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小说的萌芽 : 魏晋南北朝 志怪志人小说
期形态: 志怪志人小说。
我国古代小说在魏晋南北朝时期, 出现了它的早 魏晋南北朝的志怪志人小说又被称为古小说。 这
二 小 说 的 萌 芽 ： 魏 晋 南 北 朝 志 怪 志 人 小 说
说的雏形。
分离出来, 开始走向独立的文学形式, 展示了中国小 志怪志人小说为什么在魏晋南北朝时期迅速崛起
内容琐杂、 粗陈梗概。 然而, 它毕竟已从野史杂传中
家还不是自觉地创作小说, 小说的形式也比较简单,
类小说虽然还没有完全摆脱依附历史著作的状态, 作
乃至兴盛呢? 其原因主要有下列四个方面。
1
社会政治的动乱和腐败
年代。 阶级矛盾、 民族矛盾、 统治阶级内部矛盾非常
从东汉末年到南北朝, 是我国历史上异常动乱的
尖锐。 土地 兼 并、 农 民 破 产、 军 阀 混 战、 民 不 聊 生。 《 后汉书·灵帝本纪》 就记载了人吃人的惨剧: “ 河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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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 妇食夫; 河南人, 夫食妇。” 处在水深火热之中的
小 说 史 话
参加人数达数十万。 曹操、 孙权、 刘备等军阀趁镇压
人民被迫揭竿而起, 爆发了轰轰烈烈的黄巾大起义,
黄巾起义之际, 扩充自己势力, 使东汉王朝分裂为魏、 蜀、 吴三国。 后来三国归晋, 但西晋只统一了短暂的
41 年, 内部便发生了 “ 八王之乱 ” 。 接着便是外族入 此中国南北分裂、 政权更迭、 战乱不已, 人民困苦不 侵, 北中国陷于异族之手, 东晋小朝廷逃到江南, 从
“ 流尸满江, 白骨蔽野” 。 人民群众对现实的强烈不满, 神和追求理想的愿望, 通过丰富的幻想, 寄托在一些 除了向统治阶级展开武装斗争外, 还把自己的反抗精
堪。 《 晋书· 食货志》 记载: “ 人多饥乏, 更相鬻卖 ” ,
也是魏晋南北朝时期不少志怪小说具有积极性内容的 重要原因。
神鬼故事的编述中。 这便造成了志怪小说的勃兴。 这
2
宗教迷信的广泛传播
亦入中土, 渐见流传。 凡此, 皆张皇鬼神, 称道灵异, 故自晋讫隋, 特多鬼神志怪之书。” ① 我国土生土长的道教创立于东汉顺帝时, 魏晋以
说盛行, 汉末又大畅巫风, 而鬼神愈炽, 会小乘佛教
鲁迅先生指出: “ 中国本信巫, 秦汉以来, 神仙之
降, 神仙道教日益兴盛, 道教诸神达四百多人。 东晋
①
鲁迅 《 中国小说史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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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入。 魏晋时期, 佛教传播很快。 据 《 法苑珠林 》 卷 所, 僧尼 3700 人。 而到了北朝, 国家大寺 47 所, 王 余万人。 佛教的轮回报应、 因缘前定思想逐渐深入人 一百二十记载, 西晋仅洛阳、 长安就有佛教寺院 180
人物品评, 推动了志人小说的繁荣。 西汉末年, 佛教
怪小说的创作。 同时, 旷达飘逸的高道风范也影响
到
次。 由是, 道教故事、 神仙事迹不胫而走, 刺激了志
陶弘景又撰 《 真灵位业图》 , 将道教诸神排列为七个层
葛洪的 《 神仙传》 , 仿魏晋官制, 分神仙为九品, 南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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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建寺 839 所, 百姓所造寺庙三万余所, 僧尼达二百 心。 这就势必造成大批鬼怪故事的出现和流传, 使志
怪小说有了丰富的题材来源和幻想的社会基础。
3
士大夫清谈风气的盛行
议朝政得失, 揭露、 讥讽统治阶级鱼肉百姓、 骄奢淫
东汉末年, 社会政治黑暗, 士大夫们常常聚而评
逸的行径, 从而引起统治者的血腥镇压。 孔融、 杨修、 都因统治者的忌恨而横遭迫害。 在这种高压政策下,
祢衡、 嵇康、 潘 岳、 陆 机、 陆 云 等 当 时 著 名 的 文 人,
一些士大夫为自保, 或隐居避世、 或纵酒谈玄, 清谈 朝统治的崩溃而动摇瓦解, 魏晋时期普遍出现了要求 之风遂逐渐兴起。 加上约束人心的儒家礼法, 随着汉
人的个性得到某种解脱的思想。 一些人有意不遵法度, 的人生态度。 嵇康在 《 与山巨源绝交书 》 中说他不愿 放浪形骸, 形成一种寄情山水、 谈天说地、 悠闲自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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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说 史 话
步助长了谈风的盛行。
庄玄学为武器, 向封建礼法展开猛烈攻击。 这又进一 清谈又称清言 。 它或者是品评人物 , 或者是谈论
不愿为五斗米折腰而弃官归田。 他们不满现实, 以老
自己的方式生活, 不愿为做官而牺牲自由。 陶渊明也
做官的原因, 就是喜欢自由。 他要非汤武薄周公, 按
的局面 。 这种标榜超脱 、 崇尚虚无的思潮又促使品评 口实 , 竞相仿效 。 有人将其著录下来并汇集成书 , 遂 人物的风气更盛 。 名人言行的一鳞一爪 , 往往被传为
政治而追求清虚玄远 , 造成 “ 中朝贵玄 、 江左称盛 ”
成风 。 玄理就是老庄哲学 。 士大夫为逃避严酷的现实
品评人物为 “ 月旦 ” 。 魏晋以后 , 品评人物更是蔚然
汝南俗有月旦 ( 犹月朔 , 每月初一 ) 评焉 。” 因又称
俱有高名 , 好共核论乡党人物 , 每月辄更其品题 , 故
事 。 《 后汉书 · 许劭传 》 载 : “ 初 , 劭与靖 ( 劭从兄 )
位 。 品题的 依 据 , 仅 仅 是 人 物 的 言 谈 举 止 、 轶 闻 琐
其高下 。 因而片言褒贬 , 足以影响到一个人的名誉地
则根据士大夫的品题 。 所谓品题 , 就是评论人物 , 定
制 ” 。 人才往往由地方官辟举荐用 , 地方官荐才标准
玄理 。 汉代实行郡国举士制度 , 魏晋采用 “ 九品中正
为志人小说 。
4
文学理论的成熟与创作的繁荣
文学理论的成熟 。 曹丕以帝王之尊 , 倡言 “ 文章为经
魏晋南北朝是文学的自觉时代 , 其突出标志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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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之大业 , 不朽之盛事 ” 。 他的 《 典论 · 论文 》 是我 体分为四类八科 , 并概括出每类文体的特点 : “ 奏议 国最早的一篇文学批评专论 。 在这篇论文中 , 他将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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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雅 , 书论 宜 理 , 铭 诔 尚 实 , 诗 赋 欲 丽 。” 以 后 , 陆 艺术想象的重要性 , 总结了写作技巧 , 并发展了曹丕 机的 《 文赋 》 又进一步深入地探讨了创作过程 , 强调
最高成就 。 尤 其 是 《 文 心 雕 龙 》 体 大 思 精 、 笼 罩 群 出了鞭辟入里的理论见解 , 有力地推动文学创作走向 言 。 它从文体论 、 创作论 、 批评论 、 发展论等方面提
《 诗品 》 。 这两部文艺理论专著代表了中国文学批评的
了文学的特点 。 特别是刘勰的 《 文心雕龙 》 和钟嵘的
的文体论 , 将曹丕的四类八科分为十类 , 进一步把握
人物描写的具体逼真都有着直接的影响 。 这一时期也 出现了不少著名的文学家 , 如曹操 、 曹丕 、 曹植及建
清丽雅致 、 叙述的婉转曲折 、 写景状物的生动细 密 、
觉追求文学的形式美 。 这对志人志怪小说讲究语言的
别开来 , 认识到文学语句华丽 、 富有感性的特点 , 自
自觉 。 总之 , 这些理论著作都注意到把文学与经史区
安七子 , 梁 武 帝 萧 衍 与 其 子 昭 明 太 子 萧 统 , 竹 林 七 重一时 。 其优秀作品及抱负胸襟也影响到当时小说的 就志人志怪两类小说相比, 志怪小说更富有小说 贤 、 谢朓 、 谢灵运 、 陶渊明等 。 他们都极有文采 、 名
创作 。
文学进了一步, 但仍停留在真人真事的记录上, 情节
人的言行片断, 虽在勾勒人物、 描摹情态方面比史传
意味。 志人小说受品评人物的风尚影响, 主要记录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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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说 史 话
情节, 并注意塑造鲜明的人物形象。
有着丰富的想象和幻想, 重视艺术虚构, 具有完整的
缺乏完整性, 故事也缺少必要的虚构。 而志怪小说却
一语, 把它列为六种小说中的一种, 赋予 “ 志怪 ” 以 小说分类学上的含义。 我国的志怪小说创始于魏晋。 汉代没有小说。 鲁
记叙奇闻怪事。 明代胡应麟才正式使用 “ 志怪小说 ”
“ 志怪” 一词, 最早见于 《 庄子 · 逍遥游 》 , 意谓
了。” “ 现存汉人小说, 多是假的。” ① 刘叶秋的 《 魏晋
迅先生说: “ 《 汉书 · 艺文志 》 上载的小说都不存在
南北朝志怪小说简论》 也说: “ 《 汉书·艺文志》 所著 录的小说十五种, 久已亡佚, 不知内容如何。 从今天 流传的作品看, 所谓 ‘ 汉人小说 ’ , 如称东方朔撰的
还是指晋代的作品。”
说, 虽并称 ‘ 魏晋’ , 可志的魏人著作实亦无多, 主要
的志怪小说, 实际是从魏晋才开
始发展。 而谈志怪小
记》 等, 也都不可靠, 多出于魏晋文人的依托。 中国
《 神异经》 、 《 十洲记 》 , 题后汉郭宪著的 《 汉武洞溟
不少, 现在保存下来的完整与不完整的尚有三十余种。 按其内容, 可分为三类。 志怪小说 的 第 一 类 为 鬼 神 怪 异 类。 以 晋 干 宝 的
魏晋南北朝的志怪小说本来数量很多, 至今亡佚
《 搜神记》 为代表, 此外还有颜子推的 《 冤魂记 》 、 吴 均的 《 续齐谐记 》 , 以及托名曹丕的 《 列异传 》 , 托名
①
鲁迅 《 中国小说的历史变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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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吉凶祸福。
的故事来附会政治现象, 或用鬼神作祟的臆说来推断
陶渊明的 《 搜神后记 》 等。 这类小说, 或用灾异变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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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书。 他 “ 集 古 今 神 祇 灵 异 人 物 变 化, 名 为 《 搜 神 真的有鬼神。 《 搜神记》 的材料来源, 如干宝在序言中 记》 ” ②。 其目的是为 “ 发明神道之不诬 ” ③, 证明世上
中至穆帝永和间, 著有 《 晋纪 》 、 《 春秋左氏义外传 》
升, 晋新蔡 ( 今河南新蔡县 ) 人, 约生活在西晋太康
品” ①。 它由晋代史官干宝搜集整理而成。 干宝, 字会
《 搜神记》 被称为 “ 集志怪之大成, 有代表性的作
所说: 一是 “ 承于前载 ” , 二是 “ 采访近世之事 ” , 两 类各占一半比重。 今本 《 搜神记 》 464 篇小说, 见载 于干宝以前的志怪书或其他书籍的约 200 则; 其余 264 存二十卷, 系由后人缀辑而成。 四个方面: 斗争精神 篇则是他采访写作的。 《 搜神记》 原书三十卷已佚, 今 《 搜神记》 的思想内容十分庞杂, 比较有价值的在
(1) 揭露了统治阶级的凶残, 歌颂了人民的反抗 如卷十一 《 干将莫邪》 , 楚国善铸宝剑的巧匠干将
留下的一口宝剑, 要杀楚王报仇。 楚王梦中获知此事,
① ② ③
怒杀死了他们。 干将莫邪的儿子赤长大后, 拿着父亲
莫邪奉命给楚王铸一对雌雄宝剑, 三年乃成, 楚王发
《 晋书》 。
刘叶秋 《 魏晋南北朝志怪小说简论》 。
干宝 《 搜神记·自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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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说 史 话
看。 他趁楚王看时, 一剑将楚王头砍到锅里, 侠客自 己也挥剑自刎, 头也掉在锅里。 三颗头皆煮烂了, 不 可识别, 只好分汤肉安葬, 故叫三王墓。 这篇小说情节比较复杂, 以复仇为贯串全篇的主
了三天三夜头不烂, 还睁目大怒。 侠客叫楚王亲自去
和宝剑送给楚王。 楚王下令将赤的头放在锅里煮, 煮
答应替他报仇。 侠客叫赤自刎, 然后侠客拿着赤的头
便以千金悬赏捉拿他。 赤逃到山 里, 遇 见 一 个 侠 客,
线。 先写楚王杀莫邪, 莫邪临行嘱其子报仇; 继写其 却要其子自杀; 最后杀了楚王, 侠
客也被迫自杀。 一 后继、 誓必报仇雪恨的坚强意志和勇于献身的斗争精 波三折, 扣人心弦。 故事曲折的情节体现了人民前赴
子被悬赏捉拿, 报仇很难实现; 再 写 侠 客 答 应 帮 忙,
神。 小说虽短, 但已注意写出人物的个性。 楚王的凶 墨不多, 却十分传神。 作品的语言也清丽简洁。 然而, 残, 赤的刚烈, 侠客的见义勇为、 智勇双全, 尽管着
即使是这样一篇志怪小说佳作, 也存在着严重的不足。 单薄, 看不到人物的心理和感情活动。 语言缺少形象
故事传奇性有余, 合理性不够。 人 物 形 象 比 较 呆 板、 性、 生动性。 更为重要的是, 这时的志怪小说, 还不
理加工的阶段。 《 干将莫邪》 故事又见于曹丕的 《 列异 传》 等, 足见一斑。 《 韩凭夫妇》 则揭露了统治者的好色、 霸道, 歌颂
属于作家的有意创作, 仅仅停留在对民间传说进行整
宋康王强占韩凭的妻子何氏, 韩凭含愤自杀, 何氏趁
了小人物 “ 富贵不能淫、 威武不能屈 ” 的可贵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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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就, 根交 于 下, 枝 错 于 上。 又 有 鸳 鸯, 雌 雄 各 一, 之, 遂号其木曰 ‘ 相思树 ’ ” 。 这种富有浪漫主义色彩 恒栖树上, 晨夕不去, 交颈悲鸣, 音声感人。 宋人哀
间, 便有大梓木生于二冢之端, 旬日而大盈抱, 屈体
分葬两处, 不使团聚。 然而, 奇迹出现了,
与康王登台赏景之际, 也跳台自尽。 康王有意将二人 “ 宿昔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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姻的强烈愿望。
的神奇结尾, 表现了当时人民不甘凌辱、 追求美满婚 (2) 歌颂劳动人民诚实不欺、 善良勇敢的美好品质
母, 终日奋力耕种, 与老父相依为命。 不久父亲去世, 因无钱葬父, 自卖为奴。 主人闻知他的贤孝, 送给他 一万贯钱, 打发他回家。 董永安葬了父亲, 守孝三年, 仍去主人家为奴, 以守信义。 途中遇一妇人, 愿与董 永结为夫妻。 董永感其诚, 遂一同来到主人家。 男耕 女织, 为主人尽力, 以报葬父之德。 过了十日, 女子
如卷一记载的董永的故事即为一例。 董永自幼丧
的至孝精神所感动, 命她下凡助董永还债。 女子说完 飘然而去, 不知所在。 这篇小说着重歌颂了董永身上所体现的劳动人民
对董永说明身世。 原来女子是天上织女, 天帝为董永
贤孝淳朴的优良品质。
山堂话本·董永遇仙传 》 , 南戏 《 董永遇仙记 》 , 明清 传奇 《 织锦记》 ( 一名 《 天仙记 》 ) , 《 卖身记 》 , 地方 戏 《 十日缘》 或 《 百日缘 》 , 《 槐荫记 》 , 中华人民共 和国成立后更有据此题材而改编的黄梅戏、 电影 《 天
这个故事后来演变为唐代的 《 董永变文 》 , 《 清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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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 说 史 话
配作用的是无形的神怪
。
织女的自愿, 这是志怪的一个共同特点, 即强调起支 (3) 赞美男女之间坚贞不屈的自由爱情
在志怪小说中, 天女与董永的结合是天帝的安排而非
仙配》 。 故事的内容逐步由歌颂孝道演变为歌颂爱情。
后, 王道平回家, 闻父喻已死, 悲痛异常。 来到墓前, 呼号悲鸣, 肝肠欲裂。 他于墓前祷告说: “ 如果你有灵 圣, 当使我再见你一面; 倘无神灵, 从此挥泪而别。”
妻。 父喻嫁出三年, 终日郁郁寡欢, 忧愁而死。 三年
未归。 父喻父母见女儿长大成人, 硬逼她嫁与刘祥为
誓为夫妇。 后来王道平被抓去当差, 流落南方, 九年
长安人王道平, 小时与唐父喻青 梅 竹 马, 情 深 意 笃,
例如卷十五王道平与唐父喻的故事, 写秦始皇时,
说完, 苦苦哀泣, 绕墓而行。 说也怪, 正在这时, 父 闷而亡。 今感念你相思之苦, 特来相会。 我虽死, 身 喻魂竟从墓中出, 对王道平说: “ 我因日夜思念你, 郁
转过来。” 王道平照办, 果不其然, 其女活了, 与王道 却发现没有可依据的条文, 便禀奏于王, 王判父喻归
体未损, 可以再生。 请你即刻开冢、 破棺, 我便可活
平一同回 家。 刘 祥 听 说, 状 告 州 县, 州 官 按 律 判 决,
道平 为 妻。 这 就 歌 颂 了 男 女 爱 情 的 生 死 不 渝, 可 谓 与君王, 使有情人终成眷属。 同时, 它还揭露了破坏 “ 精诚所至, 金石为开 ” 。 执著的追求, 足以感动天地
以违抗, 被差征伐, 致男子九年不归。 小说以浪漫主 义的喜剧结束, 表现了人们对美好婚姻的向往与追求。
他们婚姻的封建制度的不合理; 父母凌逼, 使弱女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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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写人民与鬼妖斗争的无畏精神
姓。 地方官吏庸碌无能, 只知听信巫祝之言, 招募贫 民除害。 她毅然应募, 终于设计杀死大蛇。 在她身上 集中体现了劳动人民敢于斗争的胆略和善于斗争的智 害, 求得生存。 慧, 说明怯弱致毙的可悲; 只有英勇斗争才能除暴去 《 搜神记》 卷十八还写了一则宋大贤杀鬼的故事。 家女送给蛇吃, 已有九女为此送命。 少女李寄决心为
《 李寄斩蛇 》 记述东越庸岭有一条大蛇, 为害百
南阳西郊有一亭楼, 夜半常闹鬼, 无人敢宿。 邑人宋 大贤光明磊落不信邪。 他夜宿亭楼, 不设兵杖, 焚香 操琴。 夜半, 果有鬼登梯, 对大贤龇牙咧嘴, 狰狞可 “ 正好当枕头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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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又去, 过一会回来说:
死人头掷向大贤, 大贤接过来说:
怖。 大贤不动声色, 操琴如故。 鬼去了, 不一会取一
情节层层递进, 引人入胜。 宋大贤一身正气, 不怕鬼、 敢于与鬼作斗争的豪气, 足以鼓舞人们破除对鬼的迷 信与恐惧, 树立大无畏的勇敢斗争精神。
捉其腰杀之。
第二天早晨一看, 原来是一老狐。 故事
“ 你敢搏斗吗?” 大贤立起,
主要有托名班固的 《 汉武帝内传 》 、 王嘉的 《 拾遗记 》 等。
志怪小说的第二类是 夸饰正史 以 外 的 历 史 传 闻。
者王嘉, 字子年, 陇西安阳 ( 今甘肃渭源县 ) 人, 生 卷, 多有亡佚, 残缺不全, 后经人删定为十卷, 今有 卒年不详, 是一个能文的方士。 《 拾遗记 》 原有十九
《 拾遗记》 又作 《 王子年拾遗记》 、 《 拾遗录 》 。 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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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治平校注本。 《 说郛 》 、 《 旧小说 》 皆有节录。 十卷
小 说 史 话
的故事多有借古讽今以示规劝之意。 如卷七 《 魏文帝 》
晋代帝王。 第十卷谈仙山灵物、 长生不老。 记载帝王
中, 前九卷都是历史遗闻佚事, 从庖羲、 神农一直到
当选。 一路上她涕泪滂沱, 用玉唾壶承泪, 泪凝如血, 此外还记秦始皇为冢, “ 敛天下瑰异, 生殉工人 ” 。 汉 初发冢, 匠人尚未死, 后人撰 “ 怨碑 ” 以申其愤, 抨 壶呈红色。 平常 的民女遭受了极大的生离死别之苦。
条, 写魏文帝诏选良家女子入宫, 妙于针工的薛灵芸
击了秦始皇的奢侈残暴。 书中还写了汉灵帝起裸游馆、 了统治者的荒淫放荡。 《 拾遗记》 也有一些故事通过美 孙亮合 “ 四气香” , 石崇为昼夜舞等, 淋漓尽致地揭露
艺术上, 《 拾遗记 》 想象丰富、 语言雅畅。 所述之事, 大都情节曲折, 描摹细腻, 对后世小说影响甚大。 如 卷四记赵高事, 先写秦始皇托梦给秦王子婴, 子婴疑
妙的幻想来显示某种社会理想和征服自然的愿望。 在
赵高谋反, 囚于咸阳狱中, 并用种种方法害高, 竟不 青丸, 又从方士处得知赵高先世曾受丹法, 故赵高弃 死; 继写赵高被诛之后, 子婴从狱吏处得知赵高身怀
尾呼应, 可谓婉转有致。
一双青鞋, 乃是仙人所赠。 这一段故事文字繁缛, 首 《 汉武帝内传》 专写汉武帝生前死后的琐事, 在很
尸, 有青雀飞出体外; 最后又补叙秦始皇托梦时穿着
浓厚的神怪色彩。
大程度上暴露了宫廷内部荒淫糜烂的生活, 但也带有 志怪小说的第三类则是炫耀地理博物的琐闻。 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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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域的山川异物, 也杂以神仙道术之事。
洞冥记》 以及张华的 《 博物志 》 为代表, 多记述远方
托名东方朔的 《 神异经 》 、 《 十洲记 》 , 郭宪的 《 汉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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固安县南) 人, 生于魏明帝太祖六年 (232 年 ) , 卒于 爱书 籍。 身 死 之 日, 家 无 余 财, 唯 有 文 史 溢 于 机 晋惠帝永康元年 (300 年 ) 。 《 晋书 》 有传, 说他 “ 雅
《 博物志》 作者张华, 字茂先, 范阳方城 ( 今河北
箧……天下奇秘, 世所稀有者, 悉在华所。 由是博物 洽闻,
世无与比” 。 据说 《 博物志》 原有四百卷, 奏于 晋武帝, 晋武帝说它言多浮妄, 语多怪异, 恐惑乱后
不言怪力乱神之语, 这才删为十 卷。 此 说 不 足 信 据。
生, 命他遵仲尼删 《 诗》 、 《 书 》 , 不及鬼神幽昧之事,
崔希节 《 博物志跋》 说它 “ 天地之高厚, 日月之晦明, 四方人物 之 不 同, 昆 虫 草 木 之 淑 妙 者, 无 不 备 载 ” 。 地理、 异物、 奇 境、 殊 俗、 礼 制、 神 话、 服 饰 等。 其 中不少是毫无故事性的杂考、 杂说、 杂物, 但也有不 《 博物志 》 深 受 《 山 海 经 》 的 影 响, 主 要 记 载 山 川、
月槎” 条, 说近世有一个住在海边的人, 看见每年八 月都有浮槎来去, 就决心乘槎一游。 数十日后, 茫茫 忽忽中来至一处, 见有城郭屋舍, 男耕女织, 问一个 严君平。 他如期回到家中, 严君平告诉他某年某月某 在河边饮牛的汉子是什么地方, 汉子让他回去找蜀郡
便是 《 博物志》 被称为志怪小说的根据。 如卷十 “ 八
物体志怪专记山川、 动植物、 殊方、 异族的范围, 这
少故事性很强的非地理博物性的传说, 突破了地理博
日有客星犯牵牛宿, 一算正是他见到牵牛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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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的后半部又把海槎传说与牛郎织女神话联系起来,
小 说 史 话
画很有启发。 但从总体来看, 其小说价值不如前两类。
俗风景的描写, 对后世浪漫主义小说家奇景奇境的刻
更显得奇妙而生动。 《 博物志》 中, 不少山川异物、 民
略》 。 游国恩的 《 中国文学史 》 称为 “ 轶事小说 ” , 又 叫 “ 清言小说” 。 志人小说以 《 世说新语 》 最有名, 在这之前有东
“ 志人小说” 的名称始于鲁迅先生的 《 中国小说史
夫们品评人物、 清谈玄理的言行。
晋裴启的 《 语林 》 、 郭澄之的 《 郭子 》 , 都是记载士大
籍志》 小说类著录 《 世说》 八卷。 刘孝校注本为十卷, 也称 《 世说》 。 唐写本残卷称为 《 世说新书 》 。 唐代刘 知己的 《 史 通 · 杂 说 》 才 称 《 世 说 新 语 》 。 所 以 加
《 世说新语》 的名称和卷数今昔不同。 《 隋书 · 经
行、 言语、 政事、 文学等三十六门, 每门多篇, 记载 映了魏晋间士族的放诞生活和清谈风气。 自汉末至东晋年间士大夫的言谈轶事, 内容广泛, 反
的 《 世说》 一书相区别。 今传本皆作三卷。 全书分德
“ 新语 ” 或 “ 新书 ” 二字, 鲁迅推测, 当与汉代刘向
怜的儿子, 出嗣给临川烈王刘道规, 袭封临川王。 《 宋 史, 性简素, 爱好文义, 著有 《 刘义庆集 》 八卷。 小 小说钩沉》 辑得 266 则, 属于志怪小说。 《 宣验记 》 十 说有 《 幽明录》 二十卷或作三十卷, 已佚, 鲁迅 《 古 书·刘道规传
》 有他的附传。 刘义庆担任过南兖州刺
铜山县) 人, 是南朝宋武帝刘裕的弟弟长沙景王刘道
作者刘义庆 ( 403 ~ 444 年 ) , 彭城 ( 今江苏徐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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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卷, 已佚, 鲁迅钩沉辑得 35 则, 内容大部分是说佛 有灵验的故事, 旨在劝人皈依佛教。 魏晋南北朝时期, 士大夫们行为放荡, 言语崇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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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虚, 形成清谈和放达的社会风气。 《 世说新语 》 就是 四个方面。 记载当时名流的清谈和放达的言行。 它的思想内容有 (1) 揭露封建统治阶级的凶残面目
的残暴行径。 石崇每次邀朋友宴饮, 常常叫美人劝酒。 客人不能饮, 他便叫侍者斩美人。 一次丞相王导与大将 军王敦拜访石崇。 王丞相一向不善饮, 勉强去喝, 不一
《 侈汰》 揭露了大富豪石崇以杀人劝酒、 令人发指
会就醉了。 美女劝酒到大将军前, 大将军故意不饮, 看 责怪他不该见死不救。 大将军说: “ 他杀他自家人, 干 (2) 描写封建文人放达的行为, 具有蔑视封建礼
石崇如何办。 石崇已杀三个美女, 大将军仍不饮。 丞相
你什么事呢?” 统治阶级视杀人为儿戏, 令人不寒而栗。 教、 鼓吹个性自由的意味
情景不免讥笑。 他竟说, 我把天地作房间, 房间作衣 表现了魏晋士人率真任性的性格。 他们力图摆脱儒家
放达。 他常常有意在房间里脱光衣服, 别人进屋见此
《 任诞》 载: 竹林七贤之一的刘伶行为乖张, 纵酒
服, 你怎么跑到我裤子里来了? 这种放荡不羁的行为,
名教的束缚, 张扬个性解放。 当然, 刘伶的狂放亦是 一种玩世不恭的颓废情绪的表露。 (3) 反映了士大夫的清谈习气
《 文学 》 记载了这样一段轶事。 阮宣子有好的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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誉。 太尉王夷甫一次问他: “ 老庄与儒教有什么相同、
小 说 史 话
不同处?” 阮宣子答说: “ 莫不是相同, 该是相同。” 太 可的话作为善于言词的标尺, 反映了一些士大夫在高 尉佩服他回答得巧妙, 征召他为属官。 这种以模棱两
态。
压政策下, 既惧怕获罪, 又想投当权者所好的复杂心 (4) 表现士大夫中的一些美好品德
车子办丧事恐不吉利, 故不敢开口。 阮裕知道了, 叹 了口气说: “ 我有车而别人不敢借, 要车有什么用呢?” 人、 严于责己的思想。 于是把车子烧了。 这个故事强烈地表现了阮裕乐于助 《 世说新语》 的思想局限性也是很明显的。 作者站
车, 他从不拒绝。 有人葬母, 想借他车子一用, 但用
《 德行》 说阮裕在剡县时有一辆好车。 别人向他借
使是一些富豪残忍、 凶暴的行为, 也缺乏必要的批判。 如 《 德行》 写王祥对后母的孝顺。 后母让王祥看好院 书中还有不少鼓吹封建道德、 宣扬封建迷信
的内容。
颓废、 奢侈的言行, 往往抱着欣赏或同情的态度, 即
在封建士大夫的观点立场上, 对一些名流人物放荡、
中的李树, 有一次风雨急至, 他怕损坏后母心爱的树, 适逢王祥不在而未砍着。 王祥知道这事后, 不但不恨
竟抱树而哭。 一次, 后母深夜持祥床前, 想砍死王祥, 后母, 反而跪在后母面前请死, 终于使后母感动, 视
为亲子。 这个故事大肆宣扬封建的孝道。 《 木解 》 写郭 枝放在床上代替自己。 后果如其言, 床上的柏树枝被 璞替王导卜卦, 知王导将有 “ 震厄” , 叫王导截取柏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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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震碎, 王导化险为夷。 故事宣扬了封建迷信的灵验。 这些都是糟粕。 《 世说新语》 在艺术上总的特色, 诚如鲁迅先生所
二 小 说 的 萌 芽 ： 魏 晋 南 北 朝 志 怪 志 人 小 说
言: “ 记言则玄远冷峻, 记行则事简瑰奇。” 具体来说 有以下三点。 (1) 注意生活细节的描写
崇请客, “ 常令美人行酒, 客饮酒不尽者, 使黄门交斩 外, 阮裕焚车、 刘伶裸体, 也都通过具体细节给人真 体, 符合小说形象性的特点。 实形象的感受。 这说明作者对生活观察细致、 描写具 (2) 篇幅虽短小, 但却有一定故事性 美人” 。 这个细节, 活画出石崇骄纵、 残忍的本质。 此
通过细节描写塑造人物, 而忌空洞的说教。 如石
经过一波三折, 把石崇的骄纵、 残忍, 王丞相的随和、 如刘伶脱衣裸形, 本来是别人讥笑他, 反过来他却讥 仁慈, 大将军的固执, 冷漠, 皆刻画得栩栩如生。 再
王丞相责备大将军, 大将军却振 振 有 词, 不 为 所 动。
一个则不饮, 使石崇连杀三人而面不改色; 最后又写
人对劝酒态度截然不同, 一个不惜勉强饮得 “ 沉醉 ” ,
再具体写请王丞相与大将军饮酒; 王丞相与大将军两
意写出情节的曲折性, 如石崇杀 美 人 劝 酒; 先 总 写,
《 世说新语》 每篇仅几十字到数百字, 然而作者注
笑别人。 这一回环曲折, 写得别开生面, 突出了刘伶 机智放达, 能言善辩的性格特点。 (3) 通过不同人物的性格对比刻画人物
《 德行》 “ 管宁割席 ” 一则, 鲜明地揭示了管宁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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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一累, 然在精神上, 阮遥集却闲畅愉快。 两相对比, 表达了作者的评价, 写得简约有味。 当然, 从总体上看, 《 世说新语 》 仅是小说的萌
好财, 为财所累; 阮遥集不好财, 但讲究穿着。 虽同
王丞相与大将军也成鲜明对比。 再有一篇, 写祖士少
华歆对待金钱、 权贵的不同态度。 面 对 石 崇 杀 美 人,
世说新书》 ; 宋有王谠的 《 唐语林》 十一卷、 孔平仲的 卷、 李绍文的 《 明世说新语 》 八卷; 清有王晫的 《 新 《 说世说》 十二卷; 明有何良俊的 《 何氏语林 》 三十
记小
说多摹仿 《 世说新语 》 而作。 唐有王方庆的 《 续
不能不看到, 它确实是中国笔记小说的先河, 后世笔
有完全摆脱 “ 丛残小语 ” 的樊篱。 另一方面, 我们又
创作小说, 而且篇幅过于短小, 故事比较简单, 还没
芽。 不仅因为作者停留在真事实录上, 尚未有意识地
世说》 八卷等。 此外, 《 世说新语》 为后世小说提供了 “ 望梅止渴 ” 及曹植七步成诗等情节均被罗贯中写进 《 三国演义》 一书。 志怪、 志人小说情节富于变化, 注意结构的完整 许多素材。 如杨修解 “ 董绢幼妇 ” 之词、 曹操叫军士
的性格。 因此, 它们堪称为古代小说的萌芽。 在创作 志人小说则富有现实主义写实的特色, 可以分别看作
较为鲜明的人物形象, 即使写神仙鬼怪, 也赋予其人
和细节的描写, 刻画了人物的内心活动, 塑造了一些
方法上, 志 怪小说富有浪漫主义 的 幻 想、 理 想 成 分;
是小说创作上浪漫主义和现实主义的最早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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