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经德国的莱茵河

　　看莱茵河最美妙的地方应该是奥地利的维也纳，可是我没能到那个著名的音乐圣地一游。仅是看了德国的两个城市科隆和波恩的莱茵河。诗人拜伦、海涅、歌德在他们优美的诗篇中都曾深情的写过这条美丽的河流。莱茵河发源于瑞士阿尔卑斯山，流经法国、德国、卢森堡、荷兰，最后流入北海。头一天到的科隆，还没有出火车站，从巨大的落地玻璃窗就可以看见望不到顶的科隆大教堂就把我镇住了，气势太宏伟了，果真是不得不仰视，不然是断然看不到双顶的。即使是这样，也不能看清它的全貌，要走出好远，才可以清楚地看见教堂双顶的全貌。 　　 　　位于莱茵河畔的科隆，2000年前罗马人建了这座城市，至今仍保留着许多罗马帝国时代的历史遗迹。1475年科隆加入汉撒同盟，成为自由都市，其后逐渐成长为欧洲有名的商业都市，繁荣的城区就是沿着莱茵河岸展开。二战的时候，德国的大多数建筑都被毁灭了。很多古罗马留下的伟大建筑就在硝烟中了无痕迹了。或者此刻我脚下踩着的一片土地就曾有着和科隆教堂同样伟大的建筑艺术群。之所以科隆大教堂在那样疯狂的年代被完整的保留下来，也是由于它的高大。在德国的上空很容易找到，而被盟军用来作为军事坐标点，幸免于难。海涅的政治抒情长诗《德国，一个冬天的童话》中曾经把教会势力视为神圣象征而苦心营建了300年之久的科隆大教堂斥为“精神的巴士底狱”。而今，科隆大教堂与巴黎圣母院，罗马圣彼得大教堂并称为欧洲三大宗教建筑。 　　“哥龙的大教堂是哥龙的荣耀；单凭这个，哥龙便不死了。” 朱自清先生在1933年刊出的第35号《中学生》杂志上曾这样说过。“这是戈昔式，是世界上最宏大的戈昔式教堂之一。戈昔式要的是高而灵巧，让灵魂容易上通于天。这也是月光里看好。淡蓝的天干干净净的，只有两条尖尖的影子映在上面；像是人天仅有的通路，又像是人类祈祷的一双胳膊。” 　　后来站在路边回望果然看到透过一层薄薄的云，月亮在教堂的双顶之间。那样惊喜地看着，因为多云，时隐时现的月亮在高高耸立、直插苍穹的双塔峰中间穿梭。有一本北大的画册上的一张给我印象很深的照片就是深蓝的天空中，一轮明月刚好在博雅塔的塔尖之上，仿佛是原本就嵌在那里的硕大的明珠。 　　夜晚走在科隆的街头也着实吓人，常常有飞驰而过的汽车中有歇斯底里的呐喊。夜晚的科隆非常的脏，街上到处是垃圾，到处是清理垃圾的环卫工人。有时我会怀疑自己进了一个巨大的垃圾场，可是事实并非如此。或许这里刚刚举行过盛大的典礼，繁华热闹过后的光景总是这般让人难以接受。总有人从身边走过，大多是年轻人，在荷兰，我可以一眼看见年轻人就确定他是学生，而在这里完全行不通。走过的年轻人多为三三两两，且眼神绝对咄咄逼人，让你不敢接触的目光。这和在法国即使是陌生人见面也用温和的目光和微笑打招呼是完全不搭边的。出了火车站商业街林立，好像迷宫一样怎样走也走不出去。连爸爸也觉得这里很不安全，我只能紧紧地跟在爸爸旁边，因为即使是科隆的女子看起来都让人害怕。待我们走出那些纷乱的街道，我已经是口干舌燥，手心冰凉。 　　凌晨6点多的时候，我和爸爸坐在莱茵河边的长椅上等待看莱茵河岸的日出。 　　到每一个地方，最让我驻足的便是那里的河流，每一个可以回首的民族至少都有一条河流，看似象征的在那里，其实不过是城市成了它在空气中流淌舒展的延伸，不过如此。所以凝视每一条河流，便凝视了城市最深的血脉，那些从你身边匆匆走过的人，他们的身上流淌着是那条河流的血脉。 　　清晨的莱茵河和我想象的有些出入，尽管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雾霭，大概因为有一座横在河上的巨大的现代化的大桥而仍显得咄咄逼人，这大概是科隆所特有的气势吧。连一向柔波的莱茵河也被这种气势同化了。那天的云很多，我只看到了朝霞。粉红的映着河的另一端的天空，总算让我感受到了一点科隆的温柔。清晨沿着河边跑步的人很多，看看表，还不到7点，想想平时这时候的自己还在睡懒觉，不禁有些羞愧。还好我没有拿他们有莱茵河作借口，我总不能离开西安迁到陕北每天在黄河边上跑步吧。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到了七点半仍是不见日出。我和爸爸当机立断，去波恩。走的时候，科隆已经开始下起了微雨。 　　在火车上想到科隆的香水也是著名的，听说科隆香水研究所也是到科隆必看的经典之一。也是漏掉了。不过研究所之类的地方，还是让我诚惶诚恐的。学文科的自己，对所有和科研沾边的东西都是心怀敬畏而避之的。我怕自己看着太复杂的东西头晕。20分钟很快就过去了。在火车上小憩了一下，我总是不惯早起的。 　　出了波恩火车站，外面在仍在下雨。我们待雨小了一会，就离开车站。在德国秋天绵绵的细雨中看这曾经的首都和著名的波恩大学。 　　波恩人对当年没能在再次投票的时候当选为德国的首都很是有些遗憾的。我走进那座城市，内心里面是很亲近的。它的历史多少有些像我的西安。西安人对于当年和北京竞争，以一票之差和首都失之交臂至今仍耿耿于怀。知道我的家在北京的西安人，大多会和我重提那段历史。我因为好奇，还曾专程去图书馆打开发黄的书页，重拾那段对于西安人意味深长的历史。 　　我了解遗憾给人留下的刻骨铭心的记忆。就更不要提一个城市的遗憾了，怎能不耿耿于怀？听说一向平和的波恩人，只要提起这段历史就会激动不已。总有些东西是不能淡漠的，我因为身在西安而自感已经是半个西安人了，分担与分享那个城市的喜怒哀乐的我因此而喜欢上了这样可爱的波恩人。我们彼此这样的相似，深爱和维护着自己的城市。 　　或许，波恩就是德国的西安，拥有着两千年历史的古城，但城市的一切都不似西安那般厚重。即使这样，我却也身不由己的不肯轻巧的去谈论它，只愿用一颗虔诚的心来感受。早在公元前1世纪，罗马帝国的军队就来到这里，建起了要塞。今天的波恩实际上就是当代德国和德国人生活风格的一个缩影。它安然地卧在七岭山和艾弗尔山之间美丽的莱茵河谷内，而让历史的凝重随波而去，而历史中所造就的风格却留了下来。巴洛克风格的国王御座今天完好依旧，而物是人非，昔日的王宫和宫殿前绿草如茵的大草坪已是著名学府波恩大学的主楼和校园。 　　马克思和海涅曾就读于波恩大学，它坐落于集市广场西南。曾经是王储的宫殿，现在是波恩大学校舍的主要组成部分。光巴洛克式的建筑风格就很有一睹的价值， 在这里能大略地窥看到一个作为大学城的波恩。大学的背后是绿阴深深的庭院，漫步在雨后的波恩大学里是件非常惬意的事。那像是我想象中的大学，宁静，质朴，在一片青葱的树木之中淡出的一座米黄的简洁，大气的建筑。 　　我们沿着波恩大学不远的一条攀满长青藤的围墙向下走，就到了波恩的莱茵河边。一路被雨水浸过的爬山虎绿意盎然，青翠得刺眼。到了围墙拐角处，视线豁然开朗，雨后妩媚的莱茵河就在眼前，还没有散去的雨雾浮忽而过，看远处的凤栖山让人想起蓬莱仙岛。有船驶过，不是荷兰的那种一艘接一艘的游船，而是作业船。看它们渐渐驶近，然后再远去，消失在雾霭里。让人觉得一切都很有希望的样子。或许这里的莱茵河要比科隆的莱茵河更符合我们的一直以来的想象。无须争辩，无须讶异，只需要双臂轻轻张开，托住向后仰的头，闭了眼，用耳朵倾听这孕育了无数音乐家，却从不曾因此而波澜翻转，千百年来依然宁静流淌的河流。然后，当你再一次听到德国古典音乐的时候，它会缓缓地又一次从眼前滑过。 　　夜空下的莱茵河同样的无限妩媚，河水在月光下粼粼波光，缓缓流过点缀着古堡的青葱的山峦，如烟如梦，依稀让人回到了遥远的中世纪。从前看过朱自清先生的文章，听他讲这里曾经有过的美丽的传说。传说在莱茵河这里曾经有一位夜夜歌唱的女子，婉转的歌声浮于这河流之上，让人持桨忘怀，击石坠河而不觉。德国大诗人海涅有诗咏此事；此事传播之广，这篇诗也有关系的。朱自清的朋友淦克超先生曾译第一章云： 　　传闻旧低徊，我心何悒悒。 　　两峰隐夕阳，莱茵流不息。 　　峰际一美人，粲然金发明， 　　清歌时一曲，余音响入云。 　　凝听复凝望，舟子忘所向， 　　怪石耿中流，人与舟俱丧。 　　贝多芬的故居在波恩市政厅北面的波恩巷20号，现为贝多芬纪念馆。著名作曲家路德维希・凡・贝多芬于1770年12月16日或17日诞生在这里。来参观贝多芬故居的人很多，刚刚下过雨的小巷几乎被我们参观的这些人所堵住。要从这条路上经过的波恩人并不因为我们堵住了他们的去路而有不快，仍报以微笑以示谅解。他们大概也能体会我们的心情吧。 　　贝多芬故居是我所有参观的景点中唯一有中文介绍的，在一张蓝色的卡片上。上面介绍了贝多芬的生平以及一些闻名于世的作品。从这样狭小的街道中走出的贝多芬，让人们因此对这个城市而感激，贝多芬的《命运交响曲》不知道鼓舞了多少人，而他本身也因着人格魅力而影响着那个时代的年轻人。 　　近代歌剧的创造者，德国音乐家瓦格纳便与他有着不解之缘。据说瓦格纳小的时候并没有特别的音乐天赋所流露，而是在一场音乐演奏会上听到了贝多芬的交响乐，他的灵魂随着交响乐而激情澎湃，为此几乎激动得大病一场。稍一好转，他便决心追随着这位音乐家，而的确，那以后，贝多芬的乐曲成了他生命的一部分，没有一时一刻分离。 　　听说他历尽坎坷，终于得以一见这位优秀的音乐家，并得到了他亲切的接待和诚恳的指点以后，出门遇到了一个即将要去意大利拜访另一位音乐家的英国富翁，邀他同往。瓦格纳平静地说：“谢谢。我认识了贝多芬，这在我一生便已足够了。” 　　想象着那时已经双耳失聪的贝多芬拿着瓦格纳写在纸上想说的话认真地读，午后的阳光正好，两个在音乐丛林漫步的人谈论着他们所爱着的音乐，谈论着声乐与器乐配合的奥妙，不知不觉就醉了，那环绕在高山流水的伯牙子期，那久久回荡在人世间不朽的音乐……我因此而觉得这个城市格外的亲切，贝多芬是这个城市的儿子。有音乐的城市给人的感觉都很温和。 　　那个城市留给我的最深的印象就是皇宫前面的满是落叶的美丽的路。我在那里看清秋天。就像接近夏天一定要到有海的地方去一样。秋天的美一定要到一个长着很美的树和生活着很平和的人的地方去看。比如波恩。也好喜欢波恩的名字。不仅是爱屋及乌的因为像朋友的名字，那一个“波”字译得尤其的好，倘是拿了这个莱茵河流淌过的城市来看，这个字翻译称的上是“信，达，雅”了。 　　莱茵河闪着光影缓缓波动的韵律感，那样和暖与放松的心情在空气中氤氲。我不禁莞尔，拜伦总是不错的，这样的美景，我常常给人以双倍的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