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写作调研报告
省社科院院长 汪玉奇
（根据录音整理，2010年4月23日）
今天，我主要想就‚如何写作调研报告‛这个问题来谈谈我的看法。写作调研报告是文秘人员的一项重要工作。上级党委和政府推进决策民主化、科学化，需要从调研报告中得到来自下一级党委和政府的新鲜经验和生动信息；同时，下一级党委和政府也需要通过调研报告向上一级党委和政府反映自己的工作业绩、工作创造。不管是哪一级的党委和政府负责同志，都越来越重视调研报告。因此文秘人员掌握如何写作调研报告的基本功，有着十分重要的现实意义。
第一部分：调研报告的基本要素
所谓调研报告，就是对一个事件，对一个单位（一个地区）某一项工作，某一个过程进行概括和总结，揭示规律、本质、经验和教训，由此对全局工作产生指导作用。一个成功的调研报告，可能有许多要素，但以下四个要素是无法离开的。
第一个要素：视角。任何现象都可以进行不同的概括。那么，调研报告究竟从哪一个角度去进行概括呢？这就构成了视角。今年一季度，抚州首季开门红，固定资产投资增长25%，在全省排第三位；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增幅在全省排第四位；工业用电量增长速度在全省排第三位；财政总收入增长速度在全省排第一位，增幅高达53.2%。对这么一堆闪光的材料，怎样来进行概括？有不同的视角。你可以说，抚州坚定发展的信心，在后金融危机时期，坚定进位赶超的发展思路，加快发展，一系列指标位次前移；你也可以说，抚州坚持以大投入带动大发展的基本思路，通过固定资产的快
速投资，拉动工业经济、城市建设的快速发展；你也可以说，抚州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实现了又好又快发展。究竟从什么视角出发呢？今天上午我在讲课的过程中，对这组数字给予了一个视角。温家宝总理说今年是中国经济新世纪以来最为复杂的一年，在最为复杂的一年中抚州坚定信心，清醒认识，坚持正确的发展思路不动摇，实现了一系列主要经济指标开门红，我这个视角紧扣的是温家宝总理提出的‚最为复杂的一年‛。那么大家一定可以评判出，哪一种视角最有新意，哪一种视角最容易引起社会反响，哪一种视角最能赢得上级党委和政府的关注。
第二个要素：观点。任何一份调研报告，如果只有材料的堆砌，没有观点，那么这份调研报告，就不可能有灵魂。一定要概括出重要的观点，一定要概括出有价值、有份量的观点。去年，在应对国际金融危机的过程中，苏书记高度评价抚州的工作。刘上洋同志率中央、省两级新闻媒体的主要负责同志到抚州考察，同时指派我对抚州进行调查研究。在调研的过程中我形成了《在破解难题中逆势赶超》的调研报告，这份调研报告引起了省委、省政府主要领导同志高度的评价和热切的关注，对实际工作也产生了非常积极的指导作用。我以为这份调研报告，最重要的就在于它有一系列有价值、有指导性的观点。在国际金融危机袭来的情况下，一个地方怎样扩大内需？怎样进行产业结构调整？怎样保持经济持续快速健康发展？我在这份调研报告中，在总结抚州经验的过程中提出了一个重要的观点，这就是在经济形势好的情况下，加快发展是本事，在经济下行压力增大的情况下，加快经济发展更要本事。这个本事就是项目建设的本事，就是对外开放的本事，就是全民创业的本事，就是发扬“5+2” 、“白+黑”精神，充分调动广大干部群众干实事的本事。这样的概括，对于全省在金融危机情况下如何加快
发展，有着直接的启发意义。所以这个调研报告必然会以它的观点赢得省委、省政府领导同志的高度评价。所以一份成功的调研报告，一定要有观点，而且要有新颖的观点，要有深刻的观点，要有具有指导性的观点。
第三个要素：材料。如果调研报告仅有观点，没有材料，那么就无血无肉，就无法生动起来。调研报告的所有观点，都必须来自于你调研对象所提供的材料。因此，一个调研报告一定要有厚重的材料。材料分两种，一种是数字材料。数字材料主要应用统计数字来说明问题。比如：‚踏上抚州这片土地，我们被一串又一串闪光的数字所感动着，今年一季度，固定资产投资增长幅度在全省位居第三位，工业用电量增长速度在全省位居第三位，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增长速度在全省位居第四位，而财政收入增长速度在全省位居第一位。一个主要经济指标长期在全省垫底的市，出现了蓬蓬勃勃、奋发向上、进位赶超的新势头。‛这一连串的数字的引用，是非常有说服力的，刻画出抚州的发展态势。这就是数字材料。另一种是案例性材料。如，在说明对外开放整治投资环境、优化投资环境重要性的时候，我使用过宜黄的材料。我们到宜黄，惊讶地发现，这个县工业园区引进的近百个企业中，80%来自浙江，从一般的逻辑推导，这些浙江资本他要寻求低成本的优势，他完全可以在浙江到宜黄的路途中选择在上饶落户、在鹰潭落户，为什么他们选择一个交通并没有明显优势的山区县宜黄呢？大量的浙江客商告诉我们，因为这里投资环境好。我们在许多外来投资企业的大门口都看到一块宜黄县委、县政府挂出的铜牌：‚宜黄县整治投资环境监测单位‛，宜黄县委、县政府就是要通过这些监测单位在投资过程中的喜怒哀乐，来发现整治投资环境过程中所存在的问题，所需要解决的问题，所必须努力的方向。这则材料很新鲜，一下子把宜黄优化投资环境，引进浙江资本的经
验突显出来。
第四个要素：语言。任何一份调研报告，都是用语言构成的。语言是传导观点、表达材料最重要的载体和工具。语言仅仅流畅是不够的，重要的是，语言要有闪光点。要用语言的闪光点，使材料凸显出来，使观点凸显出来。我们很多调研报告为什么不好看呢？如，‚在‘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的指导下，在省委、省政府的战略部署指导下，在市委、市政府的正确领导下，在各兄弟单位的支持下，怎么怎么怎么‛，这几乎成为我们的一种八股，这样的文字是不好看的。我最近有一份调研报告，《一个县域经济进位赶超的样板——横峰调查》。这份调查报告，有关省领导同志读到之后告诉我，他是拿到手上一口气读完的。我的文字是这样开始的，“一踏上横峰的土地，就被扑面而来的发展热浪所深深地吸引着。这个人口20万，长期在上饶市经济指标垫底的县，近年来出现了位次前移、跨越式发展的新势头，前年财政收入3.8亿元，去年财政收入6.4亿元，实现大幅度增长，增幅在全省的位次中前移16位。横峰的同志深有感慨地说，这是坚持工业化、坚持大投入带动大发展带来的结果。”这篇调研报告是这么开篇的，他一开篇就有文学性、就有戏剧性，由于文学性、戏剧性而产生了吸引力。所以语言是非常重要的，语言是一种吸引力。今天是一个信息大爆炸时代，我们有看不完的电视剧，有读不完的小说，有听不完的歌曲，在林林总总的信息中，怎么让人注意我们的调研报告呢？现在的经济学上有一个概念叫注意力经济，一个产品要引起人们的注意，必须通过产品的广告、产品的性能来引起人们的注意。为了引起人们注意，有的企业可以说是绞尽脑汁，如‚当女人挺好‛、‚男人当自强‛等广告词，利用这种谐音来表达对女人曲线优美的审美和对男人雄风的赞扬，以此推销自己的产品。这是个注意力经济的时代，我
们的调研报告，更要打破八股，使人们在开篇的时候，就能够被我们的文字所吸引。
以上我从视角、观点、材料、语言等四个方面概括了调研报告的基本要素。从我个人的体验来说，在写作一份调研报告的时候，在追求这份调研报告质量的时候，一定要从这四个方面去谋篇布局，去确立自己的逻辑，明确你的视角是什么，你的观点是什么，你要运用哪些材料，你又如何用自己的语言去引人入胜。
第二部分：写作调研报告的基本功
要形成一个成功的调研报告，最终取决于文秘人员写作调研报告的基本功。一个成功的文秘人员，他必须具备以下五个基本功：
第一个基本功：理论修养。马克思主义认识论告诉我们，人的认识是从感性认识开始走向理性认识。面对现实生活的大量素材，去伪存真、去粗存精，从中寻找规律、从中得到问题的本质，最后形成理性认识。从感性认识到理性认识，是认识上的一个飞跃，那么怎么样才能实现这个飞跃呢？对于文秘人员来说，要有深厚的理论修养。要善于在看似平常的问题中找到发展的规律，找到问题的本质，找到这个事件中所包含的对实际工作具有指导性的经验。因此，我们的文秘人员要强化自己的理论修养。我去年陪赵智勇秘书长到台湾访问，回来以后起草的访台报告，得到高层的好评。我觉得，理论修养使我在台湾看到了在看似杯盏交错的场合中所蕴含着的对台工作的新规律。那次到台湾，我们会见了原国民党主席连战先生的公子连胜文，以及一批30—40岁左右的台湾企业界的青年企业家，连胜文是他们的领袖。我明显地感觉到这些台湾的青年精英在两岸关系问题上，没有国共两党之间的历史负担，他们开口闭口都是亚洲局势、世界局势、中华民族的命运，开口闭口都是两岸必须合作，这样才能在
亚太经济圈崛起过程中形成中华民族的力量。我由此得出一个重要结论，对台工作要及时把重点转向青年知名人士。要广泛接触青年知名人士，要多邀请他们到大陆来进行参观考察交流，要通过双方这个层面的密切合作，使这个层次成为推动两岸关系正常化、稳定化的主体力量。我们到高雄，在宾馆下塌，突然接到通知，陈菊市长要来会见江西赵智勇秘书长。陈菊是绿营的核心人物，见面后，陈菊非常娴熟地给我们讲江西的旅游资源，庐山、三清山、龙虎山，并且随手拈来：‚请转达我对苏荣先生、吴新雄先生的问候‛，显然，她是做了功课的。我迅速感受到，台湾的绿营事实上已经在分化，象陈水扁这种死硬份子，在绿营中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大量的绿营人士，包括陈菊这样的绿营人士，事实上也是可以争取的。在此之前，陈菊已经就世界运动会访问大陆的北京。所以我们在报告中提出要加强和绿营人士的接触，只要他们不坚持台独的立场，都可以接触，都可以争取，都可以邀请他们访问大陆，都可以交朋友。这条建议也被高层所采纳。
第二个基本功：要吃透时政。我们调研报告是写给谁看的，或者换句话说，我们调研报告是为谁服务的？是为党和政府服务的，是为党和政府主要领导同志决策服务的。因此，我们要吃透时政，吃透中央的精神，吃透省委、省政府领导的精神，吃透市委、市政府战略意图的精神，然后围绕这些精神来寻找典型，寻找经验，寻找问题，形成材料。我非常坦率告诉大家，为什么我的调研报告能够经常得到省委、省政府领导同志的批示呢？因为我吃透了他们的精神。我知道他们在这一阶段，最需要什么，这绝不是一个文人、一个知识份子无原则的表现。我们提出要把社会科学院建设成省委、省政府的智囊团、思想库，因此，我的职责决定了我要围绕领导意图来展开调查研究，展开应用对策研究。我最近
的一份调研报告，《学习，提高执政能力的法宝——九江调查》，我3月17日发出，3月18日苏荣书记、王宪魁副书记、刘上洋部长全部作了批示。苏书记批示是：很好。王书记是一个长段的批示：这份材料很好很有价值，省委组织部、省委宣传部要跟踪这一经验，适当时候要以现场会的方式在全省推开，以形成党组织学习风气。刘部长提出，这份调研报告的主要内容，要吸收进正在起草的省委建设学习型党组织建设的文件中。那么我向大家报告我为什么会作这个概括。今年3月上旬，中央宣传部召开建设学习型党组织座谈会。这个时候对于江西省委宣传部来说最为重要的就是寻找这方面的典型，要以这种典型去指导全面的工作，推动全面的工作。当时刘上洋部长在一次宣传战线负责同志的座谈会上讲到了这个问题。有的同志听过了就听过了，而我记得。我在九江考察的过程中认为，九江通过建设学习型党组织推动经济发展，推动破解难题，把学习作为提高执政能力的法宝来抓，有成效有经验。于是我形成了这份调研报告，于是出现了17日发出18日三个省领导批示的现象。我以为，我这份调研报告最大的成功就是吃透精神，一定要对中央的战略意图，对上级党委、政府的战略意图了如指掌，在这样的基础上，你去寻找你的调查研究的题目，去概括你调查研究对象的经验，你的调查报告就鲜活，就生动，就能够打响了。
我最近就横峰发展县域经济问题进行调查，我为什么做这个调查？因为今年5月省委、省政府要召开全省县域经济工作会议。我在这份调查报告中提出一个问题，上个世纪90年代中期，省委、省政府集中力量推动县域经济发展，当时提出了农业增产、农民增收、财政增效、工业增长‚四个增‛的发展目标，对全省经济发展有很大的促进作用。在21世纪在中国经济最为复杂的形势中如何发展县域经济，横峰的经验告诉我们，发展县域经济的基本规律有：①一定要有一个
正确的科学发展思路；②一定要有一个可以支撑工业增长的工业园区；③一定要有一个形成板块具有带动意义的块状经济；④一定要有一个对外商具有吸引力的投资环境；⑤一定要有一个统筹城乡发展、统筹兼顾各方面关系的发展机制。所以我提出了‚五个有‛，这是新时期发展县域经济的基本规律。正因为吃透了省委、省政府的精神，这份报告得到了刘上洋部长的高度评价，现在是最需要概括县域经济发展经验的时候，要吃透精神，把这种精神与本地的实践结合起来，这样你所概括、所宣传的典型才能叫得响，才能有价值。
第三点基本功：政治语境。任何一种文体，都有他特别的语境，就是语言的境界。散文有散文的语境，杂文有杂文的语境，调研报告有调研报告的语境。昨天下午，余秋雨为省委中心组学习作报告，他的语言真是精彩，那是生动的散文语境。他讲到中华文化特点的时候说，第一个特点是中华文化不喜欢远征。四大文明古国有巴比伦、古埃及、中国、印度，印度文明中断了，巴比伦文明消失了，埃及文明消失了，只有中华文明代代相传，我们至今还在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我们至今还在唱‚三人行必有我师‛，这乃是2000多年前我们的祖先孔老夫子的遗训，一直流传到今天。中华文明为什么这么源远流长、经久不衰？他以为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中华民族不喜欢远征。中华民族是一个农耕民族，而且是一个精耕细作的民族，因此他要守着脚下这方土地。他说，人们定会问，那成吉思汗不就是一个远征的中华英雄吗？这时，余秋雨的语言魅力出现了，他说，成吉思汗远征的时候还没有回归到中华大家庭，他的子孙在回归中华大家庭的时候就收住了远征的步伐。他使用了一句很精彩的话，“中华民族用她温柔的手拉住了成吉思汗子孙们战马的缰绳。”这太美了，这是散文家的语言。调研报告有调研报告的语境。最近我就广丰全民创业问题进行了调查。
这份调研报告的题目是：‚全民创业——县域经济发展的重要支点‛。我在概括广丰经验的时候提出了广丰是怎么发展的，怎么推进全民创业的，即：以城镇化凝聚全民创业。广丰县委、县政府打开城门，欢迎支持倡导吸纳返乡农民工进城居住，在进城居住的基础上展开全民创业。以工业化吸引全民创业。广丰注意以工业园区为依托，引进龙头企业，通过龙头企业的产业延伸，让农民参与到产业板块经济之中，进行分工协作，获得创业的机会，他们的烟花产业、爆竹产业、食品产业就是这样发展的。以大开放推动全民创业。广丰积极承接东部产业转移，特别是鼓励沿海地区农民工把沿海地区的劳动密集型产业转移到广丰，形成承接性的产业基地，实现推进创业。最后是以良好的投资环境促进全民创业。广丰积极整治投资环境，提出建设全民创业绿色通道的口号。我以这么‚四个以‛ 凝聚全民创业、吸引全民创业、推动全民创业、促进全民创业，形成了一种政治语境。这种政治语境要非常娴熟，甚至要娴熟到信手拈来的地步，这样才能迅速使你概括的典型与党中央、国务院，与省委、省政府决策对接起来，一下子就使你的典型具有光芒，具有震撼。
第四个基本功：善于发现。广大人民群众是发展市场经济、实现进位赶超新鲜经验的创造者。歌德有句名言，“一切理论都是灰色的，而生活之树常青。”因此，我们要面对广大人民群众的实践，在人民群众火热的创造中，以我们善于发现的眼睛去总结他们的经验，去发现他们的经验，去提升他们的经验，从而获得真知、获得真经，进而获得成功。要善于发现，善于去提升基层同志的创造。我到南城，江玉兰同志带我去看盱江边新城区。我立刻提出，这是南城县城市建设一个重大转折，由沿路发展转向沿江发展。这就是浙江杭州从西湖时代转向钱塘江时代这一重要经验在南城的运用和实践。江玉兰同志兴奋不已。因为她模糊地感觉到，
她的城市规划在进行一个转折，但是这个转折的内涵是什么？她正在探索，正在概括，而我一下就替她概括为从沿路到沿江的转变。
我在上饶市的信州区曾经有份调查报告，是关于上饶市信州区的妇女加工生产玻璃项链手镯的。原来是浙江义乌的客商把加工订单下给她们。她们把玻璃珠子用一根红线穿成链，一个加工费只有1分钱，这是阿拉伯商人特别是阿富汗、伊拉克这样的战争国家的客商下的订单。战争不能摧毁女人对美丽的追求，即使在阿富汗、伊拉克那样战火纷飞的地方，女人们也需要装饰。后来，上饶信州区的妇女在送货的过程中接触了阿富汗、伊拉克的商人，就直接从阿富汗、伊拉克的客商手中获得订单，这样一个手镯加工费就由1分钱提高到了1角钱。从1分钱到1角钱，这里说明了什么？说明了价值规律是座大学校，市场经济是一座大学校，农民在市场经济的海洋中成长成熟起来。全国妇联对我提出的这个概念，对我提出的这个观点予以高度的评价。这个案例深深地感动了全国妇联的一位副主席，她专程到上饶考察信州区的妇女们是怎样走向国际市场的。所以，要善于发现，善于在看似平常，看似普通，看似经常的事件中，概括出观点来，概括出理论来，概括出规律来，概括出经典来。
第五个基本功：知识面。一份成功的调研报告，实际要运用多学科的知识。一个成功的文秘人员应当是有着宽广的知识面的。知识面是非常重要的，人要拥有多方面的知识，这样就能更好地概括我们的调研对象，表达我们的观点。1981年时，为白栋材书记起草在省委工作会议上的讲话。白栋材在那个讲话稿中，着重讲调整产业结构的重要性。白栋材同志思维纵横，是一个知识面很宽的领导。为他负责起草讲话稿的这位领导同志是我的直接上级，以后他担任过省发改委副主任，省委办公厅主任，叫傅文义。傅文义同志为他
起草这个讲话稿，他运用了广博的知识。他说：历史上江西的产业结构是非常丰富的，“打渔杀家”的故事就发生在江西；白居易在《琵琶行》中谈到的“商人重利轻离别，前月浮梁买茶去”，也可见当时江西茶叶商贸繁荣程度。傅文义同志使用了京剧‚打渔杀家‛的故事，使用了《琵琶行》的典故，以此描述历史上江西产业结构的情景，我后来看白栋材同志讲话，白栋材原封不动地保留了这段话。在那次起草讲话中我奉献了一个观点，当时我说要将优先发展重工业转变到农、轻、重发展序列上来。我当时提出，马克思说生产就是消费，消费就是生产，生产与消费有直接的同一性，因此高度重视人民群众的消费需求，发展农业、轻工业，这是社会主义生产目的的表现。我那时候很年轻啊，不到30岁的青年，这段文字竟然被白栋材同志留下来了。所以知识面是非常重要的，广博的知识面可以丰富你的文采，可以提升你的概括能力，可以深化你的理论观点。
第三部分：如何训练我们的基本功
我以个人的体验、人生的经验来谈谈如何训练写作基本功。
第一要多写。有句名言：写才能发现你的不足，写才能发现你的天才。所以锻炼写作能力最好的办法就是写，在写的过程中你才能越来越发现自己知识的不足，从而去弥补自己的不足；在写的过程中，你才能越来越发现自己的天才，从而越来越坚定自己的信心。我以为，写要多领域涉猎，不要以为我们是文秘人员，就拘泥于调研报告、领导讲话等类型文稿的写作，我们应该有意识的去写写杂文、写写散文，通过写杂文、写散文来锻炼我们的写作能力，来丰富我们的文采，从而使我们的调研报告写得更加出色。
我是一个经济学工作者，我可以告诉大家，我长期以来是一个诗歌青年，从中学时代起就一直写诗，写到中学毕业
成为知识青年，写到进工厂当青年工人，写到进机关成为青年机关干部，我有长达10多年的诗歌写作经历。非常痛苦的是，我10多年只在《解放军歌曲》发表过一首歌词，只获得这么一个成功。雪片般的退稿信，每天充斥在我的桌面上。那时候的编辑有很好的职业精神，象《星火》、《花城》的编辑，很同情我这个热情投稿、但无法达到发表标准的青年诗歌爱好者，都亲笔给我回信：‚汪玉奇同志，来稿收阅，很遗憾的告诉你不能采用，这首诗的缺点是什么什么……‛。我到现在还保留了几十封这样编辑写的回信。以后我当企业经济杂志主编的时候，我深知那些青年作者来稿没有得到发表被退稿的痛苦，所以我也坚持亲笔跟他们写退稿信，因为我自己有这种经历。长期的文学爱好和诗歌爱好，锻炼了我的写作能力，锻炼了我作为一个经济学工作者在写作过程中的一种特殊表述方式，就是我的表述比较注重文采。我可以告诉大家，我从文学爱好者转变为经济学工作者是在1980年，取决一个偶然而又必然的事情。当时我作为省委民主选举试点工作组的成员，在景德镇艺术瓷厂蹲点。我当时对景德镇的艺术瓷厂生产流程发生了浓厚的兴趣，那里实行生产分工，会画花瓣的人不会画花叶，会画花叶子的人不会画山，会画山的人不会画水，大工业的分工原则扼杀了手工艺的艺术灵气。我当时准备写一首诗歌颂手工艺，但在写作的过程中，我产生一个经济学的灵感，工艺手工业是工艺和手工业的结合，工业是可以分工，艺术是不可以分工的。当时我提出，要允许手工业这个领域发展非公有制经济，允许采取父传子承的制度。没想到我写出的这篇文章《试论工艺手工业在大工业发展条件下的存在及我们的发展方略》投寄中国社会科学杂志，我人生第一篇经济学论文，就是在这家刊物的《内部文稿》发表了。尽管我写诗歌没有获得成功，但是诗歌的积累使我在经济学上取得成功，我就这么走上经济学道
路的。我现在每一年都要写大概10万字经济学论文，而且每年都要坚持写1万字左右的散文、杂文随笔，我以为这种写作对于保持文人的心态、文人的激情、文人的敏锐性和文人的语言表述习惯，对于提高调研报告的写作水平是非常有意义的，非常有价值的，这是我一个很深刻的体会。
我遇见许多很优秀的领导同志，他们都是这样。刘上洋部长的散文写得非常漂亮，他是靠写‚同志们，......‛，从安义县广播站写到省委组织部，由省委组织部写到省纪委，从省纪委写到省委宣传部，再写到赣州市委、九江市委，再写到省委常委、宣传部长的岗位上。他在写‚同志们，......‛的过程中，还有一个极大爱好就是写散文，大家一定读过他的《金字塔》、读过他的《今年哈尔滨无雪》，读过他的《双头鹰的国度》，读过他的《废墟的沉思》，他有一系列很精彩的散文在全国屡屡获奖。还有我们抚州的晓波部长，他到西藏走一圈回来以后，在新华社的《品读》这个高品位的杂志上发表散文《仰望星空的女孩》。所以，要多文体去涉猎，这些写作对我们调研报告的写作绝对是有意义的，绝对是有价值的。
第二要多读。要多读书，多读他人的调研报告，多读他人的文稿，从中获得启发，获得样板。读书的过程，就是吸收营养的过程，就是提高的过程。我记得吴官正同志1997年视察抚州，这是他在江西的最后一次视察活动。那次我是随同者，当时随行人员中有省委秘书长熊盛文同志。他当时说熊盛文秘书长了不起，材料写得好，中央领导同志来了，头天晚上他为书记省长写材料，第二天看都不用看拿着念就可以。当时我觉得很奇怪，熊盛文同志的本事究竟在哪里？他同时要起草毛致用书记、吴官正省长向中央领导同志的汇报稿，这是很不容易的。我当时就读他写的讲稿，我服气。他就能够在毛书记和吴省长两者之间找到讲话视角，进行不同
的阐述。毛书记主要是从政治上讲，吴省长主要是从工作上讲，有着鲜明的定位上的不同，从而使两个讲稿不重复。我看全国宣传部长会议的讲话，李长春同志讲，刘云山同志讲。他们两个人的讲话是怎么样来区别的，怎么样来找到定位的？李长春同志作为中央政治局常委，他说宣传战线去年一年导向正确，基调昂扬，取得明显成绩，讲到这里他就不讲了。刘云山同志他就要讲导向正确，表现在一二三四，基调昂扬表现在一二三四。这个对我有很大的启发。
所以要多读，要学习他人的先进经验，要读经济学、政治学来提高自己的理论修养，来训练自己观察问题、研究问题的能力。我有一个朋友是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的博士生导师，现在可以说是中国著名区域经济专家。这个专家最喜欢读什么，他最喜欢读小说。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读张贤亮的《绿化树》、《张铁匠的罗曼史》。我问他一个经济学家为什么读小说？他说小说是文学家用文学的语言浓缩的时代画卷，你可以从小说中获得经济学工作要研究的素材。他讲得很有道理，你可以通过小说去感受社会，去感受社会的风俗，感受社会的画面，所以要多读，要多领域广泛地阅读，这是第二个训练。
第三要深入基层。这几年假新闻层出不穷。我们很多新闻工作者为了找到轰动效应，不惜去编造假新闻。什么‚纸馅的肉包子‛，什么‚中国作协在重庆开会住总统套房‛，都是假新闻。轰动效应不在于编造，轰动效应在于你所了解的事件具有新闻价值，具有轰动效应。而要得到这样的事件，就必须深入基层。我作为一个经济学工作者，每年都要走上10几个县，我始终在县域经济中、始终在基层生活中漫游，去感受江西的发展变化，去感受江西干部群众创造的新鲜经验。所以要形成成功的调研报告，一定要深入基层，一定要走向实际去调研，一定要从干部群众鲜活的创造中去获得养
料。
第四要口头带动笔头。我年轻的时候，一个小时写1000字，8000字的文章我8个小时写完。也有很多朋友问我，为什么你写得这么快？而且我写文章，8个小时写完之后不看就交稿。我自知我写的文章是通顺的、流畅的。1974年我还是一个工厂的青年工人、一个文学爱好者的时候，我在弋阳县工作，弋阳县文化馆接待了一位著名作家林予，他有一部小说叫《雁飞塞北》。他有一个习惯，写文章如果写错了字，他不改，他要就着这个错字去写一句完整的句子来。比如说，‚我想你好苦啊‛，如果把‚想‛字写成一个‚找‛字，他不会把‚找‛字涂掉换成‚想‛字，他就写‚我找你，苦苦的寻找，好苦啊‛，他要把这个‚找‛字合理化。这个习惯给我极大的教育，我以后就模仿他、学习他，我也很少涂改，我就是就着这个错字，让这个错字合理化。
那么为什么我的写作速度这么快？我有个最大的体会，叫‚口头带动笔头‛。当你能够很完整地用口头语言去表达一个观点的时候，当你能够用口头语言去复述观点知识的时候，就标志着这个知识是属于你的了，这个观点属于你的了，你真正可以信手拈来、下笔如有神，这是我一个最大的体验。我在生活中很注意这个训练，比如人们说：‚你看了《红高梁》没有？‛‚看了。‛‚感觉怎么样？‛‚很好看。‛大多数人就讲到‚很好看‛就止住了。一定要逼自己去讲：‚很好看，好在用丰富粗犷的艺术表现手法，表现了中国西北黄土高原上一批最普通的老百姓，在民族危亡时期进行抗争的豪情。在表达的过程中，导演张艺谋非常注重画面的原始性，人物表情的原始性，语言的原始性，音乐的原始性，从而有着强烈的打动力。‛你一定要这么讲，下次领导叫你写一篇《红高梁》的影评，你就信手拈来。我平时思考问题，都是用完整的书面语言思考。所以我后来讲任何问题，都能
用很完整的语言来表达的。
今天上午有记者采访我，请我谈对抚州‚森林城市‛的感受怎么样。昨天，晓波部长告诉我说，良淼书记提出了“大文化、大绿化、大水面、大空间”的观点。我就在用完整的书面语言在思考：所谓的大文化，一个城市最不能复制的不是他的高楼大厦，不是他的街道，不是他的公园，不可复制的是这个城市的文化。抚州的大文化就是以临川文化为主干，并且吸收市内外、省内外、国内外的文化精华，形成一个包容性的大文化，从而使抚州成为不可复制的；所谓大绿化，一个城市不仅要有绿色，不仅要有鲜花，而且要有公园，从适宜人居的角度来看，还要有森林。大绿化就是要把森林引进城市，使钢筋混泥土森林有了生命的绿色、生命的活力，大大提高城市的生态质量和生活质量；所谓大水面，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水就意味着灵气，有水的地方就有灵气，人们就可以放飞自己的激情，就可以放飞自己的心情，就可以放飞自己的梦想，水为一个城市带来诗情画意，提高了城市的品质；所谓大空间，为什么中国长期以来认为600万以上人口的特大城市是没有生活质量的呢？因为他的人均空间减少，人均空间减少了，就减少了人们行动的自由，增加了人们行动的难度，增加了人们行动的约束力。通过大空间来拓展人们的自由度，拓展人们的宽松度，就大大提高了人们的生活质量。所以，今天记者问我，我没有任何准备，随手拈来。为什么能随手拈来？口头带动笔头，是我生活里面一个深刻体验。我觉得这个‚四大‛非常新鲜，昨天晚上就打电话找人说一说。我觉得有需要记忆的知识，需要评点的知识，要立刻找一个人说一遍，立刻找一个听众。昨天晚上，我找到南昌大学刚退下来了的郑书记，说抚州变化太大了，甘良淼书记提出了‚四大‛，这‚四大‛作为城市的理念很精彩，这意味着什么什么，说了一遍。请大家注意，凡是你
说了一遍你就记住了；凡是你说了一遍，你就把自己的思维逻辑整理了一遍；凡是你说了一遍，你就等于记忆了一遍。当你要写作的时候，你就按照你口头的表达随手记录下来，你就成功了。
早些时候，我们省委有两个大才子，一个是原江渭清书记的秘书叫顾瑜，以后他任江苏省委秘书长；一个是钟家明，担任过省委常委、南昌市委书记。他们两个人都有这样的本事，就是写讲话稿的时候，边上坐着打字员，他们一句一句的说，打字员就一句一句的打，说完了就打完了，讲稿也就写完了。口头带动笔头，一定要多讲。如果说我们文秘人员在领导同志面前讲不合时宜，找朋友讲总可以吧；没有朋友可讲，找太太讲总可以吧；没有太太的男人，找女朋友讲那就更有激情了。一定要讲、多讲，在讲的过程中训练自己。 第五要朗读。白居易这位唐代的著名诗人有一个习惯，他有很多吟唱百姓疾苦的诗歌，都是唱给老百姓听，老百姓是否能够听懂，是否有感知，成为他修改的依据。老舍先生也喜欢朗读，他把朗读自己作品作为修改自己作品的过程。你自己都读不顺，怎么让人家听得顺？你自己都读不出激情，怎么能让领导读出激情？而且在读的过程中，可以发现许多书面语言与口头表达的矛盾。有的句子太长，你自己一读就发现长得不合适，需要压缩。朗诵自己的作品，包括朗读文学经典，这是我们训练基本功的一个重要方法。我很喜欢朗读自己的作品，把自己关在一个房间里，然后打开录音机，读一遍自己写的调研报告，我有时候读得激情澎湃，或者读得热泪盈眶，就觉得这个作品成功了，如果自己都读不下去，觉得乏味，那么这个作品肯定不成功。今天上午，我的报告就缺乏读。我说‚对最为复杂的一年的解读‛，后来我自己都觉得说下来不顺，‚对最为复杂的一年的解读‛，两个‚的‛，这个语感不好，我如果倒过来，‚解读最为复杂的
一年‛该多好啊，一读就可以读出自己的语病，一读就可以读出自己的不足来。
为了训练自己的朗读艺术，还要有意识的去朗读经典，朗诵诗歌，朗诵散文。朗诵名篇对自己是绝对有益的，在朗读的过程中，你可以培养自己的一种气质，可以让自己去感悟语言的规律。我年轻的时候背诵了很多名篇，比如郭小川的《祝酒歌》——三伏天下雨哟，雷对雷；朱仙镇交战哟，锤对锤；今儿晚上哟，咱们杯对杯！舒心的酒，千杯不醉；知心的话，万言不赘；今儿晚上啊，咱们是瑞雪丰年祝捷的会！酗酒作乐的是浪荡鬼；醉酒哭天的是窝囊废；饮酒赞前程的是咱们社会主义新人这一辈！财主醉了，因为心黑；衙役醉了，因为受贿；咱们就是醉了，也是因为生活的酒太浓太美！ 所以，一定要学会朗读，朗读顺了，就掌握了语言的节奏，你为领导起草的讲稿也就有了节奏，领导习惯了你的语言节奏呀，习惯了你给他起草的讲稿，他就离不开你，离不开你他就想着你，想着你他就提拔你！这就是规律――这是玩笑话啊！重要的是要锻炼我们的素质，一定要朗读，读不顺的东西，肯定没写顺；写不顺的东西，绝对读不顺。
第六要训练文采。现在我们党的各级领导干部，经过上世纪80年代知识化的过程，大部分都具有大专以上文化水平。坦率地说，即便我们有些领导台下不爱学习、不爱文学，但是走上讲台，作为一个领导干部讲话，还是希望自己的讲话很有文采、有幽默感。所以说，写作一定要有文采，而要有文采，就需要自己训练文采基本功。你看苏书记的讲话，就非常有文采，他到江西后不久，就碰到推荐副省级后备干部，有的同志没有推荐上。苏书记就说：“赣江没有多少鱼可钓，滨江宾馆可以坐的沙发也很有限。”这句话就很有文采，他借用了毛泽东同志的典故，毛泽东同志说，‚钓鱼台无鱼可钓‛。‚滨江宾馆可以坐的沙发也很有限‛，这就是
说，官越当大了，位臵就越来越少，大家要有超脱的心态，能被组织考察就是很大的光荣。孟书记也很有文采。他说，“比海洋更宽广的是天空，比天空更宽广的是人的胸怀。每一个党的领导干部，都要有宽广的，比海洋、比天空更宽广的胸怀”；他在告诫人们不要贪婪时说，“在通往刑场的刑车上没有行李架”，充满哲理。这些语言都来自于典籍，这些幽默都来自于典籍。所以，我们要熟读这些典籍。为什么顾瑜同志写的讲稿领导很喜欢？因为他写到最后，都会有唐诗宋词，什么‚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什么‚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什么‚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读起来朗朗上口，而且领导在讲话时，也给人学富五车、光彩照人的形象。所以，要使自己写作的文稿充满文采，就必须苦练文采基本功。
今天，拉拉扯扯讲了两个多小时，完全是我人生的体会、工作的体会。我很渺小、也很一般，我很感谢大家恭敬我。如果我的报告能给大家有所启发，就是我最大的荣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