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贵很穷，除了三间破瓦房，还有一头牛；二贵很苦，十年前，他老婆带着孩子跟别人跑了，他一个人过。
二贵吃饱肚子，就去山上放牛。
农村改革，搞城乡一体化建设，建社区。老百姓欢天喜地，和城里人一样，要住宽敞明亮的高楼。看不出二贵高兴，吃饱了，就去放牛。
一幢幢高楼建好了，通过抓阄，每户分到一套楼房，每户楼房86平方米，原来的老房子可以抵70平方米，多出的16平方米，按成本价2000元补交，有钱的很痛快地交上了，没钱的犯了愁。
二贵分到一套四层楼，没钱交。
村支书找到二贵：村里人基本上都交了，就剩十几户，你要抓紧！
二贵说，没钱。
支书说，知道你没钱，把牛卖了，不够再借点。
二贵说，不卖！要借借你的？
村支书和他没话说，气得扭头走了。把这事汇报到镇上。
镇上回话：这十几户可以给办银行贷款，十天内必需完成拆迁任务。
二贵在贷款合同上按下鲜红的手印。从此背上三万二千元贷款。
搬迁那天，二贵牵着一头牛上了四楼自己的家，周围邻居一下炸开了锅。
张三说，楼房里怎么能养牛，太不卫生了！
李四说，扰民啊，严重影响他人生活！
王五说，太过分了……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帮他，能帮二贵的只有这头牛！帮他耕种，帮他收获，陪他做伴，牛是他的恩人，牛是他的精神寄托。而村里人给他的是冷漠、嘲笑和咒骂！
由于上下楼的不便，牛只能养在家里。二贵每天到山上割上几筐嫩草，来喂牛，牛慢慢地吃草，二贵抚摸着牛头说，牛啊，你就是我的命！
牛住在新房里，高兴了，就吼上几嗓子，闹得左邻右舍不得安宁，半夜吓醒，以为是做了一个噩梦。
二贵把一筐筐草往楼上背，一筐筐牛粪往楼下背，满楼道里弥漫着牛的粪便味，村人见到二贵，就送上一个白眼，背后开始咒骂二贵：这个该死的二贵，断子绝孙，不得好死！
二贵全然不顾，谁劝也不听。
村民们忍无可忍了，但又不愿意得罪二贵，就找村支书告状：要么撵走二贵，要么集体退房。
村支书硬着头皮来找二贵：必须把牛牵到楼下！要么卖了，要么杀掉，楼房里怎么能养牛！
二贵说，这楼是不是我的？
支书说，是你的，但不能养牛！
二贵说，是我的我自己就说了算，人能住，牛就能住！我又没把牛养在你家里，你管得着吗！
村支书和他没理讲，向前抓起牛绳就往外牵，二贵冲上去抢夺牛绳，两人厮打在一起，门口围观的村民开始起哄，有的装着拉架偏向支书，有的趁势踹向二贵一脚，二贵恼羞成怒，发疯似地吼了起来：奶奶的，不让我活，你们也别想太平！挥起一拳打在书记脑门上，书记昏倒在地。
村民说：快打110！
警车鸣着警笛，晃着警灯，急速驶来，把二贵带走。
杀牛那天，二贵在派出所没放出来。只见那牛被捆绑在树上，高昂起脖颈，两眼充满红红的血丝，仰天大吼，一刀下去，一道血柱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