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从文章章法切入词的世界，不谈音声律吕，即便对“别是一家”的词作，在中学语文教学开发组织教学内容方面，也有现实的认识意义。
关键词：情感；赏析
中图分类号：G63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3-2851（2010）12-0223-01
在高中语文诗词教学中，教学的着力点常常在词眼诗眼的发现，在表现手法的指认，在转换成散文的语言。之于作品内部的结构间架，诗人的情感过程，创作现场的重建，很少进入教学内容。也就是说，一首诗词，我们所作的只是教学的阅读，或者更确切地说，只是为考试做准备的阅读，这无疑背离了文本的本体论价值，取消了文本存在的意义，因为一首诗词，和一篇散文、一篇小说一样，它首先是文学的文本，其次才可能是考试的材料。
我们试着通过文本细读的方法，进入李清照《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的创作现场，重现情境，呼应诗人的情感脉搏。在细读的动作中，在情感的辨识中，我们收获文学阅读的感动。
《醉花阴》虽然是一首双调，字数也很少，但即使是一首慢词，又能有多少字？文面又能给我们多少时间连续的刺激？在这个习惯阅读小说的时代，我们不能把词忘却，也许，文字的短少，更适宜把玩，文本细读，也许可以对词人创作情境中情感无限接近。我们试着细读这首《醉花阴》：“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首句“薄雾浓云愁永昼”，重阳时节，词人其时所居山东青州并不例外，天气清秋高爽，词人以“薄雾浓云”置于“永昼”前，与我们的生活常识有所出入。秋天早上会起雾，但在薄雾的早晨，浓云只是感觉。因为“愁”，“薄雾浓云”又成了整个白天的感觉，“薄雾浓云”和“愁”并置在“永昼”前，是“愁”的心情把“昼”的景象幻化为“薄雾浓云”。“薄雾浓云”似乎仍嫌不足，在“昼”前又着一“永”字，以示心理时间的漫长。这句可以看作是“愁”的感情的直接抒发，紧接的下句“瑞脑销金兽”，是一个细节描写，把前句“永”字的心理感受物化。“瑞脑销金兽”，一层意思是，兽形的金属香炉里，香料瑞龙脑渐渐燃完了；第二层意思，闺中少妇百无聊赖，盯着香炉，看香料渐渐燃完；第三层意思，少妇琢磨着“瑞脑”的香料、琢磨着兽形的香炉，“销”字，直到香料燃结束。三层意思，或者是把物作为对象，或者是把少妇作为对象，或者是把表达作为对象，把“永”字的百无聊赖时光难耐写得可触可摸。
“佳节又重阳”，又到了重阳佳节。在文化传统里，在民俗里，在有闲士大夫情趣里，重阳都是一个可圈可点的节日。词人对这个节日的行为预期，与常人无异，登高、赏菊、饮酒做诗。但此处笔墨跳宕，却写入睡与夜半感受。节日已经成为话题，却被有意岔开，置换重阳节的温暖的金黄的，是“玉枕”、“纱橱”的凉爽，也许会有一夜好觉吧，夜半醒来，却是初识的新凉。词人也许在问自己，还没到起寒凉的时节呵！触摸一下心中的凉意，仍然是躲不开的重阳！
既然躲不开，就把这痛裸露出来，再现重阳景象。并没有什么不同呵！“东篱”、“把酒”、“黄昏后”，也有“暗香盈袖”，但是，这里也可以感觉到不同。“东篱”是赏菊，“把酒”是饮酒，“黄昏后”并不能落实到什么行为动作。不妨把“黄昏后”断开，“黄昏”是“黄昏”，“后”是“后”。“黄昏”也可以理解为对动作的指向，黄昏时，还留连于“东篱”与“把酒”，或者说，黄昏时仍在眺望远方。这样理解，“后”就是“东篱”、“把酒”、“黄昏”的混合行为之后，“东篱”、“把酒”、“黄昏”制造出孤独的喧闹，曲折之中，“有暗香盈袖”，也是这个节日的收获。
“黄昏后”也许就是一个时间状语，把时间状语后置，或者出于突出强调的原因，或者出于格律的原因，或个人爱好，或一时情趣。但是从语义角度看，怎么都乖于常识，“东篱”的动作怎么能在黄昏后进行呢？再一种理解，“黄昏后”时间状语并不作后置理解，而是限制“有暗香盈袖”，下片前两句，用现代汉语眼光看，就是“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这种理解，与第一种把“后”剔出的理解大体不差，重阳佳节，东篱把酒，落日余辉中，佳人独立。“暗香”大约是不可用力吸取的，一段一段飘过，可遇不可求，即使如此，竟然“盈袖”，着一“盈”字，伊人独立中的心境憔悴可想而知。
夜半追忆，是有抚慰的需求的，记忆是有选择的，下片两句所呈现的意象就是要努力做到这一点。有热闹，有温暖的色彩，但是，暗香的迷离，宽袖生风，如同丢不掉的梦中冷雾，与对象化的佳人如影随形。于是词人抽身回到记忆的出发处，无奈诘责，“莫道不销魂”，谁说离情别绪不使人黯然销魂呢？
黯然销魂是一副什么模样？也许，就是那凋谢的菊花的模样。西风卷帘，人似黄花，物我相通，在迷离中，人与黄花影象叠加，不知何者是我，何者是黄花。西风中的菊花，就是词人情绪消瘦的镜像。此处一“瘦”字，与“盈”字相对，词的字面丰盈，如温润之玉，把玩之余，词人的神伤愁绪获得了审美的韵味。
李清照在她的《论词》里说，“王介甫、曾子固，文章似西汉，若作一小歌词，则人必绝倒，不可读也”。这是警醒避免以文章入词。但从以上赏析看，章法的匠心，未尝不通于“别是一家”的纤纤词心。
从文章章法切入词的世界，不谈音声律吕，即便对“别是一家”的词作，在中学语文教学开发组织教学内容方面，也有现实的认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