瞒天过海之十六 - 范文中心

瞒天过海之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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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忽略你身边的任何一件小事,因为它有时会让你付出生命的代价。   ――小说主人公题记      31      齐若雷自从在医院与秦伯翰一夜长谈之后,仿佛变了个人,一改平日老气横秋的模样,特意刮了胡须,穿上了一身警服,脸上的皱纹也绽出了少有的笑意。他大着嗓门令人通知召开缉私队全体成员会议,让英杰主持,自己直接调兵遣将,俨然从幕后走到了幕前。   就在凌清扬飞离梁州的那天,一直紧盯着她的英杰和何雨根据齐若雷的授意,随后登上另一架飞往香港的航班尾随而去。此行目的,是要请香港警方支持,查清凌清扬在港的底细,特别是她和祖文的幕后关系。由于事先已通过中央政府驻港警务联络部办理了相关手续,一下飞机,香港警务处的刘督察就接上了他们。英杰简要介绍了案情,请刘督察帮助梁州警方调查祖文的案底,何雨则跟随港警通过香港公民入境事务登记处调查凌清扬的个人资料。   在资料库中,何雨发现凌清扬是于20世纪80年代从美国来港与本地居民祖文结婚的,取得合法居住身份后,于1988年,凌清扬又与祖文离婚,在美国旧金山开办中餐馆,逐步拓展连锁店,具有了殷实的资产,以后又在泰国、香港等地投资。祖文一直在港做房地产生意。   那么,当初凌清扬是怎么到美国去的?到美国去之前她在国内的哪个城市生活?何雨立即把这一待查信息反馈给英杰,当即通过国际刑警组织与美国中心局联系。经过查询有关资料,查证结果是:凌清扬曾用名姚霞,梁州人,1983年以商务考察名义到美国,在美滞留不归。   原来凌清扬与梁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可以确定,她此次返回国内,是有明确目的的。但是,她的许多怪异举动却无法解释:她与秦伯翰、龙海的关系,和她一直寻觅的孩子都还是一个谜。   何雨进一步调查了凌清扬在港的资产,竟没有发现任何以凌清扬或者姚霞名义设立的账户,但她却查到了与龙海合资的那家理查德公司,意外发现了理查德公司与一个加拿大籍女商人Swee Ait Mary有巨额资金的往来。Swee女士是谁?何雨决心要查出个究竟。      龙海盼钱,几天来度日如年,从早到晚盼着凌清扬汇款的消息,犹如大旱之盼甘霖。因为这一大批产品的售出将解他的燃眉之急,龙海集团的银行贷款早已到期,银行几次威胁要封楼盘,并给了他最后的期限。如今他已孤注一掷,把宝全都押在这个材料厂上,这批价值几千万的产品眼下成了他的救命符。   正当龙海心急如焚之时,突然间凌清扬来了电话。龙海抓起电话时手都在抖动,可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完全是一副冷冰的声音:“那批货出了问题,被检测出有害物质超标,全部被扣押。买方拒不付款,还要追究违约责任,咱们……全砸了。”   龙海拿着电话呆如木鸡,觉得脚下的地面正在裂开一个大口子,他正无可奈何地向无底的深渊处慢慢地陷落下去。至于凌清扬后来对新产品处置说了什么,他全然没有听进去。   与香港返回的凌清扬见面是在她的办公室里。龙海本以为对方刚把钱投进去就出了这么大的事,遭受的打击绝不会比他小,毕竟是女人嘛。但出乎意料的是,凌清扬却十分镇定,脸上的那股真真假假的笑容一扫而空,变得冷若冰霜,这让龙海第一次看到了凌清扬还有另一副面孔。她甚至没有追究龙海监管生产的责任,而是用一种毫无感情色彩、但逻辑清晰的判决式语言告诉他,眼前的路只有一条:按照惯例,这样的产品即使销售出去,其价格也只是原价格的二分之一,按违约处罚,最终的回报资金将是三分之一的巨额损失。   这对两人来说无疑是同归于尽,可凌清扬此时却语出平淡,有条有理地表述着自己的最终处理意见,仿佛对这样的突发意外早有准备。这不能不让龙海突然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任何一个商人折了血本都不可能无动于衷,凌清扬如此反常,只剩下一种可能,那就是她早有预谋――预先做一个死扣,把双方捆绑在一起,然后引爆炸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等于是把自己一下逼到了破产的死路。   龙海目瞪口呆地盯着这个突然变得陌生可怕的面孔,脑子里混沌一片。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刚开始建厂时凌清扬的热情相助,到以后的慷慨解囊,以债转股,包括最终的产品积压,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可她为什么处心积虑地这样做呢?这个天外飞来的女老板,为什么偏偏选中他做合作伙伴,非要把他逼得倾家荡产不可?除了祖文的因素,他龙海生意场上从来没有与她为敌,可这一切究竟是什么原因呢?   龙海感到百思不得其解,像个泥塑似的听完了凌清扬的处理意见,别的他都听得模模糊糊,但有一句话却十分清楚,那就是:“立即停止生产,设备折价转手,进行资产清算。”   此时的龙海算是看出了凌清扬的用心,从一开始自己掐算的如意项目就是犯浑,简直就是在一步步引狼入室,自己忙活了半天,算是给别人娶了媳妇自己还傻呵呵帮助放炮仗。   “如果龙老板没有异议的话,我希望这件事马上进行,后天下午在酒店最后定夺。”凌清扬的话显得不容置辩,面部依旧秋风肃杀。   这天下午,龙海如约来到格格府饭店的储香阁。虎死不倒威,龙海是憋足了劲儿想讨个明白,这个素昧平生的女人究竟是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置于死地。他这次轻车简从,没有像以往那样带着手下前呼后拥,除了心腹他只叫上了白舒娜。   储香阁里与往日不同的是,在席间坐的只是几个饭店的女领班,很大的圆形餐桌上,许多叫不上名目的菜肴已布置停当,惟独不见凌清扬的影子。龙海心里有些纳闷,其中一个领班小姐看出了龙海的狐疑,便说:“龙老板,刚才凌总接到一个电话,看样子事情很急,她说让我们先陪着龙老板,她很快就到。为了表示歉意,凌总还特意安排了一个人来照顾你。”正说着,只见席间一个衣着华丽入时、外貌有几分娇媚的年轻女子娉娉婷婷走来,一边开着酒,一边对着龙海旁边的白舒娜道:“没想到龙老板还有这么漂亮的女秘书啊,看来咱们真是多此一举了。”白舒娜见对方这样说,就有意起身回避。她走出门外,马上有服务生引她走进了另外一个套间,意外发现干妈凌清扬正站在那里,欣赏着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幅油画。听见了自己的脚步声,对方并未回头,只是随口问道:“舒娜,那边喝上了吗?”   白舒娜答应着点点头,立在了凌清扬的旁边,她这才发现对方眼前这幅画,正是在郭煌画店里摆放过的裸体浴女图。   “好看吧,舒娜?我就是看着你像她,才格外喜欢你。女人的青春是多么美呀,多么圣洁,又是多么纯真高尚啊。可女人还有更可贵的东西,那就是爱。为了爱,她可以把自己的美丽、贞操和一切都交付爱她的男人,而不是交给一个不负责任的伪君子,更不能交给一个魔鬼去糟践。你说对吗?”   白舒娜点点头,她觉得凌清扬今天更像一个妇女权益的卫道者,颇有一种与那些须眉浊物的淫棍们讨还血债的气概,可她一时拿不准这些话是在影射谁。   “这是我来梁州看到的最好一幅画,可惜它只画到了女人的皮相,而没有画到女人的骨骼,更没有画到女人的心灵,因此,在美丽和圣洁需要保护的时候,他却选择了逃避,你说这样的男人可憎不可憎呢?”   “不仅可憎,而且可恨。”白舒娜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便一起跟着谴责。   “可憎可恨的,把他们押向道德法庭,不可饶恕的,就要由女性的法庭来行刑。我今天请你来,就是让你作个见证,让那些色胆包天的流氓、畜生不如的强奸犯知道冥冥之中还有上帝的公正和威严。”凌清扬的话里有一股凛冽的杀气,使白舒娜听了脊骨阵阵发凉。   “凌董事长,我觉得还得依靠法律来惩罚这些恶棍,女性保护自我,不应当承担牺牲个人的代价。”   “小白,我的好心女儿,集我闯荡一生的经验是:在狼的面前,你一定要露出牙齿,不然你就是在用自己的善良喂养一头凶残的野兽。人善有人欺,马好有人骑。有时候法律也是有边界的,复仇者不但讲正义,还要破解法律的无奈。你不用担心,今晚只管看戏,末日的审判就在这个房间里。”

  再说储香阁中的龙海,此时正被陪酒女郎搅得神魂颠倒,几乎溢满的酒杯,加上撩人的目光,千娇百媚的辞令,使得龙海招架不迭,苦着脸不住地往腹中灌酒。   凌清扬究竟为什么不露面,从几个陪酒女子的嘴里根本问不出头绪,龙海不禁心里阵阵发虚。在他看来,凌清扬今天所谓的面商实质上是摊牌,谈设备的处置和资产的清算。在这方面,龙海已作了最坏的打算,绕一百个圈子无非是让自己卷铺盖从这块黄金宝地上滚蛋,而且滚得干干净净,滚得毫无价钱可讲。龙海在这20年的生意场上从来没有像今天输得这么窝囊,输得这么莫名其妙。   龙海被酒灌得心里愈来愈乱,眼前的那几张俏丽的脸蛋一个个都在变形。胸中燃起的烈焰烤得他不禁焦躁起来。管他娘的,大不了输个精光的从头来。十几年前,自己不也是穷光蛋一个?那些钱曾经来得是那么容易,现在哗哗流走只能说是撞上了霉运,只要挺过去这一段,说不定还会时来运转,更何况自己手中还有另一张王牌呢!而这张牌足以填补他这次失误造成的全部损失,而且还可以为自己找到一个金蝉脱壳的好机会。想到这里,龙海倒暗自高兴起来,妈的,你凌清扬不要太得意,你得到的不过是破厂房和一屁股债,我龙海怀里可抱了一个大金娃娃,咱走着瞧。船到桥头自然直,喝他个一醉方休,又有何妨。   “你们凌总到底来不来?”龙海有个毛病,一端酒杯只要三杯酒下肚,那就无需劝酒,就会自斟自饮往自己的腔肠里倒,还不时半真半假地拉着美眉的手灌她们喝酒。过了一会儿,他还是觉得凌清扬今天的缺席太奇怪,便喊叫白舒娜,白舒娜从隔壁走了来,见状便说:“我见了凌总,她说马上就来。”   龙海身边那个艳丽的女人却娇嗔地嘟着嘴说:“怎么,我们老板不来,我们就陪不住你这大老板么?”说完,还用软绵绵透着香气的身体扛着龙海以示不满。   “呵呵,美人陪酒,凌老板替我想得蛮周到嘛。”龙海只要见到漂亮的女人,天大的事也不会再管,这倒也不失几分男子汉的豪气。他的心腹也在身边几位小姐的劝酒中喝得面红耳赤,兴高采烈,肆无忌惮地把手在小姐的身上摸来摸去。   正在这时,凌清扬突然从外面款款而入,她的身后跟着白舒娜,没等龙海和众人起身,便坐在了龙海对面一直空着的座位上。看到主人来了,龙海把揽在女人腰际的手收了回来,舌根已经不太灵便了。   “你凌、凌老板到底还是、还是来了,我还以为你会给我摆个空城计哩!既然有要事,我也没什么说的,只是这入席三杯酒的规矩,你这东道主也不能免了吧。”   “哪里话,该喝的酒是脱不掉的。”凌清扬似笑非笑盯着龙海,“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该挨的板子谁也替不了。”   凌清扬接过小姐手中的酒瓶,用小杯量了三杯酒,一股脑儿倒进一个硕大的高脚杯中,身子微微一倾,杯内已了无滴酒。   “好、好酒量,真、真是女中豪杰,佩服,我龙海打心眼里服气。”   “既是从心眼里佩服咱们就喝个佩服酒,连干三杯,表示诚心诚意。”凌清扬吩咐小姐哗哗地给自己的高脚杯满酒。   “那不成,你来这么晚,这不成心欺负我吗?”龙海看出对方是以逸待劳,想把自己灌醉。   “好,我喝,不过你要说话算数,既是喝佩服酒,那我要连干三杯!”凌清扬不由分说,将三杯并入一杯喝干后,又把两指夹住酒杯倒扣下来,杯内滴酒皆无,霎时间,她的面颊已经绯红。   “今天先不谈生意,酒桌上的戏言是不能算数的。”凌清扬有意把话岔开,她看出龙海已有七八分醉酒的意思,便问道,“我今天为龙老板准备的可是一桌不同凡响的宴席,不知道你品的味道如何?”说完,目光灼灼地盯住对方。   龙海这才悟到他刚一来就觉得这桌酒席不同一般,尤其是上的各种菜肴,好像是他从来没有吃过的一种什么动物的肉,但决不是通常的猪肉和羊肉。他又在桌上巡视一番,就连炒的肚丝、肺片里边也与往常有很大的不同。见凌清扬没有给他作解释的意思,便把一脸的疑惑转向那位自称靓妹的女子。   对方笑嘻嘻地说:“哟,我都忘了给龙老板说了,这可是我们酒楼开业以来,从来没有设过的狗肉全席呀!这些盘子里都是些狗肉、狗肺、狗心、狗肝,还有……”她好像憋不住大笑起来,“那盘像牛筋一样的菜是大补品狗鞭哪。”   龙海觉得有些什么不对头的地方,瞠目结舌地愣在那儿。那个女孩子强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说:“龙老板,你可能不知道吧,凌总为招待你,可花了本钱了。这狗可是名贵得很哪,听说是一条德国大‘霜王龙’,光狗皮都值一两万块呀。”   龙海死死盯着凌清扬,对方的目光也正对视着自己。他顿时像被一把尖利的刀直刺到胸口上,肠胃里一阵抽搐,差一点没全都吐出来,这难道就是自己养的那条忠实无比的牧羊犬吗?这女人太歹毒了,自己的房产做了抵押,可这犬舍里的狗有何罪,到头来落得个这样凄惨的下场,真是欺人太甚了!龙海突然怒从心头起,恶从胆边生,他想大叫一声,把这桌酒席砸他娘的稀巴烂,揪住这娘们儿扼住她那蛇一样的喉咙。你这遭天杀的为啥这样恨我,坑光我的钱还不够,打狗还得看主人吧,把爱犬杀了让主人吃,这是人干的事吗?他恶狠狠地盯住凌清扬想说什么,但对方射来的目光却把他要说的话全噎了回去。凌清扬的目光中有一种令人震惊的威压,轻蔑的神情中透着令人战栗的敌意。她似乎是正在从对方几乎崩溃的状态中享受着一种复仇的快意,并且不准备和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分享。   面对这种目光,龙海犹疑起来。他从来没有从女人的目光中感受到这么可怕的东西。一股浓烈的酒意袭来,他觉得有些恍惚,可是百思不得其解:就凭他龙海在梁州地面上是地头蛇的份儿上,外来的一个女流之辈无论如何也不敢有这样的胆量和他叫板,除非这是祖文的意思。他蓦然想起在香港时祖文在屏风后说的那些话,不禁打了个寒噤。   恍恍惚惚中只听凌清扬说了一句:“龙老板喝醉了,把他扶下去休息吧。”他欲要硬挺着站起来,可却像被抽了脊梁骨,身子软软的再也直不起来了。   龙海昏头胀脑中被身边的女子连扶带拖地送进了餐厅隔壁的套间里。套间里光线有些昏暗,小姐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并不走,却在他身边坐下,她大概是秉承了凌清扬的用意专门来侍应他的。他向女孩儿要了一杯水,想清醒清醒自己混成一锅粥的脑袋。他的目光迟滞,有些模糊,当他的眼睛扫视这间装修精致的休息间时,突然被墙上的一张画给攫住了。   这是一张女人的裸体侧面画像,这张画好像在哪里见过。对,这不正是二十多年前,秦伯翰给他女友画的那张光屁股像嘛!   一切都全然明白了,这个风度优雅、手段无情的女人毫无疑问就是当年被自己玩弄后失踪的那个冤家!自己太蠢了,蠢就蠢在钱迷心窍,丝毫没有觉察到自己早已成了一个被人暗中追杀的目标。而这幅被诅咒的画像,简直像催命符一样,在他最倒霉的时候,忽然呈现在他的眼前。他清楚这是复仇者的刻意安排,意在让他毁灭得明明白白,意在让他以百倍的痛苦来偿还昔日的孽债。   昏暗里,画中女人被长发遮住的那双无情的眼睛,正嘲弄似的看着他,看着他如何一败涂地,重新变成一文莫名的穷光蛋。龙海那种孤注一掷的赌徒本性被未来更为可怕的预感刺激起来了,他瞅了一眼身边那个只会卖弄风骚的女子,此时露出一脸的大惑不解。因为她实在不明白这位老板何以见了墙上这幅画就呆若木鸡,而后又像发疟疾似的浑身颤抖。   龙海彻底崩溃了,在精神坍塌前突然产生了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他咬着牙,从喉咙里发出一阵咆哮,好像在断崖边上的一头困兽,垂死前也要抓住一样什么东西以宣泄对死亡的恐惧。他一把将那女孩按倒在沙发上,女孩吓得轻声惊叫了一声,便不动了。龙海此时却突然发现自己的下身软软的,他已经完全被击垮了。

  此时此刻,龙海的脑子里全然被二十多年前的那一幕充塞了,那种巨大的伤感和野性的冲动纠缠着他,使他挥之不去,解脱不了……      那天,在白云塔公园当花工的龙海看到姚霞悄然进了秦伯翰的屋子。起初他并未在意,虽然见到这个白皮肤的姑娘使他顿时有了许多胡思乱想,但苦于没有胆量和借口接近她。此时他发现屋子的窗帘全都拉上了,一种窥秘的欲望驱使他悄悄地绕到屋子的背后,找到了一个可以瞧见室内的缝隙。谁知往里一看,真使他目瞪口呆了:妈的,秦伯翰这小子竟敢在大白天耍流氓,屋里那个白得耀眼的女人的肉体更使他兴奋不已,他顿觉浑身颤抖,血管贲张,像一个饥肠辘辘的饿狼嗅到了血腥味,心中不停骂着秦伯翰,平常看你装得像个君子,背地里竟敢画女人的光屁股,真是一个比自己还坏上十分的大流氓。不过这个光屁股女人的确好看得很,你他妈的怎么会有这样的艳福,这回你老兄的尾巴可让我抓着啦!   他想伺机抓住他们并按在床上,然后向馆里邀功请赏,但直到看得眼发慌,脖子发酸,始终未看到他想象事情的发生。同时他也纳闷,这小子能对着光屁股女人人模狗样地画画竟丝毫不动心,只顾聚精会神地往画纸上涂颜料,好像在商店橱窗里对着一件精美的瓷器在欣赏。而叫姚霞的姑娘也像参禅打座一样纹丝不动,看了半天,没有任何动静,他十分失望,而又有些悻悻然。他真想敲门闯进去,但转念一想,突然有了主意。   在以后的几天中,龙海觉得自己变得有些神经兮兮,吃饭睡觉满眼都晃动着那个白晃晃的女人的身体。他以前从来没有这么清楚地看见过一个一丝不挂的女人,他欲火旺盛,闲得发慌,急得发疯,心急火燎地整天在公园的花房里、小道上乱窜,偶尔碰上秦伯翰,便一脸坏笑,笑得对方心里发毛,不知他是得了什么怪病。   终于有一天,他遇到了一个机会。那天下午,他牵着狗在巡园,突然发现那个叫姚霞的姑娘正在那条槐树林小道徘徊,大概是找秦伯翰扑了空,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一边踢着路边的一个石子。对方穿了件荷绿色的绸裙,露出雪白的小腿肚,特别是那皱着眉头的俏模样,勾得他不禁咽了一口唾沫,心膛里一阵嗵嗵直跳,两只脚却也像着了魔一样向对方靠近。   姚霞显然也看到了他,起初有些慌乱,好像是生怕那条狗扑上来,龙海马上意识到了,飞起一脚踢在贴靠自己的那条狗的肚子上,狗猝不及防,哀鸣一声,夹着尾巴就跑,它实在弄不明白,主人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凶狠。   “喂 ,你是来找那个画家秦伯翰的吧?我领你去,他在那边的屋子里画画呢。”   不知为什么,一看到他的模样就使姚霞分外的恐惧,她很想立刻脱身,听龙海这样说,倒觉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这个临时花工看样子还是个热心人呢。   大概是踢狗的举动博得了姑娘的好感,对方停下了脚步,朝着龙海微微一笑:“那太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秦画家是我老弟,你随我来吧。”姑娘的笑意在龙海心头掀起了一阵波澜,他紧贴一步凑上去,一边走一边问,“你是经常到这里来的吧?”   姚霞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看龙海一付讨好的样子,觉得不能拂了对方的好意,便补充了一句说:“我喜欢看画,和伯翰比较熟悉。”   “你是秦伯翰的亲戚?”龙海明知故问,他靠着对方距离更近了,女人身上的味道使得他贪婪地张大了鼻孔。   “不,我们算是朋友吧。”姚霞有些脸红,同时很是担心地向四下张望,她实在担心那条狗会不知从什么地方突然蹿出来。   “哦,你不用怕。”龙海捋了一下袖子,俨然以保护者的姿态道,“你既然是秦画家的朋友,它就不敢过来。”   在这一刹那姚霞看到了这人胳膊上的刺青,上面刻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   龙海把姚霞领进一个长满花草的院子里,院子周围有一圈栅栏,从半圆形拱门里可以看到有三间很大的房子。院里很寂静,没有一个人,这里的确是个画画的好地方。   姚霞跟着进入了大屋子,屋子里摆着条椅子和长桌,像个临时的接待室,里面还有一个套间。姚霞以为秦伯翰把套间当了画室,就推门进去。一进屋姚霞就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屋子里除了一张单人床和桌子、藤椅外,根本没有什么秦伯翰,回头一看,那人正堵在她身后,刚才那副讨好的脸色不见了,满脸的淫邪带出一种急不可耐的贪欲。他已经顺手把那条狗反锁在了门边上。姚霞被恐惧和慌乱笼罩,颤声地质问:“秦伯翰呢?”   “他被派出所的警察叫走了。秦伯翰是个大流氓、烂画家,专门画光腚女人。你和他是一路货,流氓加破鞋!”   姚霞大吃一惊,她弄不清楚眼前这个粗蛮的家伙怎么会知道画裸体画的事。龙海继续得意洋洋地说:“你们搞流氓,我全看见了,我只要一揭发,准能把秦伯翰这小子送进派出所,立马砸他的饭碗,说不定会判个十年八年的。”   “求求你,别这样。”   “别这样?!那叫俺怎么样?除非你对他啥样也得对俺啥样。”   龙海狞笑起来,扑过来一把搂住了姚霞,把那张充满蒜臭气的嘴递了上来。   “不要这样,放开我,我来例假了……”姚霞柔弱的声音立刻被一只粗暴的大手压在喉咙里,极度的恐惧使她的身体无力地斜依在那张脏乱不堪的床上。   “小亲亲,只要听我的话,俺会成全你们的,最好别跟俺过不去。”龙海的蛮力被疯狂驱动着。姚霞做着奋力的挣扎,但很快筋疲力尽了。   龙海第一次看到了女人身体的全部,当他疯狂地进行最后占有的时候,突然发现使他最感神秘的那个部位却有鲜血迸流出来,这斑斑血渍,使他一下子觉得晦气,刚才还燥热昂然的下体没多久便萎缩下来。      在光线晦暗的套间里,白舒娜看到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斗。龙海像一只巨兽,张着血盆大口而不可一世;凌清扬更像一只巨蟒,把猎物一点一点地箍住,而后勒住敌手的每一寸关节和骨骼,最后骤然发力,在对方筋断骨折后,又将它身上生命的精华全部吸吮干净,只剩下一具空壳。这场致人死命的杀戮没有看到一滴血,一切做得悄然无痕。      32      现在,郭煌觉得自己一时一刻也离不开凌清扬了。这天晚间,凌清扬回到格格府,已经是深夜时分,她摇摇晃晃,一副醉意阑珊的样子,郭煌连忙搀扶住她,一边抱怨着。   两人互相依靠着走到卧室,凌清扬突然箍住了郭煌,一脸的兴奋和依恋。   “你愿意陪我共度这个美好的夜晚吗?如果你走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会一夜无眠的。”她说完便弱风摆柳似的躺在了床上。   于是他们开始热烈地相拥,凌清扬开始大笑,好像一个凯旋的将军。然后便是大哭,哭泣之后是更疯狂地爱抚与温存。郭煌觉得这个女人,一会儿像圣母,那么宽仁厚爱,善解人意;一会儿又完全是一个荡妇,浑身上下充满着火辣辣的情欲,恨不能把人焚烧掉;当暴风雨过后,又像天真烂漫的小女孩,盘腿乖乖地坐在床上,使自己瞬间恢复了男子汉的阳刚和威严。和她在一起真幸福,而且富于刺激和情趣,但是,你需要跟着她的感觉走,听她喋喋不休的倾诉。这不,她又开始讲起她女朋友的遭际,说起她的女儿和她的不幸。   ……   那个叫姚霞的女人被野熊一样的男人抱住,她的任何乞求都变得无济于事,当那件狂暴的东西像刀子一样插入她的下部,一阵揪心的痛楚使她昏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当她昏昏沉沉地从噩梦中清醒,施暴者早已不知去向,她身上的疼痛和被拉下的衣服使她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一场最可怕的事。她脑子一片空白,什么也回想不起来了,她失魂落魄,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她眼前塌陷了,霎时间她泪流满面。   以后的几天里,她的异常神色引起了姑姑的不安,不久前还听她常挂在嘴边的画家,如今绝口不谈了,并且不再上班,每天早上一早出去天色很晚才回家,这使得姑姑忧心如焚,她以为姚霞是失恋了。

  姚霞每天在市里无目的地转,有多少次,她都想找到那个画家,扑到他怀里痛哭一番,但她没有这个勇气,她不知道怎样才能把被撕碎的心重新粘合在一块,把她完整地交给自己所爱的人,她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惩罚那个毁灭了自己的恶棍。她知道,如果告发对方,她将会和自己心爱的人陷入深渊。她痛不欲生,那些天,天空在她眼前一片昏暗,室外的花香使她像嗅到毒气一样战栗,阳光不再明媚,天空不再蔚蓝,熙熙攘攘川流不息的人群都是那么冷漠。当她把这一切告诉姑姑之后,姑姑坚持让她找男友当面谈一谈。   数天以后,画家和她见了面。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自己所钟爱的男人在她最需要支持的时候表现得是那样的孱弱和畏葸。再后来,是姚霞感到了身体的不适,她到妇产科去检查,发现自己已经怀孕了。   两天以后,姚霞又见了秦伯翰,这次她没有到白云塔公园去,而把他约到了古城墙的一个古堡处。姚霞最喜欢黄昏,大概是那句古诗“人约黄昏后”的意境,给了她太深的印象。夕阳总能把万物涂上一层迷人的金色,让一切破败的东西熠熠生辉。可这一次在这如血的残阳中,姚霞看到的是人性的丑陋和黑暗:男友竟然不承认她腹中的孩子是他的!   看到对方那一味回避、胆小萎缩的样子,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坚决做掉,但是她搞妇科的姑姑却坚决阻止了她。   原来,进行妊娠检查时,姚霞被意外发现自己是幼稚子宫,并且子宫过度后倾。据医生介绍,她的子宫未发育好,况且,如果把第一胎做了,将会形成习惯性流产,导致终身不育。   男友的拒绝使她彻底失望了,她觉得自己看错了人,即便是勉强和对方撮合在一起,他骨子里那种迂腐的观念和那个恶棍的阴影将会永远纠缠不休,会使她此生不得安宁。   但是,对强暴者的憎恶使她产生了一种深深的恐惧,她最担心的是怀了对方的孩子。她请教姑妈,又看了不少妇科的书,从时间上分析,怀孕应当是和画家的那次接触形成的,但是和受到侵害的时间仅隔两天,确实不好确定,她决心先把孩子生下来再说。   那个可怕的夜晚,她的腹部剧痛难忍,直到太阳初升的时候,一阵刀绞似的宫缩,使她大叫一声,孩子出生了。一个通体粉红的孩子,托在姑妈手中,正在伸胳膊蹬腿,她的头发黑油油的,沾满了血迹和羊水,湿漉漉地贴在头皮上。她的眼睛没有睁开,伸着的小手在脸上胡乱抓搔着,大概是急于看到这个陌生的世界。她的肚脐上的一条脐带,还连在自己下部,姑妈用煮过的剪刀咔嚓一声剪断了脐带,将脐带的另一头熟练地塞进了孩子的脐窝里。姑妈在笑,脸上完全是一种悲天悯人的笑容。孩子生下来没有奶,由于过分的忧郁,尽管姑妈买来鲫鱼、猪蹄,用了各种偏方催奶都无济于事。无奈只好让孩子吃奶粉,并伴以米油、果汁喂养。有一次孩子因身体缺了钙,手脚冰凉,两眼一颤一颤地抽风,把姚霞吓得大哭起来,多亏了姑妈用静脉点滴补钙才恢复过来。几个月之后,孩子长得十分可爱,宽宽的额头,眼睛极其明亮。她觉得额头极像画家,而眼睛像自己,可头发却鬈曲着,使她吓了一跳,因为她清楚地记得,强暴者也是这种环角头发!一片阴影马上笼罩在孩子的脸上,但不管是谁的骨血,孩子终归是自己身上的肉,百日那天,她抱她特意照了一张照片……   就在孩子百日的时候,姑妈检查出了癌症,姚霞不得已辞了职,一边照顾老人,一边抚养孩子。   这一切恩爱情仇,都似乎在今晚有了了结,凌清扬说起这些,颇有些快意未尽的感觉。郭煌听得明白,这姚霞其实就是凌清扬自己,只是对方在兴头上,也不便说破。这时候,只见凌清扬像想起了什么,突然贴近了他的脸问道:“煌,想跟我出去旅游吗?”   “那要看到哪里。”郭煌有些困了,眼皮都没睁。   “当然是香港。最近那里有一个神秘的烛光晚宴,你会看到你从来没见过的古玩文物。”   郭煌立刻瞪大了眼睛:“你说是拍卖会?”   “去了你就知道了,我敢保证你不虚此行。”   这天上午,梁州天波湖碧波荡漾,一条金碧交辉的游舫正徜徉其间,不时有豫剧唱腔夹着悠扬的鼓乐从中传出。船舷处,荆家农副市长正和香港的刘先生兴致勃勃地谈话,身着宋代服饰的茶博士不停地用几尺长的壶嘴儿为他们续茶。   刘先生是荆副市长上次到港招商时结识的房地产商,对方40岁上下,一身浅白色西服,淡黄的丝织领带,戴一副无框眼镜,面目细白清癯,显得温文尔雅。不久前,他曾随劳伦斯公司到梁州洽谈过业务,顺便参加了市里的那次旧城改造的招商会,和荆副市长再次晤面,已是熟客了。刘先生称自己是客家人,祖上来自中原,对梁州古城有一种很深的情感。他见多识广,谈吐不凡,给荆家农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这次要特别感谢你哟,不仅为企业解困,而且也为政府分忧啊。”荆家农轻轻拍了拍对方保养得很好的手背,瞥见了食指上那枚豹形戒指,觉得有些眼熟。   荆副市长的话是由衷的。龙海集团近日陷入了灭顶之灾,眼看上千名工人砸了饭碗,是刘先生注入了资金才化险为夷,加上市里扶植了一笔贷款,才使得材料厂重新开工。今天如此高规格的礼遇,也是龙海投桃报李的请求。   “荆市长,梁州自古帝王家,是投资的好地方,有您这样礼贤下士的官员,商人们就能稳稳当当赚钱,要说谢,得先感谢您这父母官呐。”刘先生站起身,望着远远的白云塔和环湖的亭台楼阁,露出无限感慨的神情。   “听市长上次介绍,一千年前,这里曾是‘富丽甲天下,人口逾百万’的世界第一大都市,梁州政府致力于重现当年的皇都盛景。作为炎黄子孙,我们佩服荆市长的魄力,也愿意为古城作些贡献。”   荆家农也离席凭栏。此时的船行处,正可看到修建中的“清明上河园”。这里微风鼓浪,杨柳依依,映出虹桥卧波的倒影,显得蔚为壮观。   “面对城市现代化的改造和历史文化保护的关系,我一直没有想得很清楚。”荆家农出于对刘先生的好感,显得推心置腹。此时湖面上的光色暗了下来,燕子掠过船舫,贴着水面低飞。   “特别是老百姓的危房改造更是个难题。梁州街道狭窄,老旧危房成片,一到雨季,群众水深火热呀。有一次我到塔北的裤裆胡同,那里屎尿横溢,臭气熏天,小院子里布满了小厨房,搭满了油毛毡棚子,一进院子就是‘三级跳’……”   “噢,荆市长,何谓三级跳啊?”   “这街道比院子高,院子比屋子高,下了雨房子就全泡了汤啊。所以政府下决心要成片改造危房,还要给开发商以优惠政策。”   这时,有雷声在头顶滚动,豆大的雨点打在湖面上,飞溅起一层珠玉,迅速扩展成层层的涟漪。荆家农略微皱起了眉头,但没有马上退回船舱。   “记得英国人威廉・莫里斯说过,这些建筑绝不属于我们,它们曾经属于我们的祖先,还将属于我们的子孙,它们从任何意义上说都不是我们随意处置的对象。想想看,就在我脚下,就掩埋着明代的周王府,不远的地方,就是宋代操演水军的金明池。搞不好,我们就会成了千古罪人。”   “荆市长不必自责,我看政府的危房改造规划完全可行,既避开了地下文物区,又兼顾了城市现代功能。加之政府的政策高明得体,以道路带动土地升值,以回笼资金补贴开发者,我愿做你的前驱,成片开发白云塔一带,遇到地下古建筑,绝不盖房子,比如说金明池,建议辟出遗址一角,下切至沉积土层,立上永久标志,留待后人开掘。”   “好哇刘先生,这样做政府也不会让你吃亏。我可以给你政策,你拿到房屋预售许可证,就可以拿到房屋预售款,并且马上可以投入后续开发。这样就不会占用你的资金,不可能发生资金链断裂的问题。”   “感谢荆市长能为我们商家考虑得如此周到。这次回港,我会把梁州政府的招商诚意告知诸位同仁,力争组团到古城开发。可眼下有些具体困难还想请市长垂顾……”   “刘先生,不就是材料厂的出口产品吗?这个你放心,你能死马当成活马医,救活了一个厂,我就能让这条龙飞起来。”他转回身招呼秘书,郑重地作了一番吩咐。   “出口退税的事让秘书长开个协调会,从速办理。海关、质检那边我直接打招呼,给材料厂开一条绿色通道,这本来就属于不是问题的问题嘛。”   一道电光在湖面上斜切下来,顿时大雨滂沱,垂帘似的雨滴密集地向湖面迸射。刘先生扶着荆家农退入船舱之中,他此时显然受了感动,握住荆家农的手,几乎要感激涕零了。   (未完待续)   特约发稿编辑/孙丽萌   篇名书法/张晓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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