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州阮明刚：追随张自忠将军杀倭的八旬老兵？
王文虎
1940年5月1日至6月29日，日军为了巩固武汉外围以其第11军和第13军组成了攻占宜昌的作战兵团。是役，中国军队进行了顽强抵抗，, 其中被毛泽东赠词“尽忠报国”的中国高级将领张自忠壮烈殉国。参加这个战役的中国军队的幸存者可能不多了，可是前不久记者得到一条线索，在这些幸存者中有一个随州人还健在。他就是随县新街镇河源店村村民阮明刚。
老人复员时虽然没有档案，但是他村里的村民都证明他是“中国国民革命军59军第38师一四团一营三连一排二班当士兵，属伤残军人”，并且一致证明退役归乡后，他曾担任生产队副队长及管理员，其为人本分实在。村里也证明，村民们所证明的“情况属实”。为了核实这条线索是否准确，日前记者专程到新街对阮明刚老人进行了采访。
“张自忠为人清正”
老人的身体还算健朗，只是双耳失聪，交流起来比较困难。据老人说，他生于1922年1月9日，因家贫，从小没有进过学堂。
16岁那年，也就是1938年，他被抓壮丁入伍，在中国国民革命军59军第38师一四团一营三连一排二班当士兵。当时，他们的军长是张自忠，师长是黄维刚，团长是樊立山，营长是金云升，连长是张志国，排长是潭大顺。
老人说，他所在的部队是张自忠将军的基本部队，因此能经常追随将军的左右。他对记者说，张将军人高马大，靠反手一边的脸上有颗痣，痣上还有一撮毛。张将军看上去面像很恶，所以有一个不中听的外号，让人害怕。但是他为人很清正，容不得克扣士兵军晌的军官。他曾亲眼目睹张将军亲手处决了一个克扣士兵军晌的军官。张将军的大刀片用得特别好，指挥果断。他的夫人也能提枪上阵。有一次，他命令一个师长去救援，该师长行动有些迟绶，他夫人提枪就要去取这个师长的脑壳。
老人讲，在宜城战斗最激烈的时刻，他曾听到了张将军与长官部的对话。大意是：有我在，就有襄阳在；我不在，襄阳在不在，我就不好说了。
老人的回忆与张自忠将军以死报国的决心是一致的。据了解，虽然当时的第五战区长官部命令张自忠部出兵截击敌人，但是张自忠作为有上将军衔的集团军总司令本可不必亲自率领部队出击作战，但他不顾众人的再三劝阻，坚持由副总司令冯治安率部负责襄河西岸的防
务，而自己亲自渡河督战。1940年5月7日渡河出击前，张自忠又亲笔给副总司令冯治安留下临阵遗嘱，进一步表示了以死报国的决心。
书中说：因为战区全面战事之关系，及本身之责任，均须过河与敌一拼。现已决定于今晚往襄河东岸进发。到河东后，如能与38D、179D(指三十八师和一七九师)取得连络，即率该两部与马师，不顾一切向北进之敌死拼。设若与179D、38D取不上连络，即带马之三个团，奔著我们最终之目标(死)往北迈进。无论作好作坏，一定求良心得到安慰。以后公私均得请我弟负责。由现在起，以后或暂别，或永离，不得而知。
至于他的师长黄维刚，老人说，他也是人高马大的，脸上有麻子，作战十分勇敢，日本人称之为“黄老虎”。是张自忠信任的战将。张将军战死后，他继任军长。
“宜城作战，我们158个兄弟中只有三个幸存”
老人讲，他从1938年从军起，就和日本人作战，最惨烈的就是宜城作战，张自忠亲自督战。他说，当时他们军编入李宗仁第五战区，第33集团军，参入随枣战役，是右翼兵团，主战场在宜城。他是正机枪手，湖北老乡天门人王云高是副机枪手。在宜城，他们打了近半个月，当时天气不好，下着雨。“狗日的日本人太阴毒。他们在天上用成群结队的飞机轰炸，地上先用大炮轰，再用坦克冲阵。我们的兄弟死了好多好多啊，阵地前面全部是尸体，冲锋时，我们就是踩着尸体过去的。”
老人讲，那时中国的士兵们都抱着必死的信念作日军拼杀。他们的衣服全烂了，光着膀子。敌人的坦克上来了，我们的兄弟就爬上去给它喂手熘弹,然后用身体死死地压着顶盖,与敌人同归于尽.每炸一辆坦克要死多人,有时甚至死十人之多;飞机来了,就架重机枪扫射,也能让日本飞机屁股冒烟掉下来;敌人上来了,就拼剌刀。枪用坏了，就砍小柏树剥尖当刺刀。老人说，日本人拼剌刀前，臭规矩比较多，好像还有准备动作，而我们中国军队在拼剌刀时，一般都留一发子弹，见鬼子就剌，没有那么多规矩，所以“我们的兄弟主要不是死在日本人的战刀下”，而是死在日本人的飞机、大炮、坦克的攻击下。
老人讲,张自忠就是在这场战斗中殉国的。在战斗中他先被日军飞机炸伤；后来不幸多次被机枪击中。死，时天还没亮。战争最惨烈的时候是在张自忠将军牺牲后，日本人想抢将军的遗体，他们凶残呀,冲上来后，在将军遗体上捅了多刀。中国士兵们披着孝，拼死保护将军遗体。阵地上炮声隆隆，枪声无法听到。宜城流水一带的半边天都是红的。双方的士兵在阵地上反复拼杀，都杀红了眼。38师死伤惨重。老人所在的连队158个兄弟，仅三人幸存：一个是他，另一个是王云高，还有一个是河南人杨永德,而且都负了伤。当然日本人也付出了代价。阵地上的血满鞋口，真是血流成河啊。据老人讲，十几年前，他曾与儿子一起到天
门找过王云高。但当地人对他讲，王云高自从当兵以后，就没有回家。“他可能也战死了。”老人感伤地说，“我在这场战斗中也是身负重伤。多次被埋进炮弹坑里，我耳膜就是在这场战斗中被震聋的，现已双耳失聪。”据老人回忆说，当时他与王云高同时负伤。他的情况是，子弹从他胯下穿过后股。他们都爬着离开了战场。王云高离开战场后的情况怎么样，他不知道。而老人对自己的情形则记得十分清楚：爬到一位杨姓老妈妈的屋后草堆里，就不知人事了。后来被杨老妈妈救起，在她家里养了二十多天后，归队。后来又参加在宜昌、荆门、当阳等地的战斗，身上又受了多次枪伤。 1943年，因身体残废已不适应战事，退伍还乡。老人讲，他还是幸运的。不仅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而且当兵时他只打过日本人，没有与八路军、新四军交过战，在历史上没有不光彩的地方。
记者后记：老人的讲述与“国国民革命军序列里”基本一致
为了核实老人的说法是否属实，记者为了核实一下老人所讲的真实性，对国民革命军抗战序列军级单位做了一个调查。记者发现老人讲，他们当年的宜城之战就在流水沟。如果条件许可的话，他说，他还能找到当年的作战地。不过，据我们调查所知，张自忠及随张自忠作战官兵壮烈殉国的地点在南瓜店十里长山。除此之外，老人讲述部队的番号是准确的。不过老人退伍时没有档案，所以他的讲述是否属实，有待于相关军史专家进一步核实。老人目前生活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