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闵超孙建军
2016年01期
1 引言
1963年美国出版的著名温伯格报告（Weinberg Report）[1]认为，科研中产生的科技信息的传递工作是科研过程完整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因此政府有责任确保这种信息能被易于获取。事实上，科技报告作为美国联邦政府科技信息扩散和传递到各行各业的主要方式，最早可追溯至19世纪后期，并成型于20世纪40年代，之后得到了高速发展，至今在美国科技创新、经济发展和文化教育等方面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我国科技信息专家王维亮将美国科技报告的发展划分为四个阶段[2]，第一阶段（19世纪末至20世纪初）是美国科技报告的发展初期，科研成果资料的管理较为分散，尚未形成系统。科技报告除了在政府内部交流之外，从1895年开始在《美国政府出版物月报》上公布和发行。第二阶段（20世纪初到二战初期）是科技报告的成型期，美国政府认识到大力发展科学技术的重要性，陆续成立一些科技管理机构、委员会、实验室和民间学术团体。科技报告在美国政府各部门之间的交流使用已较为广泛。第三阶段（20世纪40年代至90年代中期）是科技报告的发展成熟和广泛使用期，科技报告成套发行，相关管理机构相继成立，美国政府科技报告真正成为国家科学技术知识的宝库和雄厚的战略资源。第四阶段是1995年至今的电子网络新时期，科技信息的著录、标引、检索等工作逐步实现了计算机化并被搬上互联网为用户提供更为便捷的存取服务，科技信息的产生、传播和利用效率得到大大提升。
网络新时期下的美国政府科技报告经历了从传统环境到网络环境的转型，面临着诸多机遇和挑战，采取了积极有效的应对措施，呈现出新的发展特征和趋势。然而，现有研究还少有针对这一最新时期美国政府科技报告工作特点的梳理和总结，相关工作也尚未深入和细致下去。本文将回顾1995年至今的美国政府科技报告网络化工作，探寻其间涌现的工作动态、机制和成果，梳理出现过的问题及其应对措施，并对美国政府科技报告网络化的特点和趋势进行总结，以期能够为我国正在建设的国家科技报告制度体系工作提供参考和借鉴。
2 美国政府科技报告工作新动向
新时期以来的美国政府科技报告网络化工作以2001年为节点，大体可以分为两个阶段。20世纪90年代中期至2001年，以美国航空航天局（NASA）、能源部（DOE）、国防部（DoD）等联邦机构为代表的科技信息生产大户纷纷实现了本部门科技信息资源的数字化，为学术界、工业界和公众提供更为便捷的科技信息在线获取服务；2001年以后，为方便用户获得更为完整的科技信息资源，各联邦机构之间的合作明显增强，GrayLit、Science.gov、TRAIL等合作成果相继面世，公众可以通过网络获取的科技信息资源更为完整、公开和便捷。
2.1 第一阶段：在线服务开拓期
美国航空航天局（NASA）、能源部（DOE）和国防部（DoD）是美国政府科技报告生产的三大主要部门，它们在科技报告电子网络化建设方面走在其他部门前面。限于资料的可获取性，下文主要讨论美国民口科技报告体系网络化建设的情况。
2.1.1 NASA的科技报告网络化工作
NASA的科技报告网络化工作在联邦机构中相对较早，其利用互联网提供科技报告服务的工作可以追溯至1993年[3]。彼时，NASA的兰利技术报告服务系统LTRS（Langley Technical Report Server）刚刚开始向公众提供万维网接口[4]。在此之前，LTRS只通过FTP提供经NASA兰利研究中心授权和资助的技术报告的传递服务。尽管在1993年实现了万维网接入，LTRS只提供对兰利研究中心技术报告的访问，并不包括其他的NASA中心和研究所产生的技术报告。从1994年开始，LTRS系统被移植到其他NASA中心，与LTRS类似的多个技术报告服务系统相继建立。1995年，为向NASA多种来源途径的技术报告提供集成的网络搜索服务，集成了NASA 20个研究中心数据库的NASA技术报告服务系统NTRS（NASA Technical Report Service）正式上线。如今NTRS由三部分组成：NACA数据集、NASA数据集和NIX数据集。NACA（National Advisory Committee for Aeronautics）是NASA的前身，数据集包含了自1915年至1958年航空领域的文献索引和技术报告。NASA数据集收录了1958年至今由NASA赞助项目产生的科研文献索引和文档。NIX（NASA Image eXchange）数据集则包含了有关图像、照片、影片、视频等资料的索引和链接[5]。这些数据集涵盖了丰富的科技报告资源，包括50余万条索引、超过300万个全文文档、50余万条图像和视频资料以及来自NACA的超过1.3万篇早期的全文文献[6]。值得一提的是，在美国政府三大技术报告生产机构（NASA、DOE和DoD）中，NASA的NTRS是第一个提供技术报告文献中图像资料线上获取的。
2.1.2 能源部的科技报告网络化工作
科技信息办公室OSTI（Office of Scientific and Technical Information）是美国能源部下属的科技信息主管部门。自从20世纪90年代中晚期以来，OSTI在能源科技报告在线获取方面做出了巨大努力，其工作一直领先于其他联邦科技信息机构，使得能源部的在线科技报告全文数量至今远远领先其他科技机构。
在90年代中期，OSTI就在其网站上向公众免费提供能源部著录资料数据库（DOE Bibliographic Database），这个数据库包含了1994年之前的能源部技术报告的著录信息。1997年底，能源部与政府印刷局GPO（Government Printing Office）合作开发出信息桥系统IB（Information Bridge），将技术报告数字化及其搜索和传递工作推进了一大步。信息桥提供能源部1995年之前的技术报告的全文获取服务，其全文资源数量超过了当时大多数联邦机构网站，但是限制在能源部内部及其合同商使用。1998年4月，能源部发布了信息桥面向公众的版本。2003年底，能源部的信息桥已经包含了超过7.7万份全文文献。然而，OSTI也认识到仍有许多技术报告文献并非公众能够便捷并且免费获取的，例如能源部1994年之前出版的技术报告文献和那些产生于能源部前身机构的文献。于是在2001年，结合了能源部两大索引——核科学文摘（Nuclear Science Abstracts）、能源研究文摘（Energy Research Abstracts）和著录资料数据库（DOE Bibliographic Database）的能源索引数据库（Energy Citations Database）得以问世。能源索引数据库提供了能源部及其前身机构自1948年以来的科技文献的著录信息。由于早期的能源部技术报告即便在图书馆和互联网上也未被很好地著录，能源索引数据库则填补了这一空白，并且它是免费的，所以推出之后受到公众尤其是信息从业人员和研究人员的好评。2013年8月和9月，信息桥和能源索引数据库相继被能源部整合到能够提供更强大语义搜索功能的SciTech Connect系统之中。
2.1.3 其他领域的科技报告网络化工作
除了航空航天和能源领域，其他领域的科技报告数字化网络化工作也多有建树[7]。计算机科学作为近水楼台，成果更为显著。
计算机科学技术报告统一索引UCSTRI（Unified Computer ScienceTR Index）提供了与计算机科学相关的技术报告、学位论文、预印本等电子资源索引的网络检索服务。它于1993年4月开通，聚集了众多美国计算机科学院系的FTP资源，提供一站式的可检索的索引，通过万维网访问没有任何限制，赢得了良好的赞誉[8]。
广域技术报告服务系统WATERS（Wide Area Technical Report Service）是由数个美国计算机科学院系组建，是一个通过万维网提供其技术报告、学位论文等电子资源在线存取的一个原型系统。WATERS与LTRS共享其历史电子资源，并最终合并到NCSTRL系统中[9]。
CS-TR系统始于1992年，受美国国防部高级研究计划署（ARPA）资助，由美国五大著名高校卡内基梅隆大学、康奈尔大学、斯坦福大学、麻省理工学院和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合作，以扫描的总计5000份有关计算机科学的技术报告为起点，建立起数据库系统[10]。CS-TR后来与WATERS一起成为NCSTRL的核心组成部分。
计算机科学技术报告网络图书馆NCSTRL（Networked Computer Science Technical Report Library）是在WATERS和CS-TR计划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计算机科学领域的技术报告数据库。它基于一个高度定义的协议Dienst[11]，联合了50多个合作机构的技术报告服务器，用户通过互联网可以免费自由访问。在它的升级版本NCSTRL+中，则提供了对100多个大学院系和实验室的访问服务[12]。
2.2 第二阶段：部门协作建设期
2.2.1 一站式解决方案的提出
20世纪90年代，联邦机构在自身技术报告文献的可获取性方面取得了很大进步。但是就技术报告文献资源整体而言，还处在相对分散的状态，难以保证公众对技术报告文献获取的完整性。数据显示，在1991年的《美国技术卓越法》颁布之前，即便是作为全美科技报告集中收藏和服务中心的商务部国家科技信息服务局NTIS（National Technical Information Service），其科技报告存储量也只占到联邦政府资助产生的科技报告数量的1/3[13]。一些联邦机构和科学家没有意识也并不情愿将研究结果报告提交给NTIS，还有相当数量的早期科技报告文献未被纳入科技报告管理体系之中。于是，进入新世纪以来，一场尝试将各联邦机构科技信息资源集中到一个一站式解决方案的运动开展起来[14]，两场研讨会在这其中起到了奠定基础的作用——2000年的“自然科学信息基础设施建设研讨会”（Information Infrastructure for Physical Sciences）以及2001年的“加强科学公共信息基础设施建设研讨会”（Strengthening the Public Information Infrastructure for Science）。
2.2.2 灰色文献网络系统GrayLit Network
2000年的“自然科学信息基础设施建设研讨会”在美国国家科学院举行，会议主要讨论了如何利用现有技术建设一个更为完整的科技信息资源集合，以此促进科学交流，提高美国科技企业的生产力。在众多被讨论的议题中，有三个议题与科技报告文献的可持续获取关系密切[15]：（1）除了同行评议的期刊和其他商业出版的资料以外，科学家还需要更为便捷的获取和使用灰色文献；（2）需要明确对信息的存储、保存及获取的关键性需求；（3）政府有责任将其所资助产生的科研成果信息作为公共物品尽可能广泛传播。会议的一大成果就是GrayLit Network灰色文献系统的建立。GrayLit的数据库中包含了来自能源部、航空航天局、环境保护局和国防科技信息中心的技术报告全文文献，它于2001年正式运行，2003年时已收录了约13万份技术报告。它由美国能源部、航空航天局、环境保护局和国防部四个机构达成共建共识，整合各自现存技术报告数据库，并由能源部负责建设一个分布式搜索引擎，用户能够选择一个或多个机构的数据库，然后利用GrayLit进行简单检索。然而，由于不同机构数据库之间存在差异，GrayLit并不提供针对复杂检索需求的高级检索功能。尽管如此，GrayLit帮助用户解决了为某个需求选择特定机构特定数据库时的麻烦，使得用户能够同时在这些机构的数据库中检索，是一个不小的进步。GrayLit后来被整合进Science.gov和Science Accelerator两个系统中。
2.2.3 科学信息门户Science.gov
2001年的“加强科学公共信息基础设施建设研讨会”在国家标准技术局举办。它是在前一场研讨会的基础之上召开的，主要讨论了如何利用新技术促进公众对联邦机构产生的科技信息的访问和获取问题，这次会议达成了建设科学门户Science.gov的共识。Science.gov旨在向互联网提供对美国政府科研信息的统一展现，简化公众识别和获取政府科技信息的流程，Science.gov的受众不只是学术和研究团体，更包括了对科技信息感兴趣的大众。这次研讨会成立了Science.gov联盟，其成员包括美国商务部、国防部、能源部、航空航天局、国家科学基金会等10个联邦部门及其信息机构，如今数量已扩展至15个[16]。
Science.gov联盟的架构与CENDI颇为相似。后者是最初由美国商务部（Commerce）、能源部（Energy）、航空航天局（NASA）和国防部（Defense）四个部门的科技信息（Information）单位领导人组成的合作小组，其目的在于促进各部门间的横向业务合作和联系，使得成员部门可以深入研究和解决他们在科技报告文献方面共同关切的课题。CENDI在促进联邦政府研发产出信息的公共获取工作上经验丰富，它在Science.gov的创建过程中为Science.gov联盟提供了专业的支持和帮助。
作为美国联邦政府科学信息和研究结果的信息门户，Science.gov可以链向2200多个科学网站，提供了对60余个数据库、2亿页科学信息的一站式搜索功能，这些资源包括技术报告、期刊索引、数据库和联邦机构的站点等[17]。由于联邦机构的科技文献尤其是技术报告文献大都是深网或者潜网资源，一般的浅网搜索引擎如Google难以取得良好的搜索效果，而Science.gov对60余个数据库的深网搜索能力极大地提高了其搜索结果的质量。除此之外，选入Science.gov的站点和数据库采用统一的主题分类表，使得用户能够按照主题类别浏览网站和资源。
2.2.4 对历史文献的追溯
除了对分散的现有科技报告文献进行跨部门整合，不同部门之间的合作还体现在对科技报告历史文献的追溯工作上[18]。
进入21世纪后，尽管经过多个联邦机构的合作以及数字化的手段，近期科技报告文献的获取和使用已经取得了巨大的进步，然而早期的科技报告文献对用户来说仍然是难以获取的。这些早期报告分散在各级图书馆中，其资源建设、传递和服务方式呈现出多样性和变化性，而收藏机构也缺乏对报告完整性的认识，因此追溯工作存在着诸多挑战。
2005年，在一场由亚利桑那大学图书馆（University of Arizona Libraries，UAL）倡导的全国图书馆员论坛中，图书馆界对早期科技报告的管理和获取工作面临的主要挑战和推进这一事业的紧迫性达成了广泛共识。论坛成果显著，图书馆界一致认为联邦机构很少会有预算安排对早期的科技报告进行数字化并提供网络存取服务，因此图书馆界自身有必要建设一个能够提供对这些报告网络存取的数据库，即技术报告档案与图像库（Technical Report Archive & Image Library，TRAIL）。
这项工作具体由亚利桑那大学领导的美国西部图书馆联盟GWLA（Greater Western Library Alliance）和研究图书馆中心CRL（Center for Research Libraries）负责实施。2006年，GWLA和CRL在商议了合作计划之后决定着手探索TRAIL的开发，GWLA的32个成员机构都参与其中。TRAIL的职责也明确下来，即：与CRL通力合作，对1975年之前的联邦政府科技报告进行鉴别、数字化和存档，并提供持续的、自由的存取服务。同年秋季，项目组任命了一个十人专责小组，召开了首次会议并确定了TARIL工作的指导原则。2007年，TRAIL的第一个试用数据集正式发布。此后，TRAIL还通过谷歌图书计划与密歇根大学、谷歌公司合作推进报告的扫描、数字化和存储工作。一年之后，著名的HathiTrust数字图书馆（Hathi Trust Digital Archive）发布，其中的数据项即存储在密歇根大学。亚利桑那大学则作为TRAIL的中央处理站点，接受扫描完毕的数据集并检查数据项的格式和版权是否符合要求。经过两年半的建设，TRAIL对超过1.5万份技术报告进行了数字化，其中包含了超过120万页联邦政府资助项目的研究成果，如今TRAIL收藏的技术报告数量已超过4.2万份[19]。
3 问题与措施
互联网新环境一方面给美国政府科技报告工作带来效率的提升和服务的完善，另一方面也带来了一些新问题，尽管相关管理机构采取了积极的应对举措，并取得了良好的成效，但是这些问题至今可能仍然存在，它们可以给我国的科技报告体系建设工作提供宝贵的经验教训。
3.1 NTIS经营危机与整改
国家科技信息服务局NTIS（National Technical Information Service）是美国商务部辖下的一个部门，是联邦政府唯一的国家级科技信息集散中心和科技报告收藏服务中心。NTIS的职责在于保证联邦资助的科学、技术、工程信息的最大完整性、简易获取性和永久有效性，促进科学研究和技术在大众和工业界的传播，以此支持国家的经济增长和就业增加。几十年来，NTIS及其前身机构在以上方面发挥了巨大作用，并且一直依靠出售信息产品来弥补运营开支[20]。
20世纪90年代以来，信息网络技术的不断发展和广泛应用，使得用户能够利用互联网通过多种途径，以少量费用甚至免费获取美国政府各部门产生的科技报告，而不必都向NTIS订购。例如航空航天局、能源部等部门的信息机构就直接标价出售发行其科技报告，它们价格更便宜、品种更齐全，而且很多部门的网站上也有大量免费的科技报告可供下载。这给NTIS的业务带来了很大的冲击，使得这个依靠出售美国公开发行的科技报告为主要收入、自负盈亏的信息单位工作陷入被动，数年入不敷出[2]。
1999年8月，商务部出于以上原因向国会提议关闭NTTS，国会随即指派国家图书馆与信息科学委员会（National Commission on Libraries and Information Science，NCLIS）调查这一动议的可行性。调查重新全面审视了NTIS的工作，并邀请了来自政府、学术界、利益团体和私营部门的相关人员参加，最终得出两份调查报告。委员会认为NTIS承担的公益事业（即对联邦政府资助所产生的科技信息的收集、组织、传递以及确保公众能够永久获取这些信息）的价值对于美国的经济发展具有不可估量的巨大影响，并且理应受到专用基金的资助；委员会建议每年向NTIS提供500万美元的财政拨款，NTIS则暂时继续留在商务部并检视其经营计划、及时整改；委员会还认为“自负盈亏”的经营要求对NTIS造成了很大的损害，因此需要调整[14]。
NTIS最终得以保留，然而依然没有财政拨款的支持。经历了这一次经营危机之后，NTIS痛定思痛，不仅进行整改，削减了员工和预算，而且更为积极地拓展自身业务，推出一系列创新服务计划（如NTRL、SRS、FSRS等），为公众提供更便捷、更深入、更优惠的科技信息服务[21]。
3.2 信息质量与《信息质量法》
在互联网时代，通过网络发布的任何信息，面临的受众几乎将是全体国民。正如《大数据》作者涂子沛所言[22]，“如果政府所发布数据的质量不可靠，将受到频繁的、大范围的质疑，特别是一些可能会影响到公共政策和行业管制标准的数据。”
早在1980年，为了规范、控制联邦政府的信息收集工作，美国国会通过了《文书精简法》（Paperwork Reduction Act）。1995年，国会又对这一法案进行修订，要求联邦政府的行政管理预算局（OMB）制定新的政策和措施，确保所发布数据的可靠性，即数据要有质量。作为政府发布信息的媒介，互联网的普及使得数据质量的问题日益凸显，这其中当然也包括主要以科技报告为载体的联邦政府所资助科研项目产生的科技信息。
2000年12月，国会批准了一份要求联邦政府保证和规范其部门范围内所传播信息的质量的提案。这一提案在2001年《财政拨款法案》（Public Law 106-554）第515条款中颁布，它也被称为《信息质量法》（Information Quality Act）。该法案规定：“在2001年9月30日之前，OMB的主任必须为联邦政府各个部门的数据发布制定细则，各部门都必须建立相应的数据审查复核机制，尽最大可能保证政府所发布信息及其统计数据的‘质量、客观性、实用性以及完整性’，以落实《文书精简法》。”[23]随后，包括商务部、能源部、航空航天局、国防部、环境保护局在内的联邦政府各个部门一一制定了部门实施细则，由OMB的信息和管制办公室（OIRA）统一监管各个部门的实施情况[24]。2002年11月1日，《信息质量法》正式生效。
3.3 信息安全问题
对知识产权、敏感信息和保密科技信息的保护一直是科技报告信息网络发布的重要工作。1985年里根总统签发的《国家安全法令决定-189》（NSDD-189）和2010年奥巴马总统签署的《国家信息安全保密》第13526号总统令，对于美国的科技定密工作都有着重要影响。法令试图在科技信息传播和国家安全之间找到一条相对清晰的界限，同时还强调与国家安全没有明确关系的基础科学研究信息不得定密。
在相关政策的支持下，美国政府针对不同类型的科技信息采取了不同的传播控制策略[25]，例如：对于基础科研领域的科技信息，倡导全面开放；对于具有市场价值的科技信息，通过完善知识产权制度寻求科技信息持有人的知识专享权和社会的知识共享权之间的平衡；而对于涉及国家安全和国家利益的科技信息，则进行严格管控。这些分类管理策略都基于同样的基本原则，即：使得科技信息的传播能够最有利于国家利益和社会创新，从而最大限度地增进社会的整体福利。
虽然对不同种类的科技信息采取了不同的控制策略，然而2001年的“9·11”事件和炭疽病毒事件等的接连发生使美国政府更切身体会到信息安全问题的严峻性，这些恐怖袭击事件也对联邦政府的科技信息与科技报告工作产生了重大影响[26]。美国国会迅速采取了一系列立法行动来应对恐怖主义活动，其中《国土安全法》、《爱国者法案》和《生物恐怖活动法》三个法案都包括了对相关科技信息传播进行控制的要求。环境保护局、核能管理委员会、能源管理委员会、能源部、国防部、国家测绘局等联邦机构的网站也陆续撤除了关于化学、生物、放射性物质、核能等敏感信息。
4 新时期科技报告工作的特点与趋势
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美国科学技术信息传递及政府科技报告工作经历了脱胎换骨式的转型。万维网及其相关信息技术持续不断地改变着美国科学技术信息的生产、加工、传递和服务流程。纵观这一转型过程，可以发现美国政府科技报告工作呈现出如下特点和趋势。
4.1 从信息仓库到实时服务系统
科技报告的存储介质经历了从纸本、缩微胶卷、缩微胶片到磁盘的转变。以往科技报告的收藏管理机构更像是贮存科技报告的信息仓库，存储在不同介质上的科技报告经过搜集、登录、编目、标引后就被收藏起来。用户从提出查询需求到满足需求要经过邮寄订单、电传、电话、传真、电子联机、上门采访等手段，往往历时数天、数星期甚至数月；而对于一些分散在地方机构和图书馆的未被收录的科技报告，用户甚至无法获取。网络在线服务使得千里之外的用户可以即时查询到数据库中是否有特定的科技报告，浏览文摘，下载全文，真正实现了对用户需求的实时响应。
4.2 从被动应答到主动服务
为了尽可能多地满足用户的查询请求，以往的收藏机构专注于建造大规模的物理仓库，这使得科技报告服务陷于被动的境地。当时就有学者指出，美国政府科技报告本应具备促进美国科技创新力、生产力和经济竞争力的潜能，却由于现存传递机制的制肘而未能尽其效用[27]。如今科技报告网上服务推广开来，用户可以利用网络自行查询和获取报告，收藏机构便得以腾出手来提供一些更有价值的服务，例如将热门报告集结成辑、类似的报告形成专题、提供联邦政府资助项目的最新研究进展等[28]。
4.3 从粗放式服务到精细化服务
以往的科技报告服务方式投入小、效率低，服务增值主要在于扩大科技报告的物理仓储、满足用户更多的查询请求。随着建设工作的深入，网络服务方式由粗放式的拓展阶段转向精细化的深度服务阶段。例如，在能源部与7个联邦寄存图书馆（Federal Depository Library Program libraries）合作的能源部通报服务试点计划（DOE Alert Service Pilot Project）中，用户不必频繁地搜索众多的数据库就可以收到能源部推送过来的他们所感兴趣的特定领域信息[14]。NTIS也推出了研究定制服务（Selected Research Service，SRS），根据用户需要将来自378个主题类别的定制信息自动推送给用户[29]；NTIS还针对联邦机构的特定需求，开发了联邦科学知识库服务（Federal Science Repository Service，FSRS），帮助联邦机构保存它们的科技信息资源、提高其获取和利用效率[30]；一些新技术、新媒体也被采用，如NASA的信息服务和管理机构CASI（NASA Center for Aerospace Information）利用Facebook、Twitter、YouTube和博客等社交媒体来拓展与用户的交流和联系，帮助他们获取更好的科技信息服务[6]。
4.4 从单部门建设到多部门协作
网络服务建设初期，各联邦部门积极推进科技报告数字化工作，并产生了一批重要的成果，如航空航天局的LTRS、NTRL，能源部的Information Bridge、Energy Citation Database，计算机科学领域的NCSTRL，等等。然而，这些工作大都局限在单个部门内部，少有更大范围内的部门合作与资源整合工作。联邦部门很快发现这并不能满足科学家、工程师和普通大众对科技报告完整性的需求，于是在联邦政府科技信息部际协调小组CENDI、民间学术组织GWLA、CRL等团体的牵头组织下，各联邦机构、高校、研究所和企业之间的合作逐步增加和强化，GrayLit Network、Science.gov、TRAIL等合作成果相继面世。
4.5 从资源分散到资源整合
在跨部门协作不断加强的同时，原本分散在各个联邦机构、高等院校、各级图书馆的科技报告资源也逐渐被整合到一起。如GrayLit Network汇集了能源部、航空航天局、环境保护局和国防部四个美国科技报告生产大户的资源，Science.gov汇集了15个联邦部门及其下属机构的科技信息，TRAIL汇集了美国西部32个图书馆的早期科技报告资源。作为全美科技信息集散中心的NTIS则收录了来自各个联邦政府机构和世界各地的科技信息300多万条，其在线服务网站NTRL（National Technical Reports Library）提供超过80万条科技报告的全文链接[28]。公众对联邦政府科技报告的获取能力因此大大增强，这势必对美国的科技创新和经济竞争实力产生巨大的推动作用。
4.6 从内部使用到开放公开
早期的网络服务大都基于FTP服务器，只有联邦机构内部的研究人员或者合同商才能通过内部网络访问科技报告资源。后来随着万维网的普及，非受限的科技报告资源逐渐迁移到公用网上，使用范围也逐渐公开，如NASA的兰利技术报告[4]。能源部推出的信息桥系统最初也只是限于能源部员工和合同商使用，随后在美国政府印刷局的促成下也发布了信息桥的公共版本。如今公众联邦机构的网站上大都可以查询、浏览和下载科技报告的文摘甚至全文信息。互联网和信息技术的普及以及联邦法规对公众知悉权的保障使得联邦资助科学项目的研究成果越来越多地惠及科学家、工程师乃至普通大众。
5 结语
美国政府现有庞大科技信息系统的形成并非一蹴而就，而是经过政府各部门长期努力和通力合作而发展形成的。美国拥有科技信息收藏、保护和利用的良好传统，将政府资助项目的科研成果（科技信息）的传播扩散视为与科研活动本身同等重要的地位，因为前者往往是科研投入转化为生产力的关键环节。科技报告作为美国科技信息的主要承载介质，在美国科研、生产活动中得到了广泛的使用，20世纪90年中期以来，美国政府抓住信息革命的良好机遇促使科技信息的传播效率大大提高。首先是以航空航天局、能源部、国防部等为代表的政府部门拓展了本部门内部的科技报告信息资源的网络服务工作，实现了从传统环境到网络环境的工作转型，期间也有部门内部和部门之间的零星合作。进入新世纪以来，不同政府部门、大学、企业、民间团体之间的协作明显增强，对科技报告文献的资源整合、集成搜索、历史追溯等工作取得了显著进展和成果，美国科技报告工作进入了一个新阶段。促进信息流通与共享，使信息资源发挥更大效用是科技信息建设工作的最终目的，这是美国联邦政府机构几十年科技信息工作丰富经验的总结。另一方面，科技信息工作建设中出现的经营模式、信息质量、信息安全等问题也在实践工作中日益凸显，美国政府在这些问题中的教训值得我们吸取。
美国经验中有两项具体实践是非常值得借鉴的，其一是科技信息工作中的部际协调小组（如CENDI），它不仅加强了各部门间的横向业务合作和联系，而且使得成员部门可以及时研究他们在科技报告文献方面共同关注的课题，对可能出现的问题做出预判和防范；其二是尽可能将非受控的科技报告在最大范围内公开传播，并向公众提供反馈纠错机制，这不仅使得科技信息传播网络最大化从而实现网络价值的最大化，而且为政府研发项目的工作质量提供了一种新的度量方式和评价工具。
作者介绍：闵超，男，1990年生，南京大学信息管理学院博士研究生，江苏 210023；孙建军，男，1962年生，南京大学信息管理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江苏 2100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