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望金色的田野
大柏地中心小学 蔡翠生
我的家乡山高林密,祖辈客迁此间,蜗居于山与山的夹缝中,艰难的生存,不息的繁衍。
是田野给了他们依托,是田野给了他们希望。家乡的田地很少,可是勤劳的祖辈硬是一锄一铲垦荒辟地,用纵横交错的阡陌在蓝天下勾划出千资百态的图画;家乡的田野很美,从房前屋后,她便引领你迎着溪流、山泉,一级一级跳台阶似的直到山沟的尽头﹑大山的脚下。有时,她又像一个顽皮的孩子,缠在山腰,在收获季节像是给山爷爷系上了金色的腰带。
家乡的田肥力参差不齐,分个三六九等也不太过分,大致可以分成水田、半旱地、旱地。就算是水田,谷口与谷底之间也因肥瘦差异可以分成好几等,哪怕同等肥力,脚程远的人人嫌,离家近的家家争。为了尽量公平分田,我一家四口——四份田,分田到户时,足足分了28块,散落在十一个地方。
我们最爱水田,有山泉滋润着,稻子像喝足了乳汁似的,火辣辣的太阳下呼啦啦长得壮实。山腰的半旱地你也别慌,不是逢上大旱年,田角冒出的山泉就够禾苗喝的。怕的是大旱年,塅区无法插晚稻时,那一条条祖辈们精心修筑的小水圳,就会从远远的谷底不遗余力的送来甘泉。直到禾苗已经灌浆再垂穗。旱地里,我们便种上红薯和大豆,离村子近点的就开辟成菜园——种上蔬菜。儿时的记忆里没见过闲着的地块,就算是冬闲。也还有紫云英和油菜消解冬田的寂寞。
乡亲们守望着田野,守望着收获,第一个要对付的是那无比顽固的野草。田垄的上下丘之间的田壁,靠山一面的田墈,还有几面的田埂,乡亲们总要千方百计,除之而后快。铲田埂草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可田壁有高有低,割起来就不太容易了,如果要把田堪的野草,灌木消灭,免得把禾苗给阴坏了,就实在要费点劲,割个三五米,有时就像到了半山腰。
九十年代中期以前,乡亲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田地里,跟野草的斗争中我们总要打个漂亮仗,农忙季节百十口人,就如珍珠般散落在沟沟壑壑,在驱赶耕牛的吆喝声里,在插秧歇息的笑谈声里,在比赛似的打谷机的轰鸣声里。喧闹了沉寂的田野。
曾经有一段时日,勤劳的乡亲在稻田里收获了大串大串的欢笑。
可是有一天,辛劳一年后,掐掐指头,总结收成时,却发现白累力气还不算,光农药化肥就差点亏本。乡亲们呆不住了,守望在失望之后,首选就是背井离乡。外面的世界虽然很无奈,毕竟更精彩,于是抛妻弃子, 出外闯的多了,有的干脆拖家带口的闯荡;那些未成家的小伙子,早就憋得慌,出去了就更不愿回来。
而老一辈的,百十口人就剩下不足十人,还在尽努力不让田地抛荒。我的一个伯父,当年也算是个知识分子,可他做了一辈子农民,他总是说:“抛荒容易垦荒难,我能种多少就种多少……” 党并没有忘记这些跟土地大半辈子打交道的乡亲, 21世纪初, 工业反哺农业的粮食直补时代来了,一亩地还有好几十元呢?他们的尽头更足了,甚至在城里安家了的叔父,也放弃了踏三轮的营生,回去种地了,捎带把山林也经营起来。
还记得有次,堂哥叫伯父到城里的新房住,伯父竟然没答应,我觉得自己还算是个知识分子,就对伯父说:“党的政策好,城镇化是个趋势,迟早要出来。”伯父轻轻的嘘一口烟,望着那蓝蓝的天空,淡淡的对我说:“别看现在能赚几分钱,在城里安居乐业难呀!”今年,当我关注着席卷全球的金融风暴时,我想起了伯父的话,直脸红自己那时真的太聪明了。对伯父的守望,我又频添了几分敬意,老一辈守护的就是我们最安稳的家园呀。我们那些没技术的乡亲,只有土地才是他们最熟稔的手艺呀!
当我看到中央的农业政策里,赫然跃出“守住18亿亩耕地红线”的字样时,我不禁想到大山深处的祖祖辈辈,想到我熟悉的乡里乡亲。他们的守望是多么的渺小,他们的守望又是多么动人。如果您体味我们对土地的深情,谁的眼里能不饱含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