是产生消极的影响，如导致英语教育的重要性和受重视程度降低，学生学习英语的积极性降低，努力程度降低。如果这样，一线英语教师的教学将面临巨大的挑战：教学效果不仅不会提高，反而可能下降；教师的教学负担不仅不会减少，反而可能增加；英语教师的地位和职业前景将不容乐观。
不管英语高考改革对学生的英语学习带来的影响是积极的还是消极的，英语教师都需要做好思想准备。如果高考改革给英语教育教学带来积极的影响，对于英语教师来说，也绝对不是万事大吉。因为学生对英语学习可能有更多、更高的需求，比如更合理和更灵活的课程设置、更丰富的学习内容、效率更高的课堂教学方式与方法。教育行政部门、社会、家长对英语教育的期望值可能更高，这就要求英语教师不断改进英语教学，使学生的英语学习不再那么苦、那么累，不仅课堂教学要真正培养学生的实际语言运用能力，同时还要确保学生在英语考试中取得好成绩。这样，以往通过应试教育来提高学生考试成绩的做法可能就不能适应学习的需要了。
如果出现事与愿违的情况，即英语高考改革给英语教育带来了消极的影响，那么教师则面临更大的挑战。如果考试改革导致学生学习英语的积极性和努力程度降低，教师可能需要在教学上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也需要有更多的办法来激发和保持学生的学习积极性。如果英语教育的受重视程度降低，国家、学校和社会在英语教育方面投入的资源可能减少，[4]英语教师可利用的资源将得不到保证，教师的工作环境和条件将得不到改善。如果实行社会化考试和多次考试，学生可能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投入到考试中和社会英语培训中，学校正常的英语教育教学可能受到冲击。这样英语教师就需要通过更有吸引力的课堂教学把学生“留”在课堂。同时，教师还要研究如何保证正常的课堂教学与社会化考试的契合度，使学生在学校的课堂学习能够帮助他们在社会化的考试中取得理想的成绩。
由于英语高考改革的具体实施方案尚未出台，试点工作也要等到2017年才具体实施，所以目前还不能准确判断改革会在宏观层面上带来哪些影响。
三、英语高考改革可能带来的微观影响
从微观层面来看，英语高考改革可能带来考试内容和考试形式等方面的变化。这些变化对教师的课堂教学将会产生直接的影响。最近，不少一线英语教师提出这样的问题：英语高考改革以后，英语课堂教学应该做怎样的调整？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要弄清楚几个相关问题：英语高考改革究竟要改什么？是制度的改革还是内容的改革？是内容的改革还是考试形式的改革？是考试形式的改革还是命题技术的改革？
如果高考改革只是制度和组织形式上的改革（如多次考试、社会化考试），而在考试目的、考试内容和考试形式等方面没有大的变化，那么，从理论上讲，教师的课堂教学不需要做刻意的调整。我们可以打个比方。现在健康医学检查和体质检查的方式越来越多，而且总是在不断更新（比如使用红外线量身高），但我们健体强生、预防疾病的方式可能还是需要做一些常规的事情，比如多做户外运动、注意饮食、劳逸结合，等等。尽管健体强身、预防疾病的方式也可能发生变化，但这些变化并不是为了适应健康医学检查和体质检查方式的变化。同理，如果考试的目的、内容、要求等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组织形式、考试方式发生变化，那么教师还是要坚持既有的做法。当然，这里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教师既有的做法与考试的目的、内容和要求有较好的契合度，而且是科学、合理、有效的。如果教师既有的做法本来也不能满足合理的考试需要，那么教师也应该探索改变或改革。需要指出的是，正如上文所述，考试制度和组织形式可能对整个英语教育产生直接或间接的影响，这些影响（如学生的学习积极性和努力程度的变化）也可能对教师的课堂教学带来挑战。[5]
如果在考试制度和组织方式发生变化的同时，考试内容、考试要求等也发生了变化，那么教师就需要特别注意了。比如，如果考试增加了考试内容，课堂教学就需要涵盖新的内容。考试增加的内容可能是结构性的（比如从不考听力到考听力的变化、从不考写作到考写作的变化），也可能是非结构性的（比如阅读理解部分对阅读技能的涵盖情况或考查重点的变化）。如果考试内容发生结构性的变化，英语课程设置、教材和课堂教学等都必须有相应的变化。如果出现非结构性的内容上的变化，那么教师需要认真研究考试究竟有哪些变化，因为这些变化往往是隐性的。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考什么就教什么、不考就不教”的思想和做法都是不正确的。[6]有些省份的英语高考不考听力和口语，但这绝对不意味着课堂上不要进行听和说的活动。英语课堂上听和说的过程，并不只是为了练习听和说的能力。听和说的过程既是练习听说技能的过程，也是学习英语语言知识的过程，同时还是读写活动的前序或后续活动。比如，很多英语语言知识是通过听的方式来接触和学习的；而很多语言知识的内化也需要通过口头表达的方式来实现。
现在的英语高考试题中直接考查语法和词汇的试题有减少的趋势，这也并不意味着词汇和语法不重要。[6]听、说、读、写等技能的培养必须有词汇和语法方面的基础。考试内容是抽样的，不可能考查学生学习过的所有内容。再打个比方：我们体检时检测的内容（血液等）并不是我们身体的全部，也不是我们在饮食过程中直接汲取的营养成分。同理，考试检测的不是学习的全部内容，也不是学生直接学习的内容（如词汇和语法）。所以，有些内容在考试中没有直接的体现，并不意味着教学中不需要重视这些内容的学习。不过，也要注意防止另外一种倾向，即以词汇、语法等语言知识的重要性为借口，单纯突出语言知识的教学，而且忽视语言实践活动。
很多一线英语教师非常关注考试题型的变化。每出现一种新的题型，就会出现研究该题型的热潮，随之出现大量的针对该题型的练习题和模拟题。出现新的考试题型时，学生确实需要一个熟悉该新题型的过程，可以在考试之前略加模拟，但切不可以花太多的时间做模拟考试题。首先，学生完成某种考试题所需要的知识和能力是多方面的。这些知识和能力的学习需要通过多种渠道、使用多种材料来实现。单纯做模拟题显然达不到这个目的。其次，考试题的价值在于检测学习结果，考试题本身的教学价值十分有限。我们量身高能够帮助我们了解身高的变化情况，但量身高本身并不能让我们长高。同理，考试帮助我们了解学习的情况，但反复考试并不能让我们的知识和能力有明显的进步。最后，命制考试题需要很强的专业知识。如果不接受专业训练，一般的英语教师很难命制科学、合理的英语试题。现在很多英语考试模拟题并非专业人士设计的，其信度和效度都没有保障。花太多的时间做这样的试题，不仅浪费宝贵的时间，而且还可能在考查要点、试题立意等方面误导学生。
四、对英语教育教学的建议
分析英语高考改革给英语教育教学可能带来的影响，有利于教师充分认识面临的挑战。除了做好思想准备以外，英语教师还应该采取一些具体的实际行动。以下建议供大家参考。
首先，英语教师要全面、正确把握英语新课程的理念，以新课程的课程目标、课程内容和教学要求为指导教学实践的依据，切实提高平时课堂教学的科学性和有效性，着重培养学生的英语语言运用能力。尤其是要把重心从备考转向平常的教学。健体强身、预防疾病的关键不在于反复进行健康检查和体质检查，而在于平时的体育锻炼和合理饮食。提高学生英语考试成绩的关键不在于备考，而在于科学、合理地设计和实施课堂教学。
其次，英语教师要不断更新专业知识，提高英语教学能力。随着英语教学研究的发展，人们对英语学习、英语教学的一些重要问题的认识也在不断进步，也提出了一些更有效、更合理的教学途径和方法。英语教师要通过各种途径了解英语教学研究的进展，尝试使用新的教学途径和方法。同时，教师还要不断提高自己对英语语言、英语国家文化的认识，尤其是要了解语言使用的变化。这样教师才能满足新时期学生对英语学习的要求和期望。
第三，即使是备考，也要科学、有效地备考。教师要认真研究考试究竟考了什么。不少教师往往过多地关注考试题型，而对考试实际考查的内容不够重视，或者一味强调考试试题涵盖的语言知识，而不是试题考查的语言运用能力。很多英语教师在教学中仍然花大量的时间讲解语言知识点，而不够重视语言运用能力的培养。他们认为英语考试主要还是考查英语语言知识。其实，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英语考试有利于注重对语言运用能力的考查，单纯考查知识点的试题越来越少。
第四，英语教师要正确认识和把握学与教的关系。从本质上讲，语言是学会的，而不是教会的。在英语学习的过程中，教师的重要作用不可忽视，但关键还在于学生自己的学习。教师需要创造条件，使学生能够大量地接触、体验和感知语言，在语言实践活动中积极尝试使用语言，内化语言知识，发展语言运用能力。
总之，英语高考改革的目的是使考试更加科学、更加合理，对教学起到更好的导向作用。[7]同时，考试改革也要求我们把英语教学做得更好。毫无疑问，这将给英语教师带来更大、更多的挑战。英语教师应以此为契机，在做好英语教育教学工作的同时，促进自身的专业发展。
作者介绍：程晓堂，北京师范大学外文学院院长，教授，博士生导师，英语课程标准研制组核心成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