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七月十五鬼节。按照旧习俗提前回老屯上坟。亲朋故友相见有说不完的话唠不完的嗑。好歹抽空回老宅看看。说是老宅其实就是三间砖挂面的土平房,搬家时卖给了本家堂兄住着,算起来已有十年了。堂嫂忙不迭地吵着:你个鬼,不回来上坟还看不见你&&哈哈,堂嫂真拿我当鬼啦
老宅没什么大的变化,嫂子说还能住几年。开门进屋,我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屋檐下的那个燕窝,残壁落尽,隐约有一点痕迹,更别说燕子的踪影了。嫂子告诉我,我搬家走的那年,燕子飞走了,再也没回来&&
回想老宅生活的几年艰辛与艰苦,感谢同甘共苦的妻子,还有房檐下那对不离不弃的燕子。
每年气候一转暖,那对燕子就回返自家老宅的屋檐下。小俩口叼草梗,衔泥团,协力修造小巢。小燕子的窝虽然不是世界上最美丽的杰作,但它是用小嘴巴一点一点筑成的,是汗水和心血、智慧和毅力的结晶。它们追飞蛾、捉毛虫,给黄毛黄口的燕儿分食。燕子巢从来不加设防,陪同主人度日度月,呷呷呷,吱吱吱,说说笑笑很是开心。给我们带来吉祥、安宁和抚慰。
遥想泥土解冻之前,春来之前,花开之前,在某个遥远的地方,这些恋家的鸟儿一定已经在精心筹备。呼朋唤友,拖儿带女,目标明确。把弱小的身子投进浩淼的行程。归去,归去,赶在春天到来之前。它们知道,在那遥远的北方,有一个荒芜的家园需要它们经营,有一带苍茫的山水需要它们穿越,有一方虚空的蓝天需要它们填充。
在熟稔的故土上,为了春天,它们脚步匆匆,穿花贴水;为了旧宅,可以徘徊顾恋,不离不弃。飞翔在寥落的天宇,谱成故乡天空流动的音乐
离开老屯,我的心仍在差异。莫非燕子真识旧主?主人走了,它们也另寻栖息之地了;莫非贫屋破檐下不适合它们筑巢了;莫非体力不济,跌落进深深的大海;莫非躲避不及,葬身于天敌腹中;莫非疏忽大意,扑撞进人类的罗网&&
老宅的燕子啊,如今你身居何方?为何迟迟不肯归来!
老屯渐渐地离我远去了,老宅也模糊不清了。我猛然望见远处高压电线上栖满了燕子。着一身玄裳,错落有致,有的安然地休憩,有的悠闲地梳理羽毛,有的小声交谈,更多的是用惯常的眼神打量眼前的景象。有几只,干脆张开翅膀一会顺风滑翔,忽而又来个逆风翻飞,娴雅、洒脱。
我终于明白了,所有的困难都不能阻挡它们回归的脚步......穿越无数个黎明和无数个黑夜,餐风露宿,颠沛奔波,把重重关山和茫茫大海甩在身后。归去,归去,路的尽头是它们出生的故乡。为了这样的目的,有时是在黎明,有时是在黑夜,悄悄起程,坚定不移,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平安归来!故乡,就在脚下。鼓荡的春风,已经在它们的翅下撒欢,万条柳丝,已经在那个久远的田边守候,旧日的屋檐下,依旧是主人那张喜迎的笑脸。 比起燕子,我很惭愧,思恋故土却不常常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